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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潮(Six7)


江彧会做饭并且做得还很好吃时,花雅得知过后难得地吐出夸赞的词儿。
后来江彧说,少看点降智肥皂剧,并不是每个有钱人都像电视里面演的跟傻逼一样,总裁十指不沾阳春水?假的,他就是特例。
花雅饿得不行,落座之后就埋头苦吃,没有心情再管父子俩是什么表情。
“叫你少玩手机,”江彧对江旋斥责,“你刚不是还想点外卖么,现在饭弄出来了怎么不吃?”
“不饿了。”江旋掀起眼皮看对面的长发少年,对方白T的圆领口有些大,随着他拿筷地抖动衣领倾斜了一片,露出修长嶙峋的锁骨,虽大口朵颐,但吃相很好,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江彧明显地看见儿子说完违心话过后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吃。”江彧直接夹了几筷子菜按在饭上面,态度强硬地搁到江旋面前。
继而就没再管他了,用干净的筷子给花雅夹菜。
“暑假花雅会经常来这边,有时候你别太大惊小怪,我喊的,”江彧手撑在桌面看着两个少年,“最主要的,是想让你多跟他接触接触,收敛你那狗脾气,开学之后你和你哥都在南中读书,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哥,听到了么?”
听这一口一口哥的,搞得花雅真像他亲生的一样。
在江家横行霸道惯了十六年的江旋,来桐县之后被他亲爹指认才资助一年的少年成为他哥。
“哑巴了江旋?”江彧拧眉沉声说,“你知道你这次捅得篓子有多大么?你爷爷本来都想送你出国的,被你奶奶拦下来了,你要是在这边改造不好的话,你别想回鞍城。”
花雅默默听着江彧训斥江旋的话语,充当吃瓜群众,只是江彧时不时提起他让他有点无语。
请不要再加深你儿子对我的仇恨值了,到时候真他妈不好收场。
“听到了。”江旋淡淡地说,视线看着花雅,从开始到现在,少年一心扑在饭上面,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吃完饭把碗洗了,”江彧说,“我送花雅回家。”
末了又强调一句,“不准用洗碗机。”
还要洗碗的江旋:“......”
毁灭吧。
花雅本以为江旋会发脾气撂挑子不干江彧对他命令的要求,却没想吃完饭,江彧拿着车钥匙去车库开车,他在门口换鞋,看见少爷把碗捡到了厨房,还真开着水管洗,没有用洗碗机。
嚯,血脉压制。
江彧在门外按了声喇叭,花雅收回视线拎起鞋柜上面的袋子走了出去。
“小旋车坏了是不是?”江彧在他上车后问。
“嗯。”花雅应了声。
“难修么?”江彧看了他一眼,“难修的话就别给他修。”
“难修也得给他修好,”花雅低头玩手机,“他是大单。”
“大单吗,”江彧感到好笑,“有我给你的大?”
“完全没有可比性江总,”花雅淡声说,“他这钱不是给我,是给于叔,于叔才是车行的老板。”
江彧没说话了。
沉默归沉默,花雅还是能感觉到江彧时不时侧头放到他身上的视线,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上次他说在海岸看到一个人,可追上去只有空荡的岸边和哗哗的海浪声,江彧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没有,但是没有。
花雅如此肯定上次,上上次,看到两百多次的人,不是幻觉,那人就是不愿意见自己而已。
“待会儿水果店停一下。”花雅打破车内的沉默。
“这几天都忘了。”江彧喃喃地说了句。
“忘什么?”花雅自然地接话。
“忘了让你吃水果,”江彧车子掉转拐进夜市,“江旋炫得快,买的一大堆水果他这两天一个人吃完了。”
“他挺能吃。”花雅心不在焉道。
他下车朝水果摊走去,江彧随之一同,水果店老板正坐在凉椅上歇凉,看见他俩过来忙不丁起身询问。
“买个西瓜吧。”花雅说。
“那你随便挑。”老板笑着说。
对于挑西瓜这种事情,花雅一向是凭运气,要让他挑出好瓜来他还没有那本事,随时就凭着眼缘,看哪个西瓜长得好看就抱起来让老板过秤。
江彧提拉着几口袋其他水果递给老板,“这些一起。”
花雅:“......”
