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记忆超群,这几日又有意识地让柏原带着他到处乱走,所以这点困难难不倒他。
很快,沈眠就到了屏障处。
手指轻划,玄妙的阵法在手下展开,又被凝住一推,附着在屏障之下,瞬间,这屏障如同被蚕食一般,渐渐由点及面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沈眠微微躬身,便出了狐族领地,走向幽暗的森林深处。
而裴初霁早已久候多时。
染尘不太耐烦地甩了一下鞭子,抽得地面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裴初霁瞟了他一眼,染尘老老实实把鞭子收回,垂着头不敢说话。
什么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干嘛?染尘打了个哈欠,烦死了——灵气浓得都快让魔呼吸不过来了,那小子又是灵力魔力双修,真打起来……染尘打了个颤,不敢再想了。
变态,真是变态。
正常的魔遇到天雷哪个不是避之不及的?他可倒好,宁可自损八百也要引天雷劈你,惹了他可就倒霉了,怎么着都得掉一块肉下来。
染尘摇摇头,左使是怎么想的?当初打得天翻地覆,突然就达成契约说要合作,还要把魔尊之位拱手让出、认他为主?
唉,魔的心思猜不透啊猜不透~
裴初霁转着手上的幻灵石,心情还挺好。
进展顺利,戏马上就要演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那个江云汀的人设设定是嫉魔如仇,而沈眠呢,又是非要成魔不可。
天生的死敌,要怎么相爱?
天道还算懂事听话,即便这个小世界中途升级了,让天道生出些意识,可天道臣服于他,忠心得很,脑子嘛——裴初霁看了眼在一边靠着树打瞌睡的染尘,笑容意味不明。
比染尘聪明一些,知道拐弯。
他先前设定的规则它都没变,甚至在升级过程中出现了少许异动,也被它压下,顺带填补好了剧情线。
那对夫妇挺警醒,也足够好用,剥了他们的意识回收去做系统,应该会很有意思。
手上转得飞快的幻灵石突然顿住,险些就要滑落在地——裴初霁迅速回神,将它捞入手里,握得死紧。
不对,怎么忘了“江云汀”这个意外?
还没等裴初霁理清楚心底那股莫名升起的思绪,身后一声枯叶的碎裂声响将他拉了回来。
“久等了。”
裴初霁转过身来,幻灵石消散在空气中,轻笑一声:“没等多久,少主客气了。”
沈眠面无表情:“墨长老呢?我记得信上写的是邀‘墨长老’前来议事。”
裴初霁道:“墨长老另有要事需要处理,怎么,我作为少主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与少主议事一定要通过墨长老吗?”
“左使多心了,我并无此意。”沈眠平视着他,“既然墨长老有事,还要烦劳左使说说魔界如今的情况吧。”
染尘飞快布置好了茶桌和坐垫,裴初霁率先坐下,沈眠没有多说,从储物戒里取出了茶叶。
茶香袅袅,裴初霁不紧不慢地开始泡茶的步骤,一边回答沈眠的问题。
“魔界封印破损,对高阶魔族的压制少了许多,如今高阶魔族苏醒六成,战力强横,正在慢慢扩大封印破损的范围。我估算着,大约再过一个半月,魔界封印就会完全失效。”
“你们的动作很快。”沈眠没碰那茶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染尘靠着树嗑瓜子,耳朵竖了起来。
沈眠放在桌上的手敲击着桌面,问道:“魔人的情况呢?你们到底炼了多少魔人出来?”
