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杀鬼篇(六十一)
月色清澄,透过被微风吹开的窗子,落在漆色的地面,像是凝了一片霜,又像是落了一片雪。
屋内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枯绿色的茶杯,说是杯子,其实就是拿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竹节,打磨了杯口拿来用的。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不再冒出丝丝热气。桌子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抱着手臂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皮肤非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不像活人,没有人气儿。
男人有一头深红色的长发,被束成马尾高高的吊着,乖顺地趴在他的后背。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和服,上面印染着繁冗复杂的图案。
他的姿态就像是一名生活在战国时期的无双剑士,脊背挺得笔直,身边放着一把一米半长的太刀。即便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衣袍当中,也能看出这具身躯所蕴含的力量。
忽然窗外有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地撩起他的长发。
就在这时,这男人忽然抬起头,睁开眼睛。
惨白的月光之下,他的面容终于被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那确实不是活人的脸,而是一张属于鬼的脸。
苍白的皮肤上带着火焰图案的红色斑纹,他有三双眼睛,自上而下排列,几乎占了一整张脸。而那三双眼眸中,在正中间那双的瞳孔之上,刻了三个字。
左边是「壱」,而右边,是「上弦」两个字。
十二鬼月,上弦之一,黑死牟。
男人微微垂落眼眸,那张三双眼睛的诡异面庞,在此时看竟然透出了一种冷漠和孤独。
紧抿着的双唇看不出一起情绪,只是当它微微开启,从中仿佛是太息一般地缓缓吐出两个字——
“继国,缘一……”
而下一秒,黑死牟已然离开了这个房间,若不是矮桌上的那杯茶,水面泛起了淡淡涟漪,这里就像是没有人来过。
锻刀村,钢铁冢宅。
钢铁冢莹经过了七天七夜全神贯注的不停打磨,炭治郎拜托他打磨的那把绝世神兵,神之子继国缘一的佩刀,终于初见了雏形,只剩下最后的抛光和清洗工作。
忽然一丝风动,屋门大敞,钢铁冢萤想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着受伤最后的工作。
磨刀这种工作,越是到了最后,就越要谨小慎微,仔细再仔细,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白白浪费了这一把绝世好刀。
不能够亲手斩杀鬼,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但如果能亲眼看着他手中的刀,斩杀鬼,他的遗憾便能够了却一半。
而进来那人也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看起来并不想打扰到他磨刀。
但是下一秒,一把刀尖便出现在了钢铁冢萤的眼前,直指着他他的眉心,钢铁冢萤是没有一点战斗力的,他虽然全身腱子肉,身体强壮得可怕,但是他都是他在挥起榔头打铁的时候练就出来的,他最多也就力气很大,根本不足与鬼抗衡。
可是现在,长刀竖在他的眼前,他却丝毫没有生命被威胁的恐惧,而是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他眼前的那把刀上。
既有心之所往,便会无所畏惧。
黑死牟的三双眼睛都冷冷地盯着钢铁冢萤的动作,确切地说,他盯着的是正在钢铁冢萤手里打磨的那把刀。
“你打磨完后,这把刀给我,我就当没来过这里。”男人语气冷然地开口说道,“我以剑士的身份向你发誓,不会伤你性命,也不会杀害村子里的其他人。”
他只是想要的的刀这把刀而已,暂时还没有伤人性命的想法。
钢铁冢萤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继续做着他最后的工作。
抹上了刀油的白布从刀身又轻又缓地滑动,抚平了磨刀石留下的划痕,哪怕是非常细小的。
刀身一点一点地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漆黑的刀身,银亮的刀刃,看起来再平淡不过,但是只要握着他的人,就能感觉但一股来自这把刀的力量。
一次不够,他便再用白布擦了第二次,动作既慢条斯理,有威严庄重。
而黑死牟也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他是无双剑士,早已经在寻求剑术更高境界的日积月累的中,凝炼出了沉稳的性格。因为他大概知道,如果这把刀在这个人的手里毁了,那大概在整个锻刀村人的手里,都不会被复原。
也许可能根本没有路人能比这个人的技艺更加高超。
更何况,如果这个男人不把刀给他,杀人取刀,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终于,钢铁冢萤从身边拿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崭新的道歉和刀锷,连刀柄上的破旧破旧柄卷都被细心地接下来,用新的绳子重新缠好。
等做完这一切,钢铁冢萤才放下刀,小心翼翼地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这可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最高成就啊。
而且,时间也正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带些小心翼翼的少年音。
“钢铁冢先生,恋柱说您已经把我的刀打磨好了?”
虽然时间正好,但是钢铁冢萤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臭小子,早不来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完了吧,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吧。真是的,看来只能由我来帮忙守护好这把刀了。
黑死牟眼眸一眯,回过头目光危险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红发少年,自己以为咬着竹子的鬼少女。
炭治郎下意识地向后退可一步,而祢豆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露出异常凶狠的一面,原本娇小的身体成长为了成年女人的模样,粉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死牟,额头青筋暴起,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威胁和恐吓的嘶吼。
随即他们两人便听见黑死牟冰冷而带着灵压的声音响起,说道:“你说这是你的刀?”
