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加百罗涅卧底生涯(易汝)

与平常那种平静但随和的风格相较，现在的琴酒更像是迪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内心本能构建出的样子，像一尊冰冷而精准的机器，没有丝毫情感，就算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都比此时更有活气一点。
……难道是因为，自己唯一一次见到琴酒战斗就是在他对面被打吗。
又或者，这只是琴酒的又一个侧面，就像对方自己说的，资料显示不出全部，他们之间的这点接触当然也不行，他至今为止所认识的琴酒都只是对方的一部分而已。
但是，这也说明，不管是在战斗还是在生活中，琴酒都没有隐藏自己的性格，只要有更多的机会，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了解。
更多的机会……
迪诺想到这里的时候，琴酒已经挑好了备选的武器，他把几样冷兵器直接收好，然后拿了武器库里专门用来放枪械的箱子，把枪放进去，一共装了两个箱子，最后还直接拎走了一箱子放在柜子上的炸药，可以说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琴酒看向迪诺：“去练习场？”
“哦，好啊，”迪诺笑着伸出手，“我来帮你拿吧？”
琴酒没有推辞，将其中一个箱子递给迪诺，同时问道：“你们这里……没有人看管吗？”
“有的呀，”迪诺很随意地回答，“但现在是晚上，还没上班呢。”
这话让琴酒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跟随迪诺离开武器库。
还是低估加百罗涅了，武器库都不需要人守着，倒是确实……很安全。
和武器库一样，加百罗涅的练习场也很不错，同样使用得不多（看得出这个家族和它的主人一样，对战斗并不热衷），但设施完备，罗马里奥帮琴酒熟悉了一下之后，便退到场地边上让他自行操作。
挑选枪械这事，琴酒是做得很熟练的，不同的场地也都试过，迪诺倒是见得不多，很有兴趣地在场地边上旁观，看着琴酒面无表情地打靶。
他试用武器的时候还是之前那副冷淡的神情，动作也依然很迅速，选择时仿佛早有计划，琴酒先是试了几种手枪，很快地从中选出一种型号，然后开始在几把同型号的枪之间选择，射击时的动作都如出一辙地干净利落。
以迪诺对枪械的了解，虽然可以分辨出不同型号的枪之间的区别，但同一型号的枪之间的细微差距就完全不清楚了，光从对方的神情，他也完全看不出琴酒对哪一柄比较满意。
不过大概还是有区别的，几轮试验之后，琴酒将其中一柄枪收起来，然后把其他的都放回箱子里，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整理好这些枪械之后，琴酒下意识地向场外看了一眼，正对上迪诺望过去的目光，他微微一顿，然后对迪诺点点头，随即走到一边，低下头打开另一个箱子继续挑选武器。
而场边的迪诺一时有点愣神。
那一瞬间，他看清了琴酒的眼神，其实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冰冷，反而和战斗中有些相似，在极端专注与冷静的底色中浸染上热烈的光，很容易让人为之战栗。
结果他确实很喜欢嘛。
迪诺靠在场地边的栏杆上，一手托腮，有点出神地看着琴酒把一柄柄狙击枪摆放出来，然后逐个检查，场地所限，试用能做到的事情比较少，他花在观察的时间上就更长了些，琴酒看枪的时候迪诺就在看他，神情恍惚，和方才在医疗室里凝望夜空的时候极为相似。
过了一会儿，迪诺叹了口气。
“糟了呀，罗马里奥。”加百罗涅的boss喃喃地说，“我好像……真的想要让他加入了。”
“加百罗涅值得任何人，boss。”罗马里奥极为平静地回答他的首领。
“啊，那是当然的，”迪诺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他依然看着场内的琴酒，语气有点怅然，“但是，‘值得’不代表‘必须’啊。”
“我不知道里包恩是怎么想的，但琴酒明显在他的组织里过得很好，”他继续说道，“完全没有必要让他选择另一条路吧。”
因为有着相似的热爱，所以迪诺非常能理解琴酒的想法，不管琴酒口中的组织多么莫名其妙又神经质，当他一脸平静地说出“我喜欢”的时候，迪诺就知道对方是无论如何不会离开组织的。
当一个惯于理性面对一切的人开始被感性所影响，要么是那份感情的力量已经大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要么是连理性都已经认可了这份感性——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总之都无法改变，而迪诺一点也不想去摧毁它。
“所以，我也只是‘想’而已，”他的神色并不太遗憾，笑容称得上灿烂，“身为首领，总是要面对这种情况的嘛。”
罗马里奥沉默片刻，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完全接受了自家首领的判断，并很快开始沿着这个方向思考：“但是，里包恩先生总有办法。”
“是啊，”迪诺望着琴酒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下轮到罗马里奥发怔了，他知道迪诺不会错过里包恩的暗示，但没想到他甚至已经和琴酒分享过经验，若是如此，以罗马里奥对迪诺的了解，他那个想要琴酒加入的念头，大概并不是刚刚出现的。
“他说他习惯了，”迪诺没有注意到部下的神情，托着下巴继续说道，“我其实不太明白……但不管怎么说，我才是加百罗涅的首领。”
哪怕是里包恩，近年来也已经不会否决他关于加百罗涅事务的决定，所以迪诺觉得，不管怎样，事情总不至于变得太糟。
这句话当中的坦然和自信让罗马里奥不由地微笑起来，作为看着迪诺长大的人，他经常不放心这个孩子，却也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信任自家boss，每当面对类似的时刻，他都会在心里提醒自己，迪诺的成长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那么，”这位二把手于是决定有话直说，“昨天发生什么事了，boss？”

