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还在种田吗(趔趔趄趄)

“就连聪颖的阿瑟先生也不曾想过, 百纳瑞的领导者会是一位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吧。”
“那更证实了您的治国有效, 陛下。”
“哈, ”语气要比方才冷淡，燃烧的炉火自她双眼扩散, “阿瑟先生不必和我客气，我清楚你并非百纳瑞本土居民, 起来坐，不必这样。”
那双澄澈的眼中, 燃烧的是野心。
“我很喜欢这里, 偏远的小镇，靠近魔法世界, 而且藏得住秘密。”
对于那些王室斗争阿瑟并不感兴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种田、防止魔物冲破封印。
“我说这些阿瑟先生可能会觉得有些无聊，但公爵先生和我讲过您的魔法作物，我觉得很神奇，而且觉得阿瑟先生可以帮到我。”
“女王陛下有什么需要。”
“嗯？”
伊莎贝拉抱紧她的玩具熊，面对阿瑟发出疑虑。
“你，不想问一下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利益纠葛，伊莎贝拉总觉得手里空空的。
“女王陛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位农夫，有什么资格向女王陛下提要求呢？”
“…我可以为你提供国家的种子库供你研究魔法作物。”
选项很动心。
“你只需帮我除掉一人，那个人你应该认识，曾是你的老师，名叫波特……”
“女王陛下，他，已经离世了。”
“阿瑟，注意你的措辞，不得对女王陛下撒谎。”
伊莎贝拉制止公爵，她淡淡开口：“公爵您应该很想念您的孩子吧，去看看他们吧，我想和阿瑟先生谈谈，单独。”
“是，女王陛下。”
离开前公爵不忘眼神警告阿瑟。
阿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伊莎贝拉乖巧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像个玩具娃娃。
王者之气被她遮掩在乖巧面具之下。
“如此如此。既是这样的话，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阿瑟先生，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抱歉没有，女王陛下。”
“好，”伊莎贝拉亲自为自己倒了杯茶，她端起一旁的空茶杯放在玩偶嘴边，“贝蒂，是你最爱的茶点时间哦~”
“我便先离开了，女王陛下。”
“哈哈，贝蒂，和阿瑟先生说再见！”
伊莎贝拉抱起熊玩偶，挥动她的胳膊做出再见动作。
自昏暗的环境走出，屋外的光芒竟显得有些晃眼。
“阿瑟先生，您、您去看看吧，哎呦，也不知道公爵大人发什么脾气，追着那位女士不放……”
巴克镇长在走廊等候多时，他实在不敢敲门打扰。
误会是要解开的，冲突更是无可避免的。
女巫的故事该更正了！
多恩不顾亚伯劝阻，也不顾两位孩子规劝，他势要亲手处理掉这位女巫。
为自己的爱妻报仇。
“多恩公爵，请您听我说！”
简急红了眼，却未退步分毫。
“您的妻子爱您，爱你们的孩子。”
“你闭嘴！你这个夺人性命的女巫，你一定是和那些刺客一伙的，想要伤害我的孩子！”
长剑劈下，简并未躲闪，而是坚定地注视着公爵。
善意不求回报，但也不该受到质疑。
见此景象阿瑟急忙发动魔法屏障保护，不成想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冲过去保护。
苏菲亚护在简身前，她哭喊着：“父亲，不要——”
长剑落地，多恩蹲下身抱紧苏菲亚。
“父亲我求求您，不要再这样了，母亲、母亲知道了，不会开心的……”
苏菲亚趴在多恩肩上止不住痛苦，思念、委屈、埋怨……
将那些时日的情绪一并排出。
一旁的安德斯反而变得安静起，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
自母亲去世后，家中的一切都变了。
曾经活泼开朗的姐姐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到后来的不再言语。