裴初霁随手捡了颗石子径直砸向染尘,染尘抱头滚地躲过,又顺势滚到木桌旁边坐好回话。
“回少主,魔人遍布大陆,只待少主归位魔族,号令魔人出动,人界便可大乱。”
“你们炼制了这么多?”沈眠眉间紧皱,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是啊,”染尘挠挠头:“这又不难,而且炼十个是炼,炼百个也是炼,那当然是有多少炼多少,别浪费魔石啊。”
沈眠忍耐着从胸口处泛起的恶心,阖眼不语。
魔人,说到底是受到魔血轻度污染的人族。
一旦普通人被魔血污染,就会失去神智,受魔驱使,更可怕的是,魔人不入轮回。
裴初霁一直注意着沈眠的神色,抬手拍了一下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的染尘:“滚吧。”
“哦。”染尘不明所以,自觉团成球再次滚远。
“少主,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可得早点习惯啊。”裴初霁单手撑着下巴,不太在意地拨弄了一下茶碗,喝了一口茶。
见沈眠顿住了手指,裴初霁一脸好奇道:“不是吧,修真界不也是这样吗?少主
第一回听说?”
沈眠呼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弱肉强食,不代表要滥杀无辜。”
裴初霁大笑出声,哈哈哈,滥杀无辜?这简直是他最近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天色微明,沈眠不想再与裴初霁多说什么,继续问道:“魔人已经渗透到了修真界,甚至是青云宗。”
沈眠锋芒毕露:“跟你们合作的人是谁?”
裴初霁笑而不语,伸出手指摇了摇:“不可说,不可说。”
“我也不可以知道吗?”沈眠把凉透了的茶水倒在地上,只见被茶水溅到的土地立马烧黑一片。
“到了时候就知道了,”裴初霁说道:“不会让少主等太久。”
沈眠不想再与裴初霁多说什么,起身:“好,我没有要问的问题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到魔族,让墨长老不用着急。”
裴初霁看着沈眠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江云汀如何了?”
沈眠顿住,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底杀意浓重,吓得染尘躲在裴初霁身后不敢冒头。
不是,人家老婆,祖宗你惦记个什么劲儿啊?
问问问,一天到晚就知道问!
“我警告你,主意不要打到我的人身上,管好你自己。”
裴初霁突然觉得身上一重,连骨头缝都要痛得裂开一般!
茶叶!里面有他的血!
沈眠保持着十分谦逊有礼的微笑:“这是教训。”
沈眠按照原路返回屏障之处,不出所料,柏鸣已经等候在此。
柏鸣目光赞赏:“之前就听族长说你悟性很高,又肯努力,半点没有浪费你的天赋,你很厉害。”
沈眠上前行礼,然后回道:“长老谬赞了。”
柏鸣领着人往自己的住处走:“来吧,随我去喝杯茶。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茶树,跟别的地方不同。”
天色微亮,月亮的颜色黯淡,而太阳并未升起。
而木屋里,江云汀从睡梦中醒来。
小猫还在呼呼大睡,江云汀看着窗外的树屋暗自出神。
他方才梦到了姥爷。
姥爷还是他儿时见到的模样,随着梦境的深入,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姥爷病了很久,最初他们都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直到姥爷在晨起的时候倒下,从此卧病在床。
姥姥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姥姥对学医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弹琴。
虽然姥姥对中医抱有怀疑的态度,但她听从父亲的临终遗愿,还是认真保存了很多中药的老药方。
一开始是没有想着去用这些老药方的,毕竟主世界的科技发达,虽然看病的费用昂贵,但好歹图个放心——直到中心医院的主任让姥爷出院,隐晦地说姥爷已经没法治了。
姥姥不肯,她觉得医生是因为看到他们家没什么钱,怕他们给不起医药费,所以才让他们赶紧出院。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再讲道理的人也是如此,在面对着挚爱即将要离开自己的现实,他们总是下意识避开那个最难以接受的事实,去东拉西扯些旁的东西,让自己有一点点希望,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继续去走接下来注定要孤身一人走的路。
于是姥姥固执地坚信着,只要有了钱,姥爷很快就又能够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每天早晨准时为她送上晨起出去散步时摘的路边的,又或是剪的自己种的小花。
姥姥已经准备要瞒着姥爷把房子卖了,但那天姥爷听到外面护士的话,又去问了医生,最后选择主动打碎了姥姥为自己编织的幻梦,自个儿收拾好东西出了院。
小云汀拿了奖,想给姥爷看,姥姥禁不住小云汀可怜巴巴的眼神,就把小云汀从学校带到了医院。
