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配合这个特殊的日子,平日里素净的人今天也穿戴上了华丽的衣着饰品,玛瑙和宝石制成的项链垂挂在胸前,将青年勾画了眼线的面容衬托得越发耀眼。
出乎意料地,伯伊今天还戴了耳环,碧蓝色的玉石散发着莹莹冷光,随意游走的细纹如同翻涌的白浪。
拉赫里斯眼睛倏地一亮。
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伯伊面前:“你戴了这幅耳环!”
这是他五年前在阿赫米姆送给阿伊的,一种名为天河石的稀有玉石,和埃及追崇的色调截然不同,当时他便觉得非常适合阿伊。
伯伊浅浅一笑:“毕竟是你的生日。”
拉赫里斯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那幅耳环,越看越是喜欢,果然是非常配阿伊!
“陛下。”旁边的托德见陛下只顾着和阿伊大人说话,便小声提醒,这后面还有万千子民和大臣呢。
拉赫里斯敛住面上的情绪,转身面对广场上的子民。
所有人仰望着他,如同仰望着神明,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拉赫里斯抬起双手,沉声说道:“在光辉璀璨的尼罗河畔,阿蒙造就我,太阳神拉给予我力量。”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广场上的人,最后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我将用智慧和力量守护埃及,守护我的子民,确保尼罗河的波涛滋养着我们的土地,确保我们的生活充满和平与繁荣……”
广场上的人趴伏在地,姿态虔诚恭敬地聆听着法老对他们传达神明的教诲与祝福。
候在两侧的神殿祭司神色肃穆,高升吟唱,传递着法老的话语,随侍们端着祭祀用的牛羊猪肉走上高台,放置在阿蒙神的祭桌上。
大祭司们将鲜血撒在烧红的炭上,编织制成的人偶丢进火盆,火猛然窜起,将人偶瞬间吞没。
高台下的子民兴奋地欢呼,鼓掌,互相拥抱。
这是来年的风调雨顺,是一整年的幸福安康,神明依旧在庇护着爱戴拥护他的子民。
太阳完全升起前,拉赫里斯带领着高台上的大臣和祭司们离开,前往法老行宫,惯常进行朝会。
早在两年前,伯伊就在孟斐斯重新建立了小朝会,拉赫里斯也因此恢复了朝会听政,主理孟斐斯以及尼罗河流域的政务。
法老诞辰的这一天,大臣们会在朝会上总结今年的政绩,提出一些关于来年的政策方针。
朝会上左右坐着两列大臣,有底比斯跟过来的神殿祭司,也有这些年伯伊和拉赫里斯一路上搜寻重用的人才,以及孟斐斯的本土官员。
拉赫里斯坐在最上首,在他旁边还多加了一把椅子,同样黄金打造,侧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眼镜蛇图纹。
这是伯伊的位置。
恢复朝会的第二天,伯伊便命人打造了这把椅子,拉赫里斯什么也没说,只安排人将椅子放置在法老王座旁边。
政绩汇报结束后,轮到来年政策方针时,大殿上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下面有几人偷偷对视一眼,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一个人朝着伯伊的方向行礼说到:“阿伊大祭司,我等认为,陛下如今已十六,理应亲政……”
恢复朝会至今,大多数的政策都是阿伊在做决定,大臣们送上去的密信进行批复的名义上是法老,但所有的印章都是大祭司的。
美曰其名是辅助法老,但这样的辅助和梅丽特王后又有什么区别。
早在朝会前,图赫已经打了好几遍腹稿,长篇大论,试图引经据典地说服阿伊大祭司放权于法老。
然而此时,他话才刚刚开口,却对上伯伊似笑非笑的眼神,准备了好些天的话就这么突兀地卡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拉赫里斯蹙眉,有些不高兴地看向说话的那人。
伯伊视线轻而慢地掠过殿下众人,片刻,他勾唇笑了下说:“各位应该很清楚,陛下亲政的难处从来不是在我这里。”
明日他们便要启程返回底比斯,路途遥遥,少说也得半年才能抵达,一旦回到底比斯,他们就是回到了王后的绝对势力范围。
“想必这将会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斗争,稍有差池,这五年的筹谋将付诸东流,处境只会比五年前更差。”
殿下众人神色各异。
即便有人觉得伯伊这是在危言耸听,却难以反驳,听闻王后和神殿这些年斗争十分厉害,不想王后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好,具体如何无人知晓,但确实是动摇了军心,让本来势弱的神殿愣是和她打了个四六分的局面。
内部的纷争引得周边的国家蠢蠢欲动,这两年边境也极其不安生,屡屡有人来犯,米维尔将军在两年前被紧急派往边疆,至今没能返回孟斐斯。
内忧外患下,王后有心无力,纵使是知道孟斐斯这边的情况也难以分出精力来对付,倒是让他们有了充足的发育时间。
米维尔将军走的那天,拉赫里斯来寻伯伊:“这也是你的安排吗?”
