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悬铃叹气道,“可蛇眼真正的味道却是苦涩的。”
却杀环着胳膊,耐心听完后评价了一句:“感人,但不合理。”
接着便打破沉静的氛围,说:“你叫我们来,只是听‘山楂变甜是爱情堆肥的结果’,这种故事吗?”
弥尔蓝心里吐槽道:“油盐不入啊爻司。”
却杀直接开门见山:“祭祀队伍的人去哪儿了?‘蛇’又跟熔炉山有什么联系?”
蛇主笑而不语。
他慢吞吞地伸手,不知名的红光从手心飘出,在朦胧的细细小雨中,为他们引路。
他说道:“你们跟我来。”
他们跟随蛇主摇晃的身体进屋,红色的光芒聚成一片,让眼前的景象呈现得如同地狱——
这里的墙壁、地面全都都由弯曲、畸形、丑陋的蛇形躯体组成。
第154章 以身涉险
就在这座蛇尸洞窟的红光照耀下,蛇主缓缓开口:“你们知道熔炉山是怎么来的吗?当初乜伽元想要降伏随心所欲的刹门,派它到南方荒地征讨朽神,大战结束之后,满城的鲜血浸泡大地,傲慢的刹门近乎失去了一半的力量,而吮血的泥土因此有了生命……接着,整座山活了起来。”
“灰烬蛇是熔炉山的子民,与山同生。自然死亡的灰烬蛇会化作山的养料,但横死的蛇尸不会腐烂,他们的仇怨如同附骨之疽,慢慢毒侵着山的身体……看吧,它们都是。”蛇主转向墙壁,说道,“原初的熔炉虽然炙热,却生机尚存。第一次伐火成功之后,熔炉山变得更为寸草不生……你们只觉得是伏火残火作祟,从没有想过真正的原因。那是因为怨恨的蛇尸藏在幽暗的地下,几乎将山填满。”
悬铃不禁问:“这些灰烬蛇为什么会横死?”
蛇主道:“因为灰烬以火为食,鼠火是我们的生命之源。你们扼杀伏火,就是在杀死我们。”
悬铃沉默了一会儿,问:“鼠火的消失会让灰烬蛇饿死……这就是你们阻止我们伐火的原因?”
蛇主笑而不语。悬铃不知作何言语,用求助的目光望向王子。
却杀道:“你很擅长讲故事。”
蛇主笑道:“习惯了,我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做的就是给孩子们哄睡的活呢。”
“你说扼杀伏火就是在杀死你们,”却杀道,“没有道理。”
却杀环顾四周潮湿的环境,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制造雨的“人”就隐藏在高处岩石背后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灰烬蛇需要这样湿润的环境,为了生存下去,你们不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打造这样一个狭小巢穴。你们没办法到燥热的地面上与鼠火相处,更别提捕食。”却杀说,“退一步讲,现在外面鼠火猖獗,有这么充足的食物来源,蛇却仍旧横死无数……饥饿绝不是蛇们死去的主要原因。”
“你邀请我们来这里,编了个拙劣的故事,想让我们对伐火产生质疑。”却杀毫不动摇地盯着蛇主的眼睛,道,“说清楚,这些蛇,究竟是怎么死的?”
蛇主并没有反驳他,而是慢吞吞地摊开手,道:“无论如何,都是因为人类的贪欲。”
“你也曾是人类。”却杀说。
希什失去了耐心,道:“既然他满嘴谎话,那还继续废话什么?”
悬铃忍不住问蛇主,道:“我们需要做什么,您……呃,你才会放我们出去?”