买完上车,花雅只将西瓜抱在怀里,“这些你拿回去给江旋。”
“给他干什么?”江彧说,“专门就是给你买的,他吃那么多还吃。”
花雅突然有些想笑。
“过两天我要回鞍城一趟,处理江旋的事儿,”江彧一手搭在车窗弦,一手操作着方向盘说,“你有空就回贝湾瞄他一眼看他在做什么,到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了,懂吗?”
“嗯,”花雅说,“探子。”
“差不多,”江彧笑了笑,伸出手掐了把少年的脸,“辛苦了。”
车子缓缓停靠在顺口公交站路边,左侧,是绵延到尽头的乡间小路,专属于夏天的秧田蛙叫聒噪地传进耳朵里。
车窗下降,鼻息间涌入乡村的青草气息,带有烈阳晒过一天的温暖。
江彧没打左转弯灯,也没有打算再驶进这条乡间小路,这是花雅提出来的要求。
“早点休息。”花雅边解安全带边说。
江彧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花雅,懒调开口,“还有一个程序没走完。”
花雅一顿,车门被江彧锁着,打不开。
他抿了抿唇,手撑在中控台,朝江彧那边探过身子,长睫低垂,落在男人削薄的唇形上。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替,彼此看着对方的嘴唇,都没有再往前一步,像是在试探,又富有及其的暧昧。
江彧维持着不动的模样,内心火焰腾地上升,就在他打算抬手掐住花雅修长的脖颈时,少年柔软的唇瓣与他相贴,似乎预料到他想干什么,早有准备地将胳膊肘抵在两人胸膛中间,不让他再更近一步。
最后一个程序就是离别吻。
“好了。”花雅这个吻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敷衍,就简单地贴了一下,然后立马收正自己的身体。
但江彧没在意,愉悦地解开车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抽着,轻快地说,“晚安。”
高空皎洁的月光照亮花雅回家的路。
他双手都被占满,提着水果和衣服,偏偏电话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离家还有三百米的路程,他本来不太想接,但他瞥见去往苗禾家的巷口停了一辆车,是苗禾老爸的车。
花雅把西瓜搁在地面,迅速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界面就是苗禾。
“姐姐?”背景音是疯狂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粗矿地辱骂,可苗禾的嗓音听不出来恐惧,反而很淡定。
“别开门,”花雅沉声说,“我马上就来。”
他拔开长腿奔向苗禾家,周围邻居路灯都亮着,紧邻之间发出的响动很清晰,更别说苗禾老爸使劲敲苗禾房门辱骂的声音,也有探出头来的邻居闻声看热闹,却没进苗禾家门。
总而言之,不想管闲事,尤其还是司空见惯的闲事。
花雅踹开苗禾一楼的门,轻车熟路地到厨房拎起一把菜刀,冷着脸往楼上走。
距离越近,苗强的吼声就越震耳,隔着楼道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
“臭婊子,你跟你妈一个德行!给老子开门!”
“野种,听不见吗?今天老子进来的话弄死你信不信?!”
“妈逼的,你妈跑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回来连个热水都喝不着,养你有什么用?!开门苗禾!”
“啪嗒”,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苗强顿住,回头看见站在二楼客厅的高挑少年,他喝醉酒的脸酡红,神色暴躁,裂开嘴大笑,露出满口黄牙指着花雅,“花雅,你没事儿跑我家来干什么?叔现在可没时间招待你啊,你随便坐。”
“苗叔,三秒,”花雅眯眼叼着烟,“三秒你不滚的话。”
他抬手,菜刀在他手心里转了转。
苗强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紧拧眉头满眼阴戾,咬牙恶劣道,“你他妈还想当一次杀人犯?我就说花丽珍那老太婆能教出个什么——啊!”
