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天早上潘青青送他们去书院的时候,还隔着老远呢,圆儿见着沈问野就又颠颠地跑过去了,
“叔爹,我的鞋子坏掉了。”
芳儿拉着夏小曲的手踢了踢鞋子,今日她和朋友一起玩的时候鞋面突然就破了个洞,本来一开始是个小洞洞,可每个孩子都跑去好奇地用手指钻了钻,到这会儿便破得不成样子了。
夏小曲蹲下身去想把那块翘着的鞋面往下压一压,看能不能坚持到走回家去,结果他才刚蹲下便听见角落里传来凳子落地声,随后又是圆儿惊天动地的哭喊。
高画荧在收拾针线篓子,没注意到角落里发生了什么,夏小曲急忙跑过去,看见满脸恼怒的沈问野正露着半个屁股躺在地上,双手还在倔强地往上提裤子,而旁边的圆儿则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一手捂着脸大哭着,另一只手——
在往下拽沈问野的裤子。
“怎么了这是?”
高画荧问着,两个孩子没一个回他。
夏小曲把圆儿抱进了怀里,结果他手抓得紧,一起身就把沈问野牢牢抓住的裤子又往下拽了一截,高画荧急忙拍掉他的手,然后将沈问野扶了起来。
“潘知理!”
沈问野红着脸,一边提裤子一边咬牙切齿地吼:“我恨你!”
圆儿听了哭得更伤心了,将头一扭便趴在夏小曲肩上嚎,芳儿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跑过去冲着圆儿伸手,心疼地道:“圆儿不哭,抱抱。”
夏小曲便蹲下身将圆儿放了下去,芳儿立马扔掉鞋子将圆儿拉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熟练地哄着:“不哭不哭,圆儿不怕不怕。”
“这是怎么了啊问野?”
高画荧抱着他问,沈问野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恶狠狠地盯着圆儿的后脑勺,咬着嘴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仿佛受了莫大的耻辱。
夏小曲转身轻轻揉着圆儿的头,待他看过来以后比划着问:“圆儿,告诉叔爹你和问野怎么了啊?”
圆儿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用袖子抹了抹后抽咽着回:“叔爹,沈问野~野,他打我~呜呜,打我脸……”
沈问野如同吃了诬陷一样瞪大了眼,脖子都红了。
“潘知理,你撒谎,你坏蛋!”
虽然沈问野比圆儿大了好几岁,但他不会骂人,思来想去半天也只说了一个坏蛋,圆儿听了抹着眼泪儿同他争辩:“我没有,你就是打我嘛~呜呜~”
沈问野气出了眼泪,用手背打横一抹后咬着牙低声问:“你怎么不说是你先摸我屁股的,你坏。”
话里满满的委屈。
夏小曲深吸一口气,扶正圆儿的身体后对他比划:“圆儿,老实告诉叔爹,你摸问野屁股了?”
圆儿悄悄收起自己的右手藏进背后,撇着嘴小声地解释:“叔爹,是包叔说,说他是冷屁股,我想摸摸有多冷。”
“潘知理,你胡说八道,你自己没有屁股吗,摸摸自己的不就知道了,为什么要摸我,你就是在欺负我!”
沈问野因为没有娘亲,在葫芦村从小受欺负,他一直忍着,直到今天看见明明是潘知理的错,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护着他的时候心里突然很难过,因此一不留神儿就将委屈都吼了出来。
高画荧将他轻轻揽进怀里,接着问:“知理,为什么说问野是冷屁股?”
圆儿抠着手扭扭捏捏半天都说不出来,他忘记原话了,站在一旁的芳儿立马大声道:“我知道,是因为圆儿天天去找沈问野玩,但是沈问野不搭理他,包叔说圆儿是在贴沈问野的冷屁股。”
芳儿将包山的原话说了个七七八八,高画荧一听心里就有谱了,抬头对夏小曲道:“不好意思夏郎君,今日知理这孩子你不能带走了,我要等潘郎君回来后和他谈谈。”
夏小曲点点头,摸了摸圆儿的头后比划说让他乖一点,然后带走了芳儿。
入夜,家里正在吃晚饭,潘青青牵着臊眉搭眼的圆儿推门走了进去,芳儿捏着筷子立马大喊了一声“爹爹”。
程天石一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但见着圆儿那样子后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怎么了呀这是,让你包叔给坑了啊?”