蛇主笑起来的时候嘴巴的线条向两边咧得很长,他的声音平静,道:“我想让你们许诺,停止伐火。”
“我无法相信你们的口头保证,毕竟你们出去之后,随意找一位苏摩罗陀的信徒就能把蛇眼从肚中取出。我的这些小手段对你们造不成威胁。”
“我要你们下完保证之后,将祭祀队伍的人全部杀死,”蛇主右手奇长的手指,伸向了战止序的方向,他说,“或者……杀死她。我就可以相信你们。”
悬铃一句到嘴边的“这不可能”憋住,等待若有所思的却杀开口。
却杀道:“如果我们不做呢。”
蛇主道:“你们会永远留在这里。眼珠还在你们的肚子里,我可以对你们做任何事。”
四周传来嘶嘶的吐信声,还有许多像那人脸蛇身的女人一样的吠渊兽系的信徒在聆听着这一切。
这时,那劫持却杀的母亲上前,她的腿边躲着一个胆怯的孩子。
她问道:“蛇主……您之前答应我……”
蛇主道:“我会履行诺言的。不过,在这孩子离开这里之前,要向吠渊之主献祭一块自己的皮肤,请求与灰烬蛇融合……之后,她缺失的皮上会长出蛇鳞,只要这标记在,无论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帮助你们的。”
母亲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对身边的孩子说:“听到了吗……快点向大人道谢,我们得救了……”
却杀皱眉,当那母亲靠近光源时,他才发现她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色竖瞳。看来她已经是融合了灰烬蛇一部分的吠渊兽系信徒了。
忽然,弥尔蓝对那母亲说:“你想清楚,献祭之后意味着你的孩子变成了兽系的信徒,她的生存习惯会趋近于蛇。”
却杀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战止序”。
母亲执着道:“就算身为兽人又怎么样?在人类世界里,我是个罪人了!我身为奴隶杀了主人……被祭祀投喂是他们给我的惩罚。我就算回去,人类也容纳不了我。”
弥尔蓝说:“但你的孩子什么罪也没有,她什么都不懂,她想选择变成这样吗?”
母亲一噎,她情绪激动道:“是,她没有罪……可不给她活路的也是你们!我才不会听信外面人的一句话!”
蛇主打断她们的对话,问却杀:“所以,你们的决定是‘拒绝我’?”
却杀说:“虽说蛇是熔炉山的子民,但只凭你们,就让熔炉山攻击战将军,让原住民诱惑祭祀车队,有点不现实……你还有其他人类帮手吧?”
“我的帮手多的是,阿波罗镇的流浪者和奴隶、罪犯。我为他们提供食物、住处,并且尊重他们,他们都能成为我的帮手。”
却杀毫无感情地说:“哦,原来你还是个慈善家。”
“我是指比这些更有权势的帮手,”却杀说,“是‘他’让你把我们邀请来的,对吧。”
却杀:“所以在他露面之前,我们都可以在这陪你耗着。”
蛇主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红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却杀漫不经心的表情,似乎对他全然不怕。这种轻视的态度拨弄到了蛇主心底的一根刺。
他的手指弯曲了一下,紧接着悬铃的脸色一变,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在剑柄上。
蛇主笑道:“不要忘了你们的处境,他来之前,我就可以杀死你们。”
果然,却杀心想,他假设的这个帮手是存在的。
腹中开始绞痛,仿佛那只蛇眼搅起了胃囊中的肉。却杀保持着面不改色 他问蛇主:“我们见过?”
翻江倒海的剧痛停止了。
蛇主眯起眼睛,说:“代号爻,你居然还记得吗?”
蛇主的脊骨看起来更加弯曲,他道:“看吧,我的脊背,就是被你砍断的。我下身瘫痪,从刑场爬到了地下,吃蛇尸为生,最后我向吠渊之主献出了残碎的脊骨,融合了灰烬蛇的骨头,才变成这副模样,活了下来。”
蛇主的脸色被红光照映得狰狞:“杀人难道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当初你‘清理’我们时毫不眨眼,怎么这次叫你杀掉祭祀队伍,你却不做了?”
周遭安静非常,只有雨滴落地面的声响。
“我曾在南方荒地屠戮南希伯的边境流放者,我记得每个死在我手里的人,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一个,”却杀平静地说,“我没有想辩解的,如果你想向我复仇,可以。”
说罢,却杀将佩剑扔在了地上,道:“我留下,其他人走。”
悬铃担忧道:“王子!您不能……”
蛇主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很敏锐,如果你自愿留下,我可以放其他人走,不过……她也不能离开。”
被指着的“战止序”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这时,有个人影从蛇尸满布的洞窟中走了出来。看蛇主对其恭敬的态度,这位应该就是所谓的“他”。
希什看到这张脸,心中一惊,道:“怎么又是你?”
