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自己上级的名字,刘磊承一瞬间挺直了下腰背,看得出刑厄平日积威深重。
在刘磊承心里,面前的霍先生受他们老大那么多特殊照顾,曾经一定是刑哥极好的朋友,所以他也没有隐瞒保留。
刘磊承坦言回答:“我跟了刑哥快五年了,丧尸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刑哥救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他。”
霍序则点点头,“哦”了一声,顺势问:“刑厄救了你?你们怎么遇上的呢?”
老实说,霍序则现在对刑厄实在很好奇,在他的视角里他跟刑厄不过是很多年前话都没多说过几句的高中校友,可在北部基地重新遇见后,刑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超出霍序则的这个认知。
莫非看起来冷面煞神一般的刑厄,其实骨子里是个热心肠?末世遇见不平,什么人都要拔刀一声吼?
可这也太不符合能坐到“首席执行官”这个位置上的人该有的人设了吧?
霍序则这边脑子里正头脑风暴给刑厄按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反差头衔,刘磊承道:“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当时还在学校上课,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到操场上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吵闹。”
“后来广播来了,先是让我们都待在教室不要出去,后来又说让我们回宿舍关闭门窗,再后来……”
刘磊承试图回想当初,直到现在却感觉脑子依旧是木的,有种踩不到实处仍在梦中的浑浑噩噩之感。
“后来学校广播站广播停了,只剩下让人心慌的忙音,学校不让带手机,一整个宿舍楼就那么几个同学偷偷带了,他们给外面打电话,听说外面都乱了,他们要回家……”
刘磊承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有些苍白:“我其实都不记得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了,学校乱了,街上也很乱,我回了家,但家里没人,我在学校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期间一直联系不上我家人。”
“宿舍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我们吃了,后来我回了家又等了爸妈很久,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丧尸病毒爆发初期,人们很快意识到了它的严重性,可那时候其实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灾难竟然会持续五年之久,并且到了今时今日,幸存者们自己都已经不敢确定这场灭顶之灾究竟还有没有最终结束的一天。
又或者当那一天到来,有自己独立思想、能够发展科技文明、正常繁育后代子孙的人类到底还会存在吗?
霍序则可以想象刘磊承都经历过什么,同样生活在这个残酷时代里,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一天天苟活到的现在。
“出了事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真没错,遇到刑哥的时候,我已经饿得连跑的力气都没了,身上的校服都已经被丧尸抓烂了。”
刘磊承声音有些低落,不过又很快重整旗鼓,语气止不住的崇拜自豪。
“刑哥可厉害了,带着行动不便的妹妹,还顺手帮我解决了丧尸,异能也特别牛!是我见过最牛的异能者!”
“如果没有遇到刑哥,我应该也早就死了。”最后,刘磊承这样说。
年轻副官朝气又丧气,霍序则没有出言安慰对方,末世里安慰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只是不愿对方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你以前成绩一定很好?”
“不能带手机应该是读高中吧?”他随口调笑,“高中生就有本事跟着北部基地异能最牛的首席执行官工作,佩服佩服。”
谁知刘磊承听了霍序则的话,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都是刑哥罩着我!他特别照顾我!”
刘磊承道:“执行副官职位公开竞选的时候,刑哥特意给任职要求上加了一条高中必须拿过年级第一,不然这种职位哪轮得上我。”
“年级第一啊……”霍序则下意识喃喃。
刘磊承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高一运气好考到过一次第一,刑哥设置这种指向性条件不就是给我开后门吗嘿嘿。”
心跳不轻不重咯噔一声。
霍序则诡异沉默一瞬:不会……这么凑巧吧?
