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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勿动,”肩膀被按住,激起一片刺麻的疼,略有些耳熟的苍老声音,中气十足,“你现在就吊着一口气了,老夫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不是为了亲手给你送葬。”
“……元华……咳咳……先生?”开口才知道自己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荀柔艰难的喘了口气,疼得直冒冷汗,却忍不住露出微笑。
疼,说明他确实还活着。
人,真的会惧死的。
在最后时刻,会不甘,会有牵挂,会想未尽之业,即使再艰难的活下去,也无法就此放手。
“说了让你勿动!”华佗清瘦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长眉灰白,眉心皱紧,满脸不悦,“虽说没死,但此地缺少草药,你背上烧伤,胸口骨裂,均只是简单包裹,而最要命的一处我问你,你肺上是否有旧伤?”
荀柔轻轻点头,轻咳了两声。
“内虚而外感风寒,再伤肺络,故时常发热,频频咳嗽,甚呕血?
荀柔再次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以清宣剂散除经络之寒,再徐徐温养,却以沉降之药镇咳,再急下大热之药为补,表症虽解,寒毒越深,肺腑旧伤溃烂!这是治病?这是治死!庸医!蠢货!这等材料,还敢给人看病,我”
华佗愤然起身,激情开麦,吐出一串荀柔快得听不清的词句,以步速来观,兴奋劲已接近坟头蹦迪。
荀柔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为自己莫名贴切的联想笑起来,却不小心带动伤口,只得连咳带喘,老实趴好。
“他……疯了?”这时一道男声惊道,“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这是一把极清越柔润的声音,仿若琴鸣,即使这样的话,听起来也让人不忍责备,只觉得年少娇宠不通世事,有些过分率性。
“孔君,你这样说,太失礼了。”屏烛女子屈身下来,烛火照出一张干净的、清丽绝艳的少女的容颜,“奴婢貂蝉拜见太傅。”
少女柔柔的欠了欠身。
荀柔一愣。
少女转身倒了一盏水来。
水是温热的,入喉之后,不适之感似乎也有所减轻,荀柔勉强开口出声,“……你与王司空……是何关系?”
貂蝉猝不及防,露出惊异之色,连忙伸手扶住倾斜的木盏。
痕迹已露,董卓已死,况且对荀太傅已敬服十分,貂蝉心念微动,低首轻柔回答,“……奴幼时失孤,蒙王公恩养长大。”
王允的美人计竟是真的!
荀柔望着少女娇媚却带着稚气的脸庞,顿时心气上涌。
董卓是什么人!
十几岁的女孩子送去给他糟践!
王子师怎么做得出!
荀柔瞬间拳头都硬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女郎救命之恩,恕某如今不便,待来日,定当叩谢恩德。”
貂蝉侧过脸回避,“这如何使得”
“不对,”华佗忽然转身,弯下腰来,露出疑惑,“老夫记得,你也习医术,寒凝当以温散,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何况你本就体虚,如何能用大补之剂?若非遇见我,你现在已经性命不保。”他重重皱眉。
嗯……荀柔瞬间目光一飘……
“哼,”华佗见过不受教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一千,见他如此,哪不明白其中有问题,“你以为旧伤不能复,故行此虎狼之药,只图一时之快了吧。”
荀柔露出一抹标准的乖巧的微笑,一眨眼,眼睫上一滴汗珠坠落,他忍住喉中刺痒低声道,“在此……得遇元华先生……是柔,命不该绝。”
曾经犯过的傻,就不必再提了吧。
“算你明白,”华佗又哼了一声,“你这肺腑之伤,唯有剖开胸肺,割去腐坏,再以疮药洗涤,方能除之,如今这开胸除痈的手段,唯有老夫能为。
他却没说,自己原本已随百姓离开雒阳,听说荀柔刺杀了董卓,又因为担心,随一众欢喜奔家的百姓回来。
“把人剖开治病!这是什么治法?”
