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进来了,去前面找兜明。”坨坨说,“家里养的兔子不能让你们吃。”
梁佑专门收拾了块地,围上了栅栏,捉了些个头小的小兔子放在里面让云善、卢洋洋和顾希望一起玩。
坨坨站在门口看着铁蛋和钢蛋。
没一会儿,张波带着几个抱着草的小孩走了过来。
一看铁蛋和钢蛋被坨坨堵在门口,张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站在铁蛋面前,对后面的几个孩子说,“没事,铁蛋不咬人。你们把草拿到屋里去。”
几个孩子快步走进来,把草放了就往外跑。
梁佑把那只死兔子拿给张波。
张波拎着兔耳朵问,“这是铁蛋咬死的还是钢蛋咬死的?”
“铁蛋。”梁佑说,“刚开门就扑进来了。”
“铁蛋在山上经常捉兔子。”坨坨说,“它是闻到味了。”
张波拎着兔子出门。铁蛋一直盯着张波手里的兔子看,把张波看得心里发毛,“坨坨,看着铁蛋。我总感觉它要来扑我。”
“不会的。”坨坨挡在铁蛋前面,“铁蛋不咬人。”
张波拎着兔子去了后面,坨坨问梁佑,“刚刚那几个小孩我好像见过。”
“之前你们有一回去集市找我们,这几个小孩来买饺子吃。”梁佑在一个屋里收拾兔子粪便,回道,“我们养兔子缺草。平时都是从他们那买的草。”
“有时候他们也会帮我们收拾兔子圈。”
“给钱吗?”坨坨问。
“有时候给。”梁佑回,“有时候晚上供一顿饭就当抵钱了。”
“那也很好。”坨坨说。
兜明过来叫梁佑吃饭。
梁佑挨个把顾希望、卢洋洋和云善从圈里抱出来,锁好了门,带着他们回到后面。
云善手揣在口袋里,铁蛋一直贴着云善的口袋闻。
兜明在桌边坐下跟着一起吃饭。
云善蹲在未来跟前,从兜里掏出了个小兔子拿给未来看,“小兔子~”
小兔子被云善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蹦跶一下,就被铁蛋一口含住。
云善扒着铁蛋的嘴巴喊,“吐出来~”
铁蛋看了看云善,张开嘴把小兔子吐了出来。
云善把小兔子往未来的方向推了推,“摸摸~”
坨坨,“难怪铁蛋一直闻你口袋。”
“云善你什么时候装了小兔子在兜里?”
未来伸着小手在小兔子身上摸了一下,抓着小兔子拖到自己面前。
云善蹲在地上推推小兔子,“小兔子~跳跳~”
“跳~”
可是小兔子听不懂人话。只趴在那不动弹。云善推它两下,它还趴在那不动。
“不跳~”云善看向坨坨。
“它想跳的时候就跳了。”坨坨说。
等梁佑吃完早饭,坨坨又说要去商场。他们今天下山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买够未来冬天喝的奶粉。
阿青看小丛挑了一团毛线,问小丛,“穿毛衣暖和?”
“暖和。”小丛说,“羊绒的毛衣很暖和。”
因为风岚穿习惯古代衣服,他们当时搜商场时没拿男装。阿青想给风岚找几件毛衣穿,问梁佑,“你们有风岚掌门能穿的毛衣吗?”
“没有。”梁佑说,“商场里都是夏天和秋天的薄衣服,没有多少毛衣。”
买完奶粉和毛线,阿青要在商场里给风岚买毛衣。
风岚没穿过毛衣,有些好奇这样的衣服。被阿青拉着试了好些件。
阿青看风岚穿哪件都好看,哪件都想买。
风岚挑了两件,“买两件就够穿了。山里还有很有皮子。”
结账的时候,是云善掏了卡付的钱。
风岚拎着衣服,看着小小的,还不到他大腿处的云善,感慨一声,“小师祖给我买衣服了。”
云善接过店员递回来的卡,装进兜里后抬头看向风岚,“叫我啊~?”