说完给小苕儿喂了口饭,刮了刮嘴边沾着的米粒后接着道:“没事儿圆儿,多大点事啊,明天程叔带你找包叔算账去。”
夏小曲端着碗坐到了乐昭旁边,比划着说先吃饭。
潘青青叹了口气后抱着圆儿坐到了芳儿旁边,无奈地道:“可真行,把人家小伙子欺负得哭成那样,潘知理,你给我好好反省听到没!”
圆儿捏着筷子掉眼泪,夏小曲赶紧拉着潘青青坐下,比划:“好了青青,饭桌上不能训孩子,快吃吧。”
芳儿见爹爹真生气了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扯着袖子悄悄地给圆儿擦眼泪,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头,然后将自己碗里的肉丝全都夹给了他。
“快吃圆儿,我特意给你撕的,你最喜欢了。”
圆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子,只是用小手继续抹着泪。
潘青青看见以后不禁心里狠狠一痛,他知道圆儿不是那种坏孩子,自己平时也一直都是好好跟他们讲道理的,只是今日瞧见沈游匆匆赶来,押着沈问野不断地跟他们道歉的样子就很难受。
沈家父子相依为命,即便是受了欺负也很少反抗,今日的事是圆儿不对,但沈游第一反应依旧是他们得罪不起抱月村的人,更得罪不起身为夏小曲和程天石好友的潘青青,所以只能卑微地按着沈问野道歉。
“唉,罢了,吃饭吧。”潘青青摸着儿子的头,放缓了语气道,“圆儿,你要记住问野哥哥没有娘亲,他很可怜,你不许欺负他,有人欺负他的话你要保护他知不知道。”
说完这话潘青青觉得自己又犯糊涂了,圆儿从小被程尔那混蛋吓坏了,性子软得很,一直以来都是妹妹保护着他,怎么现在反而要求圆儿去保护别人呢。
想到这里,潘青青将视线投到了女儿身上,芳儿捏着拳头铿锵有力地保证着:“爹爹放心,我会保护好圆儿的。”
程天石养了孩子后见不得孩子哭,起身走过去抱起了圆儿,帮他擦擦眼泪后道:“好了不哭了圆儿,没关系的,做错了咱就改嘛对不对,明天跟问野哥哥道个歉,然后和哥哥做好朋友好不好。”
说完端起了桌上那碗没有动过的饭走到小苕儿旁边坐下,将圆儿放在怀里一边拌着饭一边道:“快别哭了圆儿,一会儿弟弟要笑话你了哦,来,程叔喂你吃饭。”
小苕儿坐在车里拍着手,程天石喂圆儿一口他就张一下嘴,连着两三下那饭都没喂到自己嘴里他便急了,用手一直指自己。
“你别在这儿争,一碗饭都吃完了还不够啊,爹喂一下圆儿哥哥怎么了?”程天石笑着说完,故意磨蹭了一下才夹了块肉丝给他拿着慢慢嚼。
潘青青本想说让圆儿自己吃,但是想着那孩子今天哭得够多了便住了嘴,转头和夏小曲说起了今天的事。
“董忆寒说温家的案子判下来了,家产全部没收,程从南和几个温家当家的被判剃度出家。”
“出家?”
夏小曲比划了一遍,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潘青青点了点头,道:“董忆寒说他们贩卖私盐,又伪造寺庙产业避税,金额不小,所以没收家产后全部出家。”
当朝律法,寺庙产业不需要纳税,这就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给钻了空子。
听见这话,夏小曲忍不住望向程天石,心疼地看着他,却忽然与他对上了视线。
傻天石直愣愣地笑了笑,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对了,我听董忆寒的意思是临县的路线基本确定了,估计这几天就会召集商户去走一趟。”
夏小曲回过了神,比划着问:“具体是哪里?”
