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男生喊,“某某某,这不是你平常磕的江花cp吗,你不出来看啊?!”
“你有本事在他俩红榜照片上画爱心,没胆子出来磕cp!”
“神经病啊!”一女生大声吼。
“小屁孩儿。”花雅啧了声说。
“中二时期,谁没有过。”江旋对这些话语置若罔闻,毫不在意说。
花雅看了他一眼。
江旋回望,挑了挑眉。
“姐姐。”苗禾是跑着出教室门的,黑眸明亮,随即她注意到花雅倾斜身体倚靠着江旋,发现了他卷起校裤下脚踝肿得老高的左脚踝,皱眉问,“你脚,怎么了?”
“打球扭到了。”花雅把奶茶递给她,轻描淡写地说。
“谢谢,姐姐,”苗禾顿时有些丧气吧啦地,“你是才去,医院回来吗,严重吗?”
“不严重,没伤到骨头。”花雅揉了一把她的头,视线看向在教室里狠狠瞪着他的季敏,笑了笑说。
“那就,好。”苗禾说,“你还去,买了锅盔?”
“啊,你吃不吃?”花雅故意将李记锅盔的袋子凑近她了些,引得苗禾嫌弃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旁边儿的江旋看见苗禾这模样都忍不住嗤笑了声。
苗禾睨了江旋一眼,抬手捏了捏鼻子说,“不吃,不吃。”
“好吃着呢。”花雅逗她。
“害怕再把,我牙给,崩了。”苗禾后怕地说。
江旋在一旁听这俩聊天,又突然觉得,花雅和苗禾站在一起,身上的气质更柔和了,还有点儿轻松自在。
他看着花雅挂在脸上淡淡笑容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苗禾进了教室,花雅转过头来叫他走了才收回视线。
而花雅气质的反差,也在这一刻很明显地体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又恢复毫无情绪的面孔。
江旋骤然烦闷,想抽根烟。
到了教室下课铃刚响,于佳阔他们几个人看见他俩,飞奔一样地袭来,不过不是为了花雅手上那一堆零食,而是眼神上上下下把花雅扫了个遍,尤其是脚踝。
“还好,还好,没有打石膏,”于佳阔松了口气,“今下午吓死我了。”
“可不是么,阔儿回来愁眉苦脸的,也把我们吓得。”顾嘉阳说。
“要小心点儿啊小椰,”党郝语重心长,“你看谁在像你这么造?”
党郝话里有话,很容易理解出来他想表达什么。
“错了,真错了,”花雅笑着说,“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于佳阔大声说。
“给你和阳子带的锅盔,”花雅低头把物资分发给他们,“郝子的小熊伴嫁。”
于佳阔接过锅盔咬了口,“我没说让你带啊,嗯......还是那个味儿。”
“我也记得我没要锅盔,”党郝说,“小椰真好啊。”
“小椰真好啊,”于佳阔感慨地附和了一声,接着刚刚花雅没有回答的话又提醒说,“记住了啊,没有下次!”
花雅笑了笑,“好的呢,阔阔。”
“对啊,你书就是我扔的,怎么了?”
“这算什么啊花雅,老子要让你一辈子都过不安稳,你凭什么能活着?”
“你以为你考进南中,你就能逃避那些事儿吗?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呸!杀人犯!”
