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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不过还是要她自己争气,他所能做的,止于此了。
冀州常山郡
跟随曹子慧同至安定府衙的荀光,见到了逼得曹子慧有家不敢回的甄宓。
少女被安置在一处偏院,院中没有仆从,积雪堆积在院内,一条被踩踏出的小路,肮脏泥泞。
甄宓就跪坐在屋檐下,双手执着一卷书,借着天光阅读,闻声霎一抬眸。
华色流光,妖冶惑人。
少女的锦服已经暗淡,浑身上下全无妆点,却有如绸缎一般的乌发,如明星一般的双眸,比雪更鲜洁的肤色,比桃花更艳丽的双唇。
荀光几乎瞬间理解,曹子慧这样的聪明而有雄心的男子,为何在这个少女面前要连夜逃走。
正因为聪明,所以一息都不敢多留。
而荀光,也有一瞬间迟疑。
她并非未见过美人,可一个少女,风姿娇媚至此……
少女望着她,轻轻一眨眼,娇声如鹂,“敢问,夫人是何人?”
“你所读何书?”荀光冷声问。
“……左传。”甄宓似有所感,缓缓挺起脊梁坐正。
“所见如何?”荀光发现,少女的姿势可以不媚惑。
“……善不可失,恶不可长。”甄宓顿了一顿,方才回答。
善念不可丢失,恶念不当滋长。
荀光心中微转,一笑道,“鲁隐公六年?”
“正是。”少女点点头。
“不如’树得莫如滋,击疾莫如尽‘。”
日积月累树立德行,斩草除根消灭疾患。
这是左传哀公元年,伍子胥劝吴王,甄宓记得。
“……谨受教。”少女握紧竹简,品着两句差别,心中滋味莫名,她忍不住抬高声问,“尊驾何人?还望赐教。”
“凡有血气,皆有争心,女郎以为如何?”荀光又道。
依旧是左传。
甄宓之心,却在这一句下,不可控制加速一拍。
“利不可强,思义方取。”她勉强按捺,心跳却越快,“小女身卑识短,何敢承顾问?若有驱使,但请下令就是。”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女郎既有心维持家族,何不自立,以为支撑?某,恤孤令荀光,闻君才德,欲征君为使,不知意下如何?”
“……宓敢不奉命!”
甄宓愣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放下竹简,正坐、稽首下拜。
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她忽而想起九岁时的一天,那时寒暑天气,都已经不记得。
只记得,她向兄长借砚习书,兄长嬉笑问她:汝当习女工。用书为学,当作女博士邪?
最后,她是如何回答?
那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回答,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答言:“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
这真的是一个很高妙的答案,可仍然让人悲哀。
影视形象中的甄皇后一直都是弱女子形象,好像一辈子身不由己,被动接受命运的悲剧,但看历史书,感觉甄氏挺有主见一个人,也很厉害,曹丕前面几个孩子好像都是她生的,郭女王和她,都感觉是那种很有争斗心,权利欲的人,只可惜她们能争的东西,太少了。

“太尉慢行。”
黄门侍郎孔桂恭敬的将觐见结束的荀氏兄弟,送出长乐宫前殿,并伸手要亲自扶荀柔登车。
荀柔并不觉得自己老到这般地步,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攀着车上绳索踏上车,又回身向堂兄邀请。
“彧欲往尚书台。”立在车旁的荀彧摇头。
“时候尚早,我想往太学一行,请阿兄与我一道。”荀柔已经不去想清早乘车至宫门前,看见堂兄已等候在侧,并表示要陪他入见时候的心情。
反正有堂兄在,也挺好的,今天觐见可谓很平和、平静、平淡。
就想要这样的平淡!
“唯。”
既要巡视太学,那自然不同了。
荀彧揖手领命,揽辔登车。
马车自殿台漫道驰下,坐在车上的堂兄端坐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荀柔稍一想就明白。
虽说方才没有却让,但毕竟是禁中,禁中乘车算特赐,显然让一向守礼端方的堂兄不自在了。
“黄门侍郎……”荀柔起了个话头,“当年,公达也曾做过,却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天子近臣。”
黄门是出入天子起居宫殿,传递消息官吏,荀攸当初显然没有孔桂与天子这么亲近的距离,就坐在天子身侧服侍,那几乎是内官的位置。
“孔君为吏,常侍天子帷幄中。”荀彧委婉道。
……哇!
荀柔惊愣片刻,才明白堂兄的意思。
“……难怪……”难怪兄长之前会联想到他,“咳,难怪此番归京后,数次相见,此子颇不善于我。”
这是将他当情敌了?
荀柔先觉得荒谬,继而发现,这是好事,哈!
不就没他事了啊!
