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是去见会长吗?”随侍问道。
希比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见大人不再说话,随侍也安静下来。
马车很快行驶到一栋两层民居前,随侍搀扶着希比斯下车。
随侍走上前敲了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孩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请问你找谁?”
希比斯笑道:“听说这里出售莎草纸,想要收购一些。”
小孩儿点点头:“你们出多少钱啊?”
希比斯:“八十八。”
“要多少?”小孩儿又问。
希比斯:“六十六。”
小孩儿没再问其他的,伸手拉开门让人进屋。
希比斯带着随侍走进去,小孩儿在他们身后给门上锁。
随侍回头看了眼,小声地问:“希比斯大人,这六十六和八十八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希比斯:“你问我,我问谁?”
他哪里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要设置这两个数字做暗号。
大概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含义吧。
一进里屋,希比斯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走近两步,扶肩行礼道:“见过阿曼特会长,愿大人身体安康。”
与此同时。
芭斯泰特在阿伊后,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达曼胡尔大祭司竟然会光临我芭斯泰特是有什么事情吗?”梅丽特侧卧在软榻上,毛发光亮的黑猫卧在她的怀里,惬意地摆动着尾巴。
侍女跪在软榻前用沾了水的巾子为黑猫擦拭下巴,黑猫仰着头,很是舒适地抖了抖耳朵。
达曼胡尔面色不虞,瞪着软榻上的人说:“阿伊如今乃神殿的大祭司,王后怎可私自关押!”
梅丽特绽然一笑:“那我还说他是我芭斯泰特的人呢。”
达曼胡尔眼底略过一抹惊骇,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梅丽特这是在挑拨神殿与阿伊的关系。
阿伊虽然出身有些问题,但这些年他的功绩神殿都看在眼里,这哪能是叛徒所为,只货币一事,就足以让阿伊在神殿获得极大的认同。
“阿伊大祭司何罪之有?”达曼胡尔厉声道:“王后想要拿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梅丽特斜睨着他,浓艳的唇轻挑:“没有理由。”
她说:“别说拿人,我想杀了谁,也没人能说一句不。”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殿下的达曼胡尔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还请王后释放阿伊大祭司。”达曼胡尔的态度很是强硬。
梅丽特面上显出几分不耐烦。
自打货币出现,神殿的人是越发胆大,若是以前,这种货色哪里敢在芭斯泰特跟她叫板,竟然还敢公然提出要求,真是可笑。
“我倒是不知道芭斯泰特如今什么玩意儿都能随便进出了。”她冷着脸,语气也淡了下来。
达曼胡尔还想说什么,就见她直接闭上了眼:“乏了,送客达曼胡尔祭司。”
“王后,你不要太过分了。”达曼胡尔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赶自己走,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今日你若是不放人,我便守在这里不走了。”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在朝会上提出,奈何这王后向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们担心等不到朝会。
梅丽特轻哼:“既然这样,大祭司便守着吧。”
说罢,她抱着黑猫站起身,跪在软榻前的侍女躬身后退,让出道来,梅丽特就这么带着猫直接回了内殿。
达曼胡尔心头一梗。
但凡他们手里有些军事力量,何至于这般浪费口舌。
站在他身后的阿克里斯偷偷拿眼去看正在收拾软榻的侍女,在侍女转身时,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
阿克里斯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比加站在台阶上,神色冷淡地错开视线,捧着毯子退了出去。
阿克里斯心下顿时惴惴,这是哪里又惹这小姑娘生气了?
梅丽特回到内殿,仍是心气不顺,索性从小门离开。
她谁也没带,只抱着黑猫。
走了一路,她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若是放在以前,发生这种事,她只会一笑了之,如今年纪大了,反倒是不如。
“王后。”宫殿里负责洒扫的侍女看到她,连忙欠身行礼。
“嗯。”梅丽特没有看她,径直走进内殿。
这座宫殿是先王居住,因着维护得好,哪怕一段时间没来,宫殿里也依旧光鲜如昨。
她随意地在宫殿里走动,偶尔停下来看看,直到看到熟悉的黄金匣子。
梅丽特脚步一顿,以前这个匣子是放在这里的吗?
