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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棵草(一林修竹)


客房内陷入沉寂。
杜霰默了许久,才道:“师尊,我想过。”
叶遥示意他继续说。
杜霰道:“我爹娘是在战争流亡途中病死的,我已经快要记不得庐阳的老家是什么样的了。”
叶遥内心一动。
“没到闽越之前的路上有不少流民,我见到他们就像见到爹娘一样。我想帮他们,却发现只是杯水车薪。”杜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尽自己所能去帮更多的人,使天下再无战火,百姓免受灾祸。”
这个志向很大,不容易实现。
但叶遥佩服他的想法,点头赞许:“不错。”
杜霰双目熠熠。
叶遥又道:“等你剑术学得差不多了,为师再教你用枪、用刀,看你适合哪种武器。”
“好。”
“回去吧。”
杜霰起身开门,在门口停留许久,又磨磨蹭蹭转回来,拘谨地看着叶遥。
叶遥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杜霰的耳朵又染上红晕,说话也不太利索:“上次师尊为我渡护体障,说最长可以持续一个月,如今一个月快到了,不知失效了没有……”
叶遥后知后觉:“我倒忘了。”
他招手,杜霰立刻走上前来,叶遥将掌心放在他灵台上探寻,发现上次渡过去的灵力果然所剩无几。他道:“确实失效了,我给你重新渡一个吧。”
“好!”杜霰道。
客房内燃着客栈里特有的安神香,还夹杂久久还未散去的离支仙酒香,令人心安。
叶遥盘腿坐在床榻上,杜霰靠了过来,膝盖抵住他的膝盖,主动把额头送到他面前。
同上次一样,这次渡法力同样需要一炷香时间。叶遥全程闭着眼,没有去看杜霰。杜霰的呼吸比上次平稳不少,额前的鬓发被拨开,随着灵力的波动轻轻挠着叶遥的眼角,总让他忍不住想睁眼。
只听杜霰唤道:“师尊。”
“嗯?”
杜霰道:“黄裳姐姐说她五百岁了,是真的么?”
“嗯,她是碧溪湾里的一只黄鹂。”叶遥回答。
杜霰道:“那她口中的迟舒仙子,就是那个在碧溪湾定居下来的第一位仙子?”
“是。”
顿了顿,杜霰又缓缓道:“那你肯定比黄裳姐姐还要大了……”
叶遥只好道:“我有一千岁了。”
杜霰似乎被吓到,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那……师尊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了。”
叶遥道:“倒也没有,多半时间都用来走路云游了,白活一千年。”
他总感觉这次传过去的灵力没有上次那么充沛,断断续续的,也许是两个人的额头贴得还不够紧,导致部分灵力流失。于是他道:“你再贴紧一点。”
“……需要多紧?”杜霰道。
叶遥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尽量紧。”
“好。”杜霰道。
叶遥听见床上的被褥轻微响动,杜霰似乎抬起身体倾身上前,用力紧紧抵过来,叶遥始料未及,先是感觉到灵台处的法力有了强烈的波动,而后自己身体不稳,向后倒去。
他睁开眼睛,本想开口制止,却撞到杜霰认真且深沉的目光,顿时忘了说话。
自己身后好像是一堵墙,杜霰的力气太大,他的后脑估计要磕到墙上去了。
他混乱地想着,肩胛靠到墙上,后脑却未如预料中一般,而是陷入一片柔软中。
他才意识到杜霰是跪了起来,一只掌心提前护在他身后墙上,以免他磕到头。而此时他还在用力,一手捧着叶遥的后脑,一手撑着身体,居高临下盯着叶遥。
这小子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了?是练了剑的缘故么?
叶遥被盯得心神不稳,下意识抬手攀住杜霰的肩膀,艰难开口:“也不必如此使力。”
杜霰神色微动:“好。”
他的声音也有些不稳,额头上却没那么用力了,稍稍放松了些。
叶遥推了推他:“可以了。”
下一刻,杜霰松开额头,继续盘腿坐回床上。他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隐隐餍足,问:“师尊,这次也是一个月么?”