风岚把云善抱起来,“稀罕你呀。”
云善不要抱,小手推着风岚,“下去~”
风岚只好把他放下来。云善和卢洋洋一起在商场的走道里哈哈笑着往前跑。
妖怪们在山下呆了一天,小丛给梁佑接好了衣袖。梁佑炸了好些撒子让兜明带去山上吃。
当天夜里就落了雪。
早上坨坨推开门,雪还在下。
风岚穿上了新毛衣,阿青跟在后面问,“掌门,毛衣暖和吗?”
风岚回,“暖和。”
阿青很高兴。
看着云善学完了功课,风岚搬了小凳子、小桌子,在桌上点起小火炉煮茶。一边喝茶一边赏雪,好不快活。
云善坐在另一边,抓着一把兜明扒完的松子壳。等风岚拿起炉子上的小茶壶倒茶时,他赶紧伸着手把松子壳丢进小火炉里。
看着火炉里冒出来的烟伴随空气中传来的糊味,云善开心地咧着小嘴笑。
风岚无奈地说,“小师祖,你又调皮。”
云善拿着茶杯看向风岚,“喝茶~”
风岚用木夹子从茶罐里捏了根茶叶放进云善的茶杯里,又从保温杯里给他倒了些水。
“这个~”云善指着小炉子上的茶壶,“要这个~”
“这个里的没你杯子里的好喝。”风岚说,“不信你问西觉。”
西觉趴在旁边,闻言抬起头,“云善,壶里的不好喝。”
云善瞅瞅风岚,看看西觉,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还要小壶里的茶水。
风岚哄他,“小师祖,你的故事书呢?”
“拿来我给你讲故事。”
云善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站起来往屋里跑。很快抱着两本故事书跑回来。
他和风岚亲,把故事放在风岚桌上,自己往风岚腿上爬。
风岚把他抱在腿上坐着,读故事给他听。
未来坐在风岚脚边,也跟着听故事。
兜明和小丛坐在另一边磕松子。
故事讲了一会儿,风岚喝完了两杯茶。未来扯着风岚的裤子站了起来,扒在风岚腿上够云善。
“啊,未来会站了呀。”风岚带着笑低头看未来。
云善伸着手和未来的手抓在一起。
坨坨说,“可真不容易,小崽子终于能站起来了。”
能站起来,未来腿上慢慢就有劲了。过了几天,未来已经能自己扶着墙慢慢地从屋子里挪到厨房。
云善有时候会牵着未来在院子里慢慢走。有时候云善和铁蛋、钢蛋在院子里玩,未来蹒跚着跟在后面追。
坨坨摆弄手机给大家照了很多照片,还让小丛把照片打印出来。
A4纸打出来的彩色照片被坨坨贴在卧室墙上。阿青也贴了一些在风岚的卧室里。
钢蛋和铁蛋整天都在山里的雪地里打滚,滚得身上毛上湿了,也晓得回来到灶台边烤火。
未来走路稳当后,经常跟着云善出去玩。他俩走得不远,基本就在云灵观门口玩。还有钢蛋和铁蛋跟着,大家都不担心。
有一天下午,云善领着未来出去玩。妖怪们各忙各的事。等阿青忙完出门去找人,喊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回云灵观里叫了兜明,觉得兜明的鼻子好使,能找到人。
“山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味道,闻不出他们去了哪。”兜明没当回事,慢慢地走出来,“我去找找看。”
兜明把云灵山整个山头都跑了一遍,边跑边喊,根本没人应声。他这才意识到,云善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过应该没事,要是有事,钢蛋和铁蛋会回来叫人。
兜明又跑了两个山头,在山里大喊着云善的名字。
跑到第四座山,才听到远处有云善的声音。
兜明寻着声音一直跑到水潭边。就见云善坐在水潭上拽着铁蛋尾巴,未来在后面扯着云善衣服。铁蛋拖着他俩在冰面上滑行。
昨天下午兜明刚带云善来水潭边玩过,没想到云善竟然带着未来翻了三个山头自己找到水潭边。
兜明:......
兜明找到人,传音给阿青,说人在水潭边。妖怪们都从云灵观里跑了过来,谁都没想到,云善自己能带着未来、钢蛋、铁蛋走这么远。
平时都是有人带着,云善才会走远。没人带,云善都只在云灵观附近玩。
等云善玩完了,西觉驮着他往回走,“云善认得路?”
