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和多吉同志去厨房守夜了,怕人熊偷袭我们,下半夜张警官和小苏警官再去,你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明早再研究吧。”
 谢先章盯着手册,嗯了声,继续翻看,生怕错漏了哪一行。
 约莫过了一刻,这才抬了眼,压低声音道:“你刚才站在门口做什么?”
 顾玉岷道:“我刚从外面回来,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小吴他们和张警官小苏警官都睡了,我怕带了寒气冻着你们。”
 谢先章眨眼,脑袋又转了回去,心想这人心思细腻,是当专家的料子。往他旁边靠了靠,递上手册,道:“一起看。”
 顾玉岷垂睨一霎,扬了嘴角,道:“好。”
 谢先章翻到第一页:“咱们从第一页开始研究,你我都仔细看,仔细想,千万别错漏了其中的细节。”
 顾玉岷认真地点头,伸手托住手册,脑袋凑了上去。谢先章没想到他凑这么近,急忙收回手,手册差点儿掉进火堆里。
 他啧了声,苦着脸道:“也,也不用这么近吧。你近视?”
 顾玉岷盯着他,一脸坦然:“我视力还可以。”
 谢先章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那就好,那就好。”
 记录员:张光明记录事件(一)
 第一批去西藏的人根本没回来,特意交待,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李广是我发小,我俩住一个胡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其实也算半个亲兄弟。
 廖群山说这次局里叫我们去西藏,主要是因为有人发现了飞机残骸。
 去一趟给三万块钱。
 所以我把这事儿悄悄跟李广说了,他让我想办法带他进案情小组,于是我又将那些传得很邪乎的传闻故意添油加醋,然后散播出去。
 果然,有人放弃了去西藏的名额,李广便明正言顺的加入了我们。
 我发誓,我只是夸张了一点。后来,我没想到真实发生的事情竟然比传闻更可怕。
 廖群山带着我们先去了一个叫塔图的地方,还给了我一盘磁带。李广负责分析磁带,我负责记录。
 以下,是李广关于磁带分析的内容:
 1994年1月21日,春节。
 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声音浑厚有力,一个嗓音尖锐。
 “穿过地下冰河才能看见墓门,现在的气温只有-28度,那两个疯子居然要求我们下水!”
 “没有救生衣,没有皮划艇,就带两个氧气瓶,这不是要命吗?”
 “我们要不要找其他人商量一下?我可不想在春节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被活活冻死。”
 “不好不好,他们根本不是来找什么矿的,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滋滋滋滋滋…………”
 到这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断了。
 第二次对话。
 无日期,可推测是两天后。
 “田儿,你想啊,咱要是拿到了那张地图,这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可是那俩洋人有枪,这地图该怎么拿啊?”
 “不打紧,这里是无人区,人迹罕至,不是猛兽就是雪崩。洋人想偷窃我们的东西,谁他妈允许的?我们正大光明的保护老祖宗,又碍着谁的事了?四处都是危险,你难道还想看着他拿着宝物走出去吗?”
 风声很大,听不太清楚。
 过了会儿,方才那人又说话了。
 “我听说他们不回北京了,直接出国。”
 “怪不得要扣押我们的证件。”
 “去哪儿啊?”
 “尼泊尔。”
 第三次对话。
 “操!还他娘的真有不要命的人!那几个南边来的南蛮子,水性竟然这么好,带个氧气瓶就跳进去了?”
 “你小声点儿,就咱俩不会水,待会儿让别人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了!要不是还有个洋人守着,老子早就把地图搞到手了。”
 “得了吧,就你我这体格,怎么跟人家斗啊?平时还得哈着点儿,省得被盯上。”
 “话说回来,咱们还能回得去吗?这可是要被抓起来的活计啊!”
 “我说田儿,他们讲里面的东西,至少每个人拿一样带回家。管他是矿还是石头的,值钱就行。你不是得给你老娘看病吗,你半道儿就回去了,那你老娘的病还看不看了?”
