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吃。”花雅顺着他的台阶下。
 “小椰!我要去买菜啦,再问一遍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花丽珍在院子里大声问。
 卧室门先被人用手轻敲了敲,苗禾的毛茸茸短发探了进来,断断续续地说,“姐姐,我陪,花婆婆,去买菜。”
 “去吧,”花雅笑了笑,“给你花婆婆说叫她随便买。”
 “那女孩儿还是叫你姐姐?”江彧在听筒听见苗禾的声音,带着笑意问。
 “对,怎么了?”花雅漫不经心道。
 “没怎么,”男人点烟的打火机混合低沉的嗓音,“成年再说吧。”
 八月下旬,南中开学的日子。
 蝉鸣嘶叫个不停,烈阳当空照,盛夏的炽热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自从在台风那次被人拿刀砍伤了腹部,花雅就以事儿忙的理由避开去贝湾,碍于江彧七八月的出差行程多,也没有时间来和他相处,他倒落了个自在。
 跟顾嘉阳他们去电影院摆摊,在车行修车,和丁丞接活儿,顺便熬夜补个暑假作业,在开学前两天夜晚,八人男寝群终于等到了学神的答案。
 于是决定一支笔,一盏台灯,一个夜晚,创造出奇迹来。
 花雅也没有再跟少爷创造出碰撞的巧合,更没有看见她。
 但就在开学前一天,江彧风尘仆仆出差回来,叫他来趟贝湾。
 这次他还是骑着车驶入日落大道,怀揣探究的心思特意在遇见她的地点停顿,想弄清楚到底是海市蜃楼的幻觉,还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不觉得荒谬或者不对劲,他的感观真情实切地告诉他,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相,而非猜想。
 日落大道中央什么也没有,夕阳洒在滔滔海浪,仿佛鱼鳞的鳞光,有几艘敦厚的船鸣进入他的耳蜗,安全线之外的砖栏哪有什么人。
 花雅眯眼无言地看了会儿,捏紧车把朝跨海大桥的另一头骑去。
 “别操心了妈,”江彧说,“就让小旋在这里读两年,大学再考到鞍城就行了。”
 江彧的车停在门外,花雅把死飞锁在江彧之前专门为他搭的停车棚里,客厅门打开,他清晰地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江彧的这一声妈让花雅进门的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扭头返回的心思。
 这么想他还真就这么做了,刚辄身,头顶传来少爷的轻嗤,还有低沉懒洋洋的语调,“提着菜呢哥,想走?”
 花雅倏地抬头,和楼上江旋的黑眸相望。
 被人抓包他脸不红心不跳,“车没锁。”
 那死飞明晃晃的铁锁就锁在铁杆上。
 “小椰?”江彧站在门口,疑声,“怎么不进来?
 花雅把带来的青梅酒连同买的菜递给江彧,抬起长睫,“这不来了?”
 江彧接过,揽了揽少年的肩。
 客厅里坐着身穿唐装花稠的老太太,满头银发,用一根木簪挽着,听见声响转过头,花雅才看见她的正脸。
 年龄跟他外婆差不多,但面上没多少皱纹,光从神韵就能看出是矜贵之人,褐色双眼不似其他老人浑浊,明亮得紧,双耳佩戴翡翠耳环,脖颈间套着白泽亮地的珍珠,都是些养人的配饰。
 花雅在外面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江彧的妈,江旋的奶奶。
 老太太看着他,细柔的声音开口,“这位是?”
 “我资助的学生,”江彧对跟江旋说的一样的谎言,“南中的,跟小旋一个学校,叫——”
 花雅注意到江彧的停顿,看了眼男人的侧脸。
 “小椰。”江彧说出他的小名儿。
 “小椰......”老太太喃喃重复,继而不再开口了。
 楼梯传来下楼的声音,江旋一身居家穿搭,双手插兜迈着吊儿郎当的步调坐到老太太旁边,黑眸凝着花雅,嘴里喊了声,“奶奶。”
 “哎小旋。”江奶奶展开笑容应。
 “你陪你奶奶坐一会儿,”江彧抬了抬下颌说,“我跟小椰去做饭。”
 对于江彧的明目张胆和不像资助人的态度,花雅持无所谓的心境,没有推拒,只有自然接受,平淡的像白开水。
 走到厨房,推拉玻璃门一关,隔绝了客厅谈话的音调,花雅娴熟地拿起挂在挂钩上的围裙系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线。
 “明天就开学了,”江彧开口,“小旋的班级已经定了下来,高二理三。”
 闻言,花雅顿住手中剃虾线的动作,抬头看着江彧,“理三?”