也不知道是这两年总是生病,还是因为年纪大了,她的记性越发地差了,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这匣子是放在这里的?”她偏头询问跟在身后的侍女。
侍女看了眼,面上有瞬间的犹豫,但还是低下头说:“是的,宫殿里的东西不会挪动位置,即便是打扫也会在事后放回原处。”
她感觉匣子好像不是放在那里的,但又想不起来原本是放在哪里的,这宫殿里不止她一个侍女,谁挪了没放回去也不一定。
她若是明说,王后必然会责罚,一个匣子的位置而已,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梅丽特的注意力都在匣子上,没有注意到侍女变换的神色。
怀里的黑猫“喵”地叫了声,从温暖的臂弯中跳下去。
她伸手打开匣子,匣子里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摞着几本小册子。
看出她有翻阅的意思,侍女从柜子里取出软垫铺在椅子上,挪到她身后。
梅丽特坐下,随手拿出一本翻看。
小册子上的东西没什么稀罕,无非就是先王的起居记载,只不过这行止册是先王亲手书写,上面批注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感悟。
“收获季三月第十七天,今日宿在阿梅这里,很是高兴,真想把寝宫搬过来。”
“收获季四月第三天,阿梅身体不舒服,请了祭司,却探不出病由,担心!”
“洪水季二月第二十九天,阿梅说想要个孩子,阿蒙神,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天知道我要高兴疯了!这是阿梅第一次谈到我们的以后。”
行止册上的记载十分详细,梅丽特一页一页地翻,这些册子她翻过不知道多少遍,有些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看过第一层的几本,她动作细致地放回去,去拉第二层的抽屉。
拉了一下,没拉动,她眉头微蹙,用了些力气,抽屉总算是抽出来了,她伸手在匣子二层地顶部摸了摸,却是摸到另一本册子。
许是时间久了,册子上的粘性减弱了,没费什么心思就拿了下来。
同样也是一本行止册。
但却不是先王的,梅丽特连看了好几页才得以确定,这是一代法老的行止册。
她皱起眉,这个匣子里倒是有一些其他法老的行止册,都是先王收集的,虽然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但她就一直收着,也很少翻看。
手指往后翻了一页,她动作一顿。
[播种季一月第十二天,麦德查人金印借出]
下面做了小小的批注,字体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一代法老的笔记还是当时书记官的笔迹,许是写的时候不注意,字面被擦到了,十分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内容。
[丢失无法归还,只余一块]
梅丽特眼睛微眯,飞扬的眼尾略过一抹极淡的戾气。
乱糟糟的一天结束。
王宫的纷杂丝毫没有影响到地牢的宁静。
晚上临到睡觉,拉塔巴很自觉地搬到了隔壁,幸好隔壁也给收拾出来了,难得可以睡上一个舒坦的觉。
他看得出来,阿伊并不是一个会和别人睡一个房间……一个牢房的人。
这人从认识的时候就总是一副高冷,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是变了许多,但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
一样的瞧不起人,只不过这种瞧不起从面上转到了心里。
墙上的火把燃尽,尽数熄灭,只剩下伯伊榻边放着的小油灯还勉强坚持着。
伯伊自是睡不着,闭着眼在脑子里数羊,这种招数对他没用,但他还是喜欢数,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是放松的,哪怕睡不着也能起到放松的效果。
隔着单薄的眼皮,伯伊感觉到烛火跳跃了一下。
他倏地睁开眼,反手从榻下抽出一把小匕首,匕首是阿曼特藏进来的,他很了解自家大人的习惯,需要一些利器傍身。
然而不等他抬手,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压制得死死的,让人动弹不得。
鼻间窜过一股熟悉的味道,伯伊浅浅呼出一口气,重新躺平:“你来干嘛?”