雨停送走小副官前,霍序则又塞了一份加热好的保鲜食盒让刘磊承带走。
他原来是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希望年轻力壮的小副官可以帮忙多消耗一份。
然而当晚上八九点,别墅花园外的雕花铁门传来声响,霍序则切切实实又一次感到了意外。
而第一次意外,是霍序则中午在北部基地大楼接触到刑厄心声的那句“袖子湿了”。
霍序则花了一下午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少自作多情,不要贸然对号入座,结果晚上从三楼卧室窗边随便往外看了眼,好不容易镇压下去的自恋情绪腾腾腾又沸腾起来。
他快速下楼打开别墅大门走出去,花园铁门外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个人——
是……刑厄。
由于出门出得急,霍序则连见人时该蒙在眼睛上的丝巾都忘了拿。
出门看见人他倒是想起来了,但这会儿再返回去拿东西太刻意了,好在刑厄进化等级够高,就算真不小心对视几眼,应该也不至于轻易被霍序则影响。
假装自己还是瞎子的霍序则慢慢走过去,为了演得逼真,他边走边问:“谁?”
站在铁门外的刑厄说:“刑厄。”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报的全名。
霍序则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乱飘,定定“看”着门外,雾灰色的眼眸微弯,左侧脸上的酒窝浅浅显现:“怎么不出声呢?来多久了?”
其实刚才花园铁门的异响动静极细微,如果不是霍序则的精神丝无意识缠绕在了这所房子里的角角落落,他可能都不知道刑厄来了。
对方来多久了?这个时间来做什么?为什么没按门铃就站在外面?
脑域进化的结果就是霍序则越来越爱发散性思维,他脑子里盘旋着无数个可能性推测,最终答案却是刑厄伸进雕花铁门缝隙的一个保鲜盒。
霍序则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收下已经提前被洗得干干净净了的食品保鲜盒。
这是他下午塞给刘磊承的那个。
现在刑厄将食盒还给他,所以这盒饭菜最后是刑厄吃的?
霍序则告诫自己不要再对刑厄好奇,不要再去靠近对方,可刚才他忘了蒙上眼睛出门。
他看见了刑厄。
跟高中时给人的印象差不多,盘靓条顺的凶悍酷哥,自带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但其实靠近过去又会发现,酷哥有血有肉还爱学习。
可现在……酷哥的脸被谁弄伤了?
霍序则垂眸让自己将不自觉定在刑厄眉心正中那条长疤的视线收回。
他眸底凝着疑问:这样长的疤,稍微偏一点就会祸及眼睛,深一些则是可能致命。
“一个盒子也值得北部基地的首席执行官亲自跑一趟?”
刑厄让自己的副官送自己回来,就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
霍序则遏制住对一门之隔的人愈演愈烈的旺盛求知欲,笑了笑调侃:“让执行官吃隔夜饭,小刘这副官做得不够称职啊?”
铁门外的刑厄摇头:“很好吃。”
顿了下,又说:“叫我刑厄就好。”
其实刑厄大老远这么晚专门送一趟保鲜盒还给自己,霍序则至少应该体面地邀请对方进屋坐坐。
然而霍序则下午才刚刚打定主意不要再深究刑厄的行为动机,不要再多想对方默默做的那些背后到底图什么?要什么?
霍序则如今已经一无所有,无论刑厄为了什么,他都给不了,也给不起。
所以霍序则此刻失礼至极,连二人之间的花园铁门都没有主动打开。
“是饭菜不合口味吗?”霍序则知道自己应该拿着盒子转身进屋,但他的脑子和身体分离了。
他听到自己问:“你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像觉得饭菜好吃。”
霍序则刚才从刑厄手上接过饭盒,并没有再听到什么刑厄的心声。
但铁门外的人情绪不太好是事实,这人眉头到现在还紧锁着。
铁门外的刑厄本来牢牢定在霍序则手上保鲜盒上的视线抬起,喉结滚了滚。
霍序则不敢跟人对视,怕被发现不是瞎子的事实,他只是继续问:“还是中午的事情很棘手?”
“你,没有受伤吧?”
