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还在种田吗(趔趔趄趄)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凯里逆着寒风，奔向小镇。
镇中还有自己的同僚，他们必须联手对抗阿瑟。
风雪覆盖凯里前进的道路，他回头望去，大步足迹消失，仿佛自己从未离去般。
寒风敲击着木窗，对叶藤蔓缩进身子，换为种子状态，躲在窗框内，逃避疾风挟裹来的严寒。
忙碌了一整晚的阿瑟疲惫躺在床上。
转身幅度过大，不小心带动伤口，痛感袭来，驱逐脑中模糊的睡意。
阿瑟自那次对决后，还没有好好休息过，每日都是东跑西颠的，就连最基础的睡眠都不能完全保证。
长此以往，伤口的愈合必受影响。
说不定还会留下些不知名的后遗症。
得好好修整一段时间。
水沙的事情，阿瑟打算往后放一放，自然法杖的定位显示，海妖一直在特定的范围内活动。
范围属于魔法世界。
无论怎样，水沙族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只是它们圈养海妖的原因，值得让人细究。
魔法世界，还有多伦精灵王守护，虽然他一直在否定魔物复苏的事实，不过维护魔法世界的秩序仍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他不会任由水沙作乱。
也当是为了办事效率，阿瑟最终计划，伤好后前去调查。
痛感逐渐消散，卧室门外传来“咩咩”声，怕是哈豆忍受不了寒风，偷偷钻入木屋。
看来，还应为哈豆做个不错的“避风港”。
阿瑟的任务表中又多出一项。
蹄声暂远，屋内也无其它杂声，对叶藤蔓充当起窗帘，它替阿瑟遮挡窗外阳光。
答应雪泥要归还的项链，阿瑟已派格里芬送去。
任务安排完毕。
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眼皮疲倦合拢，规律的呼吸下，意识稳步消退。
“阿瑟先生，您在吗？门外有位小姐找您。”
半梦半醒见，阿瑟听闻阿尔加的呼唤，他缓缓睁开眼睛，对叶藤蔓见此亦是开合，放光照入内。
“有人找我？”阿瑟穿好外套，起身下床。
“对，她说是戈登夫人，是赫拉的母亲。”
“好……”
阿瑟长叹一口气，他回首看向身后的温床，以后万不能熬夜工作了。
“阿瑟先生，您看起来不怎么精神，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吗？”戈登夫人接过阿尔加递来的茶水，其实比起阿瑟的精神状态，她更想询问农场内被黑暗包裹的部分。
“还可以，只是最近天寒，有些提不起精神，戈登夫人，您的项链我已经派格里芬送去了。不过这一路上，你们应该没有碰面。”
听闻项链的消息，戈登夫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放下茶杯，嘴里止不住的感谢。
“没关系戈登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项链已经处理完善，除了亲人传递的爱之外，它再无其它能量。”
“那个，阿瑟先生，很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可是这次，我不是为了项链而来，而是为了我的女儿，”戈登夫人起身行礼，她诚恳请求道，“阿瑟先生，本来今日是我带着女儿来的。昨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赫拉自愿放弃考核机会，只是吵着闹着要见您，谁知今早起了大风，路程不便，我也没敢带女儿来这亲自拜访您。
阿瑟先生，可不可以麻烦您再去一次我家？”
“戈登夫人，您不必这么客气，我见您穿的有些单薄，等我为您取件厚衣，我们这就出发。”
此时，哈豆嘴里正嚼着什么，从厨房偷偷溜出，路上，它故意躲着阿瑟，放轻蹄子缓慢前行，生怕被阿瑟瞧见。

小镇内, 满身落满雪球的凯里敲响水果店大门。
今日天大寒，狂风不止，店老板皮尔森怕冻坏新鲜水果, 故此没有开启前门。
“小伙子, 买水果啊？”有好心镇民认出了农场的凯里，他摘下防寒面罩说道：“大冷天的，皮尔森先生不开前门，他怕水果冻坏, 卖不出好价钱。”
