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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二十载(卡了能莎)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国庆七天你们去了很多地方,九寨沟,都江堰,黄龙溪。秦悠在脖子上挂着拍立得,随时随地拍你,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慌乱,只对你嫣然一笑。几天之内用完了好几卷底片,照片塞满了她的手提包。
她笑得很大声,很开心,可目光相撞处,你觉得她眼里全是难过。
夜里你们带着纪念品与照片,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你拉着她的手,没有偏头去看。可你知道她一定在哭。
等你转头时,她一定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笑得如往常一样明媚。
国庆假期结束后,秦悠向你提了分手。
分手两个字刚说出口,她的眼泪便像瀑布一样往下掉。
“天哪……我竟然真的说出来了……”秦悠捂着脸,又哭又笑,“你等等我……呜……等我缓缓……”
你耐心地等着她,给她递纸。
她哭了大概半个小时,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才勉强止住哭声。
她看着你。
“你怎么这么苦啊……”她又开始泣不成声,“我觉得……你太苦了……和我在一起让你太苦了……”
桌上的纸巾已堆成了小山,咖啡馆的服务员频频向这个角落看来。你向服务员示意要纸巾。
纸巾送来时,秦悠总算止住了哭泣,低着头用小勺子搅动咖啡。
她说:“宝宝,你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吧。”
你说:“为什么这样说。”
她对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想对她露出脆弱的那一面的,因为想被哄着,被偏爱。可你太完美了,面面俱到……很累的吧?我生日那天你表现得太好了,可我觉得太不真实,我一点也不开心。相反,那天在KTV里的你才是真实的,会对我说累,对我说痛。”
“你知道我这几天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明明不喜欢多人聚会的场合,却在我生日那天表现得那么完美,你需要在事前排练多久,又需要在事后花多久消解疲惫。你是不是又会一个人骑车去荒郊野岭哭一整晚。”
你说:“不会。”
她吸了吸鼻子,拿起纸巾按住通红的眼睛:“你好累啊,你太累了……我难受……”
她带着哭腔道:“顾如风,我放你走,你别这么累。”

你耐心地等她哭完,开口道:“好,我答应分手。”
她用通红的眼睛盯着你,半晌后笑出声来:“不是,顾如风你,你怎么这么钢铁直男啊,你至少也得假意挽留一下吧……”
你说:“挽留并不能改变你的决定。”
她擦干眼泪,收起笑容,神情变得冷静。
“我想与你分手,但并不是没有条件。”她说,“我还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很难受,你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常哭。”
“嗯。”你说,“我知道。抱歉。”
“所以你不能让我就这样离开,我要用这段时间所有的甜蜜、痛苦、眼泪、真心、亲密,所有的一切来赌——”
“——赌你对我坦白一次。”
你垂下眼睫,看着面前已不再冒热气的牛奶,用小木勺轻轻搅拌。
秦悠说:“你看着我。”
你叹了口气,望入她的眼睛。
她今天穿着黑色皮衣,柔顺茂密的头发被一根发绳高高扎起,显得利落又干脆。她神情冷静,眼神坚定,俨然是那位说一不二、刚柔并济的百人社团的社长。
她说:“你不能让我一无所获地离开,不能让我在未来怀念你时,想起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影子。你不能这样残忍。”
她眼中泪光晶莹,你想起操场上那棵下雨的树,那天她便是站在滴水的树前,用含泪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就是阳谋。
如同此时。
“顾如风,你把我当成萍水相逢的过客,今夜一次聚首,你要对我说所有的真话。等明天酒醉醒来,你说的话我会忘掉。从此一拍两散,江湖之大,不再相见。”她一字一句,“我只要你对我坦白这一次。”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你,你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中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像投入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子。
你摩挲着勺柄上精致繁复的雕纹,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轻声道:“好。”
夜幕降临,你来到秦悠发的定位地址,是一家比较偏僻的烧烤摊,客人寥寥无几。
秦悠坐在街边的小桌板旁,地上摆着一整箱啤酒。
你走到她身边坐下。
老板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烧烤,又贴心地拿来开瓶器与酒杯,笑着招呼:“客人慢慢吃,慢慢喝。”
秦悠挪动小板凳,像往常吃饭一样与你紧挨在一起,腿挨着腿,膝盖碰着膝盖。她化了妆,但仍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先吃还是直接喝?”
你说:“先吃吧,等会儿凉了。”
“好。”她说,“下午我想了想,还是不舍得把你逼得太紧。我给你一次说谎的机会,但只有一次。”
你笑了笑:“好吧。”
你们吃了一会儿,秦悠往两个酒杯里倒满啤酒。你们举起酒杯相碰,喝光了第一杯。
“好,那我开始了。”她说,“第一个问题,你手臂上的划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将桌上的空签丢入垃圾桶,说:“这个我没有骗你,之前说的是实话。”
秦悠凝视着你,试图分辨你是否在说谎。你坦然地与她对视。
她倒上了第二杯酒。
“那第二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你说:“喜欢。”
她说:“顾如风,你只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嗯。”
她笑了起来:“直觉告诉我,你已经把说谎的机会用掉了。那么问题来了,刚才的两个问题里,哪一个是真的?”