叶遥缓过神,道:“嗯。”
于是杜霰下了床穿上鞋,向叶遥恭恭敬敬行礼:“那徒儿先回去了。”
说着他微微扬起嘴角,转身开门远去。

二月底,一行人抵达南安。
主祭继任大典在即,南安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过来祭拜的国民。叶遥却不在熙攘繁忙的城中订客栈,而是领着一行人在城郊的山丘上住了下来,这里有一间寺庙,寺庙边也有一间客栈,人迹罕至。
黄裳推开窗户,见山色春意盎然,于是提议道:“我们后日去那块地方踏春赏景吧,正好为叶仙君过一个生辰!”
说着,她指向远处那片向阳的草野。
乔柏道:“行,到时再摆上几坛酒,几碟瓜果小菜。”
黄裳看向一边眺望山色出神的杜霰,笑嘻嘻道:“弟弟,你给你师尊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呀?”
杜霰顿住,偷偷瞥了叶遥一眼,支支吾吾:“……保密。”
叶遥的生辰在三月初三。
他没什么过生辰的兴致,但不好扫了其余人的兴致,只将花箔灯放置在卧房临窗的香案上,不咸不淡道:“可以,随你们。”
于是乔柏开始准备瓜果点心和离支仙,初三那日,正好天色晴朗,山光悦人,黄裳在草野上支起一桌的吃食,摆上席子。
相对而望的山坡上有一片绵延的桃花林,这个时节闽越已经过了桃花开放的时间了,但山上天气更冷些,那些桃花还只是小小的花苞。
叶遥从当日一大早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杜霰,便问:“杜霰呢?”
乔柏道:“他说下山为你取生辰礼,应当要好些时间。”
叶遥蹙眉:“什么东西需要下山去取?”
黄裳道:“估计是在什么店里定制的吧,他嘴巴紧得很,愣是问不出什么来。”
三人在案边盘腿而坐,等了许久,也不见杜霰回来。
黄裳开始到处去采花,案边只剩下叶遥和乔柏。
乔柏斟上离支仙,道:“你把地方选在山上,是为了防止那头野猪来的时候,伤及无辜的凡人?”
叶遥眺望远处的桃花林,缓缓点头。
乔柏道:“但是一连十多天了,它还连个影儿都没有,也许是骗你的呢?”
叶遥轻笑道:“我不急,我看是它比较急的样子。”
神格,是天界天神与生俱来的强大魂力,只有上天庭那些上古时期未陨落的神邸,以及他们绵延的后代子嗣才会拥有。这其中,当然不包括修炼飞升的仙族和成形的花草动物。
叶遥低头翻起手掌,掌心聚力,凝出一颗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霜花。
他体内的这个神格,从修成人形开始便有了,这是不符常理的。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有这个神格,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神格承袭自哪个天神。当刺豪说要取他的神格时,他下意识以为刺豪才是这个神格的原主。
但他一棵下天庭的仙草,尚且不可能拥有与生俱来的神格,更何况是南荒的魔族。
“我敢笃定刺豪是来抢神格的,它也许根本不知道我的神格来自哪里。”叶遥将霜花抛远,让它落入草缝的泥土间。
杜霰怎么还没回来?
叶遥有些担心,起身走到来时的那条山路,望了许久。
终于,他在山路尽头看到了杜霰的身影。
但杜霰身边还跟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宽松的白衫,走起路来步履轻浮,怡然自得。
“杜霰?”叶遥唤道,一边向前走去。
等走近了,他才看到认出杜霰身边的那人,是早已见过两面的丘天翊。丘天翊腰间的深色系带还挂着一个白色的护耳帽,那耳帽毛茸茸的,与当前春末夏初的时节尤其格格不入。
丘天翊抱拳道:“叶道长,好久不见呐!”
杜霰的神情有些怪异,见到叶遥时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开始黯淡下来,又有些闪躲,眼眶还泛着未消散的红晕。
叶遥察觉不妙,问:“怎么了?”
丘天翊立刻摊手道:“不关我事啊,我只是去庙里进香,路上恰巧碰见杜小兄弟迷路了,所以才同他一起走的。”
叶遥扫过杜霰全身,除了衣角有些许淤泥之外,没发现其他受伤的地方。杜霰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看来是装着他要给叶遥的礼物。
叶遥不放心,又问:“当真?”