 沉默了许久,无人说话。
 有风声,水声,还有滴落下来的撞击声。
 推测:说话的这两个人应该在某个冰洞里。
 证据判断:回音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擦擦擦……擦擦……”
 “你们俩儿在这儿干什么?”
 此处是第三个人。
 “想抽根烟,没火儿,点不着。”
 第三人:“钟旭有火柴,你找他借吧。”
 “得。”
 其中一人的声音很特殊,听起来跟娘炮似的。
 脚步声远去。
 他先开口:“孙浩,你丫不是有火柴吗?”
 咚地一声。
 他“哎哟”叫疼。
 “你敲我脑袋干什么?”
 孙浩:“这跟有没有火柴有关系吗?八竿子打不着边,你也是,这么蠢,谁让你跟着来的?”
 “……我姐夫帮我打听的,他现在是地质部门的领导的秘书的司机。”
 孙浩气笑了,“什么时候连秘书都有司机了?咱地质单位肥得流油啊。”他压低声音:“田儿,你老实跟我讲,昨晚那几个南蛮子都找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啊,就是问我会不会开锁。”他悻悻笑了声:“浩子,你也知道的,我姐夫捞我出来不容易,我哪里敢说我会这本领呀!”
 孙浩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满意:“那就行,在这儿,你必须得听我的。录音机调得怎么样了?会不会用了?”
 窸窸窣窣有翻找的声音。
 “哎哟!你怎么又敲我脑袋?”
 “叫你做事你跟窜稀似的,这都录上了还不知道!”
 “哎!叫我瞅瞅。”停顿片刻,“还真是!那我关了?”
 “先别,你看看怎么调试,记得,只要那俩洋人叫你过去拍照,你就把录音机开着,看看他们都说了什么,回来给我听。”
 “我记着我记着。”
 录音机被关闭。
 我们到了塔图,没有找到磁带里的冰洞,也没有看见这里有地下暗河。
 至于他们口中的地图,也没有。
 但是我们却遇见了十分诡异的事情。
 当夜,我和李广听见帐篷外有人说话,可打开帐篷却发现并没有人。
 只听见“咯咯咯”的笑声。
 我看了眼李广,他紧张得已经开始冒汗。我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朝他小幅度摆了摆头,暗示他别说话。
 我想,大概是我们一直待在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大脑产生了幻觉。
 等到后半夜,李广从梦中惊醒,他拉着我大喊大叫。
 “要来了!要来了!大水要来了!”
 我猛然睁开眼,无法从睡袋里伸出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广抱着我哭。
 等了会,我们的帐篷外头又传来了“咯咯咯”的笑。
 那笑声很尖锐,贯穿我的耳朵,我从睡袋里伸出胳膊搂紧李广。
 “妈的,可让你逮着机会了,你就哭吧你!”
 说实话,他妈的我也害怕。
 忽地,李广缓缓抬起头,诡异地盯着我,道:“这是田儿的笑声。”
 我一阵头皮发麻,立马就将他推开了。
 我说:“李广!你疯了!叫你听磁带你还真的听进去了?别他妈唬人啊!”