姥姥在路上接到了电话,说是找到了合适的卖家,当时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很多。
“云汀,你姥爷有救了。”姥姥拉着小云汀的手,笑盈盈的。
可是姥姥却没有在病房里看到姥爷瘦弱的身影。
好像在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姥姥的额头,姥姥一下呆住了,各种思绪涌入脑中,混乱无序。
江云汀还清楚记得姥姥当时的表情,那是纯粹的空白。
江云汀很害怕,但是他长大了一些,知道要把姥姥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跑进病房里找到了姥爷留下的纸条。
原来是姥爷怕姥姥不同意他出院,干脆自己先回家了。
随后来帮助新的病人入住的护士姐姐一拍脑袋,赶紧跟姥姥道歉,说是自己忙忘了,把姥爷叮嘱她打电话告诉姥姥他回家的事给忘了。
江云汀看着窗外的小雀儿,脸上带了些笑意。
姥姥一开始急得不行,拉着小云汀一路小跑,在离家还有十多步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急促的脚步突然放慢,脸上因为焦虑而紧绷着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小云汀等不及,跑快几步,一下推开了院门。
那天下午,姥爷穿戴一新,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怀里是一大捧淡粉的玫瑰。
姥爷带着和熙的笑容,细看还有点心虚。
小云汀扑了上去,攀着姥爷瘦弱的胳膊叽叽喳喳说着话,姥爷一边应着,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站在院子门口迟迟没有进屋的姥姥。
小云汀感受到姥爷想要站起身而努力发力导致的肌肉的崩紧,赶紧扶着他,姥姥已经冲了过来,撑住了姥爷的身体。
姥姥扶着姥爷坐下,蹲下身子接过了包扎得极其精致的花束,释然一般笑了。
姥爷气喘吁吁,但还是笑着说:“我住院的时候,玫瑰还没到花期,今天出院正好赶上了。我挑挑拣拣,觉得哪一朵都不如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当年,在巷子里,你抱着一大捧花束向我跑来,玫瑰鲜艳夺目,你笑得好看极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我还是把里边最好的都剪了下来送给你。”
姥姥闻了闻玫瑰的香味:“不遗憾,我觉得挺好,不枉你每年选种那么辛苦。”
小云汀转过身去擦眼泪。
江云汀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太阳初升,月亮落下。
姥姥没再提去医院的事,但也没放弃,开始拿着祖辈传下的药方试着熬药。
原本的院子里常带花香,后来的院子里都是苦药味。
姥爷奇迹般撑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时候,他甚至种下了那一年的玫瑰种子。
江云汀以为姥爷在渐渐好转起来,很快,姥爷就可以完全恢复。
姥爷是家里的支柱,他很久没有出去做事,又自觉身子好了,慢慢找点闲差做也不错,好歹攒点钱给小云汀念书,给妻子添件漂亮舒适的衣服也是好的。
那天阳光正好,小云汀在屋子里写作业,一抬头就看见姥爷鬼鬼祟祟的打开院门要出去,他赶紧跑出去想要制止姥爷,被姥爷摁住了。
“嘘,云汀,听姥爷跟你说,”姥爷笑眯眯的捂住小云汀的嘴,“姥爷出去转转,回来给你带糖。”
小云汀坚决地摇头,扒着姥爷粗糙的手掌咕哝说道:“姥爷,您身体还没好,我知道您是要出去找事做,但是姥姥说不行就是不行。”哀求道:“姥爷,歇一歇好不好?老师说我要是竞赛拿了奖,就可以给我发奖学金,您不用那么辛苦的。”
姥爷看着小云汀要哭的样子,总归是不忍心,让路过的邻居跟老板带话,说是今天先不去了。
小云汀安心了,重新回到屋子里写作业。
可是,姥爷还是出事了。
当天下午,原本答应了小云汀不出去做事的姥爷,在离家不到五百米的公路上,意外被撞身亡。
姥爷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糖。
姥姥彻底崩溃,她以为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听到了她在深夜里的哀求,愿意让爱人多陪她几年。
谈玲回家的速度很快,可惜她一到家就翻箱倒柜,趁着姥姥出门处理姥爷的后事,想把存折偷走。
好在邻居晒衣服的时候看到谈玲回家了,心知不好,推着自家老公就去把老太太叫回来。
姥姥赶走了谈玲之后,抱着小云汀哭了一夜。
可是谈玲不罢休,拉着江崎住了进来。
江云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着墙昏睡了过去。
第087章 世界三:清冷孤傲仙尊攻VS扮猪吃虎徒弟受25
青鸟站在树杈上梳理身上漂亮的羽毛, 黑豆似得眼珠子瞅着在院子里劳作的沈眠。
江云汀端着一杯蜂蜜水走出屋子。
沈眠从早晨开始干到现在,出了不少汗,日头太烫, 这个时候喝点蜂蜜水是最好的。
江云汀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看沈眠大口喝着蜂蜜水, 笑道:“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要种花?累不累?”