“陛下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一个奴隶,”伯伊说,“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历史总是相似的,所有的国家一旦有了内忧,外患也不会太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谁都想当那个渔人。
国与国之间,玩的也不过就是人心。
提出让法老亲政的大臣面上有些难看,更多的是不甘心。
伯伊笑道:“陛下如今年纪尚小,图赫大人不必如此心急。”
底下有神殿的祭司和大臣附和着说道——
“是啊,等回到底比斯稳定了最好。”
“陛下如今才十六,不若立了王后再看。”
“此事不必讨论,”拉赫里斯出声打断众人的争论,“我如今和阿伊学到了许多东西,也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说罢,他不经意间瞥了眼阿伊的脸。
嗯,看上去很正常,应该没有生气吧。
图赫一张嘴哪里吵得过这么多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法老本人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最后只得作罢。
朝会后便是宴会。
伯伊对宴会不感兴趣,只浅浅坐了会儿就站起身,出了宫殿。
午间的阳光十分明媚,灼热地炙烤着大地,清晨绽放的莲花在此时又闭合上了花瓣,蜷缩在莲叶下。
伯伊坐在长廊下,贯I穿的风拍打在身上,难得显出几分凉意,他仰头靠在圆柱上,竟然隐隐有了些许的困意。
“阿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伯伊微微偏头,只见少年站在旁边,高大的身材遮住了洒在他身上的阳光。
“你不喜欢宴会?”拉赫里斯问。
阿伊似乎是一个热衷于独处的人,每次宴会他总是最早离席的那个。
“嗯,”伯伊重新闭上眼,神色倦懒地说:“很吵。”
阳光穿过枝叶,斑驳的光点倾洒在他的面容上,又像是星星落在了他的眉眼间,午后的暖阳勾勒出他漂亮的线条轮廓。
如果世间真有神明,拉赫里斯想,大概就是此时此刻,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俊美,聪慧,谨慎,富有野心,所有充满魅力的词汇都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他,追随他。
拉赫里斯垂眸,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那些落在伯伊脸上的光斑消失,被他完全遮挡在外。
“阿伊,我可以要一个生辰礼物吗?”他问。
“不可以。”伯伊眼也没睁地说。
拉赫里斯抿唇没说话,耳边清净了,伯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又好像没有。
等到他再睁开眼,就看到拉赫里斯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似乎没有挪动过。
伯伊无奈:“这么想要生辰礼物?”
大热天的一直站在这里,这和要不到礼物就耍赖不走的熊孩子有什么区别。
拉赫里斯凑到他面前,低声说:“就是很小的一个愿望。”
伯伊心想,难怪养猫的人都说猫是很会撒娇的动物,就是养大了不怎么好忽悠了。
“你先说来听听。”
暗金色的眼眸里瞬间染上了笑意,拉赫里斯牵起他的手,粗粝的指腹很轻地按在他的小臂内侧:“我想给你画纹身。”
稍顿,他保证地说道:“我学了好久,应该是不差的。”
伯伊垂下眼,视线从他手指按着的地方一掠而过。
那里横亘着一道烫伤的痕迹,已经过去了五年,但伤痕依旧,是阿赫米姆那场火灾里,他去救人留下的。
伤疤不算大,但因着他皮肤白,所以很是明显。
“不用遮它。”伯伊不太在意这道伤,但拉赫里斯却是一直惦记着,总是寻些稀奇古怪的偏方来给他用,伊西也是调了不少草药,隔三差五为他敷疗,但去疤的效果都差强人意。
拉赫里斯抿着唇,低头用鼻尖在那块不规则的皮肤上轻轻蹭过,伯伊觉得有点痒,想要抽回手,但拉赫里斯却不让。
他声音闷闷地说:“今天我生辰,阿伊你让让我吧。”
伯伊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先说好,不能画太奇怪的东西。”
绘制纹身的工具整齐地摆放在拉赫里斯的寝宫里。
伯伊看到的时候却是眉头略微皱了一下,拉赫里斯注意到便问:“怎么了?”