霍序则在心里叹气,他觉得自己蒙不蒙眼睛并没那么重要了,他该缝上自己的嘴。
门外的刑厄果然一怔,下意识回答:“没有。”
“没有受伤。”他又重复了一遍。
霍序则出门忘了蒙丝巾,半个多月前才自己弄瞎的眼睛恢复太快,飞行员5.2的视力又太好。
刚才只一眼,他不仅关注到了刑厄眉心的伤,也一眼看进了对方眼底的沉郁。
霍序则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门外的刑厄又沉默了。
霍序则自我检讨了一秒就干脆放纵了自己,他从前大概是大少爷做久了,天生就爱随心所欲。
见刑厄拒绝回答自己,霍序则想起什么,又好脾气地耐心问:“你晚上还有事吗?回家的话,我送你吧。”
刑厄:“……”
霍序则笑了下,一手收着饭盒,一手插进兜里,人站得挺直,就是整个人莫名透出了点子慵懒意味:“怎么?对一个瞎子送人回家的能力存疑?你不是还让我照顾你妹妹?”
刑厄摇头:“没怀疑你的能力。”
他认真解释:“但我不需要送。”
霍序则还是笑:“开玩笑的,我刚好想出去走走,那就当陪我散个步?”
就这样,下午刚痛定思痛决定与高中老同学保持距离的霍序则被晚上的自己乱刀捅死,霍序则跟刑厄说让他等一下自己,又回到别墅放食盒。
霍序则在刑厄到来前,已经换了睡衣在房间里躺尸了好一会儿了。
北部幸存者基地的昼夜温差较大,霍序则晚上穿着睡觉的是一件灰色卫衣,带帽子的那种。
他刚才开门出去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将保鲜盒放回厨房,霍序则又回了一趟三楼卧室。
他的头发太长时间没剪,已经长到脖子位置了,晚上刚洗过头发,长发软塌塌地顺柔垂在耳后,霍序则鬼使神差到浴室喷了两下子发胶,随手抓了个型。
离开浴室,他又想换件衣服,当他下意识考量哪件衣服更适合哪条裤子,匹配哪双鞋时,霍序则打开衣柜的手猛地一顿。
他在干什么?
他说去散步,是想借机问问关于刑厄妹妹的事。
霍序则异能进化方向在脑域强化,他的精神体蜘蛛吐出的丝线是神经丝,中午刘副官提起过,刑厄的妹妹没有截过肢,那么如果刑厄妹妹的腿部不良于行问题是与神经有关的,他或许还能够帮上点忙。
可既然是想帮点忙,就当还了老同学大方馈赠别墅、借精神体给他代步的情,他又为什么要进浴室照镜子喷发胶,现在还在这里挑衣服?
他难不成还想出去孔雀开屏?
梁幸过去就一直唾弃霍大少爷在末世里逃个命,还放不下自己一箱子衣物宝贝。
好友甚至昨天还在骂他骚包。
霍序则此时此刻冷静审视自己,竟惊觉自己被骂的真不冤。
长出了口气,霍序则揉揉脸,镇静地关上衣柜门,又一把将卫衣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完全遮住被发胶精心固定好的发型。
下楼后,霍序则拿上玄关的白丝巾认真戴好,这才柱着把长柄伞慢慢踱出院子,打开别墅花园的雕花铁门。
仿佛戴回完美假面的霍序则唇角微抬:“久等了。”
第11章 关于暗恋
刑厄与霍序则走在路上,末世电力供应紧张,哪怕“异能区”别墅这块都相隔很长一段路才有路灯,且灯光昏暗。
霍序则开门见山问起刑厄妹妹的腿。
刑厄说:“四岁的时候摔下楼出的事,脊柱损伤,末世前做过两次手术,但恢复情况很有限。”
刑厄回答妹妹的身体问题时,全程语气平静,仿佛没带任何感情,即使提到恢复不理想,也没有表现出沉重伤感。
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已经对自己妹妹的身体情况麻木认命,不再怀有任何期待,甚至是对妹妹本人漠不关心。
另一种则是,刑厄从未气馁放弃,所以没有半分消极情绪流露。
霍序则哒哒哒握着雨伞走在路上,心中有了个联想:“我记得,你高中成绩挺好的。”
他突然问:“那时候经常迟到早退是为了你妹妹吗?”