“哦，原来是不开前门啊……”
凯里假意明白，待那位好心镇民牵马离开后, 他继续自己的“砸门”之旅。
他, 是一定要从前门走进去的。
为了彰显魔物尊贵的身份。
皮尔森摞高的银币塔层层震落, 银币塔塌陷, 有几枚银币滚至床下。
“妈呀, 我的钱！”
大踏步流星地弯腰堵截, 关键时刻出手掠夺, 银币无缘逃离。
“诶呦——”
追逐太过激烈, 一不小心闪了腰。
皮尔森扶桌入座，他扯着嗓子喊道：“克里夫！你小子是睡过去了吗？外面那么大的敲门声你是没听见？还不快开门！”
“好的, 皮尔森先生！”
克里夫拉着脸，冰冷地放开手中的扫帚。
分明是皮尔森嘱托的自己, 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开启前门，自己明明照办了, 怎么还是挨了顿臭骂。
想念泰娅夫人的第二十三天。
要不是泰娅夫人真心待自己, 克里夫他早跑了。
“来了来了，请问您要买什么水果？等等, 凯里，你怎么来这了？”
克里夫探出头，左右确认没有阿瑟身影后才放他进入。
“我们是同僚！我还不能来了？”
“嘘——”
辩驳声容易引起楼上人的注意，克里夫嘘声制止，他自导自演开口道：“哦，这是您要找的水果。抱歉，大冷天的我们这里不开放前门，希望您能理解！我们这里的水果绝对新鲜，欢迎您下次再来！”
后一句的客套语故意加大音量，克里夫再次关闭前门，顺路又将侧门关闭，挂上休店的牌子。
“安静些，”克里夫紧张地张望，见楼梯口没有身影下移，他继续讲道，“听着，这里不属于我的领地，皮尔森是这片领地的领主，当然泰娅夫人也是这里的领主，你……”
偏魔物式的解释根本引不起凯里的重视，况且克里夫是一种说教的语气，这种话他在农场听多了，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他摇摇手不满道：“你不用这么和我解释，我只是比你晚来了一段时间，又不是没在人间待过。人间的事情我也了解，你别说了，我小点声就是了。”
“凯里，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有，而且我觉得，我们必须合作对抗那位魔法师。”
凯里住在农场，最了解农场的情况，但阿瑟清楚他的魔物身份，加之蜜桃树叶的阻挡，他搞不了什么破坏。
克里夫远离农场，对农场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与凯里相反，阿瑟并不清楚他的魔物身份，甚至还比较尊敬他，那次的小镇火灾救援贡献了不少好感，他可以暗中破坏农场，还是以“借刀杀人”的方式。
这屋内，皮尔森要比他们更记恨阿瑟。
克里夫完全可以做个拱火者，让皮尔森冲到前线搞事情。
他牢记王的嘱托，虽然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明王的意思。
总之，凯里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好，阿瑟那边又有什么动向了吗？”
“他最近搞了一片全黑的农场，就是……”
凯里将农场近几日的变化全盘告诉克里夫。
“什么雪地精灵，还有什么印记？那位大法师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没心思扑在种植上？”克里夫像是发现了盲点。
结合他的经历与了解，阿瑟似乎并不会拒绝镇民的请求，严重的也好，普通的也罢。
或许是大法师的实力太强，镇民的请求不过是他挥挥手就能办到的事情，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对，一些事情确实会耽误他的耕种进度，尤其是魔法生物那边。”
“凯里，我想到主意了！凭我们两个确实无法战胜他，既打不过他，又搞不了他的农场。但是我们可以耽误他的耕种进程啊！能少种点是一点！”
“啊？什么意思？”
凯里并不能理解克里夫的想法，耽误，还能怎么耽误？让自己提着灯破坏农场的黑暗条件吗？
“你听我给你解释……”克里夫贴近凯里，屋外狂风遮盖他们探讨的声音，昏暗的储藏室内，他们拟定计划，定下协议，一切准备就绪，只剩联络。
“你放心，别的方面我也会支持你的，”克里夫指了指楼上，讲述道，“皮尔森可比我们都要讨厌阿瑟……”