 “嗯,你的班级,”江彧说,“想的是让你看着他点儿。”
 “他知道么?”花雅问。
 “知道,我给他说了。”江彧叼着烟起锅烧油,穿着居家服的衣袖挽在胳膊处,肌肉线条结实,浮现出淡淡的青筋。
 花雅缄默,怔愣地看江彧麻溜的动作,说不清楚现在的感受是什么,如果真要他形容的话,大概是麻烦。
 “怎么了?”江彧没听见花雅的回应侧头看了他一眼,“明天我到乡口的公交站接你,送你俩去学校。”
 “不用,”花雅又开始忙自己手中的东西,“我自己去。”
 “是跟那个于文阔同路吧?”江彧挑眉问。
 “......于佳阔。”花雅顿了顿说。
 “哦,于佳阔,”江彧淡淡道,“所以跟他同路也不坐我车?”
 花雅轻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橱台看着他说,“他会找我。”
 “懂了。”江彧面无表情地拿下烟,低气压顿时散发出来。
 “转头。”花雅不对话题地说了句。
 江彧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少年说得做,刚转过头,嘴角就应上温热的触感,长发的发梢也随之扫在他的脸庞上,酥酥麻麻。
 男人一怔,锋利的眉眼缓和浮现出笑意,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掐在花雅的脸颊,“不怕被他们看见?”
 “盲区。”花雅说。
 江彧把手从少年脸颊移到脖颈,用力往前一扣又把花雅按近了些,垂眸看着他薄润的唇想偏头再吻上去时,花雅一根食指抵在了自己唇边。
 “江总,菜要糊了。”
 “你资助的这位小同学也是在南中读书么?”江家饭桌上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江奶奶率先开口问。
 “嗯,小旋在大院混惯了,再出现那种事儿,爸送他出国也保不了,”江彧回,“小椰比较懂事儿,能带着他。”
 “也对,”江奶奶视线打量着花雅,“小同学,你就是桐县人么?”
 花雅没想到江奶奶会问他,下意识地看向江彧,随后礼貌的语气道,“嗯,桐县人。”
 “其实我刚刚看见你第一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江奶奶嗓音缓慢,带着疑惑,“你没有来过鞍城?”
 花雅愣了愣,他感觉到江彧和江旋的眼眸都放在了他身上,江奶奶这段话莫名让他心中一悸。
 他还没开口回江奶奶的话,江彧便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妈,您不要看一个人就觉得在哪儿见过好不好,小椰一直都是桐县人。”
 “我知道啊。”江奶奶说。
 “没有去过鞍城。”花雅避免老太太耳茬,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回。
 “那你父母呢?”江奶奶继续问。
 花雅脸上的表情悉数收敛,淡色无比,保持沉默。
 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奶奶,”江旋开口了,“您有点不礼貌了。”
 “抱歉,抱歉,”江奶奶拢了拢银发,垂眸低声说,“我就是——想起了曾经的两位故人。”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什么故不故人的,妈您真的老眼昏花。”江彧毫不客气地说。
 江奶奶自知理亏,没有说话了。
 “哥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酒?”江旋冷不丁说。
 “对,他酿的青梅酒,”江彧搁下筷子起身去厨房把青梅酒抱出来,“都尝尝。”
 江奶奶神色讶异,“小同学还会酿酒?”
 “嗯。”花雅心不在焉地回,不想多言。
 “不错,”江彧喝了一口,“跟家里小周的手艺有得一拼,爸喝了估计也会喜欢。”
 “这位小同学挺厉害。”江奶奶点了点头。
 对面少爷续杯的动作引起花雅的注意,江彧和江奶奶都是小口品酌,江旋则是一杯接着一杯,跟喝饮料似的。
 虽说他酿的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但到底是酒,入口还是很辛辣。
 “你喝那么急干什么?”江彧不满地蹙眉。
 “好喝。”江旋没有情绪地吐出两个字。
 “你当是饮料喝?”江彧说,“在家就算了,去学校不准喝酒抽烟打架,听到没?”