荀彧忍不住看来一眼,眉心一促。
荀柔正乐,顿时发现自己居然高兴得忘行,似乎说漏了嘴。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轻松,拊掌道,“是孔君误会了!难怪,方才两人坐得那样近,原来如此!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最后半句是向堂兄解释的,他当然不想兄长误会。
荀彧愣了一愣,忽而明白,堂弟未经情事,心性单纯,将天子与孔桂之间看得简单,当做男女之间的两情相悦,没联想到自己身上。
如此,他也不必将其中龌龊点破。
“彧自然知道,”他摇摇头,“我们原是一道长大。”
他岂会怀疑过堂弟品德。
荀柔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如此,长安城中可得知?以后总不能再传我的谣言了吧。”
这时代龙阳之好,虽不算普遍,也不能算不正常吧,终究不是大禁忌,更多是因为董贤污名化。
原本他是对这种颜色谣言无所谓的。
从少年时期,他的绯闻在乡里不少,后来到雒阳,更传言过他和灵帝、刘辩,他一向不当回事,直到他发现刘辩居然是真的!
那一刻心情,他不愿回想,至此之后,再听到谣言,心里难免怪怪的。
但现在刘辩有对象,他就不必再枉担虚名了。
“孔君似前汉孝武帝时韩王孙,性情颇为张扬。”
虽说马车行驶间,不易被人窃听,荀彧还是放低声音。
韩王孙就是韩嫣了?
那岂不就是满城皆知?
荀柔这下完全放心,取下系在伞柄上裹着皮毛隔热的竹筒,取开塞子。
小半天连着说话,又没饮水,喉咙都干得发痒。
虽然裹了一层羊皮隔热,但盛在筒中的水还是凉了,只是比露天放着,稍带余温,他仰头喝了几大口,又让堂兄。
荀彧致谢,接来饮了几口递还。
“郭兄……这半年领导御史台,文若以为如何?”
马车驰过一片宫室,大片房舍都是平房,没有台基,在巍峨的长乐宫、未央宫比较下,显得低矮,只有三台高高矗立,黑衣的文吏匆忙往来期间,抱着竹简或捧着文书。
“郭廷尉精通律令,行事勤谨,半年中并无疏漏之处。”
“那就好……勤谨,莫不是事必有请吧?”荀柔忽而一悟。
郭氏世习律令,东汉立朝数为廷尉,当初是颍川名族,他荀家若不抬出老祖宗荀子,远不能及。
只看当初,郭氏居住于颍川郡治所阳翟城中,学生千数,而荀氏居住在颍阴乡里,门庭清净,足可以见。
廷尉郭鸿,是郭氏宗子,性情却全无傲气,自荀柔认识他起,就是一副沉稳的性子,先入郡府为狱曹,后入雒阳入廷尉,数十年间,稳步向上。
后来,虽说他杀掉董卓一步登天,提拔了这位乡党,但他坐上廷尉这一职也是实至名归。
就是太谨慎了些。
“郭兄亦是为难。”荀彧欠身侧头过来,低声解释,“毕竟御史台责任太重,又易为君主所忌。”
什么君主,不就是怕他荀太尉么?
荀柔唇角一抽,却也说不出他决不会多想……毕竟那可是监察全国消息的机关:特务头子。
他也是有用完过后,将郭鸿升个虚职,光荣养老的想法,这也算善终了,可,堂兄似乎不赞同?
荀柔一时沉默,阿兄猜到他的想法了么。
“我与大兄商议过,俱以为景文当出州郡。”
马车驰出皇宫后,荀彧忽又道。
荀柔立即转过头。
“含光,族中其余子弟,你用之,皆使守边隘、历州县,有功绩方拔擢,示众以公心,故虽族中出仕者众,却使上下心服,可景文直入中枢,年少位居高品,却功绩不显,实在显得过于偏爱了。”
“文若此话,大有深意。”荀柔声音不由自主一沉,“莫非朝中又有什么言语!”
荀颢在廷尉五六年中,处置多少大案,怎么算没有功绩,这是有人没事找事?
荀彧望着堂弟冷下来的神情,声音越发柔软,“阿弟为政一向用心公平,并以官吏当知百姓疾苦,劝士子入乡县为吏,若使景文独出于众,非是爱之,实是害之。”
荀柔莫名一悚,想到三国志荀彧传那句有名的“君子爱之以德,不宜如此。”
心思俱是一醒。
守廷尉府……并非他为小侄考虑,只是出于政治考量,而且还拔苗助长。
堂兄这番劝导,或许也为荀颢考虑,更多……却是挽救他。
他的政治信誉,他在朝堂的名声,以及他岌岌可危的人品。
因为郭鸿显得敦厚朴实,他竟想将欺负老实人。
我将人……当做工具吗?活生生的人?
荀柔扪心自问,心里实在滋味难明。
“如此……就让景文去凉州。”
羌、氐两族新立县,必会和各方产生矛盾,荀颢去凉州,正可以处理这件事,积累基层工作经验,也未将来安置收复少数民族打下基础。
至于荀颢一走,廷尉自然就只能还是郭鸿。
荀彧轻舒一口气,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我非爱景文,然兄与仲豫兄却爱我。”荀柔低头,牵住堂兄垂袖。
发号施令时间久了,果然容易落进刚愎自用的大坑,可如是待人,人又将如何看他?