细要分析的话，皮尔森对阿瑟的厌恶纯粹是他自己的性格使然，凯里和克里夫的厌恶，更多是立场原因。
“黑暗农场……”克里夫呢喃自语着，他在凯里面前踱来踱去，卖力捉摸着对策。
不论事态如何，率先告诉皮尔森总是没错的。
“喂，”凯里戳戳储藏室里的甜橙，他打断克里夫问道，“我能买个甜橙吗？”
克里夫全当对方在说笑，依旧是在焦急地踱步，嘴上随意讲道：“可以，给钱就行。”
“这样吧，你记在阿瑟账上，没什么事我就先溜啦，拜拜！”
“欸，你等会，这个钱……”
本想阻止的克里夫猛然收手，钱记在阿瑟账上，这个点子不错。
皮尔森最关注的就是账本了。
镇子另端，阿瑟正待在门外，等候戈登夫人开门。
“阿瑟先生，请您。”
“妈妈，还有阿瑟先生，”赫拉滚动轮椅前进，她将怀中的项链取出，展现给戈登夫人，“妈妈您看，项链回来了。”
“嗯，我清楚，还得感谢阿瑟先生，取回了项链。”
“谢谢阿瑟先生。”
母女两人的关系仍有些尴尬，讲完项链相关的事情，两人默契缄口。
宁静是由客人阿瑟打破的，他道：“没关系，哦对了，赫拉，你有没有瞧见格里芬？”
“那头狮鹫吗？”赫拉指向窗边，“是它送来的项链，我见它一直盯着餐桌上的鱼，就分给了他一些，现在应该是回农场了吧。”
“好的。”
阿瑟心中不免生出疑惑，狮鹫的视力极好，依格里芬的脾气，倘若它在路上遇见自己，一定会飞速俯冲下，给自己一个意料之外的拥抱。
又被什么绊住心思了呢？
“妈妈，我希望可以和阿瑟先生单独聊聊，就像昨天说的那样。”
“好的，我去卧室，你和阿瑟先生就在这聊吧……”戈登夫人放下茶水，垂眸离去。
客厅内只剩赫拉和阿瑟两人，赫拉摘下脖间项链，她盯着那条项链出神，半晌讲道：“阿瑟先生，其实您清楚项链内究竟是什么吧。”
孩童澄澈的眼神不会说谎，眼底下流动的情绪亦不会隐藏。
那是一种牵挂，一种怀念。
“嗯，”阿瑟大方承认，“我清楚里面是什么，更了解它的重要性。”
“昨天，您带来的小猫咪，它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不知道阿瑟先生有没有见过它。”
阿瑟心中略有眉目，赫拉所指的朋友应是雪地精灵，也就是他昨晚遇见的雪泥。
“你口中的朋友，是叫雪泥，对吗？”
“嗯……”
隐忍倔强化为泪滴出世，它们在项链上扎根扩散。
“门前的雪泥，我一直拜托爸爸留着些，现在天冷了，结冰了……”
“赫拉，雪泥它很好，你无需担心，昨晚它和我争这条项链呢，说要亲自给你送来。”
“真的？”赫拉摇摇头，自言自语起，“但是它的朋友家人正在追捕它啊，都是因为我，魔法、印记，哪怕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还是没能……”
情绪低落间，两人的交流很难有效进行。
阿瑟双手一合，再巧妙一开，手心里出现跃动的烟花，它们井然有序奔向赫拉，分散，集合。
在赫拉面前组成雪泥模样。
“赫拉小姐，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想要学习魔法呢？财富、金钱、地位、荣誉、知识？还是为了其他。”
“您说的那些我都不感兴趣，阿瑟先生，”赫拉摆摆脑袋，她清楚眼前的烟火只是幻象，徒增思念，“爸爸妈妈不懂，但是我知道，当年大树倒塌时，是雪泥救了我。”
事情有了进展，名为回忆的事物，总会归为各种答案。
“后来，我和雪泥成了朋友，对了，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它起的，雪泥，好听又好记……雪泥和我讲过它们族群的情况，它说，以后自己很可能不会踏入人间，三阵营总在争论，遮掩的光墙很可能就此封闭。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学会魔法，那是不是就可以前往魔法世界去找它。学会魔法，我也可以向爸爸妈妈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放心，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理想中的愿望遥不可触，赫拉清楚自身的情况，她也了解自己在魔法方面没有任何造诣。