漫天弥漫的红,那天的太阳压着海平面,金黄的夕阳如同奔放的火焰,燃烧了整个浪潮,他就这么向前走去,奔着希望,奔着死亡。
“呼—”
“呼—”
周围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花雅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倏地坐起身,微张着嘴喘息。
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连同颈后也黏在皮肤上,难受得紧,但更难受的是梦里那如同坠入深渊的惶恐以及绝望。
他手指摁着太阳穴缓了一会儿。
其实这种梦他有很久都没有做过了,家里出事儿的那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后面自我麻痹,噩梦只是偶尔发生。
在江旋卧室看见浴缸,一朝打回解放前。
残败地过往,悲痛地成长,桐县,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县城,他无比渴望逃离的家乡,是他人生充满荆棘的地方。
花雅摸出手机,用手捂住手电筒照出来的强光,从挂在床头的校服兜里掏出了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寝室。
他前脚刚走,后脚江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凌晨两点,距离晨阳从海平面上升还有三个小时。
花雅单腿屈膝坐在楼顶的水管上抽着烟,受伤的左脚垂在地面,漆黑的夜幕月光模糊地笼罩在他的身上,朦胧了少年单薄的身姿。
远处大海哗哗的海浪倒是给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聒噪,让花雅觉得,这海浪也像他的伙伴。
楼顶的水管连通着护栏,走过去就能到达顶楼边缘。
花雅抽完烟起身,瘸着腿缓缓地沿着水管走到边缘处,只差一个脚的距离,就能从六层楼的高度跳下去。
晚风吹向了他的脸庞。
“花雅!”江旋紧张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细听还有轻微地颤意。
“哎操。”花雅吓了一跳,转过身借着月光看见少爷冷汗直流的脸。
“你在干什么?”江旋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哑,急促地说,“你快下来!”
花雅见他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移过来,那模样生怕自己跳下去,轻声笑了笑,“你怎么醒了?”
江旋睡眠一向浅。
还在鞍城的大院里,他睡觉都需要戴耳塞和眼罩才能睡着,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弄醒,更别说现在来到了环境各方面都嘈杂的桐县,还成了住校生。
在花雅坐起来的那一刻响动时,他就醒了,随后跟个幽灵一样跟在少年身后。
当看到花雅踩上了顶楼边缘,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先下来,”江旋黑眸紧紧盯着他,沉声说,“下来再说。”
花雅本意也没想跳楼,只是想站高点看一看远处海面上的灯塔,但这会儿看着平常沉稳的少爷露出罕见的慌乱,不知怎么,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啊,”他佯装犹豫地回,“不想下来。”
“你怎么了啊......”江旋叹了口气,拧眉哽着喉咙说,近似哄的语气,“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啊,先下来好不好?”
第一次听见少爷这轻缓的嗓音,花雅稀奇地挑了挑眉,而江旋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少年朝另一个少年伸出了手。
花雅垂眸盯着江旋修长的手愣了神。
在几年前的无数个夜晚,他也是无比渴望有双手出来拉他一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旋已经揽着他的双腿,将他从水管上抱了下来,随即就被比他高出一点儿的少爷紧紧锢住,贴得紧了,能感受到江旋砰砰不停的心跳。
“呼吸不过来了。”花雅淡定地说。
江旋猛地松开长臂,胸腔起伏地盯着他,后怕咬牙说,“你他妈......吓死我了。”
“我——”
“如果我没醒,我没跟过来,你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然后第二天南中就上早间新闻,说有学生深夜跳楼?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就好像.....入魔了一样,还有下午洗澡的时候,你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
江旋打断了花雅的话,激动地说,说到最后,又突然地泄了力。似乎感觉到他和花雅的关系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好,那么的近;或者再退一万步讲,他对花雅说这些都有点儿越界了,尽管老爸说花雅是他的哥,但他们俩真能像兄弟那样相处吗?又或者说是同学关系,也只是做了才开学一周的同学而已。
花雅沉默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生病了。
花雅甚至能替江旋接下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我没想着跳下去,不至于,”花雅说,“吓到了?”
江旋依旧拧着眉,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刚刚说出那番激动的话语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现在剩下最多的是无措的迷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雅的话了。
吓到了吗?那肯定是吓到了。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嗓音沙哑地回,“啊,怪吓人的。”
见江旋还没有缓过神来,花雅偏头叹了口气,“行吧,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我真没有跳楼的想法,就是逗你玩的。”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江旋眉尾一下就敛了,扒拉了下他的寸头憋着气儿说,“这不好玩儿哥,这很好玩儿吗?”