云善“嗯”了一声,“昨天~嘟嘟带我玩~”
阿青问他,“你怎么带着未来走这样远的?”
大家都没见过铁蛋驮未来。铁蛋亲云善,但是不耐烦带未来。每次未来找它,它就起身躲开。
云善从西觉身上下来,走到铁蛋身边,“铁蛋~趴下来~”
铁蛋听话地趴下身,云善爬上去骑着。
“未来呢?”风岚问,“未来不骑铁蛋吗?”
云善喊了一声钢蛋,指着未来。“钢蛋~抱~”
钢蛋走过去,两只前爪把未来抱起来。未来像是被人抱似的,小手搂着钢蛋的脖子。
钢蛋抱着未来跳到铁蛋身边。
“走~”云善一声令下。铁蛋驮着他走起来,钢蛋抱着未来跟在旁边跳。
其他妖&风岚:......万万没想到他们是这样“走”过三座山。他们都以为是铁蛋驮着云善和未来一起过来的。
云善骑铁蛋骑得很稳当,钢蛋抱着未来跳得也很稳当。
“小师祖就是小师祖。”风岚笑起来。
一行人就这样回到云灵观。
回来后,钢蛋把未来放下地。未来站在那开始哭。
阿青检查他的尿布。不仅尿布上全湿了,裤子也湿了半边。出去了一下午没换尿布,未来把裤子都尿湿了。
“玩的时候怎么不哭?”阿青牵着他往屋里走,“冬天裤子湿了不冷?”
未来不会说话,哭着被阿青牵回屋。再出来时换了裤子。风岚给他冲了奶粉。
未来抱着奶瓶,云善抱着杯子,两人一块开心地坐在走廊下喝水/奶。
云善喝两口水,把吸管递到未来面前,“给你喝~”
未来就着吸管喝了口水,转回头抱着奶瓶继续喝奶。
阿青说,“不能让他们单独出去玩。”大冬天尿湿了裤子在冰上玩,一般幼崽都干不出这种事。
正常来说,动物幼崽是不会穿裤子的。只有人类幼崽才会这样。
“得看着。”西觉同意。
风岚和小丛推算出了回溯时间。只要修改好阵法,妖怪们就可以带云善回到“云灵山”,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
阿青坐在走廊下晒太阳,看着风岚在纸上画出一个个阵法的样子。他小声和坨坨说话,“如果你们回去了,能不能给风岚掌门留些话。”
“什么话?”坨坨问,“你也要吗?”
“我就不要了。”阿青说,“你们可以在几千年前给风岚掌门留话,告诉他以后别被别人偏下山。”
“让山里的妖怪们防备人类。”
“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阿青看着风岚小声说,“风岚掌门就不会死,山里的妖怪们也不会死。”
“我也不会憎恶人类了。”
“这样......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这么说来的话是很好。”坨坨说,“等我回去,我会专门写一份信告诉风岚掌门。”
风岚听见了坨坨和阿青的对话,嘴角挂着一丝笑。已定的事怎么会那么容易改变?相应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有个决定。”风岚突然放下笔说。
“什么决定?”坨坨问。
“我决定,把云灵观的掌门之位传给我的徒弟。”
坨坨和阿青一起看向追在云善身后的未来。
“你说未来?”坨坨问。毕竟风岚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可是,风岚下面一位掌门不是叫朔明吗?
“对。”风岚看着未来说,“我准备给未来再起个名字。未来就当小名,大名叫朔明。”
坨坨跳了起来,“真叫朔明?”
“怎么了?”风岚奇怪地看着坨坨,“这名字不好听吗?”
阿青也看向坨坨。
“这是下一代掌门的名字。”坨坨说。
“对啊。”阿青说,“未来就是下一代掌门。”
“我是说。”坨坨说,“这就是我们穿到未来,在云灵观的牌位上看到的,风岚掌门下一任就是朔明掌门。”
“好巧哦。”
“我原本还在想,朔明掌门会不会是风岚掌门以后收的徒弟。没想到朔明就是未来。”
阿青对坨坨说,“你记得要给风岚掌门留话。”
“我记得。”坨坨冲着他们摆手,“阿青,风岚掌门,我们走了。”
云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问道,“坨坨去哪呐~?”