“没事。”伯伊神色淡淡地走到软榻前坐下,“在这里?”
拉赫里斯点头,笑容从伯伊答应开始就没下去过,他在水盆里净手,用巾子擦干净,这才走过来坐在软榻面前的凳子上:“我练习了好久。”
伯伊嗯了一声,随意躺下,伸长手臂放在铺满了工具的矮桌上。
拉赫里斯拿起炭笔,视线在他的脸上逡巡一圈:“你不高兴?”
“没有,”伯伊对他捕捉情绪的能力略感惊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吧。”
拉赫里斯却只是捏着笔,久久没有动弹,伯伊闭着眼,因为没有人说话,宫殿里尤为安静,隐隐能听到外面有人经过,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忽近忽远。
“我觉得你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拉赫里斯低着声音解释道,“你如果不高兴,那就不画了。”
少年已经结束了尴尬的变声期,因着保护得好,如今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并不难听,听在耳里反倒有着一种陶埙的低润,带着颗粒的质感。
等了会儿,伯伊才睁开眼,视线掠过小法老那明显情绪低落下来的面容,半晌,他说:“没事,画吧。”
他的手臂仍旧放在原来的位置,只身体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拉赫里斯踟蹰片刻,捏了许久的笔终于是落下。
炭笔的力道很轻,像是怕把人弄疼一般,甚至让伯伊觉得有点痒,每一笔在画下去前都要反复斟酌许久,少年的小心翼翼让他心里的那点不舒坦消散了许多。
看到准备齐全的工具时,他觉得自己在被人操控,这个人似乎是拿准了自己一定会答应。
这种笃定让他有瞬间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
笔触轻盈的感觉下,伯伊那阵睡意又隐隐有了回笼的趋势,他瞥了眼旁边的少年,拧着眉对着只画了两笔,完全看不出雏形的线条纠结。
伯伊:“………”
还是睡吧,感觉一时半会儿也画不好。
拉赫里斯画了,觉得不太对劲,又忍不住想擦,但炭笔一擦就糊成一片,于是他又只能端清水过来,用巾子把手臂完全擦拭一遍,再重头开始。
掌心握着的手臂逐渐放松,拉赫里斯停下笔,抬眼看向软榻上的人,伯伊已经完全睡熟,狭长的眼闭合着,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拉赫里斯捏着炭笔,看得有些出神。
印象中的阿伊野心勃勃,时而谦逊,时而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但都是功利的,强势的,这般柔软无害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掌心里的手腕都变得纤细而脆弱。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却又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模样。
视线一点点掠过青年的面容,突然发现,阿伊的嘴唇很单薄,棱角锋利,一如他这个人的画风,锱铢必较,绝不吃亏。
偏偏嘴角却是上扬着的,时常微笑,不了解他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通常是温和好相处。
因为歪头的动作,耳环抵着枕头,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拉赫里斯犹豫了下,伸手想要帮他把耳环拆了。
触碰到耳垂时,手指顿了下,出乎意料的柔软。
拉赫里斯没忍住,轻轻拨I弄了一下,耳垂在他的指间被揉出不一样的形状,透出淡淡的粉色。
明明是在捏别人的耳垂,拉赫里斯却莫名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在发热发烫。
“画好了?”伯伊突然出声。
拉赫里斯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我看你睡着了,耳环好像抵着不舒服……”
伯伊仍旧闭着眼,懒得动弹:“不用管,你画你的。”
拉赫里斯说好,没忍住又多看了眼仍旧透着粉红的耳垂,他垂下眼,暗自捏了捏指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想要驱散那种感觉,还是想要记住。
伯伊第二次睡醒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没有了炭笔划过的触感,他睁开眼先看了眼窗外,火烧云如同烧不尽的野火,点燃了整个天空。
在这座离天空最近的宫殿里,那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人间。
他收回视线,举起自己的手臂,原来留着疤痕的地方上面赫然画着一只眼睛,眼尾上扬,眼下勾出一把钩子。
“太阳神之眼?”伯伊微微挑眉。
这个图案他在展览上看到过,是博物馆展出的一枚胸针,只不过手臂上的太阳神之眼,瞳仁是暗金色的,用的是研磨的金粉。
“嗯,”拉赫里斯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在太阳神之眼的边缘轻轻地将一些粉末擦去,“太阳神之眼象征着光明与生命力,我觉得很适合你。”
伯伊一笑:“那为什么是金色的眼睛?”
