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若阴鬼道人故作解不开呢?从简单的交流不难看出两人私交还行,但绝对算不上交好的朋友,不然应寒衣也不会被关无底深渊那般久了,基于以上情况,以及应寒衣的两次威胁,对方就不想看到应寒衣受制于人吗?
贺卿宣唇角不自觉的想要上扬,又被他自己死死压住。
“在惋惜?”
应寒衣的传音突然响起。
贺卿宣笑,“我能惋惜什么?”
“又少契约一个人。”
贺卿宣愣了一下,等明白应寒衣的意思后,在传音中笑得更欢了,“帝尊这话说的,道侣契约之所以能是道侣契约,便是他只能契约一个人。换句话来说,帝尊,你是唯一。”
应寒衣沉默了许久,才冷淡地道:“那本尊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特殊?”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呵!”
被嘲笑了的贺卿宣反而更加放松了,与应寒衣说起了之前从未说过的事,“如果契约解开,帝尊能否给条活路呢?”
“阁下觉得呢?”
“我都这般配合了,帝尊就不能怜惜一下我。”
“怜惜?”应寒衣反问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
贺卿宣怀疑自己把人给恶心到了,索性也不再言语。
苍阴山阴气浓郁,寒意彻骨,并不适合他这样的筑基期小弟子,不过才呆了片刻,就浑身发冷,指尖冰凉,连运转灵力都不能完全的祛除寒冷。
阴鬼道人那边已经查看完应寒衣身上的契约,此时正在虚空中不断的勾画着。
寒意如蛇般侵袭着贺卿宣的四肢,他肌肉紧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无数冰针,这是已经阴气入体。
贺卿宣眉头微蹙,知道用灵力抵御没有用后,正要打开空间找找合适的丹药,一身雪白裘衣就已经披到了他身上。
白狐裘?
贺卿宣微有诧异地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冷冷留了一句,“怜惜一下你。”
如入骨髓的寒意就这么被阻挡在外,温暖快速席卷整个身体,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指尖轻轻动了动,碰触到了柔软的狐狸毛。
贺卿宣轻笑了一声,似清风入眸,“多谢。”
应寒衣目光在那微弯的眼眸上多停留了一会,便挪开目光,看向阴鬼道人那边。
阴鬼道人手下勾连的线条越来越多,乍一看都可以称一句杂乱无序,果然这样的杂乱没多久就直接炸了。
阴鬼道人在一次失败后,便又再次动手,反反复复多次,贺卿宣看得眉心微蹙,大方向竟还是对的。
经历多次失败,阴鬼道人也不再继续勉强,转而问贺卿宣,“仙君,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一趟,不若将当时的契约过程再展示一次。”
贺卿宣睁着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开始说瞎话,“其实是我爱慕帝尊才设计种下契约,道人觉得我会主动展示吗?”
“可你还是走了这么一趟。”
“陪帝尊来是一回事,让我亲自解开又是另一回事了。”
阴鬼道人有些遗憾地道:“帝尊,这契约我解不开。”
“当真?”应寒衣审视。
“当真。”
“好。”
阴鬼道人的确是最有可能解开封印的人,但也并不是应寒衣的唯一选项,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直接捞起贺卿宣就走。
等两人走远,提着红灯笼的小女孩上前,“主人当真解不开吗?”
阴鬼道人摩挲着小女孩的头顶,“不好说,不好说啊!再则本座这不是成人之美吗?那全灵之体挺有意思。”
被应寒衣带着疾驰,贺卿宣又有些头晕想吐了,筑基期的身体真的受不住这样的磋磨,贺卿宣有理由怀疑某人就是故意的。
“帝尊,现在是打算找谁解契约?”
“当今除你外,能解开这契约的只有他一人。”
贺卿宣讶然,“哦?既然如此,帝尊为何还要走?”