炭治郎一离开留宿的地方就拉着祢豆子拼命的跑,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钢铁冢萤的家里。
少年满脑子想得都是快点跑,快点跑,早点拿到新的日轮刀,好回去救百鬼丸和恋柱。
虽然这两个人有一个是柱,而百鬼丸的实力也绝不比柱差。但是!他所担心的也并不是万一百鬼丸打不过那个上弦之五怎么办,而是百鬼丸站在身边没有宿傩,如果自己再不陪伴在他的身边,万一杀了上弦之五,百鬼丸即将恢复一种自己的感官,这个时候怎么办?
哪怕是在百鬼丸还没有痛觉的时候,炭治郎也亲眼见识过他恢复感官的痛苦,现在的他恢复了痛觉,那夺回感官时的痛苦是不是要更加激烈地体现在他身上?
这些百鬼丸当然能够自己承受,可炭治郎也不想百鬼丸活得那么辛苦,这种苦并不是要持续一辈子必须要习惯的。所以,炭治郎只是想在百鬼丸还在忍受这种煎熬的时候,尽量让他舒服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快点,祢豆子!”
祢豆子点点头,带着炭治郎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哥哥心里的焦急,因为她也是同样的心情,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把百鬼丸和宿傩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刚到钢铁冢萤的门口,却发现门大开着,木制的院门随着夜晚的细风轻轻摇晃着,发出很轻微的“吱嘎——”声。
炭治郎带着祢豆子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面进,虽然没有一丝一毫鬼的气息,也很安静,没有打铁声,更没有血腥味,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是涌上了炭治郎的心头。
因为太安静了。
“钢铁冢先生?恋柱说您已经把我的刀打磨好了?”炭治郎一边轻手轻脚地拉着祢豆子,一边问道,等他们进屋时,下一秒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就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个鬼拿着一把的花纹“俏丽繁复”刀,直指着钢铁冢萤的额头,而钢铁冢萤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死哼哼地回过头,用十分嫌弃的语气说道:“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钢铁冢萤也想把刀给炭治郎,但是,他面前站着的这个鬼,也想要这把日轮刀,如果他把刀扔出去,那么今天得到这把刀的人,就不一定是炭治郎了。
如此一把好刀,怎么能让它落在十二鬼月的手里?!
所以他一直把刀死死地握在手里。
“你说这是你的刀?”黑死牟话音刚落,那句话中所包含着的压力便宛如千钧巨山,压在炭治郎的背上。
“唔……咳咳……哈……咳……”这股压力,是冲着炭治郎一个人来的。他像是被夺走了全部的呼吸一般喘不过气来,背上冷汗直流,
险些跪在地上。可以说黑死牟是有史以来炭治郎加入鬼杀队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大的鬼,仅仅一句话,就能让他如此狼狈。
“是,那……咳……是我的刀。”炭治郎勉强支撑起身体,一字一句艰难地回答了黑死牟的这个问题。
红发少年拼尽了全力想要把氧气尽可能地吸到肺里,哪他手里的刀是一把普通的钢刀,他也想突破眼前的压力,去够到不远处的那把属于他的新的日轮刀。
只要他能呼吸,走上前去,拿到那把刀。
炭治郎抬起脚,刚要迈前一步。
下一秒……
“你也配?!”黑死牟俯视着这个如同蝼蚁一般,匍匐在自己面前的人类。
弱小,不堪一击,简直不及当年缘一万分之一。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愤怒和轻蔑,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到缘一的刀?!
“他居然连那个耳饰也给你了?!”黑死牟已经不记得这个象征着太阳的花札耳饰究竟代表着什么了,他只记得曾经那个人一直带着这副耳饰,从未摘下来过。
因为他记得那个人每一次挥刀时,那副耳坠都会随着那人的动作飘摇起舞。
“耳饰?……唔!”这个耳饰是他爸爸给他的,难道这个男人跟他爸爸有什么前缘?
炭治郎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整个人都跪倒并匍匐在地上,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不,那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他彻底被黑死牟压制的结果。
黑死牟紧紧地盯着他,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逐渐开始被鲜血浸染,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终凝结成血色一般深红的颜色。
祢豆子看见哥哥被人欺负成这样,已经被气得不行了。
只见她个子不断抽高,身材也在此过程中变得更加丰满,俨然成为了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小豆子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冲着黑死牟的脸就是一脚。
然而黑死牟连看都没看那小姑娘,从腰间抽出刀鞘。
祢豆子被被黑死牟的刀鞘,一下子就甩到了墙上。
“祢豆子!!!”炭治郎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甩飞出去,自己却被鬼压制在这里,动弹不得,心里顿时又心疼,又愧疚,同时还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
心疼和愧疚,是因为他又让妹妹受伤,愤怒,则是气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炭治郎努力地克服着那种来自灵魂的战栗,抬起头与黑死牟对视。
就在那三双眼眸的最中间的那一双上面,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三个字。
「上弦」,「壱」。
竟然是,上弦之一。
没想到,一个锻刀村,不到来了上弦之五,就连上弦之一也来了。
炭治郎眸光凛然。
但是,上弦之一又能怎样?