父亲不再像往日那样亲近，变得冷冰冰。
他知道父亲爱他和姐姐，为了治愈他们甚至不惜走遍全国寻求治疗方法。
母亲离去后，他们一家人本该相互扶持，共同走出阴霾。
但，姐姐选择封闭自身，父亲离家远行寻找药物。
他知道，母亲不想这样，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她一定希望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
所以，他总是开心的模样，总是装出一副乐观积极的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光烬之主的神像下流过多少眼泪，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多少次溜进储物间查看被父亲封印的全家福画像。
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扑进多恩怀中放声痛哭。
“父亲，我也很、很怀念母亲，我真的很想念她，我也想念你，那位曾经会为我和姐姐讲睡前故事，会带我们出去游玩的父亲。”
“对不起，孩子们，对不起……”
眼泪击打心墙，触及柔软。
这场景无人忍心打扰，巴克摘下软呢帽，双手攥紧帽子两眼微红。
阿瑟看着眼前的一幕，关于家人的回忆重新被唤起。
曾经，他也有个幸福的家。
平静过后，简终于有了与公爵平等交谈的机会。
“公爵大人，您知道吗，当时公爵夫人请求我救下两位孩子，她说她可以献出她的一切，除了她的灵魂。”
简并非想提及公爵的痛处，但是她觉得，公爵有权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
“灵魂是高洁的，她属于光烬之主，我们无权……”
“不不不，公爵大人，您真是大错特错。”简大喊着，激动地站起身。
“她说——‘好心的女巫小姐，请您救救我的孩子，除去我的灵魂，我愿用一切与您签订协议……
我的灵魂，她永远与多恩同在，只要他还爱我、记得我，那我便是不朽的。’”
多恩一怔，他只觉天旋地转。
那是他们婚礼的誓词，而今物是人非。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白鸽……”
白鸽，那是公爵对妻子的爱称。
“对不起，对不起我最亲爱的白鸽。”
公爵亲吻着手上的婚戒，一遍又一遍。
简不知如何去安慰，或许这份伤痛他人无能为力。
“咳咳，抱歉公爵大人，还有件事您需要知道，”待多恩稍加平静后，阿瑟开口讲道，“断桥并非自然断裂，而是人为，简路过施救时见到了一些魔法形成的旋涡。”
“这……”
多恩懊恼地起身，自己当时被虚假的仇恨蒙蔽双眼，竟没能想到是这方面。
“我怀疑，断桥、刺客、毒害，他们应同听于一人。”
“米路·查卢，阿瑟，米路·查卢。”
查卢家族最后的子嗣。
而今依旧在想办法报复王室，夺回曾经的荣光。
“多恩叔叔，你们在聊什么，还没有结束吗？”
伊莎贝拉推门而入，她抱紧熊玩偶一脸惊愕，不久略带歉意讲道：“对不起多恩叔叔，我不知道您在招待客人。”
“没关系，”多恩亲自为她让座，“先坐着，你身体不好还是要多加小心些。”
“哈哈，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叔叔的朋友吗？看起来都好厉害的样子，肯定能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吓跑。”
“这位是阿瑟·亚当斯，是位大法师，这位是简·卡斯蒂，是位…女巫。”
“女巫？哈哈，”伊莎贝拉意味深长看向多恩，“叔叔的朋友果真都很厉害呢，不像我一样，什么都不会，还不如弟弟妹妹。”
“小朋友不要这样讲啦，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简轻声安慰道。
阿瑟则选择不出声。
“谢谢姐姐啦。对了多恩叔叔，您这次来不是要颁布新的法令吗？您要和那位大法师朋友一起吗？”
“当然。”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百纳瑞女王的命令。
“走吧阿瑟先生，和我一起颁布那一条新法令。”