 “这不有你的探子么?”江旋黑眸看向花雅。
 “你们慢吃。”花雅起身带动椅子在瓷砖上形成刺耳地呲啦声。
 “还有这么多菜呢?”江彧愣了愣。
 “车行有点事儿,”花雅说,长睫一扫和江旋对视,“明天开学找不到教学楼给我发消息。”
 “嗯。”江旋拿起杯子喝了口青梅酒回。
 “那我送你。”江彧跟着也要起身。
 “不用,”花雅拒绝,“我骑的有车。”
 当江奶奶略微不太有边界感持续询问他时,他就想走了。而眼看江彧和江旋的谈话又要往他身上引时,他选择了离开。
 “那你父母呢?”
 江奶奶的声音重新浮在他耳边。
 其实我也不知道。
 晚上,花雅开始收拾去学校带的东西,床单被套,作业书本,几件校服T恤和外套。
 南中坐落在桐县的县中心,各个乡区的学生考上去离家远,基本都是住宿生,学校周边有学区房,不过租金贵,房价也贵,有点高出这个小县城的GDP,走读生很少。
 一上学,就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了。
 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用想都知道是班群里因为要开学的兴奋止不住地刷屏,要么就是八人寝室群还在哀怨写暑假作业。
 花雅合上箱子,卧室门被敲响。
 “进吧老太太。”他慢悠悠地说。
 花丽珍拧开门把走进来说,“我要给你一个东西。”
 花雅挑眉,“什么东西?”
 “哎呀,你过来,坐在我脚边来。”花丽珍招呼他说。
 花雅照做,少年身躯挺拔,即使盘腿坐着头也靠近花丽珍的心口处,“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喏!这个!”花丽珍粗粝的掌心摊开,黑色头绳儿上面带着用檀香木雕刻的小黄花,“我在寺庙求的,专门给你环在了头绳儿上,能保佑你平安。”
 说着,就捋起花雅的长发帮他轻柔地系着,边系边问,“紧不紧?”
 花雅嗓音沙哑,喉结滚了滚,“不紧。”
 花丽珍掰过少年的肩把正脸对着自己,夸赞道,“我孙子真好看啊!”
第17章 
 花丽珍一向最喜欢听孟庭苇的歌,偶尔也会听伍佰,花雅第一次听他外婆哼伍佰的泪桥时,无比震惊,意外道,老太太还会唱这种歌呢?
 为此花雅专门给老太太买了个音响,把她喜欢的歌全部用U盘拷进去,每次花丽珍高兴时就会用音响放歌,边干活边听。
 清早,花雅是在蝉鸣和音响的声音中醒过来的,穿好校服走出门,花丽珍正哼着‘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系着围裙在厨房忙个不停。
 “我要上学走了您这么开心啊?”花雅乐道。
 “我孙子又要去霸占南中的红榜啦!”花丽珍举着锅铲说,“我当然开心了。”
 “嚯,没看出来,”花雅嘴角上扬,“您还有点骄傲。”
 “我逢人就说你学习好,从来没让我操心过,”花丽珍得意说,“就你知道教场梁卖水产的高大强,他儿子中考没考上高中,分数连普高都够不上,只能去读技校,前两天跟别人打架把人给捅进ICU啦。”
 “您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吧老太太?”花雅挑眉,乍一听的确是在夸他,但后面举的例子很难不品出来老太太的别有用心了。
 花丽珍端着粥出来,“所以我不止有一条高兴,你猜猜看,猜出来奖励你一个肉包子。”
 “服了,”花雅无奈地笑,纵容老人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地幼稚行为,“猜不出来啊外婆,这肉包子是吃不了了。”
 “哎!”花丽珍嚷了一嗓子,“好吧,我高兴的是,你去学校读书就不会光想着去兼职赚钱了,学习总比这些要轻松很多吧。”
 花雅一愣。
 这个他真没想到。
 “谁说你没有肉包子吃啦?”花丽珍走进厨房扬声说,“这一笼窗的肉包子都是你的!”
