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肌肉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竟是将贺卿宣的剑意拦了下来。
贺卿宣对此早有预料,心中无半点动摇,口中默念法咒,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又瞬时化作成百上千,一把又一把的剑闪动着寒芒。
可不等他的剑势凝结完毕,暮鬼妖人就已经冲了上来。
这正是前面应寒衣就与贺卿宣说过的问题。
法修凝结法术乃至阵法都是需要时间的,越是威力巨大,需要的时间越是多,如果他们的对手在这个时间就直接冲了上来,直逼命门,应当如何是好?
自是将其中凝结的数百把剑都在自己的身边。
暮鬼妖人不过是刚刚冲到贺卿宣面前,竟是就有无数剑想着他冲来,就好似早就知晓他会走这个方向袭击一般。
密密麻麻的剑让暮鬼妖人避无可避,而他要的本就不是避开贺卿宣,而是将之擒拿,牵制应寒衣一二。
暮鬼妖人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的身体无坚不摧,这些剑不过是稍微拖延了一下他的速度。
尖锐恐怖的利爪马上就要抓到贺卿宣的脖子,一道裹挟着火焰的藤蔓却是猛然穿透了暮鬼妖人的胸膛。
胸口破开的大洞让暮鬼妖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可是鬼修。”
阴森恐怖的恶鬼终于摆脱他的身体,扑向贺卿宣。
贺卿宣唇角上翘,“我当然知道。”
自此他布下的大阵真正的启动,这大阵自然是专门用来对付鬼怪的上古大阵,烈焰燃烧,鬼哭狼嚎。
贺卿宣微微撇嘴,有点被伤到眼睛,鬼修当真是最为丑陋的,感谢当年他没成功转鬼修。
应寒衣目光暗沉,视线从未从贺卿宣的身上挪开。
他留意到对方的每一个微小表情,到底是因为人这般嫌弃的模样而失笑出声。
“嗯?”
“仙君,你师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贺卿宣这时候也不去好奇应寒衣到底在笑什么了,向着自家大师姐的方向而去,为大师姐喂了好几颗丹药。
探脉感受了一下冉秋岚的状态后,贺卿宣的脸色十分难看,到底是让那些人死得太容易了。
他运转着体内灵气,小心探入大师姐的经脉之中,帮着对方去吸收丹药带来的药力。
在吸收完几颗丹药后,他又给人喂了好几颗,见人依旧不见有苏醒的迹象,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他又连续喂了好几颗丹药,甚至将自己的灵气都疯狂往冉秋岚的体内输。
将体内灵力耗空后,再把脉冉秋岚,便发觉对方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他轻声唤道:“师姐,大师姐。”
女子纤细的长睫轻轻颤动,猛然向着侧方吐出一大口污血,吐出污血之后冉秋岚疯狂咳嗽了好一会才稍微好点。
贺卿宣取出灵泉给人漱口。
在人状态好一些后,才轻声询问:“大师姐,现在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冉秋岚面前俊美无俦的少年,有那么些不可置信,“小师弟,你怎地来了这里?”
说完之后,她眉心狠狠皱了起来,“这里有不少妖皇的手下,你在这域外领域十分危险,切莫久留,这是师姐在域外领域发现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一直追着我不放,你且将之一起带走。”
“师姐莫急,我是与灭虚帝尊一同来的,有帝尊在,我的安危不成问题。”
终于被人想起的应寒衣似笑非笑:“仙君与你师姐感情甚好啊!”
贺卿宣总觉得应寒衣话里有话。
他听出了些许含义,面上却是故作微微愕然,随后笑开,“我与大师姐的关系自是极好,大长老有事忙碌时,总是叫大师姐来监督我修炼学习,我的不少术法都还是大师姐教的我。”
应寒衣唇角笑意冷了下去,语调却是温柔了许多,“那这位大长老都不怕仙君你耽误了你师姐的修炼?”