“当一个人不想做一件事时,阁下觉得强迫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应寒衣不答反问。
贺卿宣心下微怔,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
但瞬间,他便了然,半叹半笑地道:“所以帝尊是打算杀个回马枪。”
阴鬼道人既然能被称为阵法解契第一人,本身便是他对这东西极为感兴趣,现如今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契约,对方真的会毫无兴趣吗?其就算不帮应寒衣解,也会偷偷自己尝试,找到破阵的方法。
灭虚帝尊,实在是好算计。
两人停留在一处山崖,足足呆了三日,应寒衣也不修炼,只是负手而立,静静看向远方。
贺卿宣实在不知道魔头在看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得到自由的魔头身上仍有一种孤寂。
他不懂应寒衣,也不再继续探究。
应寒衣不修炼那也是渡劫期大能,他却是一个身体脆弱不堪的筑基期,修炼必须提上日程。
在贺卿宣又一次打坐完睁开眼时,像石碑一样静默不语,屹立原地的应寒衣终于开口道:“走吧。”
洞府内,阴鬼道人正对着契约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破解思路,不等他多推算几遍,他的洞府大门就已经发出巨响。
轰然一声,石门倒塌。
阴鬼道人:“……”
他皮笑肉不笑,“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研究的如何?”应寒衣开门见山。
阴鬼道人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的契约推导,脑子里疯狂想着装作不是同一个契约的可能性。
“不错,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应寒衣同样看向了那繁复的线团。
阴鬼道人额头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竟是险些忘了应寒衣对阵法并不是毫无研究,而契约与阵法本质上有近乎六成的相似。
此时还敢隐瞒,谁也说不准应寒衣会不会翻脸无情,
阴鬼道人脸上表情几经变化,挤出了一个笑容,“帝尊失望而归,我实在心下难安,这才日夜不停地研究起破解之法,以求能早日为帝尊排忧解难。”
“有劳。”
“帝尊客气。”
阴鬼道人原本就已经有思路了,现在正主在他旁边盯着,再不敢敷衍,破开封印的方法越来越清晰。
贺卿宣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线团,眼神没半点起伏变化,光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阴鬼道人的方法对不对。
甚至仔细留意的话,还能看到那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对自己的契约很自信。”长久的沉默中,应寒衣主动开口问道。
“嗯?”贺卿宣轻轻眨动了一下眼,“不尽然。”
“害怕?”
贺卿宣自动将这句话补全了,“有点吧,毕竟这对我很不利。”
“怎不临时反悔?”
“嗯?谁让我一言九鼎呢。”贺卿宣语调轻松。
看着那不断修改,越发接近破解之法的线团,贺卿宣看似淡然,实则担忧。
不过还好,他那么多小陷阱也不是白设置的。
阴鬼道人紧蹙着眉头,脸上现出凝重之色,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
应寒衣淡淡看了贺卿宣一眼,无声问了句“又是你的手笔”。
贺卿宣眉眼弯弯,轻轻耸肩,表示“是的呢,除了我还能是谁”。
在脸上神色愈发凝重之后,阴鬼道人就有些欲言又止,此时更是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可话到嘴边,又再次咽下。
“直说。”应寒衣实在烦这种装模作样。
白酝酿这么久的阴鬼道人轻咳一声,“帝尊,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契约想要解开缺少的天材地宝太多了,其中更是有个材料已经失传,您懂的吧。”
贺卿宣眉梢微扬,很满意这个结果。
“什么东西?”应寒衣沉声道。
“碎星精,此物万年前就已经被开采干净,又是炼器的顶级材料,如今想找,难如登……”
不等阴鬼道人说完,应寒衣就已经从自己的空间中,取出了几块拇指盖大小的紫色碎石。
紫色碎石漂浮于他手掌之上,散发着神秘如同星辰一般的微光,光是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在这石头出现之时,阴鬼道人脸上表情十分的精彩,此物珍贵到砂砾大的都能引起无数争抢,应寒衣手上竟是有着好几块这般大小的。
“……不愧是帝尊,这等宝物也有。”
应寒衣也不废话,取出了一块有拳头大的碎星石,“契约解开,此物归你,现在,还需要什么?”