“你们……”希什还没说完话,洞底的泥土翻涌而起,土浪像上次带走那个幸存者一样,将悬铃和希什二人埋没。
蛇主扭动畸形的身体,在地上发出黏腻的摩擦声,他道:“筑蚁会将他们两人送到出口,你和战将军,随我们来吧。”
希什并没有气急败坏地回去追寻。
他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告卡佩斯,也不是取出肚中的蛇眼,而是去找了荀听。
荀听的身体好转了很多,翅膀仍旧在恢复之中,但无法在空中振翅。
他听了希什的话之后,瞳孔一缩,道:“496号?!”
“那蛇主的‘上司’和你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是他还能是谁?”
荀听拖起巨大而颓垂的双翼,忍着剧痛强行将它们收回,导致后背留下了两摊血。他冷声道:“我去找他们……”
“你还不能动弹!”希什的脸色有些苍白道,“我去把这事儿告诉母亲,她会让十四搜……”
希什话还没说完,忍不住呕吐了起来。他吐出的竟然是一摊黑色秽物,恶心的搅和物之中有一只红色的眼珠,密密麻麻的细小黑蛇缠着红珠,竟然还在蠕动。
呕吐结束后,希什的身体不适感消失大半,他虚弱地扶着墙面,愤恨道:“他妈的……这畜生给我们吃的眼睛竟然长成了这玩意儿……”
荀听看着那摊开恶心的污秽,心中仿佛被一只手猛地一扯,他问:“爻也吃下眼珠了?”
“……你就不会先关心一下你面前难受得要死的人吗?就知道爻、爻、爻!”希什攥紧了五指,怒道,“是!他也吃下了,而且他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爻他妈的也快死了。”
地底下的弥尔蓝仍然保持着沉静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内心非常慌乱。
她只能期待爻司长别和对面打架,因为一旦动手,她的身份肯定立马暴露了。
墙壁上嵌着蛇尸在吊诡光芒的照耀下,仿佛在游动似的,滴落的水珠如同它们的泪水,洞窟里渗漏着丝丝凉意。
走了不久,弥尔蓝似乎听到了呻吟声,随着声音由远及近,她的心脏立马悬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到祭祀人群被关在笼子中,表情痴傻,面容被红光照映得仿佛灵魂刚从地狱爬出来。
一个老人见到人来,猛然抓紧了牢笼的铁杆:“求求你杀了我们!向蛇主保证!不要动伏火,伏火……伏火是熔炉山的生命之源……”
这些人的状态已然不正常了。
却杀慢慢停了下来。
见却杀不跟随了,496号也驻步,他叫蛇主将这群人移走,周遭安静了下来。
496号看向手无寸铁的却杀。他问:“爻司,你在好奇什么。”
“那蛇主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些蛇尸死而不腐,在熔炉山的内部积存,蚀出了这样一个空腔。除了燃烧的鼠火,不腐的蛇尸也是熔炉山寸草不生的原因之一。你们也是用这个胁迫熔炉山听话的吧?”却杀问,“它们到底怎么死的。”
496号荀听似乎是笑了一声,他让却杀仔细去看墙壁里的蛇尸。
“你没有发现,他们都是没有眼睛的吗?”
从露出几张人脸和蛇头来看,它们的眼眶都是空荡荡的。无论是人还是蛇,死后都留下来一张痛苦的脸。
“传说灰烬蛇的灵魂在眼,他们的眼睛不死,尸身就永远不腐烂。”496号说,“这些蛇都是眼球被挖了出来,活生生疼死的。蛇尸的眼珠全部被收集在了容器里,即使被浸泡很多年,也都还会微微转动。”
“而且,到了温热的环境中,这些活眼珠甚至会像卵一样长出小蛇……很奇妙吧?”496号的目光下滑,睨着却杀的腰腹部,笑道,“现在,你的肚子里就有蛇的种子。”
却杀丝毫不理会496号的恶趣味,他道:“你在伐火时设计杀死战将军,通过蛇主给大家洗脑,为的就是不让我们除掉伏火。有什么目的?”
496号看着仿佛有恃无恐的却杀,道:“爻,你凭什么觉得这样问,就能在我这里得到答案?”
