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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法老身边做权臣(几树)


“诺菲斯大祭司拟了一份名单。”女官说完,站在她身后的随从呈上一卷莎草纸。
没有侍女去接,随从捧着莎草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女官伸手接过,态度谦卑,单膝跪下展开莎草纸,以便侧卧着的梅丽特王后查看。
伯伊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莎草纸上的内容,典型的古埃及象形文字,比起现代的书写显得繁杂又累赘。
但惊奇的是,他竟然能看懂。
上面写了五个人的名字,三个名字在左边,两个名字在右边,中间留在空白,泾渭分明,如同两个互不侵犯的堡垒。
“诺菲斯这心急的性子还真是从来没变过,”梅丽特轻笑一声,纤长的手指在莎草纸上划过,半晌,她收回手笑道:“教导陛下可不是小事,先知不妨再多上点儿,我也更安心一些。”
“神殿也觉得五位先知会比四位更为周全,王后觉得安排谁合适?”女官一句话把梅丽特想加的人数设了上限。
身后的随从立刻递上笔和书写板,显然是有备而来。
梅丽特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也不多说其他,只撑着头思考。
伯伊的视线从她发散的目光上一掠而过,垂下眼,手指细微地动了动,借着案几的遮挡把眼前的布带塞到果盘下压着。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宫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梅丽特不说,女官也不敢催,一直维持着手上的动作。
为王后捏腿的侍女完成了一边的工作,弓起身准备换到另一边时,身后的腰带感觉到点阻力,很细微很短暂的一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钩扯到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哐当”一声巨响。
侍女吓白了一张脸,连忙转身跪下,都顾不上看是什么东西摔了,宫殿里所有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梅丽特撩了下眼皮:“一个果盘罢了,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嘛?”
侍女闻言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这才敢拿眼偷偷去看。
只见盛放水果的果盘向后翻倒在地上,因为金属质地,与地面磕碰的声音也尤其的刺耳,剥好的葡萄滚了一地。
不需要安排宫殿里的侍女已经开始收拾,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这个时候,反倒是身份尴尬的伯伊跪坐在圆蒲上无所适从。
梅丽特的视线在他身上顿了顿,狭长的猫眼轻挑。
芙芙跟在梅丽特身边二十多年,对她的心思猜测向来精准,再想到阿伊如今的身份,心下了然,适时递上话头:“王后,您看阿伊大人如何?”
被点名的伯伊惊讶地抬起头,但在触及梅丽特和女官投过来的视线又立刻不声不响地垂了下去。
“阿伊?”梅丽特故作诧异地挑眉,“虽然他马上要去神殿就职,但毕竟年纪尚轻,只怕做不好辅佐陛下这样的事情。”
女官审视着这个看上去有些怯懦胆小的男人,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个人的资料过了一遍,来这以前,她特意把梅丽特身边的人都记了下来。
想起来了,是一个被梅丽特养在后宫的男人,长得很漂亮,颇具异域风情。
据说是奴隶出身,大抵学识也非常有限。
这样的人换做平时给神殿扫门口的楼梯都不配,但现在……
“好的,”女官动作麻利地在莎草纸上写上“阿伊”这个名字,“陛下年龄尚小,有个年龄差距不大的先知应该会关系更融洽,寓教于乐更有利于陛下对知识的掌握。”
“既然多赫女官都这么说了,那就阿伊吧,”梅丽特似是被说服了,语气里透出些无奈,“他年龄小,比不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头子,还望女官多多指点。”
“那是自然的。”多赫将莎草纸重新卷起,交给身后的随从。
视线再一次看向那个叫阿伊的男人,一顿,不带一丝情绪地收回。
梅丽特没有再说什么,偏头示意侍女送女官离开。
“王后,我……”伯伊形容忐忑地上前一步。
“阿伊,如今你做了先知,”梅丽特打断他的话,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后就不能来我这宫殿侍奉了。”