阴鬼道人一瞧见那碎星石,眼睛都亮了,快速爆了一连串的天材地宝,“百年断龙宝芝、寻灵草、千年风雷玉竹、毒蝎火、六尾雪狐丹、万年雪参、天煞真兰……”
几乎阴鬼道人说一样,应寒衣就取出一样。
此等财力看得贺卿宣都要羡慕哭了,这些宝财不少甚至是贺卿宣闻所未闻的。
东西取着取着,应寒衣打断道:“但凡有一样与解契无关,本尊都不会付任何酬劳。”
阴鬼道人:“……”
他不尴不尬地将自己心痒痒但压根用不上的天材地宝退了回去。
贺卿宣:“……”这是以权谋私啊!
阴鬼道人干咳一声,强行打破尴尬,“这些材料我们是都有了,不过其中两样材料,我敢肯定帝尊也没有。”
“说来听听。”
“玄羽花,火焰心。”
应寒衣哂笑,这两样东西还真是他没有的。
贺卿宣在听到名字的瞬间也知道应寒衣为什么没有了。
其一玄羽花,水云秘境独有。是种炼丹炼器甚至修炼都用不上的花,一旦采摘还有被秘境妖兽追击的危险,水云秘境又是元婴之下的小秘境,少有金丹修士不要命的去采摘,有时间采摘这种招仇恨的花,还不如好好寻找其他天材地宝。于是此花向来有价无市。
其二火焰心,焚天试炼特产。只是这焚天试炼被焚天神宗独占,非焚天神宗弟子不可进,加上这焚天试炼十年一开,火焰心也只保留十日,这些弟子几乎都会选择直接服用,少有带出。
在放出名字后,阴鬼道人继续道:“不过帝尊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这一次的水云秘境开启,为了让焚天神宗的弟子也能参加秘境,这次的焚天试炼足足往后推延了一年,这是老天都要帮帝尊啊。”
贺卿宣失笑。
换句话来说,老天都不帮他。竟是刚好赶上水云秘境开启的时候。
“好,收集齐材料,本尊再来,愿你能如约解契。”
“一定一定,必不负帝尊所望。”阴鬼道人连忙点头应下,只等应寒衣走,就和手中的天材地宝亲亲热热。
下一秒,应寒衣大袖一卷,众多天材地宝直接从阴鬼道人的手中消失。
“回见。”
手中空落落的阴鬼道人:“……”
历经风霜的鬼很快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回见。”
人刚走远,阴鬼道人就问自己的傀儡们,“你们觉得本座杀人夺宝,成功的几率大吗?”
一众傀儡沉默。
阴鬼道人对着手中还未散的灵气,呵呵冷笑,“道侣契约,都便宜他了,就这样,不弄个主奴契?”
小女孩小声道:“主人,您小声点,门没了,万一客人又回来。”
“回来?本座怕他!本座那是怕他吗?不过给他面……”
察觉到某道气息还真回来了,阴鬼道人连忙闭嘴,对着那半成品契约指指点点,“这解契的方法还能再想想,万年雪参也不是非要不……诶,帝尊,您怎么回来了?”
应寒衣随手丢给阴鬼道人一块泛着星光的石头,“定金,本尊要万无一失。”
“好嘞,您放心。”
这一次阴鬼道人等应寒衣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开口,“还好我反应快。”
小女孩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红灯笼,表情阴森,却又透着诡异的灵动,“主人,您真是……”
这欲言又止表达的东西可太多了。
阴鬼道人接过一个纸人给他倒的酒,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懂,他这个人……水太深了,轻易招惹不得。”
紫衣男人一身华袍,英俊雍容,目光中是人看不懂的神色。
千里之外,贺卿宣乖乖等着应寒衣回来,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阴鬼道人的法子并没有多大的问题,细微的差错等到真正动手时,对方必然会发现,他这契约有八成的可能被解开,而他的性命有九成九的可能当场没。
现在,应寒衣孤身一人去找阴鬼道人,两人真的不会私下里再说些什么吗?