来人正是拉赫里斯,身材高大的少年蹲在榻边,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我怕你睡不着,”拉赫里斯松开他的手,把匕首拿走塞回原位,“这里环境也太糟糕了。”
伯伊瞥他一眼:“你来了我也睡不着。”
软榻说是榻,其实就是用皮毛垫高的临时床,铺得很开,睡两个人都可以。
拉赫里斯也是在返回底比斯的路上才知道伯伊认床的事情,当时他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在想,难怪很少看到阿伊在自己面前睡着。
在自己十六岁生辰那天,拉赫里斯看到阿伊靠着走廊的石柱,半梦半醒的样子叫人至今都忘不了。
拉赫里斯侧躺在软榻的边缘,笑道:“其实是我睡不着。”
想到阿伊在地牢里,他就辗转难眠,看不到人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伯伊偏头看了眼隔壁的牢房,拉赫里斯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我让人在晚饭里放了些助睡眠的药材。”
地牢里晚饭是稀粥,绿油油的颜色看着就叫人无法下咽。
伯伊吃的是阿曼特带过来的,拉塔巴自然也跟着沾光,吃了顿好的,眼泪都感动得冒出来了。
伯伊了然。
难怪今天的饭菜里有两个他不喜欢吃的菜,感情是在这等着呢。
“阿伊,”拉赫里斯粘人得紧,就想凑到软榻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伯伊本来想拒绝,但这人一挤过来,口鼻间顿时只剩下青年身上清爽的皂角香,牢房里那难忍的味道都闻不见了,连头都没那么痛了。
他沉默了下,果断地让出了一小半的床位。
拉赫里斯眼睛亮晶晶的,跟只占了便宜的大猫一样,躺上来还不安分,时不时要往伯伊那边挤一点,再挤一点。
“适可而止。”伯伊出声警告。
拉赫里斯小声地说:“可是我要掉下去了,地面好脏。”
他的个头本就高大,伯伊又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他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边缘,不敢让衣服沾到地面,不然以阿伊的洁癖,必然会把他赶下去。
伯伊:“……不然你还是回去睡吧。”
拉赫里斯不高兴地嘀咕:“回去了睡不着,地牢里这么冷,我还能给你当暖炉。”
伯伊沉默,不得不说,这人的体温确认是偏高,本来埃及夜里气温骤降,加上地牢阴冷潮湿,确实是冷的,他的手脚都已经冰凉了。
但这人躺过来,热乎乎的手臂贴着他,还真是有种抱着暖炉的既视感。
“那你老老实实躺着别乱动。”伯伊说了这么一句,又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出来。
他们平日里在马车上也和眼下情形差不多,冷夜里还有个暖炉,即便是不睡觉,也总是比这么冻着来得舒服。
拉赫里斯隐乖巧点头,立刻蹭过去,然后一点都不乱动,和伯伊始终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只在隐在阴影里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伯伊还是觉得有点太近了,不过考虑到软榻就这么大,确实无甚好说,索性转身侧躺。
拉赫里斯也跟着侧躺,伯伊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后颈,有点烫,又有点痒,存在感极强。
他意识到把这只大猫留下来不是明智之举。
看着青年瘦削的背影,拉赫里斯搭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曲起,虚虚抓握了一下。
他想起四年前,自己第一次学骑马,当时还没有遇到卢巴,所以是伯伊教他的,那个时候的伯伊比他高一个头还多,坐在他身后牵着缰绳。
奔驰的战马让他几乎坐不稳,伯伊就把他揽在怀里,对方略带急促的呼吸,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带着薰衣草香的发丝略过脸畔,每一个细节都让他记忆深刻。
那个时候他便想,阿伊对自己的好会不会也有一点,一点点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
“阿伊,我喜欢你教我骑马。”拉赫里斯说。
伯伊闭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这小子现在骑马的技术比他都还好,是有点天赋在的。
“我……”拉赫里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没有说。
伯伊本来还等着,看他想聊什么,但眼皮却慢慢耷拉下来,越来越重,耳边的说话声一点点远去,周围变得很安静。