伯伊立刻上道,信誓旦旦地表忠心:“哪怕是在神殿,我也会将王后当做芭斯泰特一样侍奉。”
梅丽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陛下年幼,务必要把控好学习和放松的时间,不要给陛下太大的压力。”
稍顿,她又说:“你也不用担心,陛下其余几位先知,皆是如今颇有能力威望的大臣。”
伯伊忐忑不安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还要劳烦王后多多指点。”
“你先回去准备吧。”
伯伊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但还是应声说好。
梅丽特满意地挥挥手,阿娜卡走上前引路,伯伊跟着她退出宫殿。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脚步声渐行渐远。
“诺菲斯大祭司这次这么好说话?”等人走了,芙芙才再次出声。
梅丽特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他的目的是给陛下安排先知,他比我清楚,该让步的时候可不会含糊。”
不需要她明说,对方就已经主动安排了三个她这边的人。
就算她指了个傻子,诺菲斯也会拍手称赞对方是天降奇才,大智若愚。
“不过阿伊大人真的合适吗?”芙芙想到刚刚在偏殿,阿伊那大逆不道的言行,只是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
梅丽特眉眼舒展,重新躺下:“有些小聪明,也会钻营,这样的人掌握起来反倒是最容易的。”
芙芙一愣,恍然道:“王后您的意思是刚刚的意外是他搞出来的!”
也是,那侍女性子文静谨慎,做事轻手轻脚,怎么会把果盘打翻,她刚刚还觉得奇怪来着。
“确实是有些小聪明。”芙芙附和,“就是不够敞亮。”
不过在梅丽特身边多年,她是瞧不上这种用小手段踩着别人上位的。
梅丽特淡淡瞥她,收回视线,闭上眼,没了聊天的兴致。
芙芙觑着她的神色,心想,难不成是哪里猜错了?
刚刚捏腿的侍女收拾好残局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似乎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跪下去的时候特意把自己的裙子压了压,飘带绕着圈地缠进腰带里。
芙芙看到她,又看到她身后的案几,突然福至心灵。
盘摔而桌不响。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这桌子不是侍女碰到的,看似是踩着别人上位的伎俩,其实是明晃晃地自我引荐。
梅丽特闭着眼,有侍女为她按摩,手指轻柔地按着太阳穴足,手法很娴熟,动作间挤出深刻的纹路,没两下,侍女的手就被梅丽特拂开。
“不用按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悦。
芙芙见她伸手抚平眼尾,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伯伊如今的住处是在梅丽特王后宫殿的西北角偏殿。
在回去的路上,伯伊很轻松地就从心思单纯好猜的阿娜卡嘴里套出了关于自己的信息。
他名义上是梅丽特邀请进宫的舞者,但众所周知,被养在后宫的都是梅丽特的豢宠。
梅丽特王后的宫殿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分别以舞者,乐师和吟游诗人的身份住在花园的西北宫殿。
只不过这些人不一定具备与身份相匹配的能力。
梅丽特王后没说这些身份的区别,但阿娜卡猜测是根据容貌,最好看的是舞者,依次是乐师和吟游诗人。
毕竟眼前这位舞者,虽然不会跳舞,但确实是美貌首屈一指的。
阿伊如今十六岁,是梅丽特王后两年前在山谷节上带回来的奴隶,养在后宫两年,为了去除他身上的奴隶气味,特意安排了人教他读书习字,学习礼仪,直到最近才召到殿前来。
被召的不止是他,一起来的有十几个,有四五个留在了偏殿,剩下的陆续离开了梅丽特的宫殿。
具体去了哪里阿娜卡就不清楚了。
伯伊暗忖,大概和自己一样,被安排去了神殿,或者是其他的管理机构。
这梅丽特借着养男宠的名义,培养自己的新鲜血液穿插到国家运作体系里,随时可以更替不再忠诚的旧势力,永远掌握着主动权。
大祭司已经是古埃及权利中心最顶尖的存在,仅次于法老王之下,却连给法老安排老师这样的小事情都需要看梅丽特的脸色行事,一退再退,足可见梅丽特的强势。
比起历史记载的那句“被尼特操控一生的阿蒙家族”,真实的当下更胜一筹。
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伯伊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和梅丽特王后说不上熟,加上阶级差异,自己被拆穿的可能性极低。
“我一直很奇怪,”伯伊想起自己头疼的事情,有意试探道:“为什么头疼要被称作诅咒?”