花雅淡然自若,面对江旋即将爆发的发疯眼皮都没眨一下。
“下次别再这样了。”江旋轻声说。
还以为是气球呢,结果还没怎么着自己就先焉了。
“嗯。”花雅应,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叼在嘴里,随后又坐在了水管上。
“给我一根。”江旋坐到了花雅旁边儿说。
花雅直接把烟盒扔给了他,里面刚好只剩下一根。
江旋接过挑了挑眉,“班长抽这么凶?”
花雅长睫下撇瞄了他一眼,“一周的量。”
“老韩知道吗?”江旋问。
“知道,”花雅说,“逮到了照样写检讨。”
江旋听到花雅说这些感觉有些新奇,像是在润物细无声地感受花雅之前的生活。
“这么晚不睡,跟出来干什么?”花雅问。
“你醒了我就醒了,”江旋说,“我睡眠浅,稍微一点儿动静都会醒。”
“这样啊。”花雅没怎么抽,只是将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左脚。
“你是脚疼才睡不着还是因为.....”江旋瞥见花雅的动作,顿了顿问,“下午的事儿?”
“都有。”花雅说。
“啊。”江旋愣了。
他的眼眸里,是月光照耀下的朦胧少年身影。花雅抬头望着月亮,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昳丽的脸庞恬静美好,好似下一秒,他就会消失在这皎洁的月光中。
这抹笑容被江旋及时给捕捉到,他怔愣了一瞬,随即立马移开目光,狠狠地吸了口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笑起来嘴角挂着的那两个坑,还挺好看。”
“什么?”花雅一怔。
“就这儿,”江旋夹烟的手估摸着位置点自己的唇角,“两个坑。”
“操,”花雅笑了笑,“这是梨涡。”
“啊.....”江旋尴尬地移开视线。
有些沉重的气氛因为少爷的无知缓了许多,他俩就像神经病一直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夜风都泛凉了,没多久天空就要鱼肚白了,早上六点四十还有早读课,江旋才架着花雅的胳膊回到寝室,今晚所谈论的话,所发生的事儿,在他俩心里都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存在。
也感觉距离,没那么突兀了。
要不说高中生就是牛一样的身体,熬了大半晚的夜,早起铃声一响,又忙不丁地爬起来洗漱去食堂买饭。
“待会儿你直接去教室,”江旋对正在刷牙的花雅说,“饭我给你带过来。”
“嗯?”还没吐牙膏沫的花雅疑惑的语调上扬。
“噢对了,正想说来着,”于佳阔听见江旋提起这茬儿,“对小椰,你那腿不方便,我们给你带过来就行。”
花雅感慨似的叹了声儿,“谢了啊。”
“说谢就不道德了啊,”于佳阔笑着说,“你昨晚没睡好么,瞧那两个大黑眼圈,跟熊猫一样——哎,江旋你也是啊,你俩昨晚去偷牛了吗?”
江旋无语于佳阔凑上来看他黑眼圈的边界感,“嗯,去偷牛了。”
“嗯,去偷牛了。”花雅跟着附和。
“操!”于佳阔笑骂。
“昨晚凌晨我迷糊间好像看到有人出去了,”顾嘉阳在旁边儿说,“是不是你俩啊?”