出政务厅没几步，阿瑟便撞见慌慌张张的菲尔丁。
“阿瑟先生，你、你好呀。”
“菲尔丁，亨特说你已经离开了，怎么又？”
“哈哈哈，这不还没走的吗，”他有些奇怪，始终不敢直视阿瑟的眼睛，“临走前，我想，我想请您吃顿饭，或者喝杯酒之类的，能有位大法师帮我践行，说出去，很厉害，哈哈哈。”
多恩面带面具出行，镇民对他并不熟悉，所以并不认得。
只能从衣着和举止判断是位大户人家。
菲尔丁也有注意到阿瑟身旁的面具人，直觉告诉他，面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抱歉菲尔丁，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阿瑟先生您先忙。”
待阿瑟远离后，菲尔丁小心翼翼捧出口袋中的药瓶。
他不愿毒害阿瑟，但他也无其他退路。
也不知亡灵法师召唤出的刺客灵魂有没有描绘出自己的容貌。
无论怎样，刚刚阿瑟都未指认自己。
可他又盼着阿瑟能够指认自己，盼着这一切结束。
结束这由雏菊引发的混乱。

平日这种政务宣讲都会有播报员提前摇铃呐喊，将人群吸引。
随后, 在发言前则会有专门人士吹响号角, 肃清杂音，只留宣讲者讲述。
此次宣讲，公爵什么都没有准备，只带来一位名叫阿瑟的大法师。
“阿瑟先生怎么走上演讲台了, 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先生，看起来好像很熟悉……”
“是不是以前来过？”
“额, 记不清了。”
阿瑟是行走的焦点, 用此代替摇铃者的功能。
“诸位, 多恩·坎瑞泽公爵。”阿瑟介绍着, 鞠躬行礼。
广场附近的人群似是回忆起前段时间的场面, 黑马群、郁金香旗帜。
人群聚集朝拜, 静等公爵开口。
“克里夫看好店,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凑热闹的事情皮尔森从不错过, 阿瑟和公爵教好也不是他想要的画面。
他挤进人群，勇争前排, 找一绝佳之地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先生。”
这段时间克里夫过得还算舒适，秋典会后小皮尔森常常给自己来信, 各种旁敲侧击询问泰娅的消息。
信件也总会附赠一些金钱或物资，让自己亲手交给泰娅夫人。
而且总会备注, 不要说是他送的。
克里夫不懂, 人类怎么会这样转弯抹角地表达爱意。
他每次都自动忽略备注，将小皮尔森的礼物交给泰娅夫人。
披着人类身份的生活还算安逸, 可魔物一方的任务就是那样停滞不前。
前段时间魔王与克里夫通讯过。
魔王让自己倾尽所有赶走阿瑟。
清空诅咒之地上的所有物件。
奇怪的是，魔王并没有提及凯里的事情。
对那位另派成员没有任何印象。
克里夫也不在意，就当是王政务繁忙，把这事给忘了。
他也不敢多提，王看上去似乎很暴躁。
“克里夫！克里夫！”凯里从街角赶来，他在这等候多时，终于盼得皮尔森离开。
“凯里？”
克里夫放下手中扫帚，卸下泰娅夫人给自己留的围裙。
“怎么回事，堂堂大将就在这里做这种粗活？”
语气满是不屑。
“嘘——”克里夫嘘声制止，他四下望去，人群齐刷刷赶往广场，并没有人过多关注他们。
放下心来，克里夫将凯里带入水果店。
泰娅这段时间前往萨姆城照料小皮尔森，说是小皮尔森不小心摔断了胳膊。
“不要在外面宣扬我们的身份啊，很容易暴露的……”
“那又怎样，”凯里并不怕暴露身份一说，他将双手藏在身后，生怕克里夫发现自己手腕上的封印，“那大法师阿瑟还知道我的身份呢，你看，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是……”
“你别不是，别不服！”
克里夫实在不知该如何和眼前的同胞交谈，他接着凯里的话问了过去。
“阿瑟知道你是魔物，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
“这个，”终于问到点子上，凯里眼神躲闪讲着，“咳咳，他羡慕我魔物的能力，让我帮忙种田。”
“王来过消息，让我们想办法把农场上的一切，包括农田、房屋，所有的一切铲除，让诅咒之地恢复荒芜景象，你在帮阿瑟种田？”
“不是种田，是捣乱……”凯里高调发言，他随手拿起一颗杏，刚想送进嘴里，克里夫上来就是一巴掌。