杜霰闪了闪睫毛,摇头:“师尊,我无事。”
丘天翊越过他们,探头看到摆满吃食的席面,惊叹:“咦,好热闹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见者有份,你们不介意添个人吧?”
黄裳不认识丘天翊,只当他是叶遥在凡间的朋友,于是邀他坐下:“没问题,我们在过生辰,人多更热闹呢。”
丘天翊没有多问,开始自己倒酒喝。
黄裳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将里头的卷轴拿出来,递给叶遥:“这是夫子为您准备的生辰礼。”
叶遥拉开卷轴。
这是一幅用丝线织成的绣图,一只仙鹤踏水而来,展开翅膀翩翩起舞。接着,耀眼的灵光倾泻而出,仙鹤长啸一声,纵身飞出绣图。灵光布满整个山丘,仙鹤通体雪白,近乎透明,伸长脖颈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俯身冲回绣图。
灵光收敛,绣图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一切恢复平静。
在场的几人陷入这奇观中,好一会儿才回神。
丘天翊大惊:“这是……灵织图?”
叶遥道:“是。”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丘天翊拍掌,“灵织图乃是传闻中难得一见的仙物,相传两千年前,中天庭灵织谷的扶砚仙子出手的图都成了上天庭的御用贡品。只可惜我未能一睹真容,今日看了这一幅,只觉没有遗憾了!”
叶遥但笑不语。
乔柏对杜霰道:“小子,你葫芦里的药已经卖了好几日了,到底要送你师尊什么礼物?若是没有这灵织图好,我可要笑话你的。”
叶遥看向杜霰。
杜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心事,从方才出现便一直闷闷不乐,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才将身边的布袋拿起来,磨蹭了半晌都没有打开。
见状,丘天翊放下酒碗:“嗐,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杜小兄弟把生辰礼弄丢了。”
乔柏:“啊?”
黄裳:“咦?”
叶遥:“……”
杜霰泄了气埋下头。
丘天翊开始自顾自说道:“方才呢,我上山途中碰见他坐在那儿哭,过去一问,他说没走稳摔了一跤,送给师尊的礼物滚下山坡了。雨后路滑在所难免,那坡陡峭得很,礼物多半是拿不回来了。你们说这事闹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也不怪他崩溃。”
原来如此。
杜霰眼睫低垂,极力克制着情绪。叶遥赶紧安慰他:“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也不缺什么,实在不需要礼物了。”
乔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子,不如你说说你准备送的是什么,让你师尊开心开心,就当作是收到礼物了。”
闻言,杜霰提起精神,开始描述自己原本打算送的礼物:“是一把剑,一把很漂亮的剑。剑柄上有剑穗,还镶了一颗我自己挑的珠子,剑刃上还刻了师尊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
黄裳道:“是嘛,好可惜啊。”
杜霰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叶遥忙道:“不可惜,我没有用武器的习惯,剑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只听丘天翊又道:“不过,他在路上顺道准备了一件新礼物,就在那布袋里。杜小兄弟,你不拿出来给你师尊看看?”
叶遥眉梢一动:“是么?”
旧的礼物弄丢了,还顺手准备了新礼物?黄裳和乔柏不禁凑上前来。
杜霰犹犹豫豫拿起布袋,嗫嚅道:“师尊,不是什么礼物,比起剑差远了……”
说着他翻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东西。
修长干劲的枝条露在阳光和微风之下,枝干四方横生着更小的枝条,每一条分叉上都开着清新秀丽的小花,柔美,淡雅。
那是一支桃花。
“好漂亮的桃花!”黄裳赞叹。
叶遥心神一动,惊讶道:“你怎么……怎么会想到送这个给我?”
杜霰不说,叶遥也能猜到,大约是丢了剑之后心情沮丧,在路上走着走着便碰见一株桃树,便取下一支来,想着作为补偿送给叶遥。
杜霰泄气道:“它还没完全开,即使开了,也会有凋谢的一天,即使插上花瓶,也撑不过几日,实在没什么用……”
“谁说它没有用?”叶遥接过这株桃花。
这一截的桃花确实还未到全盛的花期,每一朵都含着花瓣,弱小且娇羞,叶遥觉得无比熟悉,开始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杜霰小心观察叶遥的神色,问:“你喜欢它么?”