明知这是一次试探,但贺卿宣的确有些被拿捏住了。
他开始感到紧张。
深吸一口气,贺卿宣平复好心情,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等应寒衣回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察觉不到丝毫异色。
“走。”应寒衣道,说着就要带贺卿宣踏破虚空。
“等等!”贺卿宣出言阻止。
“嗯?”
“帝尊,这水云秘境多是金丹修士,我这个筑基期去了也帮不上忙。”
“所以?”
“所以不若您一个人去。”贺卿宣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然后你在本尊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让本尊和你一起死?”应寒衣用着肯定的语气道。
“帝尊您该相信我,我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本尊信不过你。”
贺卿宣很快提出另一个方案,“帝尊也可以将我送回宣仪宫,那里有我布下的层层阵法,如此,帝尊还不放心?”
“呵!”
“那帝尊说怎么办?”
“与本尊一同去。”
贺卿宣唇角带着笑,眼中却又满满都是拒绝。
两相对峙中,贺卿宣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无奈地道:“那我再问一次,如果契约解开,帝尊能否放我一马?你我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应寒衣眼神冷漠。
他没有说话,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答案已尽在不言中。
贺卿宣笑问:“帝尊,你瞧,既然如此,我又为何非得配合你呢?”
“配合,你还能多活一年半载,不配合,现在就死。”应寒衣眸似寒星,透着无尽的冷漠与杀意,他对这个夺舍小贼的容忍早就到了极限,
“其实我也很好奇,帝尊真的会为我这样的小人物陪葬吗?”贺卿宣神色淡然,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与友人说着今日天气。然而,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疯狂至极的话语。
“你觉得本尊会怕?”
贺卿宣沉默不语。
应寒衣眉头紧蹙,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的确,本尊舍不得杀你。但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太多了,阁下想试试?”
贺卿宣清楚,这是应寒衣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的回答不如意,魔头不会再是言语威胁,而是直接动手。
他似乎有点被动。
但贺卿宣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处于被动中。
“有帝尊相陪,试试也未尝不可。”
“好,很好。”
铺天盖地的魔气如汹涌的黑色浪潮,滚滚而来。
贺卿宣静立原地,身姿挺拔如竹,冷冷看着那即将吞噬自己的恐怖魔气。
金色锁链猛然浮现在虚空之中,将应寒衣团团困住,魔气与金光如同水火相遇,相互消磨逸散。
贺卿宣温柔笑道:“我破开封印的手法还不错吧。”
应寒衣看着那为贺卿宣所用的金色锁链,冷然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没有丝毫的温暖和善,反而疯狂得让人毛骨悚然。
魔气弥漫,金光闪烁,两人谁也不让着谁,但也无一人先一步动手。
大家都是惜命的,如今谁先真动手谁就先承受契约反噬。
他们显然都想让对方来当这个更冲动的人。
两相僵持下,有修士的气息正在往这边靠近。
贺卿宣暗暗皱眉,两道气息,这两个家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应寒衣对于其他修士的路过倒是没什么反应,但贺卿宣深知一旦那两人真的靠近,应寒衣会毫不犹豫地先将那两人解决掉。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贺卿宣对几百里之外两人的闲聊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诶,你居然还不知道,这次的水云秘境可是有不少人都赶着参加呢,就连好几位元婴老祖都动了压修为去的心思,我们这些散修这次是真的只能在大门派后面捡残羹冷菜了。”
“这么夸张,莫非是有什么好东西出世了?”
“听说过天腥魂草没,那水云秘境就有着一颗,刚巧会在这次秘境开启中成熟,原本这只被一个小门派发现,如今风声都不知道传多远了……”
贺卿宣对于两人闲聊压根不感兴趣,此时听到这天腥魂草却是猛地眼前一亮。
在重生回原本的身体中时,贺卿宣就发现了,或许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夺舍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因为他的身体隐隐在排斥这个做了百年鬼魂的魂体,他急需能够稳定神魂的天材地宝,而这天腥魂草便是当今对神魂最为有利的天材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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