冉秋岚在贺卿宣说灭虚帝尊也跟来时,就将目光放在了应寒衣身上,自是留意到了应寒衣每一个表情的变化,温柔是给贺卿宣的,而这冷意便是给她的。
她如今也不过是金丹修为,与应寒衣这样的大人物来说渺小到如同一只蝼蚁,能让对方这么看着她的,只能是出于贺卿宣的缘故。
冉秋岚眸色微动,颔首对着应寒衣示意问好,“见过灭虚帝尊,能够看顾小师弟对我来说是我的荣幸,就算是耽误一些修炼也无碍。”
“那还真是有劳姑娘了。”应寒衣轻笑一声。
冉秋岚暗道果然,那笑意更冷了。
一位渡劫期大能不会无缘无故的争对一个小喽啰,对方的冷意是来源于……她与小师弟过于亲近?
这个答案让冉秋岚心下又惊又疑,十分担忧贺卿宣到底是何处境。
冉秋岚能够看出来的东西,贺卿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轻“唔”一声,不太赞成地道:“我自认就算是我年幼时那也是乖巧听话,长老让学什么就学什么,怎地在两位眼中我反倒成了什么大麻烦一般。”
应寒衣眼神寒意消散,“本尊可没这么说过。”
就连为贺卿宣的处境担忧的冉秋岚脸上也露出些许宠溺,“小师弟再过一两年便到及冠的年纪,怎地还跟个小孩子一般。”
“我在大师姐的眼中不一直都是小孩子吗?”贺卿宣不高兴了,活像自己不过长大几岁,家里人就不如之前宠自己般。
冉秋岚没忍住轻笑一声,“就该让大长老来看看他的乖宝宝如今是何样子。”
师姐弟两人有些时日没见,倒也没多少生疏,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起来。
此时应寒衣看向冉秋岚的目光也不再危险可怖,实在是两人间完全没有那男女情长的味道,应寒衣甚至开始觉得方才的自己有些可笑起来。
“姑娘似乎颇为了解他,那可知在宗门之内他与何人关系最为要好?”
冉秋岚心神已定,就算被应寒衣问到,也能淡定自若地应答,“小师弟与诸位师兄弟们都说得上话,要说熟识,我姑且算是一人,小师弟从小便很忙,其实是没多少时间与我等相处。”
贺卿宣身为全灵之体,每日需要学习的东西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贺卿宣微笑,“大师姐这话说得我好像没朋友一样。”
应寒衣同样笑,“那小仙君有吗?”
贺卿宣:“……”
好像还真算不上有。
应寒衣低低笑出声来,宽大手掌落于贺卿宣的头上,好似怜惜般地划过他的发丝,“那仙君倒真是可怜。”
贺卿宣:“其实我想说的是宣仪宫的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哦?那仙君挺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贺卿宣:“!”
不是,他怎么觉得他在应寒衣的眼中要成那种从小背负重任,爹不亲娘不爱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小可怜了呢。
虽然他的确从小肩负重任,但因为有着像大长老,冉秋岚这样的人,他也算是在爱意包裹下长大的,只是正道太难了,他们不得不将希望压在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孩身上。
“大师姐你说宣仪宫的大家是不是我的朋友?”贺卿宣开始搬救兵。
“当然是。”冉秋岚的面相算不得柔和,但看贺卿宣的目光却是意外的温柔。
贺卿宣的眉眼立时得意起来。
小表情如是在说,看吧看吧,这才是事实。
应寒衣唇角浅浅勾了勾,“有没有可能你师姐只是给你个面子,实则是昧着良心说话?”
贺卿宣倒吸一口凉气,“帝尊,你这样我有点不想和你说话了。”
见两人间相处自然,冉秋岚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贺卿宣没有完全的受制于人,只是……
贺卿宣说不想与应寒衣说话,就真的没再继续与应寒衣说话,反倒是低声问起冉秋岚宣仪宫的情况。
冉秋岚只是略微迟疑,便开口道:“现在的护山大阵比之之前的还要坚固,倒是没有什么外敌,若只是修养生息的话宣仪宫可以完全的不管外界,但仙盟隐隐也有想要动作的意思。”
贺卿宣皱眉,仙盟,正是诸多正道门派共同组成,莫非是有人提出了什么想法,又有近乎大半的人赞成?