第17章 绯闻
迪诺原本正望着场地内终于端起枪摆出射击姿势的琴酒，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不由一怔，直起身子看向罗马里奥：“什么？”
他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这当然很正常，毕竟昨天发生了不少事情，罗马里奥进一步说道：“我是说……你们两个。”
迪诺扫了眼场内，依然有点迷茫：“我们……打了一架，那可真是很不容易的一场。”
说起这个，他稍微有些感叹：“我以前一直不太相信那种‘在战斗中加深了解’的说法，但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道理，不是说我们变得互相理解了……但人在不同的情况下确实会有不同的表现。”
他不会说琴酒平时是个温和的人，可是战斗中的他所展现出的疯狂仍然是平时很难想象的，而那也是某一面的真实。
想想都觉得浑身的伤口都痛起来了……话说回来，琴酒伤得也不轻啊，为什么他就一副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迪诺又有点出神，罗马里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指这个，是在那之后。”
“之后？”迪诺更加茫然了，“之后……就休息了嘛。”
其实休息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迪诺并不认为罗马里奥会想要听“琴酒与睡前故事”的小剧场。
罗马里奥叹了口气，提示道：“是西莱尔说起的，他昨天……有点惊讶。”
“西莱尔？”迪诺一愣，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自己刚醒来时的画面，突然明白了什么，“啊，原来是他带的饭。”
他才意识到西莱尔中途回来过，早就应该想到的，琴酒显然不会给还在睡觉的他带饭。
可是，如果医生是在晚饭时间回的医疗室，那迪诺应该正在睡觉，而琴酒说不定都已经走了……至少迪诺并不觉得对方是会在边上看自己睡觉的人，这样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他说了什么？”迪诺好奇地问道。
“关于这个……”罗马里奥不太确定地回忆着，“我也是事后才得知的，可能有点误差。”
西莱尔·卢卡并不是什么特别善于保守秘密的人，更准确地说，他不仅不觉得自己看到的场景有必要保密，还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八卦素材。
因而，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就愉快地把这第一手消息给组织的其他成员们分享了。
西莱尔是专程上二楼的办公室去聊的八卦，得到半个办公室的人热烈欢迎——大家对那位深居简出的客人的好奇心已经快要突破天际，而除了西莱尔之外也没有什么人能满足这份好奇，毕竟客人本人深居简出，迪诺快要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耗在对方身上，而且没人敢去问里包恩。
更别提这次还是前所未有的全新八卦。
托迪诺重新装修的福，加百罗涅二楼的办公区足够大，能保证所有感兴趣的人都听到来自医生的第一手消息，而西莱尔讲故事的能力可比琴酒好多了，在他的描述下，原本可能还算正常的场景已经完全具备了令人震惊的要素。
——其实迪诺自己听起来也挺震惊的。
这等八卦素材自然得到了众人的大力传播，于是在迪诺睡觉的时间里，半个加百罗涅都知道了他和琴酒同床共枕的经历。
而且八卦这种东西传得越久就会变得越离谱，罗马里奥听到的版本已经偏离事实很远了，要是再传播一段时间，迪诺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和琴酒在这帮人口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西莱尔不知道睡前故事的部分，还是该绝望对方添加了另外一些并不存在的部分。
“我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还在专心试枪的琴酒，怎么想的不觉得这人会用什么“温柔得滴水”的目光看自己，“他们该不会觉得我和Gin……”
“放心，boss，”罗马里奥安慰他，“没人认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只是觉得你有这个念头，但琴酒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很愿意。”
听起来也没有好多少啊！迪诺无语：“说让我们在那挤一挤的明明是西莱尔自己吧！”
当然，劝琴酒接受的是他，让琴酒读书的也是他，在琴酒身边睡着的还是他……这么一想又好像是自作自受了。
可是这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固然迪诺没想到自己睡着之后琴酒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毕竟他看起来很不习惯），可是即便如此，应当也不至于产生如此夸张的效果。
只能说，还好这帮人应该还不至于跑到琴酒面前去谈论这些事情，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很能接受这种绯闻的类型。
“我就是……不小心睡得久了一点。”迪诺不甘地小声嘀咕。
确实是不小心，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但心知肚明这和童话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是迪诺，脱离听故事才能睡着的年纪也超过十年了。
也许白噪音的催眠效果真的不错，又或者只是和琴酒战斗消耗的体力超出了迪诺的预计。
“所以，您并没这方面的想法？”罗马里奥问道。