霍序则从前听说过刑厄家里的一点情况。
他知道刑厄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会进入他们高中就读完全是因为中考成绩足够优异,免了高中三年学杂费被学校请进来的。
而像霍序则高中所就读的那种普通学生想进,除了成绩考量,更重要的门槛是还必须缴纳高额赞助费用的贵族学校,最大也最难根除的陋习大概就是校园霸凌严重。
毕竟师资力量再好,升学率、出国率再高,学生成绩与人品德行从来也没有直接关系。
在这样的学校里,学生还未步入社会,就已经提前以家世、财力、父母地位为参考准则在校园团体中形成了森严顽固的阶级歧视。
而明明认真学习也成绩很好的刑厄之所以会变成他们高中同学口中谁都不敢惹的“煞神”校霸,就在于刑厄如果按照家庭条件划分,在学校本该属于“受欺负”的弱势群体。
可偏偏刑厄不惯着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霸凌者。
高中时期的霍序则“圣父病”其实挺严重的,或许是中二少年都有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梦,他曾经因为和朋友在这类事件上意见不合而决裂。
闹崩时,对方说霍序则像个居委会大妈到处多管闲事。
于是,当正想管闲事的霍·居委会大妈·序则第一次遇见刑厄,他的闲事没能管成,因为刑厄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霍序则不止一次亲眼见到刑厄打架,也无数次看着刑厄站上周一的操场升旗台念检讨。
反击一次霸凌,念一次检讨,念完检讨,继续反击霸凌。
严格来说刑厄的校霸身份,实际就是他一场一场又凶又狠宛若不要命的霸凌反击战打出来的。
那时候,霍序则就对刑厄感到好奇。
霍序则记得刑厄曾经经常因为迟到早退被罚站在教室外,而他的父母却一次都没出现到学校过。
同学间都传刑厄父母都不在了,但霍序则有个哥们家里出身公检法系统,从前随口提过,刑厄的父亲在坐牢。
父亲坐牢,母亲又要工作的话,刑厄那时候迟到早退也许是因为要照顾四岁就瘫痪了的妹妹?
“有一些原因,但不全是。”刑厄回答。
他平淡解释:“十六岁后可以打工,我晚上有时候要工作。”
霍序则一愣,扭头下意识问:“打什么工?”
刑厄一边走,一边时刻注意前方路面障碍及时扫开,霍序则这会儿脚步慢下来扭头“看”他,他才也将目光轻轻落到身旁头顶兜帽的人身上。
刑厄的目光从霍序则的脸、露在衣服外的脖颈,以及领口处一小截凸起的锁骨小心翼翼滑过,最后只敢停留在霍序则身上的衣服上。
他发现霍序则今晚穿的这件卫衣胸口有个标志,似乎是他从前大学的校标。
“什么都做,我的上班时间保证不了太稳定,如果我妹妹有事,有时候半夜还会需要回家,哪里招人我就去,一般都是临时工,招到更合适的就会让我走。”刑厄看着霍序则胸口那个飞机图案的校标回答。
霍序则追问:“那……早上迟到是因为?”
“夜班交班时间晚,赶不上上午第一节课。”
霍序则喉间缓缓动了动,他还想问,那你回学校就被罚站,你怎么睡觉?
可他又想,刑厄应该不会睡觉吧,他高中成绩不差,出学校要打工,回家还要照顾家人,在学校里就得抓紧时间学习。
他哪有时间睡觉啊?
还有他的妈妈呢?
“那后来呢?”霍序则又想起刑厄说他后来被退学了,“判了正当防卫以后,你去做了什么?”
学校没有同学被伤的消息,那么刑厄的正当防卫一定是发生在校外,后来刑厄还有回去其他学校读书吗?
昏暗路灯下,刑厄和霍序则并排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从影子看霍序则貌似比刑厄还略高上一点,不过也可能是霍序则头上还有一层卫衣兜帽的缘故。
刑厄以为霍序则问的是他后来做的什么工作:“案子审了很久,期间也没办法找正式工作,就在一所修车行做学徒工帮忙。”
顿了下,刑厄说:“等最终判定出来,距离丧尸爆发只有半年了,所以也没来得及换其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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