“仙盟动作与你们来域外领域有何关系?域外领域的确是一个能快速收集到绝顶功法武器的好地方,但就如现在一般,能将东西带出去的人不多。”
“那也总不能就真的不管不问了吧,仙盟此次所图极大,急需大量资源堆出一个化神期来。”
“所图极大?”贺卿宣福至心灵,“大师姐是说太上两仪卷?”
冉秋岚点头。
贺卿宣都要被气笑了,“掌门还有太上长老他们也同意?这也未免太过荒谬,太上两仪卷若真是那般的好东西就不会被人分成数道残卷了。”
随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是,因为我的原因。”
冉秋岚欲言又止。
“大师姐直说便是。”
冉秋岚余光扫过已经扭过头去,好似并不在意他们这边情况的应寒衣,到底是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你被灭虚帝尊带走,而宣仪宫在诸多妖魔围攻下还能存活,加上烛龙圣殿来人在我们宣仪宫有去无回,我们口说无凭,仙盟怀疑宣仪宫已经与魔道勾结,如今威望大不如前。”
贺卿宣冷笑,若真如冉秋岚所说,何止是大不如前,怕是仙道那边都已经把他们宣仪宫当做自甘堕落之流。
难怪他前面去捞那些正道修士落不到一句好,这其中应寒衣的原因已不是绝对。
如今仙道都已如此情况,竟是还要争夺那微弱权利吗?
“既然仙盟如此不待见宣仪宫,我们又何须如此冒险?”
冉秋岚将唇边血迹抹去,“小师弟,他人如何想不重要,只要我等问心无愧便好,但此次若是其余仙道同盟失败,仙道就此便只有宣仪宫了,掌门的意思是能帮便帮上一点。”
“可是我今日若不是来得及时,你与二师兄……”
“人总是会有死的那一天。”
贺卿宣一时之间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了。
“我们追求的不是长生大道吗?”就不能自私一点,只顾自己,与自己身后的门派吗?为了别人愚蠢的决定而丢掉性命,那未免太过于不值。
可这些贺卿宣到底是说不出来,他收敛好负面情绪,有些像小孩子任性一般地道:“我不管,我只要师兄师姐还有大家,就算是真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也不能冒着性命来,若是真的谁因此死掉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冉秋岚嘴唇张了张,到底是没有许下诺言。
他们要救的宣仪宫弟子不止冉秋岚一个,贺卿宣也没浪费时间,只用请求的眼神看向应寒衣。
应寒衣:“……”
堂堂渡劫期大能成功把自己活成了帮手的模样。
他对贺卿宣都没脾气了,捞起冉秋岚便踏破虚空。
找传送阵的路应寒衣前面已经走过一遭,现在再走简直不要太快,不过是转眼便将人丢入传送阵中。
冉秋岚踏入传送阵后却没第一时间将自己传送回宣仪宫,而是叫住了应寒衣,“帝尊大人。”
应寒衣回头,目光冷然,“本尊想冉姑娘不是请本尊为你开启传送阵的吧。”
冉秋岚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分外诚恳地道:“这些时日里多谢帝尊照顾小师弟。”
说着她竟是对着应寒衣行了一个大礼。
“哦?”
