夏油狐狐想要摆烂(洛觞泪)

“少主大人，今天的任务也要带着夏油大人吗？”辅助监督向他们鞠躬问好。
“嗯嗯，快开车吧。”五条悟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拍拍旁边的座位，“杰，快来！”
“……今天也麻烦你了。”夏油杰向辅助监督道谢，才坐进车里。
他还是不习惯一个年长的人喊他“大人”，可是纠正过几次没有用，也就这样算了。
是的，他不是第一次蹭五条悟的任务了。
按照咒术界的约定俗成，任务安排外的咒术师是不能随便参与任务的，需要提前向上面打报告，或者作为紧急的场外救援参与。
夏油杰没有在咒术界登记过，不是高层认可的咒术师，理论上也是不能出任务的。
但他需要收集咒灵来提升实力。
所以，每次五条悟接到二级或以上的任务时，他都会一块去。如果平时有空的话，其他的低级任务他也会帮忙。
辅助监督很默契地默许了他们的行为，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总监会。
那么问题来了，帮忙会让他们的祓除效率更高吗？
不，只会更低，从平均十分钟撤帐变成平均半小时撤帐。
因为他在的时候，五条悟总是会拉着他一块玩，要么逗咒灵要么翻现场的东西吃瓜，大把的时间都浪费掉了。最后还得是咒灵发怒怼脸，才会被一发“苍”给炸一半，或者被夏油杰的咒灵打一顿然后被搓成咒灵玉。
……嘛，不过在现场玩也挺有趣的，咒灵出现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缺了几块的拼图、用来记仇的小本本之类的。
不知道这次的咒灵是什么样的……
“少主大人应该还没看过任务详情吧？”辅助监督一边开车一边说，“本次任务的等级评定为二级，受害人曾经是‘窗’，她说，从两个月前起，会有一个黑影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出现，初步判断是咒灵，但咒灵的具体样子和能力都不确定。”
“都两个月了，怎么现在才说？”五条悟靠在后座的靠背上，“总不能是她现在死了，去收尸的人发现了神秘的咒灵观察日记什么的吧？”
“……那倒不是。”辅助监督汗颜，“她还活着，一开始没有上报是因为她知道咒灵的特点，觉得只要无视就可以摆脱掉咒灵。”
“但如果是二级咒灵的话，恐怕会在摆脱之前直接杀人吧？”夏油杰问。
“是的，可她坚持认为，既然咒灵一开始没有伤害她，那就是可以摆脱的。”
“……”
好离谱啊，该说她懂得多还是说她傻呢？
不过受害人有很好的一点，她知道咒灵是跟着自己走的，所以把约好的任务地点定在一栋即将拆除的无人危房里。既不会空旷到让咒灵跑掉，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
他们到达时，受害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出乎夏油杰意料的是，这位受害人不像其他的受害人和委托人，既不是尸体，也没有明显的伤，甚至连精神状态都非常好。如果光看她的外表，完全不会猜到她正被一只二级咒灵纠缠。
“你们好，我是山元音叶，感谢你们能来帮我解决咒灵之忧。”由于从前做过“窗”，她并没有因为夏油杰他们的年轻而轻视他们，反而感到庆幸。
想不到来的居然有五条家的少主，他是咒术界的名人了，据说他的任务成功率是100%。
如果是他的话，解决掉这只咒灵完全没问题的！
五条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稍微弯下腰来，好奇地看了看山元音叶。
夏油杰向她点头示意，问五条悟：“看出什么了吗，悟？”
“有点神奇。”五条悟直起腰，“音叶小姐，你身上有一个很特殊的诅咒呢。”
“它确实很特殊。”山元音叶并没有因为他直呼名字而生气，“从我第一次发现它到现在，都没有被它伤害过，就仿佛它对我完全没有恶意一样。”
哪有没有恶意的咒灵？除非它诞生了一定的智慧，知道什么人可以伤害，什么人不能伤害。
“它只在你孤身一人时出现吗？”夏油杰问，“具体的样子有没有看清？”
“没看清过。”山元音叶摇头，“我以前是能看见咒灵的，但从半个月前起就见不到了，所以辞去了‘窗’一职。
“但是我能看到那个黑影，很模糊，大概一米高，总是站在距离我一两米的位置。因为不想惊动它，所以没有靠近去看。”
“6啊。”五条悟战术后仰，“靠那么近，还能无视它，还等了两个月才说，你的心理素质杠杠的啊。”