一声惊呼,脚步声一动,这屋中第三人,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
容貌姣好,衣着精致,这是个一看就倍受娇宠的少年郎。
貂蝉察言观色,当即低声向荀柔介绍,“这位孔君,是此屋主人,奴等逃出毕圭苑,无处可依,幸得孔君收留,也是孔君今日出外寻来华公。”
“正是,都是我救的你。”少年撇过脸来,正与荀柔四目相对,愣了一愣,又打量了荀柔一眼,飞快别过脸去,继续向华佗道,“老头,你可知这个太傅,如今值五百金,若是被你一刀杀死,可就不值钱了。”
“你看不起老夫的医术?”华佗顿时抬高声音。
“孔君,华公,还请轻声,虽然如今四下混乱,但也未免隔墙有耳。”貂蝉连忙提醒,又忙向荀柔解释,“……太傅恕罪,孔君只是言辞无状,绝非心意如此。”
荀柔浅笑着摇摇头,“孔君……于我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明白……”
于礼而言,他今日已笑过太多次,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微笑。
“我看,老头你还是先替这位太傅治一治脑子吧?”少年一眼瞥见他的笑意嚷起来。
“颍川荀柔,草字含光,幸见君子。”荀柔温和一笑,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在下孔桂,凉州天水人,见过荀太傅。”第一次被称为君子,少年嘴角一翘,继而想起方才自己所说,顿时脸上一红,摆正了姿势,抬手一揖。
“恕柔失礼。”荀柔垂眸,颔首回礼。
“不必,不必,你趴着吧,不必客气。”孔桂连忙摆摆手。
他行礼姿势标准,礼仪规矩却疏,衣着精致,屋舍却简陋,荀柔稍有些奇怪,在雒阳数年,他却没听说过这个少年,更没听说过天水也有孔氏后人。
疑惑一闪而过,荀柔喘了口气,掐住掌心,向貂蝉轻声问,“不知,自董卓死后……几日?城中……如何?”
貂蝉一愣,连忙道,“董卓死有四日,消息传出,有些百姓尚未离远,便又返回雒阳自家,西凉兵将分了两边,段将军将自家兵马封闭城门,一边搜寻太傅下落,还有一些西凉兵,打着为董卓报仇之名,四处抢掠百姓,其余却不能知。”
荀柔皱紧眉心,疼痛让他疲惫而难以集中精神。
他成功刺杀董卓,雒阳是段煨坐镇。
比起出生盗匪,由董卓一手提拔的李傕、郭汜等人,以及董卓的女婿牛辅、李儒,段煨出身武威郡名门,是凉州三明段熲族弟,段氏树大根深,这也意味着段煨想法,会与前两者不同。
这也是他当初让段煨留雒阳的原因之一。
段煨多疑且难断,再加上家族名誉,至少会在短时间内,会在天子和牛辅之间犹豫,而这短暂的犹豫,就能让董卓被杀的消息,远远传出雒阳城,从而影响天下局势。
他心中最完美的走向,吕布皇甫嵩成功取得函谷关,董卓余党与关东袁绍势力在东面相互绞杀,如此则可争取得一些时间。
取得函谷关并不难,樊稠不过持勇之将,时间差打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能奏效,董卓余党与袁绍势力打起来也不难,王允、杨彪等人深恶凉州军卒,也都不是蠢人,哪怕这些人请降,也当知道留之关东,雒阳城没留下多少物资,无论主动被动,这些人都只能与袁绍势力对战。
崤山函谷,可不像历史上贾诩让李傕郭汜冲击的长安城,况且他们在东,不在西,若是攻关,关东联军总有几个聪明人,能看到时机从背后攻击。
如此,朝廷至少能得一丝喘息。
他提拔了尚书台中几个有能力的青年,虽然不记得他们是否历史留名,但从能力,胆气,志向上,他们都十分出色,甚至出身也不算低。
一线重兴生机。
这般安排,他将之作为补偿。
因为,选择这样时机杀董,并不是为汉朝,也不是为天下。
那时候,他没想自己会活下来,甚至自以为从容,近乎欣喜的向往死亡后的安宁。
实在,太不负责了。
荀柔闭目凝思。
四天、四天……
消息大概还没到长安,但应已传出关去,袁绍联军与董卓余将,当已经知道。
联军中,有野心勃勃的诸侯,也有心怀汉室忠臣,那么忠臣将领,定会趁机攻打……不知吕布是否已经拿下函谷……董卓手下十余大将,各自立场却有不同……
他能做什么……
突然,就像猛然崩断了线,荀柔思维中断,眉心一松,昏睡过去。
“你做什么?”孔桂惊诧的望向刚刚下针的华佗。
“没看他差点断气?”华佗无奈揭了针,望着榻上面色惨淡、呼吸微弱的青年,有些惋惜道,“老夫手中成药已用完,若是寻不得药草,怕也只能替他送葬一回。”
“不会,”貂蝉摇摇头,“荀太傅定不会死的。”
她看得出,年轻的太傅,如此坚持而坚韧的活着,即使在自己病痛之间,仍然想着天下局势,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华公,烦请华公将所需药材画与我,我知道城中几处宅邸,或许还有药草。”
城西一处民宅之中,几个满脸脏污,衣不蔽体的乞丐,用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交换得几块果腹的豆饼。
宅院中荀襄一身粗衣,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却难掩眉眼气势,她神情激动的踱步,“如今这时,还有什么人,能有心寻医!”