“不累,反正闲着没事干,找点事做。”
沈眠矮下身子把脸凑过去,让他擦得更轻松些,“给小狐狸种花才不会累呢, 你不是喜欢在花田里玩儿吗?”
被发现了……江云汀有点脸红。
江云汀心疼地碰碰沈眠脸上晒红的皮肤,又看了眼他这一上午的成果,说道:“你要种多少呀?”
天热,沈眠不舍得让江云汀跟着他一起晒。想了一下说道:“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我收个尾。”
沈眠又捣鼓了一会儿,江云汀站在外面没走, 静静看着他做事,沈眠加快了动作。
园圃很快就收拾一新,沈眠满意地点点头, 跨出了木栅栏准备抱着人进屋子里休息, 没想到一伸手居然捞了个空。
沈眠:“?”
江云汀退后几步想溜,被沈眠快一步掷出的帕子捆住手腕轻扯到身前。
跑又跑不掉,江云汀干脆伸直了手撑着沈眠的胸口,站着, 没动。
沈眠挑眉, 想起什么,笑骂道:“没良心的小狐狸, 给你种了一上午的花,这会儿嫌弃我身上的汗味儿?”扯起衣襟闻了闻,“也还好吧,没什么味儿啊。”
“不要,树屋里已经备好水了,你加热一下就可以洗。”江云汀轻敲沈眠手上的麻穴,待他一松手就赶紧转身跑了好几步,回过身来粲然一笑:“不洗澡就不给你抱。”
沈眠被这笑容迷了眼,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009路过,瞥了他一眼,摇着尾巴跑去树上找青鸟玩了。
一身火红皮毛的小狐狸一路跑到了长老柏鸣的树屋里。
柏鸣的脸色不似江云汀二人来时所见的那般红润,惨白得无一丝血色,小狐狸蹲下身子,乖巧地舔了舔长老的手。
柏鸣揉了揉小狐狸的头:“原原,族地那边都安排好了?阵法都开好了吗?”
柏原点点头,双爪扑腾着指向床榻的位置,想让长老爷爷去休息一会儿。
“乖,”柏鸣脸上总算添了些笑意,但眼底愁绪不减,他望向树屋外广阔无垠的天空,“如今只待命盘再次转动,将一切,推向既定的命数。”
“此劫过后,大陆可安万年。”
“到时候,”柏鸣摸了摸柏原的小脑袋,眼里充满了希望,“你这一代,你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有长成的希望。”
马车踢踏踢踏地行进,江云汀掀开一点帘子,森林渐渐被甩在后方,逐渐可见宽阔的大道和结伴同行的行人。
行人熙攘,说话时带着些江云汀不曾听过的口音。
沈眠从背后搂着江云汀的腰把他带入怀中,在他耳边轻笑:“好了,这下总算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云汀猜猜,我要把你带到哪里去?”
“猜不出来,嗯,”江云汀被他亲得气息不稳,软在他怀里,“要去哪里?”
沈眠含糊不清道:“猜嘛,我一下告诉你就不好玩了。”
江云汀侧首回吻他,想到方才看到的有一列马车后面带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上面小心摆放的都是各色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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