“五条少主见笑了，相比清晰的咒灵，黑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恐怖。”山元音叶笑着说，“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但发现它没有伤我的意思之后，就没怎么管了。”
“那为什么现在上报了呢？”夏油杰问。
“因为我发现，它对我的家人好像有不小的恶意。”山元音叶回答，“我工作的地方离老家很远，平常一个人居住，只有放假时会回去看看父母。咒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刚好在父母家，但它没有伤害过他们。
“后来，因为担心咒灵伤到他们，我这两个月都没有回过老家。但前两天，我母亲突然过来看我了。”
“它伤了你母亲？”
“没有……着才是更令我意外的地方。”山元音叶说，“母亲在的时候，它没有出现过，可母亲回家后，我发现未婚夫送我的花被它撕碎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但当天晚上，未婚夫来我家吃饭，它突然出现扑向了他！
“当时我吓了一跳，但幸运的是，我恋人没有受伤。他出差时刚好拜访了一个大神社，求了个御守带在身上，暂时挡住了咒灵。”
“哦。”五条悟说，“所以你是怕他伤害你未婚夫，才报上去的。”
“嗯。”山元音叶点点头，“毕竟，一旦开始祓除咒灵，就很容易激怒它，导致咒术师受伤。如果它没有做出伤害我未婚夫的举动的话，就这样等它慢慢消失也没关系。”
“行吧，那我们出去。”五条悟揽过夏油杰的肩膀，“肘，杰，咱们去隔壁等咒灵出来。”
“？不用先制定祓除方案吗？”夏油杰被他拉走，“贸然祓除的话，山元小姐可能会被误伤啊。”
“哎呀不用担心，走走走。”
少年们的身影从这间屋子里消失，空旷的屋里只剩山元音叶一人。
滴答，滴答……
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无法指示时间，但依旧在锲而不舍地发出声音。
黑影从山元音叶脚下蔓延开来。
它扭曲、纠缠、挤压，逐渐从一小块变成半人多高的不明物体，安静地待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它出现后，原本有些热的屋子逐渐清凉了起来，山元音叶早有预料，从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穿上。
她看向黑影，依旧是模糊的，或许只有真正的咒术师才能看清它的模样。
再次，她不用再假装看不见它了。
“你来了。”她说，“我能看见你。”
“……”
黑影顶端动了一下，好像是在看她，但依旧没有发动攻击。
原本准备出手的夏油杰愣了一下：“都这样了，咒灵还是没有攻击她？”
他没有隔墙看东西的六眼，但他在隔壁放了一只能够共享视觉的侦查咒灵，因而看见了这怪异的一幕。
“所以我才说，她身上有一个很特殊的诅咒啊。”五条悟并不为此感到意外，不就是不伤人的咒灵嘛，虹龙也是啊！
“那我们现在出手吗？”夏油杰指了指身后蓄势待发的咒灵，说。
“出，为什么不出。”五条悟搓搓手，一掌按在墙壁上。
眨眼间，墙壁轰然倒塌！
“？！”黑影咒灵吓了一跳，一时间身形暴涨，向他们扑来！
“苍。”五条悟一指，便炸掉咒灵半个身子，连带咒灵身后的好几面墙壁，也都被炸毁。
山元音叶在他们砸墙的时候就躲了起来，此刻，她蹲在角落里，看看破了大洞的墙壁，心中感慨。
还好坏的墙里不包括承重墙，不然她就危险了。
而现在，在夏油杰他们的视觉中，这只咒灵看起来像用四足行走的动物，全身漆黑，体表有杂乱无章的红色线条在流动变化。
“嗷呜——”
它被炸了一半也不退缩，大概是脑袋的位置一扬，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靠得最近的夏油杰首当其冲，感觉都要被喊出耳鸣了。
他及时捂住耳朵，控制咒灵向它攻击！
“嗷，嗷，嗷！”黑影咬着他的咒灵，可它的牙口好像不怎么养，破不开一级咒灵的防御。
“嗷！”
它恼羞成怒，大爪子一拍地面，整栋危房都开始颤抖！
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掉下来，砸到山元音叶头上，有点疼，使她闷哼一声。
“再这样下去屋子要塌了。”夏油杰唤出头发咒灵，准备将黑影捆起来。
但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停止拍地和撕咬，而是呆呆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抛下正咬着的咒灵，向山元音叶跑去。