“叔父一定受伤了!”
“女郎冷静,或许只是富商呢?”波才连忙道。
“这时间,富商还敢寻医,这么不知死活?”荀襄反问。
外间纷纷扰扰,乱烟纵横,波才顿时哑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傻话,连忙道,“入夜后,我去探看。”
“不是’我‘,”荀襄回头看他,“是我们。”

第157章 欢宴背后
“前汉萧丞相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孝经有言:谨身节用,以养父母。今迁都诸事已定,长安宫阙破败,宗庙门庭生棘,远不能慑天下,近不足奉太后,诸事之先,当征民夫修缮宫室……”
西都长安,未央宫前殿,新任司空王允双手持笏进言。
御座上的天子,不由犹豫。
若只说自己居住,劳民伤财,他当然不愿意,但王司空的两个理由:宗庙孝道,却不由不考虑。
透过冠冕珠帘,刘辩望向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立即,数位议郎以及司空属吏,接连起身附和。
“臣以为,天子之牧民也,在德不在威,”迁都前,被荀柔新提的尚书令袁涣连忙起身,“今以迁都,耽误农时,唯当以田亩农桑为要。”
“宗庙毁坏,你身为人臣,怎能如此无动于衷?”一个议郎大声反驳。
“涣只担心,将来汉室宗庙社稷,连这等破败宫室,亦安放不得。”外貌文弱的尚书令,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犀利的话。
虽姓袁,年轻的尚书令,出自豫州陈郡,与袁绍没什么关系。荀柔在迁都前,特意礼送了前任尚书令离职,请他出任,正是因为此君性情。
“你大胆”
“此事不过需三五瓦匠、泥水匠,再添一斤雄黄粉,”袁涣衣袖一敛,轻蔑道,“实不必大朝之上讨论。”
“原来如此简单?”天子听到此处,已然放下心。
还有小臣要争议,王允却察觉天子心意,“尚书令所言诚乃忠言,老臣急切,思虑不周。”
他一退让,既显得忠心耿耿,又显得心胸开阔,还莫名有一点可怜。
“也不是,”天子下意识出口安慰,“司空忠心耿耿,朕心中明白。”
“陛下信任老臣,老臣必竭诚尽智,虽死无憾。”王允伏拜叩首,然后毫无私心的向天子举荐贤臣
盖勋,先帝常嘉其忠勇,可为执金吾,守卫宫城安危。
种拂,名门望族,旧有政声,可以为太常,掌管礼仪宗庙。
崔烈,幽州名士,朝野俱闻,可为长安令,显善劝义以牧百姓。
凡此之外,更有马日磾、陈纪、董承等等,或为先帝所重,或是知名天下,只是久久羁縻,未得重用。
方才已推拒了一回老司空的忠心,这些人也并未有不良旧迹,唯崔烈,先生讲过,此人的确是名士,只是先帝时买官太尉,故得世俗讥笑。
买官是父亲之过,他不能提,刘辩犹豫片刻,见朝中连荀氏所出的御史大夫,也没有说话,便点头答应下来。
除了这两件外,便是向四方派遣使者,昭告天子迁都,以及今年税赋等事,王允依次禀告,天子也都一一答应。
如此一番,议事结束散朝,时已过正午。
一早未曾开言的御史大夫荀攸,不徐不疾的走出大殿。
“方才殿中,君为何不出一言?董承,行事狡晦,贪财无忌,以财帛邀名,岂可担任少府之职?”袁涣从身后追上来,质问道。
“董君为先董太后之侄,出身宗室,替天子打理私库,想来天子也会放心。”荀攸揖手回答。
袁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疑且怒,但对着一个向他行礼的二千石上官,也没办法,只得拂袖而去。
“公达,”兰台令荀忱等在后面,等袁涣离开后,这才慢慢踱上来,“去我舍中坐坐?”