“应该不是。”花雅正儿八经地摇摇头说。
“那他不是,我也不是。”江旋说。
“咋回事儿啊,”党郝摩挲着下巴,嘶了声,“怎么感觉睡了一晚上的觉,你俩之间有什么味道改变了?感觉不对啊。”
第28章
感觉不对吗?充其量算是深夜“畅谈”之后的效果,但人到夜晚都是情绪最多的时候,没准儿这个感觉不对维持不了多久。
假设真和江旋走得近了,倒是一件麻烦事儿。
“怎么个不对?”花雅移开视线,笑着接党郝的话。
“就是.....”党郝想了一下,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儿。
“跟唱相声似的。”顾嘉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哎,我刚想说这个。”于佳阔说。
“人才。”江旋听到他们闲碎地谈论,啧了声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觉得他们形容的又非常到位。
“我们就先去食堂了啊,”于佳阔套上校服说,“你在后面慢慢来。”
“行。”花雅点点头说。
几个男生出了寝室门,江旋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指着花雅的脚说,“路上注意点儿。”
“啊——”花雅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是瘸了,不是残了,至于跟呵护瓷器一样一直嘱咐么。
今天周日,上完早晨四节课只放半天回家。
南中校制就是这样,学生的自由度时间很少,一周七天,六天半都在上课,早六晚十,就节假日和月假照常放,上了高三更是将所有放假时间减半,以这种方式挤进了市里升学率前三的重点高中之一。
因此南中的学生编了一套口语:在南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但是没办法,这种小县城的师生资源,只能靠挤时间为将来能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
花雅对于南中的“压榨”并不在意,在初中那三年所经历的事儿励志考上南中之后,发现高中的生活幸福多了。
最起码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不会被霸凌,不会被孤立,就是有些对不住丁丞,他一脚踏进了市重点,丁丞转头迈进了职业中学。
还记得那个时候丁丞对他说,“没事儿,你想考哪儿就考哪儿,考进市里最好,免得周海军那伙子再缠着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就不行了,我现在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可能......我没有你这股子劲儿。”
“姐姐!”苗禾放大了声音。
“哎,”花雅回过神,侧头看着满眼疑惑的酷妹,“哎,你不是昨天就放假了吗,这么早来学校干什么?”
南中的初中部比高中部要轻松一些。
“我来,给你说个,事儿,”苗禾没穿校服,头发较比之前已经剪成了妹妹头,看起来怪可爱,“季敏,要找人,堵你。”
“.....季敏?”花雅一愣,想起这个人物是谁了,揉了一把苗禾的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的脚,怎么样了?”苗禾担忧地问,“佳阔哥,他们呢?”
“还好,他们在帮我带饭,”花雅说,“你吃早饭了吗来这么早?”
“吃了,”苗禾说着,白皙的脸有点红,“去,你家,蹭的,花婆婆,蒸的包子,好吃。”
“哟,你花婆婆蒸了包子啊,”花雅笑了笑。
“嗯嗯,”苗禾乖巧地点头,“她说,你今天回来,昨天买了,好多菜,做大餐呢。”
“那我期待一下,”花雅心里暖流流过,“到时候你也过来,听见没。”
“我.....看看吧。”苗禾视线闪躲着说。
看到苗禾一刹那变化的表情,花雅轻微拧眉问,“你爸要回来了?”
“嗯,”苗禾闷闷地叹了口气,“他昨天,打电话,说今天,要回来。”
“好,”花雅说,“他回来你就过来,别犹豫和纠结,在我们那儿避着,也别感到不好意思。”
“姐姐.....”苗禾看着他,喃喃开口。
“这会儿就去我家,”花雅不容置疑地说,“去帮你花婆婆做大餐。”
苗禾有几次在苗强回来后瞒着没告诉他,硬扛男人的暴力和辱骂。少女自尊心强,面子浅,总觉得一有事儿就来找他是叨扰,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苗禾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也太善良了,容易受欺负。
所以他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
苗禾陪着他上了三楼才离开学校,也是害怕他瘸着个腿再被磕绊着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教室里只坐着几个女生,花雅两手提起他们几个人的水杯去开水间接了热水过后,坐到位置上眯了一会儿。
昨晚没睡好,今早睡醒倒没有太多的困感,更多的是身心疲倦,仿佛肩膀有千斤重。
“小椰,”于佳阔喊了花雅一声儿,“起来吃饭咯。”
花雅刚抬头,江旋就将买的早餐搁到他面前,他顿时愣愣道,“你喂猪呢?”
几个口袋,感觉像是把食堂窗口里的所有早餐买了个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江旋说。
“不知道你问阔儿啊。”花雅叹了口气。
“他问我了,”于佳阔听到后大声说,“他就是想给你买这么多,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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