拉赫里斯顿了下,笑道:“这样太阳神拉会永远看向你指挥的方向,照亮你手指的地方。”
伯伊心想,这小子把脉是越来越准了。
“怎么不纹上去?”伯伊问。
拉赫里斯摩挲着炭笔画过就已经隐隐发红的皮肤说:“我怕你疼。”
伯伊一开始便以为他所说的纹身是用手工针头蘸取碳粉刺入皮肤,他在王后身上见过这样的纹身,和现代的纹身手法原理差不多。
“那不是白费这么多时间?”他问。
花了半个下午,结果水一洗就没了。
“我找伊西拿了一种草药,”拉赫里斯略带得意地一笑,“绘制完敷上去可以让颜色保留很长时间。”
想了想,他补充道:“可以保留三十日,也许更久也不一定。”
伯伊垂眸,视线落在太阳神之眼上,不太在意地说:“那随你吧。”
纹身那点疼,他是不怕的,但也没有自虐到非要扎自己几下,左右是拉赫里斯的生辰礼物,他自己觉得满意就行。
得到了生辰礼物,拉赫里斯一整天脸上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哪怕是最没有眼力劲的人也能看出法老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结束晚宴后,所有人都早早就散了。
明天要启程返回底比斯,今日想要喝个宿醉是不可能的。
伯伊回到自己的宫殿,阿曼特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见到他回来,出声询问道:“阿伊大人,洗澡水的温度正好,是需要现在沐浴吗?”
五年时间过去,阿曼特如今也长成了一个青年,稚嫩随着脸上的婴儿肥一起消退,虽然个头比伯伊略矮一些,但因着常年锻炼,皮肤黝黑,加上跟着伯伊吃得好,营养均衡,看着非常健康可靠。
“嗯,”伯伊应了一声,“你早点休息,水明天再倒。”
阿曼特说了声是,再次检查了一下浴室里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这才退出去,把门捎带上。
浴室里放了两缸水,埃及惯于用浴桶,但伯伊不喜欢,便寻工匠做了浴缸,泡澡的时候可以半躺着,这可比坐着洗澡舒服多了。
白色的亚麻布被随意丢在地上,伯伊坐进浴缸,水温略高,淹过他的胸口,冷白的皮肤浮起浅浅的薄红,乌黑的头发如水草在水中荡漾着散开。
伯伊闭着眼,左手手臂担在浴缸边缘,浴室里热气氤氲,有些沉闷的燥I热。
垂在浴缸边缘的手指微微蜷了下,他曲起左腿,右手淹在水里。
作为一个成年了两次的男人,他自然是有需求的,伯伊不重I欲,但也不抵抗欲I望,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忠于自己的欲I望。
因为洁癖和过强的边界感,即便是在现代,伯伊也没有寻找伴侣,他不喜欢被别人掌I控的感觉,同样,他的掌控欲也不需要通过性去得到满I足。
水微微荡漾起来,拂过肩头,如同轻柔的触I碰,伯伊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根漂亮的筋,深陷的锁骨因为胸膛的起伏溢出些许温热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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