“唯。”荀攸揖手,应了一声,请荀忱先行。
“今日袁令君朝堂一拒,恐要惹太后恼怒了。”荀忱摇摇头,他都听说,自来长安,太后何氏便抱怨频频。
“修殿亡国,”荀攸缓缓道,“袁令乃忠贞耿介之臣。”
荀忱一窒,“是我失言,含光果然识人。”
荀攸垂眸。
二人沉默行至兰台之所。
兰台为石砌楼阁,是未央宫中保存最好的殿宇,面积宽阔以存放典籍。
宫中其他地方,多已整理完毕,这里的工作却还只是开头。
满地到处堆得竹简书卷,书吏来去匆匆,灰头土脸。
荀攸无声打量周围,荀忱忍不住抱怨,“王子师令雒阳的文令律法都迁到长安来,废了大劲,但路上遗落许多,竹简散乱,前后缺失。等含光归来,说不定要责怨于我了。”
荀攸又是一默。
荀忱习惯他拙言,也就不再多话,将他引至自己官舍。
二人分别坐定,荀忱执壶倒了两盏醴酿,“公达可有含光的消息?过了崤函,关东消息全然不通,大人每日向我问询,我如何得知?你们一向交好,分别之日,可有商定?”
荀攸摇摇头,从袖中抽出一叠纸,掀起香炉上盖,将纸置于火中。
荀忱好奇的伸长脖颈,“荐休若兄为执金吾?唔,可惜,让王子师先了一步。”他端起盏向荀攸让酒,又八卦道,“今日王子师数次上谏,那董将王蒙都一言不发,难道真如传闻,其人为王允收买,两人连了宗?若真如此,他也不怕董卓之后找他算账?”
荀攸沉默,摇头不语。
“……公达这几日好生沉默。”荀忱终于绕不下去了,“果真有事?”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嘈杂扰攘之音,先只是远处的高嚷几声,接着便如水波风浪扩散,有百千人声,千万人声,俄而满城哗然大作,如飓风翻卷而来,一路冲上龙首山顶的未央宫,一道道声浪,几乎把殿顶掀翻。
荀忱冲到窗边,发现整个长安仿佛突然陷入疯狂。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仰首流泪,有人涕泪俱下,无数人在呼喊,无数衣袂飞扬,无数冠戴被甩飞向天。
一个文吏闯乐进来,头冠外斜,衣带半落,衣襟扯开,满面泪痕,“死矣!死矣!”
“谁?”荀忱下意识道。
“董卓啊!”文吏满含泪水的看过来,“董卓死了!”
“啊董、董卓死了?”荀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失语,“……如何死的等等,公达?欲往何处?”
荀攸已行至门口,又转过身来,拱手一揖,“请宗实归家时,代攸回告我家及慈明公,攸今夜晚归。”
“哦……唯。”荀忱还陷在董卓突然死掉的消息中,愣愣点了点头,一直目送荀攸冷静的离去,这才回头,“……所以,董卓怎么死的?”
“听说……”文吏忍不住露出迟疑,“听说荀太傅亲自动手……君亦不知?”
“什、什么?!”
在附属臣吏簇拥下,方归官舍的王允,也得到消息,一激动从座上站起来,“……董卓已死,荀太傅亲自动手?消息属实?”
“这是从函谷关传来的消息,”汇报的小吏跪于地上,亦是神色激动难抑,“吕布得荀太傅命令,杀掉董将樊稠,已据守函谷关,想来消息属实。”
“哈哈哈!”
王允双臂向天,大笑三声,当即抬步往外走去,“我要觐见陛下,现在就去!天不亡我大汉!哈哈,天不亡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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