从听梅丽特说他身上有诅咒开始,伯伊就很在意了,总不能是他身上有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吧……
阿娜卡一愣:“你不知道?”
伯伊苦笑:“总是听到别人说,但他们都很害怕我,不肯跟我说话。”
至于这个他们是谁,伯伊也不知道,反正闭眼就是编。
阿娜卡十分同情,奴隶确实是被人瞧不起的,没想到好看的奴隶也是一样的境遇。
“伊姆霍特普在人间行走为他的子民医治,有个贪婪的人类却偷拿神明的药物去换取金银宝物,伊姆霍特普知道后很生气,决定要惩罚这个人类。”
伯伊大概猜到这个伊姆霍特普在古埃及的神话体系中大概是主管医疗与疾病的神明。
阿娜卡一脸虔诚地说:“阿努比斯说将这个人类赐死,但伊姆霍特普不忍生命消逝,于是在那个贪婪的人类身上下了诅咒,让他每年要经历一百天以上的头疾,每每发作疼痛难忍,祸及他的子孙后代。”
伯伊:“………”
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善良。
阿娜卡惋惜地看向他,安慰道:“这不能怪你,这是你祖先犯下的错。”
伯伊面带微笑:“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
一百天以上的头痛,按照现代医学解释,也许就是……偏头痛?
送到西北宫殿门口,阿娜卡就告辞了。
西北宫殿很大,围绕着花园盖了三个院落,说是住在西北宫殿,但其实只是在这座宫殿里分到了一个房间。
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名字,伯伊一路找过去,顺利找到自己的名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没有奴隶仆从,住在这里的人大概就是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
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窗台案几纤尘不染,这一点让伯伊觉得非常满意,不过出于习惯,伯伊还是自己上手收拾了一遍,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书柜里的纸卷抽出来,是一些民间诗集,众神传记,还有学习写字的字帖,象形字的好处大概就是根本不用担心字迹露馅儿。
顶多只能说画风变了。
伯伊发现他根本没有需要准备的,这房间干净得好像主人当天就要远行,连一点私房钱都没有。
稍顿,伯伊突然想起来,在古埃及的历史上并没有货币出现,他们一直维持着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通常是以金银铜或者生活必需品进行贸易活动。
于是他又把房间找了一遍。
很好,确实是兜比脸还干净,甚至连饰品伯伊都没有找到。显然他现在身上这套已经是阿伊拿出去见人的全部行头了。
整个房间透着纯粹的寒酸气息。
伯伊拿着那几卷大概是西北宫殿标配的莎草纸书,略带嫌弃,但想了想还是塞进了自己的行囊。
蚊子再小也是肉。
梅丽特总不能还要跟他计较这几卷书。
傍晚时分,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饭菜香。
伯伊打开窗户,正好看到有人三三两两地从花园经过,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看上去关系不错。
几个人看上去年龄二十出头,皆是眉目清秀,说不上养尊处优,但也是吃喝不愁,无须做苦活累活,蜜色的皮肤显得朝气蓬勃,扎堆站在一起看着极为养眼。
嬉笑怒骂好不开朗,浑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景象。
这院子里没有仆役,人数众多,总不能特意安排人来送吃食,等人吃完又取走餐盘。
所以伯伊猜测西北宫殿应该有类似于食堂的地方,让宫殿的人集中用餐。
大家穿的衣服都差不多,白色亚麻质地,只不过腰上的腰带和身上的饰品有细微的不同,伯伊还看到其中一个人和自己的衣着饰品是一样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其中一个人突然转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隔着半个花园相遇。
对方是个少年,一头及手肘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脸颊两侧垂着辫子,伯伊对外国人有轻微的脸盲,在他眼里外国人长得都差不多。
不过这个男孩子不太一样的是他的瞳仁是浅灰色的,莫名让人想到一种宝石,金属灰尖晶石。
看着不像是埃及人,不过也不排除是混血的可能。