叶遥抬眼,透过桃枝的枝桠与杜霰对视。他弯起嘴角温和一笑:“喜欢,很喜欢。”
说着他抬起手,掌心灌入一把法力,轻轻抚过枝上的每一朵花蕾。瞬间,所有的花瓣都颤颤巍巍舒展开来,变得明艳至极。
黄裳:“哇!”
丘天翊:“哦!”
乔柏:“呵。”
叶遥随手拈起案上一杯斟满的离支仙,仰头一饮而尽。美酒溢出湿润的双唇又滑落喉结,他擦掉并起身,手持这支山中最早完全盛开的桃枝,走到前方空旷的草野间。
他回身问杜霰:“你不是想送我一把武器么?”
杜霰木然地点头。
得到答案的叶遥抬起桃枝,运转体内的法力,通过手掌灌注到桃枝上,枝桠和花瓣顿时升起寒气。他旋身用力一挥,带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不远处的山石劈去。
枝上的桃花抖了抖,落下几片花瓣,山石瞬间冰冻,而后裂出缝隙,轰然倒塌。
还算趁手。叶遥心想。
他继续挥动桃枝,将手中之物当作长剑,舞起剑来。
从“指暮天”的第四十式开始,撩剑、挂剑、云剑、抛剑,桃枝还是原本那支桃枝,此刻却在他手中灵活转动,既可清秀优雅,也可凌厉狠决。不知不觉间,山谷间的春风带来漫天桃瓣,似扁舟飘荡,似粟屑拂尘,所有花瓣汇聚而来,游离在叶遥舞动的周身,萦绕于手中桃枝上。
他桃色的衣袂与手中桃枝犹如浑然一体,在广阔天地间翻飞,每一步每一式都从容不迫,强大稳定。
舞罢,叶遥挽了个剑花站定,带着露珠的漫天花瓣犹如在一场美梦中幡然醒悟,散作花雨轰然落下。雨中,温热醇香的酒气未散,叶遥侧头让散落的长发迎风吹过耳后。
“从今往后,它便是我的武器。”他道。
黄裳和乔柏还沉醉在方才的场面中,没有说话。
叶遥看向杜霰,见他眼中的怔愣渐渐清明,又升起晶莹的水光,不知是什么神色,总之让人没来由心底一软。
丘天翊率先鼓起掌,道:“叶兄,既然是归属的武器,那肯定得有个名字吧?”
叶遥抬手端详那株桃枝,春和和畅,暖意熏人,枝上的桃花微微颤动着。
叶遥道:“就叫它,扶风吧。”
【作者有话说】
春天的时候种下一个伏笔,秋天就能收获一个……

桃枝成了叶遥的随身武器——扶风。
有时他掂在手中把玩,挥出几朵小霜花给杜霰和黄裳玩玩,有时又放在插花瓶内,插瓶置于香案上,临着花格窗,时时沐浴春风。
插花瓶上没有扶风的时候,杜霰便问:“师尊,扶风呢?”
叶遥解释:“它已经连了结契,我可以收入体内,必要时再召唤出来。”
说罢他翻开手,掌心升起珊瑚色的光晕,扶风从枝干到枝末缓缓化形,转了一个圈后又离开叶遥掌心,开始在房内四处游荡。
叶遥道:“结契之后,它还可以随主人的意念自己发挥,无需亲自动手。”
杜霰好奇地靠近扶风,扶风顿了顿,停在他眼前,用枝末上最小的那朵桃花蹭了蹭他的脸。
二人皆是一愣。
杜霰的脸颊陡然升起红晕,像被扶风的桃色染过一般:“师尊,它为何要……摸我的脸?”
叶遥哈哈笑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说它会随主人的意念么?”杜霰目光微动,偏过头,唇角不甚擦过扶风的花瓣。
“咳咳。”叶遥也不知如何解释,立即捏诀将扶风召回收入掌心,道,“等后日楚祈在继任大典上过劫,再让它出来吧。”
三月初九,闽越举国同庆。
华光帝君落天,赐福新主祭,主祭将带领所有民众一起跪拜东天,庞大的戏台与无数的供案东西对望,伫立于神明宫两端。戏台上歌声昼夜不息,来自全国的民众俯首跪在供案前,摇签与落杯的声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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