“？！”夏油杰一惊，刚招呼出来的头发咒灵弹射起步，势必要阻止黑影！
可，五条悟用小功率的苍把头发咒灵给吸回来了。
“？”夏油杰一脸问号地看向他。
只见五条悟一点也不为山元音叶担心，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看着吧。”
“……”夏油杰选择相信他，但没有收回自己的咒灵，一旦发生意外，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山元音叶救出来。
他看向角落，没有人阻止后，黑影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女子面前。
然后，趴下。
身后疑似是尾巴的几坨东西好像还在摇？
“……？”山元音叶睁开眼，就看见这幅场景，还有点懵。
“嗷嗷……”黑影小声叫了一声。
山元音叶睁大眼睛。
“你是……毛毛？”

藏蓝的夜空用祂的手遮挡住洁白的月，漫天的星星安静地看着地面的人。
山元音叶颤抖着伸出手，触碰黑影的额头。
“嗷，嗷！”黑影没有攻击她，而是蹭了蹭她的手心，但力气好像太大了些，柔软的手掌都被拱开了。
“……”山元音叶没有说话。
夏油杰有些茫然，“悟，这是……”
“嘘，我们小声一点。”五条悟抬手遮住他们二人的嘴，小声说，“这就是我说的特殊之处啦，你看，咒灵就像小狗狗一样拱她的手哎。”
“……”
所以这是为什么啊？
五条悟自然能看出他的疑惑，但坏心眼地不想直说，而是说：“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杰要答应我一个愿望哦。”
“……谁知道你会提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我才不要。”夏油杰往旁边挪了挪。
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问当事人不就好了？看山元音叶的样子，估计也明白咒灵从何而来了。
就像夏油杰想的那样，女子已经抱住咒灵的脖子，眼中有泪花闪烁，竟是喜极而泣。
“原来是你回来了，毛毛……”她抽泣着，好似见到世上最珍贵的事物。
夏油杰觉得，自己现在不该打扰她。
但是危房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继续待下去的话，他们可能会经历物理意义上的塌房。
于是他走上前去，黑影见他过来，身上的线条炸起来，可山元音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安静下来。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叙旧，山元小姐，但我们真的要出去了。”他说，“这栋房子已经不安全了。”
“嗯。”山元音叶站起身，黑影蹭了蹭她的手，咻的一下消失在她脚下。
她摩挲着手背，直到此时，她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来到安全的地方后，还没等两位少年开口，山元音叶就先说话了。
“抱歉，如果我能早点清楚他是谁，就不用麻烦你们来这一趟了。”
“所以它是……？”
“是我养的狗狗，半年前才离世。”山元音叶笑了，像是在怀念。
“我小的时候，家里就有了他。毛毛是一只很有活力，也很乖巧的狗狗，从来不会乱叫，也不会咬人。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但很可惜，我们无法一起变老。随着年龄的增加，毛毛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甚至连路都走不了了。
“医生说，可以用药物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但那样会很痛苦，无法行动的小狗就和卧病在床的老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
“于是我们选择了安乐死，将他的尸骨藏在老家门前的大树下。”
毛毛和山元音叶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他们不仅仅是主人和宠物，更是最后的朋友与家人。