却杀极其擅长套话,每一句隐晦的言语之中都会埋下无数的钩子。可他问496号的每一个问题都十分直白,好像十分“理直气壮”。
“哦,抱歉,习惯了。”却杀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歉意”,他道,“我忘了你不是听,毕竟你俩长得一样。”
“……”
496号的笑容逐渐消失,许久,他才凉飕飕地干笑一声。
弥尔蓝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故意挑衅的却杀。她知道496号有着十分恐怖的实力,而且性格喜怒无常,惹怒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496号并没有动作。他竟然继续回答了却杀的问题,他说:“显而易见的答案,你们这次伐火是为了打开动力之锁,而我不想让你们打开。伏火烧得再旺一些,就能将地下能源全部烧掉,动力之源就会彻底废掉。”
“你在阻止我们完成千年计划,”却杀说,“仅仅是因为你失败了吗?”
“朽神殉以为我是失败者,祂错了。我才是最接近真相的,我比101号还要接近,我是唯一一个成功觐见过黑太阳的人!”496号的声调忽地提高,他走向却杀,阴暗的目光从斗篷的遮盖下投射出来。
他又慢慢地说:“乜伽宇是个骗子,我明明在阻止你们重蹈覆辙。”
却杀幽幽地盯着他,吐出四个字:“日珥大父,是你吧。”
“是我。”496号荀听坦然承认,“我见过黑太阳之后,在每个世界都建立了这样的组织。虽然教会的理想是觐见黑太阳,但信徒做的其实都是阻止黑太阳重现——也就是阻止你们的事。”
496号哂笑:“这群疯狂又好用的蠢货。”
却杀静静地看着他失控的表情,道:“你看起来没有可以信任的价值,你准备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话。”
“我没让你相信我,却杀。我要阻止这一切是我的事,意义也是我说了算,难道你的相信就有什么价值吗?”
“你不试图说服我,却大费周章地让我来这地底下,难道就是让我听几个拙劣的故事?”
“当然不是,”496号张开双手,沐浴着地下的赤光,道,“我的陨石黑血不够了,这个世界的恶名薄之血变得过于稀薄,祂已经对我失去作用了……所以我要取你一些血,‘备用’。”
因为荀听从未提起,却杀不知道这一些血指的是多少,更不知道496号空间的“自己”早就被面前人熬成了一只惨不忍睹的畸形血人。
却杀看向了弥尔蓝,道:“战将军,有利器吗。”
弥尔蓝一个激灵。她的刀剑已上缴,不过她记得战止序的袖口处常年挂着一把匕刃,以在紧急时取血用。
却杀用它划破了手心,沥出了一摊鲜红的血。血珠逐渐滴落在湿润的地面,被雨水稀释。
496号盯着却杀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在用眼睛吸食那些滴落的血,道:“这些不够。”
“我知道不够,”却杀说,“又不是给你的。”
496号斗篷下的眉毛慢慢挑起。
“凭你的实力,以往的每一次阻拦行动,完全可以自己出面破坏,却要弯弯绕绕地躲在暗处,让教会和赫伊曾出马,搞得十分麻烦。”
日珥大父,也就是496号的行踪一直讳莫如深。直到他们进入蜃楼市撞破“造物主”的真面目,496号才开始真正露面。
却杀的言语一针见血,他道:“你在忌惮荀听,你知道将他逼到绝路,他总能杀了你。就像他怕你一样,你也怕他。”
496号嗤笑:“你可真看得起他。”
“当然,不用他来。”却杀的手心流淌出的鲜血凝成一把剑刃,他驱动了刹门神的神赐。
血刃的尖落在地上,激起一圈涟漪。
刹门神“锋刃”的神赐似的血液打造的武器尖锐无比,在破空时,震得风声嗡嗡作响。
却杀说:“我就能杀了你。”
弥尔蓝背后一凛,心道:“不好,要打。”
果然,面前一阵剑风掠过,却杀连人带刃已经闪到了496号的面前。
496毫不意外地伸手,似有一道透明的墙壁迎面挡住了刀刃。
“战止序”也只好在此时出手,暗红色的恶血从地下涌起,血浪紧接着朝496扑了过去!
496“啧”了一声,保持着伸手动作,扩大了遮挡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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