“雪泥它只知道我想学习魔法，它一直很支持我，平日和我一起练习魔法，给我带来许多魔法书，可是，阿瑟先生，我真的很努力地去记那些咒语了，我只记得它们，却没办法施展它们。雪泥见不得我这样苦恼，就去……后来的事情，您应该也清楚了。”
“我现在已经放弃这个愿望了，可能我注定和魔法无缘，阿瑟先生，您是位大法师，能麻烦您件事吗？”赫拉滚动轮子，来到桌前。
在书桌内，她取出一个小小圆盒。
“这里面是我做好的植物标本，是些花和叶，雪泥说它们那里没有植物，也没有色彩，我就想送它些东西，呐，还有这些。”
几乎是哭着说完这些，赫拉又从口袋中取出一份折叠好的画作。
“这是，我幻想出的，春天和雪泥一起出游的模样，但是现在……”
赫拉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闻此，一直身在卧室的戈登夫人急忙跑出，她一面向阿瑟道歉，一面安抚女儿的情绪。
“没关系的赫拉，魔法不是世界的全部，我们还可以学些别的知识。”
安抚话语没有起到任何正面效果。
“戈登夫人，请问我可以带赫拉小姐去散散心吗？”
“阿瑟先……”
“不、不用了阿瑟先生，谢谢您的好意。”
赫拉赶在母亲开口前拒绝，毫无希望的事情就不要再然乱自己的心智了。
“是吗？”
厨房传来声响，戈登夫人轻抚女儿后背，安慰几句后急忙跑去查看情况。
“赫拉，我觉得，礼物应该自己亲手去送，我会亲自带你去找雪泥，怎么样？”
阿瑟伸出小指，要与赫拉拉钩保证。
人类同雪地精灵间的情义，说不定会打动魔法至上阵营的雪地精灵。

赫拉擦干眼泪, 望着身前低伏下身的阿瑟，心中不免涌起一种感激。
感谢对方的理解，赠予自己和朋友告别的机会。
“好！”
拉钩成交, 事情就这般定下了。
“窗户不知怎么的开了, 吹进来一些积雪，”戈登夫人自厨房走出，为方才的失礼致歉道，“抱歉阿瑟先生, 赫拉可能……”
“妈妈，我想去，和阿瑟先生出去散散心。”
“赫拉, 你想出去散散心当然是好的, 但是,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抱歉阿瑟先生, 换个时间吧。”
“可是妈妈, ”赫拉不想再拖下去, 越往后拖, 雪泥的处境就越危险，“我想去, 而且我需要去。”
“若只是严寒问题的话，戈登夫人您大可放心, ”阿瑟向前一步解释着，苏菲亚和安德斯乘坐的马车还在这, 严寒并不会困扰他们, “我可以照顾好赫拉。”
阿瑟伸出微攥的右拳，轮椅上的赫拉攥紧拳头回应, 两拳相碰回应。
“就这样说好了妈妈，请你相信阿瑟先生，好吗？”
“我……”
戈登夫人还是犹豫的，她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身后的置物架。
晃动间，处在置物架最上端的木刻坠落，戈登夫人向一旁躲去，双手来不及去接。
不过悲剧并没有发生。
一块桌布环住木刻，助它平稳降落。
木刻轻缓降落，轮椅上的赫拉神色一变，她推动轮椅，伸出双手接过木刻。
“这是……爸爸为我们刻的全家福，”赫拉摩挲着木刻，触感光滑，看起来经常擦拭，“妈妈，你不是说，它被火烧了吗？”
意外，常是戳破谎言的侦探。
“赫拉，你听我说，我……”
“妈妈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妈妈你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其实，我也很怀念过去的时光，怀念那段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光……我也知道，你和爸爸总是回避那些有关我双腿的话题。
但是妈妈，请您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我很感谢你们的保护，可，总有一天我需要独当一面。哪怕不是这次的魔法学习，还会有其它事情！”
戈登夫人怔在原地，她是骄傲的，也是悔恨的。
恨自己和丈夫已经未能发现，自己的女儿，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强，走不出变数的，一直都是自己和丈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