“回山。”西觉牵着云善的小手走到阵法里。
铁蛋、钢蛋都跟着进来了。小纸早上就被坨坨塞在云善的口袋里。
云善的卡被坨坨留给了阿青。
“我们走啦。”坨坨冲着阿青和风岚挥手。
阿青和风岚也冲着他们挥手。
随着阵法启动,一阵青光之后,妖怪们和云善消失在了原地。
风岚抱着未来和阿青一起回了云灵观。
一想到坨坨他们都走了,风岚和阿青都觉得云灵观一下子就冷清了。
风岚躺在摇椅里晒太阳。未来站在院子中间东张西望,不知道看什么。
阿青站在摇椅旁问风岚,“坨坨回去留下话,是不是我们的世界马上就会改变?”
“山里的妖怪们能回来吗?”
“不能。”风岚闲适地躺在摇椅里开口,“阿青,事情就是这样,不会改变。”
阿青愣在原地。心里说不上失望,却是有几分失落。
阿青等了好些天,山里没有任何事情改变,也没有妖怪回来。和风岚掌门说的一样,不会改变。
阿青有时候会想,或许是坨坨忘记留话了?可是坨坨也没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或许,事情真的没法改变了。
未来总是在找云善,找不到就哭。阿青哄了他很多遍,给他念了很多故事。
未来不会说话,不会说思念。想云善就在云灵观里找一通,找不到人就站在那哭上一会儿。
开春了,山上的雪都化了。阿青和风岚带着未来下山去城里看望梁佑他们,把坨坨他们离开的消息告诉大家。
“去哪了?”张波问。
“去深山里修行了。”阿青把坨坨想好的借口告诉张波。
“什么时候回来?”姚宏屿问,“怎么刚开春就走了?”
阿青回,“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阿青和风岚留下来吃了午饭,又买了些奶粉带回山上。
春天了,阿青和风岚在菜园里种了很多菜。
他们像之前一样过上十天半个月就担一次菜下山,给梁佑他们送一部分,再卖一部分。
没有西觉和兜明开车,阿青和风岚都是挑着扁担步行下山。未来坐在风岚挑着的扁担里,经常抱着菜睡上一路。
梁佑他们养的兔子长得很快,阿青常看见他们摊子上卖兔子。
未来会说话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经常跟着他们在山里跑,也会薅菜,能帮着干点活。
城卫队开始管城外的事,登记了户口。阿青在集市上看到一队穿着统一服装的人背着枪巡逻,顾谨慎说那就是城卫队,有城卫队在,大家更安心。
坨坨他们离开的一年后,阿青没有看到任何事情改变。他确信事情真的不能改变。
夏天的时候,风岚开始教未来练功,每天都会给他和阿青讲经。
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之间,三十年就过去了。
三十年里,人类的生活发生巨变。大部分人搬去了城外生活,梁佑他们也搬到城外去了。
阿青在书中看过的机器刨倒了一栋又一栋房子,人类城市的高楼大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新建起的一幢又一幢的三层小楼。
卢洋洋长成了一个中年人,跟着卢柯一起帮人接线、修电路。
梁佑炸了三十多年的撒子,在集市里包了一个固定的店铺。娶了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听说还在山下找到了他小时候的家。
张波一个人养了一群兔子。他没有再娶妻生子,家里成了一个收容所,供着许多没家的孤儿。
顾瑾言和万玲在集市上开了个小饭馆,就在梁佑撒子摊隔壁。顾希望在机械厂里上班,整天捣鼓着机械。
顾谨慎和周盛后来加入了城卫队,听说还当官了。
钱乐在食品厂干了很多年,据说最近要退休了。
三十年间,未来每天都要学习很多知识。阿青会给他讲云灵山以前的故事,偶尔提起坨坨、云善、花旗等妖怪。但是未来对他们早已没了印象。
阿青说,“如果有一天,山里有开了灵智的妖怪,你要督促他好好学习,修习大道。”
“告诉他云灵山的规矩。”
“人类中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你要防备着人类。和好人相处,远离坏人。”
那时候未来除了阿青,没再见过别的妖怪。山上一般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其他能交流的动物或者人。他对阿青说的,山里会有很多妖怪,很热闹的场景很是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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