“放回去！”
“哎呦，行行行，放回去放回去，你听好了，阿瑟种的那些植物，快成熟的那些作物，都被我破坏光了，连灰都不剩！农田被我提了个光头。”
目光又落在其它水果上。
“你，你真的把那些农田给，破坏光了？？？”
克里夫有些不信，他起身为凯里找了一颗苹果，怕他再打其它水果的主意。
大法师阿瑟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同胞破坏农田呢？
还是将农田铲平的那种。
“你，怎么做到的？”
和疑惑比起来，好奇心更胜一筹。
“哈，这你就不懂了吧，苹果，怎么又是苹果，哎呦，就没有别的水果吗？阿瑟那里多的是苹果……”
“你和我讲讲怎么做到的，为了王的任务！”
克里夫在心中悄悄记下情报，阿瑟那里多的是苹果，他又在研究什么吗？
会对魔物和诅咒之地造成影响吗？
提及魔王，凯里这才正经些，他啃了口苹果讲道：“就是，但是和你说了你也清楚，就是制造了一场意外，农场失火，作物全给烧没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不在农场工作，你不懂。”
“好，我不多问，但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在小镇的名声还算可以……”
不同于店长皮尔森，克里夫很受左邻右舍的喜爱。
尤其是在那场火灾救援后。
除了有些不受动物喜爱外，克里夫堪称友善青年。
“额，那你能让那些镇民讨厌阿瑟吗？让他自己离开诅咒之地？”
“呵，谢谢你把我抬那么高，镇民喜欢阿瑟大于喜欢我，而且一位大法师，镇民怎么会讨厌，再想个别的办法。”
“还有一件事，我见到了霍华尔前辈，初代五席之一的霍华尔前辈……”
凯里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出，当然被精灵治服的片段经过美化处理。
“原来预言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克里夫吞没，那种宿命感，他无力承受。
谢尔德大将被阴火吞噬、霍华尔大将被玉箭穿心，还有两位大将在反抗战争中离世。
如今健在的只剩里卡多大将。
那份预言又是指的什么呢？
下次王联系自己时，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提醒王，关于五席大将预言的故事。
几番探讨后，两人坐在水果店发愁。
该怎么样赶走阿瑟呢？最好让他自行离开。
毕竟他们打不过阿瑟。
广场上公爵颁布的新指令，关于农作物减税的指令。
镇民为国王欢呼、为公爵欢呼、为阿瑟欢呼。
指令说的很清楚，国王为支持阿瑟的魔法作物研究，特地降低农作物税。
“镇民们，收起你们的雀跃，因为国王陛下将会亲自到访这片神奇的土地！正午，国王陛下将会亲自到访，现在诸位，拿出你们的热情，展示你们的成果！”
镇民瞬间沸腾。
国王亲自到访他们这一偏远城镇，这是多大的荣耀！多大的自豪！
他们这处偏远小镇，终于有可圈可点的成就。
镇民逐渐清楚这段时间巴克镇长的检查，卫生、安全、工程……
原来是为了迎接国王！
像这种国王级别的出行，上面多少会放出些风头供大家准备。
巴克镇长应该也是得到了一些风头，只是没有告诉他们而已。
还真是守口如瓶。
镇民从自豪到慌乱。
国王要来了，该穿什么衣服、该拿出什么招待、该怎么谈吐才不显得无礼……
“诸位不要恐慌，国王陛下仁慈，大家就把今日当作最普通的日子就好了。”
公爵安抚着镇民，镇民纷纷从广场离散，回家换好新衣，叫回自己调皮的孩子，为他们洗澡更衣。
人们更是自觉清扫起小镇，家家户户准备好美食。
他们自然清楚他们的国王陛下不会食用这些家常菜，但是好事值得大餐庆祝。
事情宣布完毕，公爵十分高调叫来巴克镇长。
“巴克镇长，国王陛下将在小镇教堂休息，带一波人去教堂准备。”
“好的公爵阁下。”
阿瑟跟在公爵后面无所事事，王室争斗他不想掺和，至于那项农作物税，也不知做不做真。
镇民情绪被调动起，气氛甚至超越将要到来的送冬节。
送冬节是百纳瑞的团圆节，家人们聚在一起送离冬日，谈论往年种种，祝愿美好未来。
“公爵阁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