 我说完,那笑声再次响起。就好像只有我跟他能听见一样,廖群山和其他组员根本没反应。
 他们听不见,唯独我和李广听得一清二楚。
 一整晚,我们几乎被折磨了一整晚。
 第二日,李广没什么精神。廖群山留下他在帐篷看守,叫他继续分析磁带。
 而我则跟他们一起去寻找磁带里的那条地下暗河。
 冰川蓝得清澈透亮,天气异常晴朗。我们穿过两个冰洞,发现又走了回来。一行人在里面转了好几个钟头,直到大家都走累了,廖群山说先在冰洞里休息一会,叫我去前面探路,要是走了一圈又回到这里,那就是走进了两条相同的冰洞,我们正在原地打转。
 我一想,就我自己去,这冰洞大小相差无几,我要是迷了路,回不来了该怎么办。
 于是我让廖群山叫个人跟我一同去。
 廖群山扫了一圈,最后对我道:“你自己选。”
 我看向组员们,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全都偏过了脸不看我。
 这些混蛋,没一个愿意跟我去的。这要是李广在,他巴不得跟我一起。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要换做在北京,这火气我早就对他们撒了,可这是在西藏,在廖群山面前,我也不好甩脸子。
 我选了个头低得最夸张的。
 我们走一段路就标记一次,周岁胆子最小,听见一点儿动静就大喊大叫一惊一乍的。我后悔选他了,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来。
 我看了眼手表,我们出发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我蹲下来继续标记,结果听见周岁又大叫了一声。
 我不会再被他吓到了,我没看他,依旧在石头上画线。结果他叫得越来越大声,大到整个冰洞都是他的回音。
 我这才起身去找他。
 不过,我也发现了这里有点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如果我们还在冰洞里继续打转,我们也应该跟廖群山他们汇合了才是。可是现在不仅没有汇合,还越走越远似的。
 我加快了脚步,前边的冰洞变得有些狭窄,周岁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我朝那头大喊:“周岁?”
 他的声音忽然停了。
 我下意识又喊了一声:“周岁?”
 还是没有声音。
 我的心开始悬了起来,脚步逼近冰洞转角。那冰层厚得几乎看不见光,我将手电筒打开,照向里面。
 壮着胆子拐了个弯,光源所及之处,是一具坐着的尸体。而周岁就站在他的脚边,满脸煞白,见我来了,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
 “张,张光明,你丫再不来,我就,就就就就死了。”
 我眉间一拧,知道坏事了。
 这好端端的路,走着走着竟然遇上了一具尸体,简直不能再晦气了。我又不想在他面前丢了面儿,嘴里直打哆嗦,强忍着咬了腮帮子,道:“叫什么叫!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周岁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我走过去把他惨扶起来,一遍念叨,一遍朝那具尸体打量。
 “就你这胆量,还没李广那小子大呢,你这么害怕,还跟着我来干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周岁冷汗直冒,浑身抖动着,躲在我身后,道:“我要是敢说,哪里会跟你们一起来西藏啊。这事儿千万别让廖组长知道,不然他就让我回去了。”
 我一听,冷哼一声:“不如李广,他是个半吊子进来,现在的水平比你们高多了。”
 “那是那是,我们哪里敢跟李广比啊。他现在是廖群山的左膀右臂,要是没他分析磁带,咱们也找不到这里来。”
 我知道他说的话每一句不是真心的,不就是想哄着我带他回去,我假意笑了笑:“那是,你们可都学着点儿。”我又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尸体上有什么东西没?”
 “这这这这能有什么东西呀!那死人的东西咱们能看吗?”
 我推开他,自己走上前:“这要是不看,你怎么知道他咋死的,万一他进来以后没走出去呢?我们也好歹在他身上找点线索,说不定……他是七年前失踪的人。”
 其实我就是胡编乱造的,我也不知道那坐着的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可一般人不会没事儿找来塔图,也许这是勘探队员,也许是当地人,还有的就是知道这里地下暗河埋了东西的贼。
 我晃了晃手电筒,见这具尸体背靠冰川,依旧保持着死前的动作。又见他的穿着,是非常常见的登山套。
 看来,这个人也是奔着地下暗河来的。
 尸身保存得很好,暴露在空气外面的皮肤并没有伤痕。他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不过从身高和骨架来看,像是北方人。
 “他手里有东西。”周岁颤颤巍巍道:“他看起来像搞地质的。”
 我眯了眯眼:“他怀里有个包,你去取来看一眼。”
 周岁掏出他的登山仗,戳了戳包:“莫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我,谢谢了啊谢谢了啊!”
 他拉开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指南针,压缩饼干,手套帽套全都齐了。”
 “哪里齐了,你没看见他的背包里连一瓶水都没有吗?”
 “也是……”
 “没有关于身份的证件吗?”
 “没有。”他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大:“但是我发现他背包内侧封了一层布。”
 我靠过去,撕开那层布,夹层里是一个名字,叫“金田。”
 看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吓得浑身发冷。
 这,不就是李广嘴里的那个男人吗?