“泽林,我看他拟的名单上有天石的名字,最迟三天肯定会找天石的。”潘青青回。
程天石哄着圆儿又吃了一口后抬头看向夫郎,笑着道:“这是好事,生意一点一点地往外扩,赚的钱更多。”
赚的钱越多,越能让爱的人过好日子。
九尽桃花开,春风和煦来。
夏小曲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他立马下意识地抱紧,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光洁细腻的皮肤,上面落满了如粉色桃花一样的吻痕。
程天石帮他盖好被子,低头吻了吻他,然后将胳膊艰难地从他怀里抽出来,再小心翼翼地下床,穿好衣裳后关门下楼去。
今天是商队出发的日子,这次他带的是下竹寨的黄酒。
鸡叫头遍的时候夏小曲醒了,发现身边没有人后他感到一阵心惊,赶紧起床穿衣裳匆匆忙忙地下楼,看见端着一碗面坐在屋檐下闷声吃着的人后这才松懈了紧绷着的神经。
“怎么不叫我?”
他委屈地比划着,走过去蹲在地上,程天石擦了擦嘴后将碗放在一旁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后低声道:“太早了,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夏小曲捧着他的脸心疼地哼着,凑上去温柔地亲他。
程天石慢吞吞地回应,不敢太投入,不然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家。
“好了,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泽林那边的特产,高兴点宝宝。”程天石主动结束了亲亲,用两根手指抵住他的嘴角往上戳了戳,哄着,“笑一个给你夫君看。”
“要早点回来。”夏小曲比划完乖巧地笑了笑,然后缩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
天亮前曲郎君和乐昭也起来了,夏小曲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了要离家的男人,转身又从二嫂怀里抱过正在犯困的小苕儿,捧着他摇摇晃晃的脑袋含着泪看他,心道:
乖崽,你爹要出门了,亲一亲他吧。
程天石见儿子困得实在厉害,将包袱背到身上以后摆了摆手,道:“别弄他了,他困就让他睡着吧,我先走了。”
夏小曲点了点头,眼里含着的泪一直没有落下,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地跟在后边追。
程天石一步三回头,挥着手大声道:“回吧,媳妇儿,回去吧。”
曲郎君和乐昭慢慢地走在后面,直到天石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后这才敢上前去拉夏小曲。
“回家吧小曲,苕儿还困着呢,把他放床上让他好好睡。”乐昭轻声说着。
夏小曲眼里的泪像断了线似的直往下落,都没在脸上做过多的停留,他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点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往家走。
天石几人走后天宝楼就缺人了,夏小曲和潘青青商议过后觉得不能让秦天总是待在面馆洗碗,他得有自己的出路,于是便将他送去了天宝楼,并且许诺他只要好好干就让他当小掌柜,学着做生意。
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要为自己多打算一点的,秦天都明白,所以到了天宝楼后更加卖力地干活,跟着伙计学跑堂。
三月初三,兰汤沐浴,曲水流觞。
山流细沫拥浮花。
今日书院放了一天假过节,小溪流从山顶汇向抱月河,水面落满了山间的野花,有几片碎花瓣打旋掉进酒杯中,转着圈地停在了其中一个人面前,大家立马将视线投了过去。
文雅随和的骆先生捏着胡子摇头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动作缓缓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紧挨着骆先生坐的是李聪和石淼几个孩子,他们一点儿也不怕骆先生,不过蒙学二堂的学子就没有那么大胆的了,大家都不敢挨着钟先生,就连夏小曲也抱着苕儿坐在了溪流的尾巴上,身侧是塔塔和冬冬。
“钟寻啊,你别总是板着个脸嘛,看看你教的学子都不敢挨着你坐,要多笑笑他们才不怕你。”骆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着,钟先生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小苕儿趴着身子在水里扑腾,有花瓣粘在手指上以后便搓成一个个小球,转头拿着去砸塔塔怀里抱着的冬冬,兴奋地喊着:“弟弟,花花。”
冬冬前两天夜里着凉了,今天还有点蔫蔫的,被砸以后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望了小苕儿好大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撇着嘴开始哭,没多久那眼睛鼻子便红透了。
“崽崽,不能欺负弟弟,弟弟今天不太舒服,身上痛痛。”夏小曲将他锁在怀里比划着,小苕儿看懂以后开始自责,伸着小手去抓,嘴里连连道,“弟弟不哭,呼呼,我给你呼呼。”
塔塔见状便将冬冬抱近了些,小苕儿扑到他身上抱着他,从头到尾给他呼了个遍,却见他还是哭个没完,便哽咽着喊:“塔塔,弟弟痛,让橙橙姐姐给他呼呼,橙橙姐姐是仙女,呼呼就好了。”
“不要紧的,弟弟老毛病犯了,他哭一会儿就好了。”
塔塔笑着说,他家冬冬最大的毛病就是一开口哭就停不下来,跟甩陀螺一样,一定要等那一阵过去后才行。
惢儿和圆儿芳儿跑去扑了会儿蝶,玩得脸蛋红扑扑的,这会儿又手牵着手满头大汗地走到夏小曲跟前,道:“叔爹,我们想找苕儿一起去玩。”
“你们要去玩什么呀?”塔塔先问了。
“玩斗草吧,那边有好大一片草地。”惢儿指着不远处,而方才还坐在骆先生身边的李聪和石淼不知何时已经跑过去躺下了,旁边的橙橙正在采花。
夏小曲对着宝贝儿子比划了一通,“和哥哥姐姐们去玩不许乱跑,更不许到水边,累了就来找爹爹,咱们回家,记得了吗?”