花雅一菜刀砍在苗强脸侧的白墙上,拎着他的衣领抬起膝盖狠狠顶在腹部,又扯着男人油腻的头发往茶几上使劲砸了几下,苗强的鼻梁瞬间骨折,涌出血来。
少年面无表情抄起烟灰缸,留了力攮在苗强的后脑勺,起身时,嘴里的烟灰抖落,他拍了拍手心,像踢死狗一样把苗强踢向一边长腿跨过去,曲起指节扣房门,“可以出来了。”
门把往下,苗禾开了卧室门,满脸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

第08章
“没受伤吧?”花丽珍披着外套刚走到巷口,就碰见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少年,焦急地询问。
花雅看到外婆,意外地挑了挑眉,长臂一揽把苗禾带到面前,“没有。”
花丽珍布满老茧的手握住苗禾的手腕儿,轻声对少女说,“小苗,你这两天就在我们这儿住,等你爸爸离开家再回去,太吓人了简直。”
“谢,谢,花婆婆。”苗禾沙哑着嗓音,磕巴地说。
“谢啥呀谢,”花丽珍又把视线落在花雅身上,“刚你李婶儿使劲敲门,说你直冲冲地进了小苗的家,把我吓得,你把苗强打成什么样了?”
“就只是让他挨了些疼而已,”花雅说,“没大碍。”
苗禾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花丽珍笑了笑,摸着苗禾毛茸的短发,“你小椰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苗禾竖了个拇指。
“那回家吧,”花丽珍低头想帮花雅提西瓜,看见他手上的一大堆水果愣了,“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啊,”花雅反应过来,说,“晚上水果打折,顺便多买了些。”
“这样哦,”花丽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台芒给苗禾,“小苗来吃一个。”
苗禾摆手拒绝,“我,不要,花婆婆。”
“不好意思呢。”花雅看了眼苗禾说。
苗禾抬头也看着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丽珍塞进苗禾的手里,“反正你小椰哥哥买得多。”
说起苗禾,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挺不幸的。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在她三岁时离家出走自此杳无音讯,男人只不过将拳头转接到自己女儿身上而已。
先开始苗禾爷爷还在世时,可能还好一点儿,但前年爷爷也去世了,苗禾也失去了庇护港。
而花雅就是在前年苗强把苗禾拖在院子里暴打的时候,冲进去把苗禾救了出来,然后得到一个小跟班,一个把他喊成姐姐的妹妹。
苗禾口吃有一大半原因是家庭问题,从小在暴力和辱骂的环境下长大,自闭孤僻伴随而来,学校老师教育是局限,更重要的还需要家长的引导,可苗禾没有,养她的爷爷没多少文化。
花雅试图纠正过她的口吃,经年累月的时间太久,已经变化不过来了。
不过苗禾学习成绩倒挺好,字写得也漂亮,大概有一种上帝关上她一扇门却慈悲地给她开了一扇窗,小升初就考上了南中初中部,和花雅一个学校。
“明天陪你去家里把暑假作业带过来,”花雅在院里的石桌上切着西瓜说,“期末考得怎么样?”
苗禾比了个1。
“嚯,优秀,”花雅啧了声,“双第一么?”
“班级,第一,”苗禾说,“年级,第二。”
“也可以了,”花雅说,“你上次说得那几个女生还在欺负你没?”
苗禾顿了一会儿,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嗯哼?”花雅瞟了她一眼。
“没有。”苗禾说。
“有就给我说,”花雅把红瓤的西瓜给她,“别瞒,听到没。”
“嗯。”苗禾乖乖地点头。
俗话说,家庭坎坷的孩子早成家,这几天苗禾起得比隔壁王大婶儿的鸡还早,然后将早饭做好就开始写作业,有时候花雅修车回来晚了,苗禾还会做晚饭。
花雅叹了口气说,可以不用做这些。
但少女秉着会叨扰人的不好意思感,没有听花雅的话。
这几天花雅也挺忙的,车行里的车多,偏偏江旋的赛摩还是他的任务,江彧回鞍城交待他留意江旋每天干什么他都没有时间去做,当然,他本来也就没想去干这件事儿。
江彧发的消息他只是象征性地扯谎回一下,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不回。
花雅戴着手套对江旋的赛摩进行最后的喷漆,让于佳阔打电话叫少爷下午来取车。
到今天,车行的车终于少了一点儿。
“今晚阳子和郝子要去电影院摆摊了,”于佳阔攀着花雅的肩笑嘻嘻地说,“准备好了没?”