很独特的眼睛,伯伊想。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漠然地收回视线,在少年的注视中关上窗。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面嬉笑的声音陆陆续续地响了许久,大概两个小时才渐渐散去。
这期间有无数人经过伯伊的窗前,不过和他猜想的一样,阿伊在这个宫殿里的人缘极差,根本就没有朋友。
无他,从这两袖清风的房间就能看出来。
朋友之间难免会有些礼物往来,但阿伊的屋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玩意儿,客间的矮几都只配了一个坐垫,完全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
看着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伯伊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当事人的想法,如果阿伊有足够的野心,他就不会试图去和这群想要在梅丽特身边安逸等死的人打好关系。
用现代人的说法就是拒绝无用社交。
这一点从空荡荡的房间也看得出来,这个人随时做好了离开这里的打算。
要么是从此一步青云,如果不能,那就离开此地去寻找另一片青云。
伯伊挑唇笑了下,虽然没见过这个阿伊,但他竟然还有点欣赏对方。
有野心,并且时刻为野心准备着。
在这个房间里,他才开始有点相信,这个阿伊就是那个历史记载的权臣阿伊,充满政治野心的阿伊。
即便眼下年纪尚轻,羽翼未丰。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让自己顶替了他,对此伯伊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如果这个人是和自己互换了身体,那他在现代的身份地位,财产可以让阿伊大展拳脚。
比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开局可就漂亮多了。
如果这个人是死了,那自己的出现可以延续他的野心。
没错,延续对方的野心。
伯伊轻笑一声,无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个人,他都会是权臣阿伊,总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字。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打出了一种全成就结局,不过瘾,决定重开。
现在他准备打出另一个结局。
无论是权臣还是法老,都叫人跃跃欲试。
神殿的人早早来了西北宫殿接人,来以前他们料想要等一个时辰以上,毕竟奴隶向来都是不守时的,无纪律的代表。
没成想,对方竟然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心下讶异,但神殿的人却是什么都没说,视线在伯伊手上的小箱子上略过。
东西少得可怜,符合他们对奴隶的印象。
奴隶,生来就是为了偿还自己上辈子未尽的罪责,他们连同生命都卖给了魔鬼阿克胡。
这样的人又能拥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伯伊跟着他们离开西北宫殿的时候,整个宫殿还在沉睡,天色蒙蒙,清晨的花园里雾气浓重,露珠沉甸甸地挂在叶尖,花瓣上,把满园娇嫩的花骨朵压得低着头,弯了腰。
经过花园的出口时,伯伊垂眸,蓝睡莲于水中优雅苏醒,缓缓绽放,幽蓝渐变花瓣围绕着嫩黄色的花蕊,徒增一抹神秘色彩。
好像下一刻就会有神明从花间缓缓而出。
他的心情颇好,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个笑容一直持续到法老的宫殿才刻意收敛起来。
法老的宫殿历史悠久,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法老王修缮,重建,哪怕梅丽特宫殿再三精修雕琢也不及法老宫殿的十分之一。
高大巍峨的建筑在天色微亮中犹如潜伏的巨兽,狰狞地挥舞着爪牙,人行走在其中渺小若沙,走廊两侧是跳跃的烛火,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建筑中,每一步每一声都格外清晰。
悠长的走廊墙壁上是世界起源的八神与阿蒙神的创世,艳丽的着色生动地描述着独属于古埃及数千年的神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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