 “您起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蒸包子啊?”花雅微微笑着问。
 “对呀,要开学走了嘛,”花丽珍说,“你东西那些都收拾好没?我可不想再跑一趟南中去给你送暑假作业。”
 听到花丽珍提起这个花雅乐得不行,上学期寒假开学他就忘了带寒假作业以至于还让老太太跑了一趟。
 “都收拾好了,”花雅咬着包子,“您放心。”
 “是不是有人在喊你啊?”花丽珍问。
 音响声音太大,直接将外面于佳阔的嗓门泯灭,花雅起身把音响给关掉,刚好听到于佳阔粗声嚎嗓的“小椰!”。
 “我走了外婆,”花雅托着箱子,顺手又拿起一个包子含在嘴里,“在家注意身体。”
 “好,”花丽珍把他送到门口,突然有些依依不舍了,“星期天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花雅笑着挥手。
 一开门,于佳阔和苗禾站在门口的石阶上,两人手里都托着行李箱背着书包,校服穿得规规矩矩。
 “你俩吃了没啊?”花丽珍问,“没吃我给你俩拿几个包子。”
 “吃了花奶奶,”于佳阔笑着回,“我们走啦。”
 “路上注意安全!”花丽珍嘱咐道。
 直到三个少年的背影转移到巷口消失不见,花丽珍才走回院子里。
 “感觉一个暑假,苗姐又长高了。”于佳阔用手比划苗禾的头顶,都快打到他的肩膀。
 “就是长高了,上次给她量了一下,差不多一米六五,”花雅说,“前几天还给我说她骨头痛。”
 “生长痛正常,”于佳阔说,“哎你昨晚看见南中校群消息没,好像有个学生要转到我们班来哎,听说还是问题少年。”
 花雅一顿,觉得有时候他们学校的小灵通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
 从大城市来的江旋和桐县八毛不沾,居然还会有人知道少爷是问题少年。
 “背景来头也有点大。”于佳阔又说了句,带点儿神秘。
 花雅:“......”
 “你在校群看到的?”他抬眼问。
 “嗯呐,我站在吃瓜前线,”于佳阔拍胸脯,“但他们说的也模棱两可,今天开学不就知道转校生了——嘶,我们班都五十多个人了,老韩还收人啊?”
 “或许不是老韩主动收的呢?”花雅说。
 “噢.....也是哈,说不准人家家长特意选的班级。”于佳阔撇嘴说,夹杂着对关系户的轻嗤。
 “嗯。”花雅对他竖了个拇指。
 去南中坐996公交车,他们上车之后,放眼望去全是穿着南中校服的学生,一股子夏天的燥热扑面而来,刹那间,花雅还和按在车窗上补作业的顾嘉阳对视。
 “操,小椰,阔子!”顾嘉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眼眸一下就亮了起来,“快帮我写几张卷子吧,我要哭了!”
 “拿来吧。”花雅此刻宛如神明。
 “给我也拿一张。”
 于佳阔也是神明!
 顾嘉阳忙不咧把几张卷子让周围学生把他传递过去,似乎对于这种补作业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车上没有一个人嘲笑他,或者浮现出不满的情绪。
 甚至还带有淡淡的同情。
 在补作业的过程中,公交车到了南城中学。
 即使车上开了空调,但在一群血气方刚的高中生还是挤出一身热汗,人群涌出,花雅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写满的数学卷子给顾嘉阳。
 “怎么回事儿,”花雅问,“前两天不是把答案传到群里了么?”
 “快憋说啦,我卷子他妈的被我家狗给咬碎了,都写完了!我只好重新去打印了一份!”顾嘉阳满脸愤怒。
 “所以你家狗现在还存活没?”于佳阔笑着攀他的肩。
 “存活着。”顾嘉阳怔愣道。
 “大气!”于佳阔嚎嗓。
 “姐姐,我先,去报名了。”苗禾沉默了一路,在走到初中部的教学楼面前对花雅说。
 “嗯,去吧。”花雅说,“开学了,受欺负来高二理三找我,别瞒,懂了么?”
 苗禾点点头。
 “对啊小苗,这么多哥给你撑腰呢!”顾嘉阳嚎声道。
 苗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
 “我擦?真的是酷妹?!顾嘉阳呆住。
 “那不然呢?”于佳阔笑了笑说。
 他们仨先回寝室把东西给放了,从教学楼到内河,有两排高大粗壮的梧桐,绿荫成林,遮挡了大片烈阳,每隔几米就有一段红色的励志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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