 就在这时,这具冰冻的尸体居然咔嚓一声动了一下。周岁吓得半死,撒腿就往回跑。
 我被吓得已经有些麻木,缓缓抬起手电筒,照向尸体。
 他的头好像比刚才更低了些,确实是动了。我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这冻得梆硬的尸体,它的脑袋竟转动了起来。
 咔、咔、咔!
 那颗头缓慢朝我的方向开始扭转,直到手电筒的光射进那两个深深的黑洞,从眼眶穿了出去。
 “咔嚓——”
 诡异的“咯咯”声又响起了。
 我想起李广说这是金田的笑,赫然弹起,拎着包就往回跑。
 我不敢往后面看,我怕那玩意儿跟着我,或者说,他一直都跟着我,因为我到哪里都能听见金田的笑声。
 不知跑了多久,我发现地上的标记不见了,我找不到石头上的画线,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回过神之后,望见自己手里还提着金田的背包,我连忙扔了出去。
 没想到从里面滚了什么东西出来,我捡起一看,上面写着——开棺者死。
 我又吓得扔了出去。
 我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想该怎么和廖群山他们汇合。我怕自己又走错,十步就画一次标记。
 金田的背包不能放在这里,我想了想,最后决定带着它寻找廖群山。
 走了没多久,我听见有流水的声音,我欣喜若狂,以为就要见到廖群山,便加快了脚步。
 果真,那流淌的水声一声比一声好听,汩汩涌出许多。我心里笃定廖群山他们一定在里面,走进去一看,这里居然有一条暗河。
 我又惊又喜,想来,这里就是金田和孙浩嘴里的那条冰川下的地下暗河。
 这条暗河水流平缓,沿边都是碎冰渣。我扫了几眼,扔下金田的背包,做好标记,正要回头去找李广和廖群山,没想到身后缓缓聚拢一道影子,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晃了一会儿。
 我不敢回头看,舌头都被自己咬破了。我知道,是那玩意儿跟来了。
 是金田。
 事件记录暂时到这里。
第26章 26
 夏季短暂, 雪山脚下的草场已变得发黄。山峰陡峭,在太阳光的直射下像一颗巨大的钻石。
 冷风刮过,云海飘渺, 山脊间有一条极小的黑影在晃动。
 顾玉岷垂首俯瞰了会儿山下,回头见谢先章面色凝重,站在原地等了会他,直到两人并肩前行。
 “还在想昨晚看的手册吗?”
 谢先章抬起头, 擦了擦护目镜, 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历史上的汉朝与西羌战争不断,就算是这里有墓葬, 那也不可能是汉朝的墓。秦枫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玉岷认真想了想:“这得进去瞧一眼才知道了。”
 说话的同时, 多吉忽然指着远处的湖泊喊道:“那就是神女湖!穿过它, 再走半小时就到塔图了。”
 众人一齐仰头, 见那湖泊似一面镜子,将天空聚拢在里面。湖面平静, 四周有白色的雾气缭绕, 缓缓上升。
 倒是应了“神女湖”的名字,纯洁无暇, 冰清玉洁。白雾是她薄衣, 她露出水面,静静地注视着天地。
 说这里是那瑶台上的仙界也不为过。
 面对此番美景,却没有一人往前走一步。想来是郑清平和吴树言在登雪山时见过冰塔林, 有了顾虑, 两人神色略显谨慎。
 只有小苏警官一个人赞叹了一声:“好美啊!”
 张警官经验老道, 只瞄了眼,道:“从远处看, 这湖静谧美好,等你走进再看,它深不见底。最好别靠近,咱们绕道走,万一失足掉进去,到时候连尸体都捞不着。”
 小苏警官一听,咽了咽口水,道:“这么吓人吗?”
 多吉接着话道:“是的,这湖有多深我们当地人也不知道。现在站得远,你们不觉得,其实湖中心的颜色跟墨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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