“几点?”花雅用帕子擦着赛摩车身问。
“七点左右吧,”于佳阔掏出手机翻消息,“就是七点。”
“嗯。”花雅应了声。
正聊着,修车库房卷帘门照射进来的光被遮住,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前。
花雅侧头,看见穿着黑T的江旋,嘴里叼了根烟,浓黑的眉目逆光,将他本身桀骜的气质更加阴沉地体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的。
“取车。”江旋嗓音淡淡,眼皮一掀,视线定格在依旧被机油浸满工装的花雅身上。
“好的,”于佳阔起身,愣愣道,“我去给你打个发票。”
于佳阔走后,车库里面只剩花雅和江旋两个人。
一时无言,炽热的空气又被他俩浑身散发出来的制冷机给包围。
江旋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微微俯身观察他的心肝,漆喷好了,外观摩擦全部修复,还原的相差无几。
有点本事。
寸头少年抬眼,咬着烟的滤嘴开口,“不错。”
“谢谢认可。”花雅嗓音毫无起伏地回,这话一听就是经常对客户回答惯了的语述。
“有售后么?”江旋问。
“有,”花雅看着他,“但目前为止没有客户需要售后。”
直接将江旋想阴阳他的话给堵死了。
“这么自信?”江旋佯装讶异地挑眉。
“嗯呐。”花雅懒懒地说。
“这几天你怎么不来贝湾?”江旋话题拐弯一百八十度。
花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来贝湾?”
“我爸说你这些天会来,”江旋眯了眯眼,“怎么,我爸在你就来,他不在你就不来?”
花雅听出江旋话中的试探,反抛出问题,“有什么问题么?”
“那倒没有,”江旋从嘴里拿下烟,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带着轻微地嘲意,“就是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那是江先生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花雅决定把锅甩给江彧,“他喊我来我才来,他不喊我没有理由去。”
“冠冕堂皇。”江旋薄唇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是的。”花雅点点头,“你说得对。”
江旋一噎,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的感觉。
“票开好了,”于佳阔走过来打破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价钱什么的都在上面,包括零件明细那些,你看看。”
江旋眼睛盯着花雅,伸手接过发票,略微垂眸扫了眼,随手把发票揣进了兜里,“嗯。”
“有一个月的售后,”于佳阔说,“如果你感到车子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店里二次维修。”
“行,”江旋扫码付钱,长腿跨过车身,将头盔戴在脑袋上,犀利的黑眸望着花雅的脸,含着笑意的嗓音说,“我爸明天就回来了,哥。”
说完,赛摩的轰鸣如野兽低沉地嘶吼,江旋扣下头盔面罩扬长而去。
“哥?”于佳阔懵逼脸,“他为什么会叫你哥?”
花雅抿唇看着赛摩带起的灰,“听错了你。”
“我操?我绝对没听错!”于佳阔说,“他爸明天就回来了,然后叫了你声哥。”
“哦,”花雅淡淡地开口,“刚你拿发票,他问我怎么把他车给修好的,听完他很崇拜我,叫我哥。”
“我就说,”于佳阔大咧咧地笑,“我都很崇拜你好吗!我爸随时都说你聪明,修车技术跟车库那些师傅差不多了。”
“我也觉得,”花雅敷衍地回,“是直接去电影院汇合吗?”
于佳阔顿了半秒才理解花雅问的是什么,成功被带偏了思绪,“不是,先去红旗路口,阳子骑三轮接我俩。”
“好。”花雅说。
放暑假,电影院的人挤人,基本都是些学生。
电影院的位置处于桐县这个小县城的中心,街道名为商业北街,听起来跟大城市似的,其实就是一条集多家奶茶店和饭店的短街,电影院还是桐县的老电影院,七几年建立的,仅此一家。
这边摆摊的人多早就来占位置,像他们这种流动性的生意,骑个三轮车想走就走,城管来了把东西一收就可以溜跑,顾嘉阳他们把时间定在七点左右摆摊,位置早他妈被占的一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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