小苕儿拉着冬冬的手点了点头,问:“爹爹,塔塔,我可以把弟弟也带过去吗?”
“不行,弟弟生病了不能折腾,要塔塔抱着。”夏小曲比划。
冬冬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粉嘟嘟的小嘴巴一撅,不高兴地道:“苕,不,不……”
塔塔轻轻帮他擦去眼泪,小声地道:“哥哥要去玩了,等你好起来了再和哥哥一起玩好吗?”
“不,不……”
冬冬急了,挣扎着要起来,塔塔只好抱他一起去,夏小曲想既然这样那他也跟着去好了。
几个孩子到草地上后撒了疯似的乱滚乱叫,小苕儿手里攥着一朵紫色小花跟在后边追,开心得直笑,夏小曲便和塔塔坐在一起,冬冬窝在爹爹怀里小猫似的哼哼,眼睛滴溜溜地转。
圆儿拔了一根草茎跑过去找李聪,道:“聪叔,我要和你,斗草!”
李聪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瞬间坐起身,嘴里叼着一截草,高马尾被吹得大幅度飘动,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轻笑了一声揉着圆儿的头,问:“成啊,想和聪叔怎么斗,文斗还是武斗?”
“当然是武斗啦!”一旁的惢儿咚咚地跑过来,叉腰挺着小肚子回,“我们超厉害哒,聪叔怕不怕?”
“怕,我怕死了。”李聪假意说着,转头拍了躺在身边的石淼一巴掌,道,“诶,你弟弟要和我武斗呢,胆子真不小,都是让你给带的。”
石淼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吹风,不耐烦地回:“别胡说八道,我弟弟乖着呢,就算胆子大那也都是让你给惯出来的。”
李聪虽然只比惢儿大了六岁,但他很喜欢带孩子,之前因为小星星不理他他便将目标转移到了惢儿身上,所以这些年来也可以说他是看着惢儿长大的,两人的关系自然亲近,石淼还经常说惢儿很多坏毛病都是让他给惯出来的。
斗草分文斗和武斗,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比力气一个比知识,武斗需要挑上一根好的草茎,缠绕在一起后双方同时用力拉扯,谁的先断谁就输了。文斗则是看谁找到的草种类多,而且还要能精准无误地说出它的名字来才行。
圆儿和李聪斗了三盘都输了,芳儿见状立马刨地,发誓要找到最粗最粗的草茎,然后去给圆儿报仇。
橙橙对这些没兴趣,跑来跑去地掐小花,小苕儿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的喊,捡了不少她扔了不要的花,捏在手里笑得一副傻样。
李聪双手拉扯着那根“常胜将军”转头对惢儿笑,得意地道:“小惢儿,怎么样,还要和你聪叔斗吗?”
惢儿看了一眼趴在夏小曲怀里哭的圆儿,脸一沉,攥紧了手里的草不开心地回:“斗,我要帮圆儿报仇。”
“挺有义气,来吧,让聪叔看看你有没有学会聪叔的绝活!”
李聪说完开始正经起来,当年他可是手把手教会小惢儿斗草的,这两年惢儿上学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一起玩,不知道小家伙学得怎么样了,今天正好检查一下。
小苕儿捡够了花,跑过去自觉地坐在塔塔怀里,将花分一朵给爹爹,分一朵给塔塔,又分了两朵给哭泣的圆儿,然后把剩下的全部给了冬冬,还趴在他身上亲了亲他肉肉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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