最终意识陷入混沌。
青年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绵长,哪怕是浑身尖刺的人,在睡梦中都会收起锋芒,展现出柔软温和的一面。
拉赫里斯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低声说:“等你睡醒,就可以出去了。”
油灯的火苗晃动了几下,本来就微弱的火光“噗”地一下熄灭了,投在墙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人影也随之消失。
拉赫里斯等待许久,直到完全陷入黑暗,他才抬起手臂,动作极轻地将面前的人拢进怀里,淡淡的薰衣草香侵入鼻间。
身体触碰到青年微凉的皮肤,黑暗中,暗金色的眼眸带着难以克制的餍足,拉赫里斯无声地喟叹一声。
伯伊睡醒的时候,墙上的火把已经换了新的,重新将地牢照得明亮,如果不是布置太过简陋,这种暖色的火焰还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温馨。
拉赫里斯已经走了,软榻边放着一盘剥好的葡萄,晶莹透亮的果肉下垫着冰块,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人大概走得时间不长,盘子下只积了浅浅的一层水。
这小子。
伯伊差点气笑了,他倒是没想到拉赫里斯昨天那句在菜里下了药针对的人竟然还有自己。
他捻了一颗,冰凉凉的口感极佳,酸甜度刚刚好。
“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拉塔巴一睡醒就看到隔壁的人都吃上冰镇葡萄了,顿时就酸溜溜了。
都是坐牢,怎么待遇差距这么大呢。
伯伊瞥他一眼,问:“你想吃?”
拉塔巴咽了咽口水:“那不是废话吗?”
他都想不起自己多久没吃过水果了,只记得水果是甜的,酸的,更多的就回忆不起来了。
伯伊笑了下说:“等出去了给你吃。”
拉塔巴:?
这说的能是人话?
“剥葡萄的那个是你的随侍吗?”拉塔巴别开眼睛,不去看那诱人的水果,“看着有些眼熟。”
因着伯伊那边地光线实在是太亮,他已经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以至于每每看过去都有种眼睛快瞎了的感觉,所以他只能坐在阴影里。
他每天没什么事情就是睡,醒得也早,所以正好看到了有人在剥葡萄。
伯伊嗯了一声,随口胡诌:“是昨天来的随侍之一,叫巴特。”
人高马大的拉赫里斯蹲在榻边,借着烛火剥葡萄,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又好笑。
拉塔巴试图回忆那个人的长相,但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地牢的大门上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的声响。
两人抬头看去,就见昨天的狱卒推搡着一个人走进地牢。
“咦,来新人了?”拉塔巴有些惊奇,“这死牢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来一个人,怎么这连着两天来人?”
要知道埃及的法律,最常见的是贬为奴隶,送去盖金字塔,判处死刑的还真是不多,大多数死刑犯都是奴隶,因为贬无可贬了。
伯伊扬了扬眉。
拉塔巴注意到他的表情,好奇地问:“你知道是谁?”
伯伊挑唇微笑:“我又不管律法审判,怎么会知道是谁。”
拉塔巴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地牢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新来的狱友正在骂骂咧咧——
“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对我这般无礼。”
“我知道啊,你是死刑犯。”狱卒回答得理所当然,顿时把新狱友狠狠梗了一下。
两个人越走越近,借着明亮的火光,新狱友的面容也暴露在两人的目光下。
伯伊没什么表情,在他预料之中,拉塔巴摸着下巴,小声说到:“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像也有点眼熟。”
伯伊心想,这个人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人了,连分辨能力都差到了一定程度。
“我乃麦德查人指挥官,”塔奥米斯气得咬牙,“劝你对我尊敬一点,等王后查明真相必然会让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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