办公室的椅子做证，他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受惊程度并不亚于迪诺本人（也许还超过了），若非如此，也不能半夜还没睡着，以至于有空来打搅他们的……“约会”，罗马里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只是单纯的担心迪诺又一不小心把武器库给炸了。
“当然不！”迪诺瞪大眼睛看向罗马里奥，“你怎么会这么想？”
迪诺了解自己的那帮部下，知道这些人喜欢开自己的玩笑，只要这些玩笑集中在家族内部，不要影响到另外的当事人，他本人倒是不介意担任八卦的主角——前提是不要有人当真，或者说，就算有人当真，也不该是罗马里奥，罗马里奥明明是最了解他的人。
“或许是西莱尔的故事讲得太好听了，”罗马里奥安抚地说道，“不是说我真的认为发生过什么。”
但他也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愿意相信，或者部分相信西莱尔的鬼扯，并不是医生在家族内部多有可信度，也不完全因为好玩，核心还是在于迪诺这段时间的表现，如果非要以单纯的热情好客来解释，或许也不是不行，但实在还是不那么对劲。
罗马里奥很想知道，迪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作为才认识不到十天的人，即使是以他自己的标准来看，他对琴酒的态度也有点过于亲密了。
“那是当然的，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啊！”迪诺一脸的肯定，“我们的关系非常纯洁！”
“什么‘关系’？”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迪诺惊诧地转过头，这才发现琴酒已经挑好武器，来到两人身后，他手上拎着那两个装枪械的箱子，而选出来的枪已经不知道被放到了哪里——经历过和琴酒的对战之后，迪诺对他藏武器的能力算是有所领会了。
和部下谈论奇怪绯闻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突然出现，迪诺此时的尴尬也只能靠这样的胡思乱想缓解一二，他对着琴酒卡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编出一个恰当的谐音梗，倒是琴酒见他这么慌张，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把放在地上的那个炸药箱也拿了起来：“如果不是我能知道的，你可以直说。”
“那倒不是……”迪诺从他手上拿走了一个装武器的箱子，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只是一些……你大概不会感兴趣的话题。”
琴酒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八卦绯闻？”
迪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怎，怎么，你也听说过？”
“不是现在，组织又不是活在真空里，”琴酒有点无奈，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走，“你的部下没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但我可以想象。”
琴酒不是个爱好八卦的人，但伏特加是，他还会在组织的暗网里就“琴酒到底是哪国人（或者是不是人）”之类的话题和人撕上几个小时，实名的，但因为是管理员所以没人撕得过他。
然后在开车的时候他会把这些成果和琴酒分享……所以琴酒还挺了解这种话题的，他也知道加百罗涅那些人对自己很感兴趣，看迪诺此时的表情，琴酒很轻易地联想到了昨天被西莱尔撞见的场景。
在不知道当时琴酒的脑内活动的前提下，大概确实挺有八卦价值的，医生那充满兴趣的眼神让琴酒现在还记忆犹新。
全世界的八卦分子大概都是一样的，琴酒并不意外，不过他确实不想知道细节。
迪诺感到有些震惊，说真的，他自己家族的那些人也就罢了，组织里不是据说已经快把琴酒传成地狱恶魔了吗？还有兴趣聊他的八卦，那些人也太勇敢了吧！
组织在迪诺脑子里的形象变得更奇怪了一点，但就算琴酒不介意，他还是庆幸自己的部下们有着起码的八卦道德，没有在对方面前乱说——虽然不排除是因为那些人现在根本见不到琴酒。
要是迪诺知道一个睡前故事会引出这些事情，绝对不会让琴酒……不对，最初他就会把那些童话书打包带走，绝不会留在客房里。
“他们……稍微有点好奇。”迪诺艰难地为部下们解释了一句。
“没事，”琴酒回答，甚至还侧过头笑了一下，“你不是我的绯闻对象里最糟糕的那个。”
迪诺克制住了自己问“最糟糕的是谁”的冲动。

第18章 礼物
挑选武器到底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当他们回到主宅的时候，朝阳的辉光已经洒满整个天空。
花园和房屋都沐浴在晨曦温暖的色泽中，眼前的一切显得柔和又梦幻，迪诺和罗马里奥在他身后小声地谈论着什么，琴酒没有注意去听——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心的里包恩。
这并不完全是因为里包恩正坐在一辆车的车顶上，更核心的原因在于那辆车本身。
“咦？”注意到琴酒的脚步停下来，迪诺跟着向前望去，不由一愣，“那是……你的车吗？”
他还记得琴酒之前提过的车辆型号，所以认得很快，却不能确定，不是不确定自己认车子的水平，而是不确定这车是哪来的。
总不能是里包恩从组织那要过来的吧？
“不是，”琴酒盯着那辆黑色保时捷356A说，“只是同款。”
严格说起来，琴酒拥有的同款车也不止一辆，但他对自己的每辆车都很熟悉，此时自然也能轻易地认出眼前这辆并非其中之一。
他盯着那辆车，也可以说是盯着车顶上的老师，尽管还不能确定对方想要做什么，但琴酒已经开始感觉到了头疼。
“你准备好了？”里包恩在车顶站起来，托车子高度的福，他不必把头仰得太高就能和琴酒对视。
琴酒反手将自己手上拎着的箱子也递给迪诺：“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