在打败无惨之前,他决不能倒下!还有百鬼丸在等着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起身体,就望着黑死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继承了这把刀的呼吸之法,所以,这把日轮刀,就是我的!”
黑死牟刀尖终于转了方向,对准了百鬼丸。
“既然这样……”黑死牟在钢铁冢萤差异的目光中握住那把刀的刀柄,
——唰。
长刀出鞘,而黑死牟直接把刀扔到了炭治郎的面前。
“你拿着这把日轮刀,如果你能战胜我,刀你留下,这个村子里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杀,如果我赢了,刀我拿走,这个村子……”
黑死牟最后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那后面的意思。
如果炭治郎输了,那么他输的并不仅仅是刀,还有这锻刀村里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
所以,炭治郎绝对不能输!
黑死牟是一名真正的剑士,同时他也是一名武士。他尊重每一个向他挥刀的人,那怕他曾经多么轻蔑这个人的存在,在这个人拿起刀的那一刻,就配得上他使用全力。
他会让自己有尊严的活,也会让对手有尊严的死。
少年捡起地上的刀,站起身来,目光毫无畏惧地望进黑死牟金色的瞳孔,直视着「上弦」,「壱」这三个字,再告诉自己一遍:
我,一定要赢!
炭治郎握着刀,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举刀冲向黑死牟。
“我现在有些欣赏你了。”黑死牟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待着炭治郎向他攻击。
他不的不承认,炭治郎作为一个弱小的人类,确实勇气可嘉,可惜,如果他遇到的事普通的鬼,或许还有与之一搏的可能,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火之神神乐——火车!”
少年空翻一周,刀尖掠过一片大火光,照亮了一片黑夜。
黑死牟死死地盯着那团火,记忆不停的在脑海中翻涌。
没错,这就是继国缘一的呼吸之法。
因为只有日之呼吸,才有这样绚烂的赤红火焰。
只不过……
“这就是你的日之呼吸吗?和他相比,你的日之呼吸,真的差得太多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呼吸之法吧。”
黑死牟用最冷淡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就将炭治郎一直以来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弓步。
诚然,炭治郎并算不上是真正的天才,和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柱的师兄们相比,和天生为战斗而生的百鬼丸相比,他的天资只能算是平平而已。
但是他也曾在无数个日夜为了追赶那些身影而挥发汗水,而加倍努力。
于是,他握着刀柄的手更加用力,刀尖的火光燃得更加旺盛。
黑死牟做了一个起刀式。
“月之呼吸——暗月·宵之宫。”
这是一击居合斩,刀锋掠过之处,产生了许许多多月牙型的短刃,它们也和黑死牟的刀一样有锋利,即便如此,这些小月牙也并没有伤害他分毫,就好像是在试探他一般。
同样是挥刀一击,炭治郎拼尽了全力,而黑死牟就像是亲自做了示范的老师一样,动作标准而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像是算计好的机器一样。
好……好厉害。
炭治郎的心里不仅仅是心惊,还很疑惑。
他十分确定,这是只有鬼杀队才会使用呼吸法,是专门用来斩杀鬼的。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鬼,却是用着日轮刀,却把刀尖指向了鬼杀队。
“您以前……也是鬼杀队的吧。”
炭治郎再次持刀站稳,质问的声音掷地有声:“您为什么背叛了鬼杀队,背叛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第65章 杀鬼篇(六十二)
百鬼丸想要一个人解决掉一个上弦,可能有些费劲,但是现在他们有两个人,而且那另一个人还是柱。
他虽然没有跟恋柱一起杀过鬼,交集更是不深,但是他对恋柱却非常信任。
他相信鬼杀队的每一个人,在合作的时候,这种信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具体表现为,他杀鬼时的毫无顾忌,非常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和薄弱的地方都交给了恋柱。
得到百鬼丸信任的蜜璃也不负他的重望,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他。虽然玉壶脱离了花瓶,褪皮之后实力大增,但是同样的,他也无法再在各个花瓶中乱窜,这一点对于百鬼丸来说,无非是一件好事。
只要玉壶不再像地鼠一般到处乱窜,百鬼丸的刀就一定能砍在玉壶的身上,只要能砍到玉壶,就一定能找到攻破他鳞片的方法。
更何况现在是二对一,明显是百鬼丸和蜜璃占了上风的。
稳赢的局,百鬼丸却是越打越有些急功近利,心情很烦躁的样子。
“百鬼丸,你怎么了?”
蜜璃再神经大条也是个女孩子,对于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百鬼丸只是皱褶眉微微摇头,动作却越打越凶,越打越急,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炭治郎已经离开很久了,可是还没有回来。那怕身边跟着祢豆子,也没能早点回来吗?那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百鬼丸就怎么看玉壶怎么不顺眼,怎么看心里怎么生气。
快点杀了你,我好去找炭治郎!
百鬼丸气哼哼地一连砍下好几刀,耳边声音似是金属碰撞一般响亮刺耳,而玉壶的鳞片已然完好如初,一点破裂的痕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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