你笑了一下,问:“你希望是哪一个。”
她又喝了一杯酒,目光明亮却难过,望着你:“我希望是第一个。”
你眸光微动,低头把烤茄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别光喝酒,吃点菜。”
她问:“你最喜欢的姓是什么?”
“秦。”
她不满地望着你:“今天是坦白局,不许光说漂亮话来骗我。你的说谎机会已经用掉了,接下来必须全是真话。”
“没有骗你。”你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秦字,“你看,秦这个字,大体上对称,又不完全对称,具有不古板不拘泥的中式美感。高中学过叶圣陶先生讲苏州园林的一篇课文,东边有了一道回廊或一个亭子,西边绝不会有相同的回廊或亭子,为的就是避免绝对对称。秦这个字,不正是这样的意境么。”
“除此之外,秦字还有历史意义上的美感。先秦文学,诗经淳朴,楚辞浪漫,是很美的。”
秦悠笑得直不起腰:“你怎么这么会撩啊……”
你说:“就事论事而已。”
她再次给两个杯子满上了酒,与你碰杯。
“下一个问题,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她立刻又道,“不许说是我这样的!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信!”
你慢慢地喝完了杯中酒液,微笑道:“大侠。”
“啊?什么是大侠?”
“大侠是一类潇洒不羁的人。庄子说,行千里者,三月聚粮,大侠却刚好相反。”你说,“大侠想去哪就直接去,带着剑带着酒就出发,他们不会去考虑天气、钱粮、意外,他们只在当下。他们讨厌井然有序的规划,爱一切突如其来的惊喜与变化。他们不会抱怨大雪阻了前路,只会驻足赏雪。花落听风,日落听星,如流水般,心无所住。”
秦悠撑着下巴听你讲,帮你满上酒,问:“那你以前喜欢过谁吗?”
你轻轻晃动酒杯,杯中倒映着那年初夏的圆月,那夜的晚香玉温柔绽放,青色的花藤垂落在你的肩头。远处是无边浩渺的宇宙,每一粒星子落到你眼中,都已穿过了数亿年的光阴。
“或许吧。”你抬头看她,“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又一杯酒下肚,你们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秦悠严肃地说:“接下来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且真诚地回答。”
你说:“请讲。”
“你说高考失利让你失约了与发小的约定,造成你们关系的破裂。可我查过你高考那一年的分数线,你的分数超过了北京许多所高校的录取线,你完全能填报北京的志愿。所以你的话不成立——你不是因为考差才不去北京的,你和发小的决裂也另有原因。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月亮渐渐升入中天,桌上的烧烤已经凉透了,啤酒也只剩一半。
你说:“这世上,有许多许多种人。有人会因下雪哭,有人会因下雪而狂喜。有人每天六点起床学习,有人睡到下午醉生梦死。人与人相差很大很大,大到几乎不能用世间的常理与法则来衡量。”
“同一件事,对有些人来说不值一提,可对另一些人,或许是毁天灭地,久久不能走出来的深渊。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们会被认为是荒唐的。”
你字斟句酌地慢慢说着:“这件事,我没有骗你,的确是因为考差了,所以一切都毁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成绩对你的意义就复杂重重。它是你脱离灰暗沉闷原生家庭的唯一希望,是你孤僻无友地行走于偌大校园时的唯一骄傲,是你乏味无趣的人生中唯一的倚仗。它是许诺你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桥梁,是两座悬崖之间的细细绳索。
绳索咔嚓一声,断掉。
你便只有无止境地坠落。
秦悠探究地望着你,像在出神,又像在思索。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社会中的人,他们遇到挫折,会渴望亲朋好友的陪伴,他们在鼓励中重新站起来。”冰凉的酒液让你开始感觉胃部不适,于是你的语气轻而和缓,“另一种是孤岛上的人,他们主动断掉所有航线,将孤岛的定位从地图上抹去,因为他们不具备接受关心与鼓励的能力。人间的温情只会让他们更加惶恐惊吓。他们无法接受一个自我认知水平线以下的自己,他们重新站起来的过程也是与自我搏击的过程,这个过程拒绝任何人的参与。有朝一日若是成功了,他或许会向好友发送孤岛的坐标。”
你笑了一下:“可能许多人无法理解。但不能否认的是,世界之大,充满着无数种荒唐的人。”
秦悠看起来有些醉了,她晃了晃头,趴在桌上,呢喃道:“等等,你让我想想……”
你用掌根抵住上腹压了压,又倒上一杯酒,品饮似的慢慢喝着。
“我明白了……”秦悠抬起头来看着你,“嗯,我听懂了。”
她说着,颤抖着伸手去够酒瓶。
你按住她:“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她的眼神七分清明,三分醉意,“我想喝,你答应了和我不醉不归。再说了,我还没问完。”
“行。”你松开手,“想喝就喝吧,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她对着玻璃酒瓶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把瓶子重重地一放。你眼疾手快地按住小桌板,阻止了一场翻桌。
她发了一会儿呆,眼泪突然扑簌簌地就往下落。你帮她擦眼泪,她捧住你的脸,哭腔道:“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呜呜……等明天醒来……你就不是我的男朋友了……我好伤心啊……呜呜呜……”
你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好了好了,不哭。没事的,嗯?你特别好,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她一边哭着,一边捧着你的脸,从额头亲到鼻尖,又从下颌亲到嘴唇,久久停留着,咸涩的眼泪顺着她的唇角流入你口中。
“叫悠悠。”她哽咽着说。
“悠悠。”
“叫姐姐。”
“姐姐。”
“连起来叫。”
“悠悠姐姐。”
“你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呜……我都和你提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这么乖……”
你说:“你醉了。”
“嗯,我是醉了……”她吸了吸鼻子,开口道,“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故意把身体搞坏?”