就算嘴上说着放下，心中也无法释然。在亲手为狗狗刻墓碑的时候，在无意间丢出一个胡萝卜玩偶却发现已经没有狗狗会去叼回它的时候，在午夜梦回，为梦中依旧活着的狗狗而感到怅然若失的时候……
诅咒就已经开始了。
“音叶小姐不愿意接受小狗的离去，潜意识里希望小狗回来，而这份期望成了诅咒。”五条悟说。
“一开始应该只是三四级，但他一直有在保护音叶，吃了其他的咒灵，就逐渐变成二级了。”
里香也是因为忧太的感情而被诅咒，变成咒灵的，不过当时五条悟也没看出来，直到解咒时才知道真相。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见识少的五条悟了！他可是见过普通女孩成为诅咒女王的男人！
“因为山元小姐原本是有咒力天赋的，所以诅咒成功了吗？”夏油杰感到惊奇。
他还以为，只有负面的情绪会造成诅咒，比如愤怒、厌恶和仇恨。
“原来……喜欢和爱，也能成为诅咒吗？”
还是说，因为诅咒者拥有咒力，所以爱才会成为诅咒呢？
“嘛，诅咒的定义是很广泛的。”五条悟说，“在大部分人眼中，诅咒是类似仇人之间希望对方死掉那样的东西；在咒术师眼中，诅咒是一切和咒力相关的东西，咒力来自负面情绪，所以诅咒也多是负面的。
“可事实上，诅咒不仅限于此。我举个例子吧，一对母子经历地震，孩子失去了双腿，而母亲失去了生命。在濒死的时候，母亲对孩子说：‘活下去，孩子。’
“这句话是祝福吧？从表面看，它和诅咒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如果那个孩子不想活下去呢？如果活下去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呢？
“在那个时候，祝福便成为了诅咒，哪怕它的出发点是爱。
“不过我个人也有个观点，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
“……爱是诅咒？”夏油杰思考，“如果按你的说法，好像也没错，毕竟爱有的时候确实会带来痛苦……
“不过悟，我还是头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还是一些几乎不带私人情感和目的的话，而且说得有条有理，好像咒术界的教科书上有介绍这个一样。
“因为想给杰解释啦，这种东西，一两句又说不通。”五条悟说，“而且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杰一件事。”
“什么？”
五条悟突然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蓝色的眼眸好像平静的湖水。
他不笑的时候，与人的距离感会无限拉大，就连看人，都像是神明对凡人的一撇。
但此刻，神明眼中只有一人。
“杰要多关心自己一些。”他说，“如果杰出事了，我会诅咒你的。”
“……”夏油杰沉默。
过了许久，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另一手抓住五条悟的肩膀，往外推了推。
“别说诅咒什么的了，毛毛的解决方案你想到了吗？”
“这个悟酱怎么会知道啊——”五条悟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哀嚎道，“毛毛是音叶的狗，得听她的意见吧？”
“？”正在因为狗狗回来而发愣的山元音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向他们。
“山元小姐，你想怎么……安置毛毛呢？”夏油杰问。
“……我不知道。”山元音叶有点迷茫，“按照咒术界的规矩，咒灵需要被祓除，但是……”
但是她舍不得毛毛。
换句话说，如果舍得，毛毛也不会成为咒灵。
……是她害了毛毛……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必愧疚。”夏油杰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感情就像潮水，无法控制，让毛毛变成咒灵，也不是你的本意。
“而且毛毛依旧很亲近你，或许他也想以这种方式留在你身边呢？”
“可是这样……是变成怪物啊……”山元音叶心中纠结，“毛毛是很好的狗狗，他应该成佛，或者转生成被爱的生命，而不是成为人人喊打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