冉秋岚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时,已然十分坚定,“帝尊若真对小师弟有意,还请不要强迫他,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孩子,你只需要多多陪着他,让他知晓你的心意,他终会有软化的那一天,望帝尊就算多年后也能记住今时今日的情谊,若是他日不喜欢他了,便放他自由吧,小师弟断不会纠缠帝尊。”
“你倒是敏锐。”应寒衣冷沉的声音响起,“不过本尊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他长袖一甩,便再次消失。
应寒衣对冉秋岚的话嗤之以鼻,贺卿宣,心软?这两个词压根就联系不到一块去。
那么连冉秋岚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事,贺卿宣能够不知道?那位小仙君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应寒衣眉心微跳,真正让他不快的不是贺卿宣的态度,而是他的喜欢被人质疑了,如若那人不是贺卿宣的师姐,他都想将人直接斩杀。
那么这点喜欢从何时开始,从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还是自己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反复欺骗玩弄,签下道侣契约,又或者是蓦然回首时的一个笑,这点好感与欣赏对于应寒衣来说是可笑的,他已经活了许多年,再漂亮的皮囊对他来说都该是枯骨才是,可贺卿宣太胆大妄为,灵动漂亮了。
人总是会喜欢美好的事物,美丽漂亮却带有毒刺的美人更能激发人的征服欲。
喜欢的来源如此肤浅,那么他的喜欢被人质疑,又为何要生气。
应寒衣嗤笑一声。
他踏破虚空回到之前的地方。
白衣墨发的少年眉目如画,眼神冷淡,却在瞧见他后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口含抱怨:“帝尊,你好慢哦。”
呼吸没来由的乱了一分,哪怕看了再多次,也依旧会产生一丝悸动,也许喜欢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是仙君太心急了吧。”应寒衣语带调笑。
贺卿宣可不觉得是自己心急,分明是应寒衣去的时间不太正常。
对方必然是与大师姐说了些什么。
两人间会说些什么,贺卿宣其实也能猜到两分,这种感觉并不好。
他沉默了一会,与应寒衣道:“走吧,去救其他的师兄师姐。”
应寒衣轻笑,“好。”
贺卿宣的捞人几乎都很及时,光点闪亮的同门都救了回来,至于这期间到底有没有师兄师姐死亡,贺卿宣并不知道,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去问冉秋岚他们此次来了多少人的原因。
不知道一共多少人,便也就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死去。
仙盟,正道。
何为正道,他们想要的正道还是之前的正道吗?
就连他这个全灵之体在他人眼中不也是自甘堕落,换取片刻安宁之人。
贺卿宣轻轻叹气,这局有些不好解,宣仪宫会如此被动很大原因还是出在了他这个全灵之体上。
宗门耗费心血培养的全灵之体跟在魔头身边,他们宣仪宫危难迎刃而解,烛龙圣殿来人无一生还,宣仪宫若想保住作为正道魁首的位置,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本尊分明帮仙君救了人,仙君怎地却还唉声叹气起来。”应寒衣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好似极为不满一般。
贺卿宣眨眼,“嗯?帝尊今日的恩情我是没齿难忘,就连我心中也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帝尊,只是宣仪宫如今处境实属让我焦虑。”
贺卿宣都不知道该说自己险恶用心了,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总觉得这些人是想借此整垮宣仪宫。
应寒衣有些嫌弃,“仙君这般可一点都不像对本尊感激涕零,反倒有些用了就丢的味道。”
贺卿宣:“……”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莫名有种被人当负心人的感觉。
“我对帝尊的恩情是记在心中的,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帝尊。”
他都说到这般地步,应寒衣眯起眼眸慢悠悠地提要求,“仙君如此诚心,本尊便给你一个机会如何?也不用其他,只需把本尊与你的道侣契约解开便可。”
贺卿宣战略性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应寒衣嗤笑一声,言下之意这就是你口中的感恩。
贺卿宣挣扎着为自己辩解两句,“若是阴鬼道人没将这契约弄得更加复杂,我肯定是愿意的,但如今这契约已经不是我的实力能够解开的。”
“仙君怕不就是阴鬼道人解过了契约才这般说吧。”
贺卿宣都快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不是不能花言巧语,但正是应寒衣的确帮了他许多,那些话贺卿宣反倒不愿意说出来忽悠人了。
“本尊倒是又想起一事,本尊身上的封印可是仙君老早之前就说要解的,可结果却是每次本尊与仙君一言不合,便动用那锁链,仙君可真是不怕本尊恼羞成怒,玉石俱焚。”
“这个,”贺卿宣是真有些尴尬了,“此次从域外领域出去,我便帮帝尊解开。”
“仙君这般便好,不过解开封印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东西,我想仙君也不会将之当做报恩的东西对吧。”
贺卿宣有点被逗笑,唇边扬起一点笑容,顺着应寒衣的话道:“对,那帝尊觉得我应该如何报恩?”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仙君觉得你我之间当如何?”
贺卿宣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他不仅没有觉得应寒衣步步紧逼,反倒觉得应寒衣这般如同引诱般的问话方式颇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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