你说:“并没有。”
“坦白局,不许说谎。”她醉得条理清晰,“你那么自律的人,怎么会得胃病的?还说不是故意的。”
你望入她的眼睛,聪明的姑娘连醉了都那么的聪明。
“身体难受,比心里难受更容易忍一些。”你或许也醉了,没有再去编出一套说辞,“不然夜也太长了。”
她又问:“我的生活,是不是让你很累?数不清的聚会和酒局,很让你讨厌吧。”
你说:“有一点不适应,但那是分内之事,也不算太累。”
“为什么是分内之事?”她质问,“就因为你在和我谈恋爱吗?你明明能选择告诉我,说你不喜欢那些场合。我们可以商量解决办法。”
你说:“谈恋爱,总有一个人要去融入另一个人的生活。”
“那为什么,你不让我融入你的生活?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开过进入你世界的门。”
她说着又去拿酒瓶,你挡住她的手,抢先拿走酒瓶,给她倒了小半杯:“不能对瓶吹,容易晕。喝杯子里的。”
她瞪着你,一口喝完杯中酒,命令道:“满上。”
你无奈地为她倒上。
她现在有七分醉了,往桌上一趴,迷迷糊糊地说:“宝宝,你真的特别狠心,冷漠,你知道吗……”
“我在你的世界外面,敲窗户,敲啊敲啊,敲得手都酸了,你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不理我……我冲你大喊,你听不见,因为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
她闹着要喝酒,你每次为她倒一点点。她一边喝,一边把脸埋在掌心里,嘟嘟囔囔说着话。
你略微弯了弯腰,手掌抵住胃部用力揉压了几下,缓过一阵绞痛。痛感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你只好一颗一颗剥着毛豆,转移注意力。
秦悠抬起头来,又问:“你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里面是什么?”
你说:“唔,记事本。以前偶尔会写一些无病呻/吟的酸诗什么的。”
她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你把剥出的一整碟毛豆和花生推到她面前:“别光喝酒,吃点东西。”
“以前?现在不写了是吗?”
她一会儿醉一会儿醒,却总能敏锐地抓住重点。
你说:“现在写不出来了。”
一整箱啤酒已经空了,你说:“很晚了,回去吧。”
她拉过你的手,滚烫的嘴唇贴在你的手心,亲吻。她说:“顾如风,你以后如果再谈恋爱,一定不要这么完美。你要脆弱一点,多一些缺点,这样,对方才能感觉到你的爱。”
你说:“好。”
她又哭着说:“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以后能别和其他人谈恋爱吗?”
得,现在是真的醉了。
你把外套脱给她,去前台结了账。回来时她抱着你的衣服睡着了,你扶她起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你,突然推开你,跑去旁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你递纸过去,又拧开矿泉水递给她漱口。
吐完后她吊在你身上睡了过去,你背起她,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中途她醒过来,一边乱动一边说醉话:“放我下来……呜呜……我要看我男朋友的脸……明天就看不到了……”
胃里疼得如同刀绞,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你在她的左右乱动下差点站不稳,只好把她放了下来。缓了一会儿后,你抱起她,她用手臂搂住你的脖子,靠在你肩上。
“顾如风,你想你的发小吗?”她说,“不许说谎。”
你说:“想吧。”
她说:“那他一定在等你。”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靠在你的肩头沉沉睡去,呼吸平稳。
已是凌晨三点,街上空无一人,只剩单调寂寞的足音。
你抱着她进入酒店房间,为她盖上被子,又用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脸。确保她睡熟后,你关门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疼痛与酒醉让你呼吸急促,夜空像巨大的飞盘向你旋来,天旋地转。
深夜的狂风刮起窗帘,风声像巨兽的狂啸。
世界静得只剩风声。
你趴在床上,拨通了联系人A的电话。
这是拨不通的,可就算听听那个机械女声也好,因为世界太静了,静得你害怕,颤抖。你知道一定会听到机械女声的,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可是世界突然变得更静了,不仅没有机械女声,就连单调的嘟声也没有了。
你从被子里抬起脸,看到屏幕上不断增加的通话计时,00:08, 00:15, 00:32……
你盯着屏幕,疑惑地想,是谁接了你的电话,是谁接了凌晨三点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你想,怎么可能打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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