也就是他哥,细心耐心,坚持打捞。
荀彧抬眸,已然是主宰九州生民的太尉,阿弟却还会露出少时依恋之态,所以无论如何谣言,他一直相信,阿善心性质纯如初,并未改变。
“天下之事繁杂万端,含光总揽于一身,一时未察,我责当拾阙补遗。”他温声道“况兄弟之亲,原当如此。”
“嗯,”荀柔笔画着荀彧袖上经纬,“明岁东征,公达也留长安,征伐劳苦,自回来,他一直在家休息,必是劳累了。”
这回出征,一路上荀攸都在照顾他,军务、政务都帮他担了许多。
然而,年过四旬的荀攸,都能自称老夫了。
况且,郭廷尉既然不帮忙,堂兄未免太辛苦。
想想从年初的政变到后来出征,还有他不能理事的好几个月,稳定朝堂、安抚百姓、调度粮草、处理蝗灾、招募兵勇、号令百官,随着朝廷控制范围的扩张,事情是越来越多,即使有尚书台有六部尚书协助,但关键皆决于一人,称日理万机,绝非虚言。
荀彧点了点头,这次却无言语,尚书台虽掌官吏,他却一直谨慎,凡涉州郡及九卿,都只出建议,荀攸这个御史中丞,自然也属此列。
荀柔望向堂兄正襟危坐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明明同里长大,工作、信念也并无太大分歧,也都与人友善,不知如何,荀彧与荀攸,就硬是关系亲近不起来。
总觉得,小时候是有点子恩怨在身,如夺糕之仇,骗糖之恨……
他也不是没仗着年纪小,直接问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堂兄闭口不谈,拉他学习,溺死在知识的海洋,忘记自己的问题,公达非常平静、非常耐心的一言不发注视着他,直到他主动更换话题。
所以,这一直是他心里一个迷。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解开。
太学设于长安城南,西汉时扩建到几千间屋的规模,但在王莽之乱后,为赤眉军所毁,只剩断壁残垣,辟雍与明堂皆被烧毁。
迁都长安过后,太学算是第二批修缮的建筑。
不过出于节省民力,最开始也就是和百姓修缮民房一样,将一般屋舍修一修能住人、存储简牍文章。
至于授课,博士们也只能学孔夫子,在树下搭坛。
他至太学讲历史革新时,也还简陋得很。
眼下,已完全变了样子。
墙垣之外,先是大片垄畦整齐的土地,沿墙边立塾舍,有几个衣着短褐,头上却戴帻巾的老少,站在田边说话。
得到消息的荀悦,亲自大门前迎接,荀柔招呼他上车,轺车不如厢车宽敞,三兄弟挨挨挤挤还是坐下了。
进了太学大门,景象与上次所见的简陋大不相同,道路纵横,屋舍俨然,桑榆成阵,书声朗朗。
荀悦指向远处南墙,表示学习骑、射的校场在另一边,又指向东,那面墙外有一片杏林,蔡邕的书台建在那边。
接着,又为他介绍了太学这半年主持数次公开辩论的成果。
荀柔才知道这件事,大为称道,又不免嗔怪堂兄没将之写进信里,让他共襄盛举。
再之后,他也少不了见了些得知消息前来拜见的博士学生,做出礼贤下士之风,关心询问近况。
荀悦又向他介绍了一名博士。
名曰马均,虽以经学为博士,却善制工匠巧技,改良了上方局织绫机,以提高效率一倍。
年轻的马博士有些口吃,荀柔许久没碰物理学,听他断断续续介绍,只剩不明觉厉。
但科研成果必须嘉奖,钱帛之外,当有爵禄,待审定后再行授与。
到此之时,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孔融突然起身离席,来到荀柔面前,问责今年新印的《尚书》,中有两篇是古文尚书中的伪作,让荀太尉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
“孔融明日便当拂衣遁去,不食朝禄矣。”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已久的一句话小剧场:
荀彧:吾弟纯情善良、乖巧可爱。
荀柔对曰:阿兄说得对!对对对!
看三国志时,看到荀令君对曹孟德简直滤镜那么厚,十分不爽,但写文,写到令君对含光滤镜也十分厚实,就好爽。

第294章 再议太学
“皆是古人所述,何来有假?”亦有一个白发的博士发声反驳,“仲秋经辩,孔君并未全胜。”
“还请太傅裁夺!”孔文举不与辩言,向荀柔长揖一礼。
几个青年儒生跟随其起身,俨然要与夫子共进退。
荀柔久不读诗书了,忽而听见这些,有点迷糊。
白花花的发顶长冠,忽然直楞楞就对着他了。
不过没几息,对面的意思就整理清楚,孔融称他“太傅”,自然是提醒他“天子师”这个身份,而他们所争论的,自然不是两篇文章,而是儒家古文、今文两派正统。
就,很烦。
“如此,明岁上方所再刊印《尚书》,就抽掉这两篇。”
多少事做不完,搁这儿玩“微言大义”,再拿两篇古人写的文章找他麻烦。
荀柔神情冷漠平淡,刚刚获得胜利的孔融,固然没什么成就感,还添了点惶恐,被判输的古文派博士更一脸茫然荀家,荀太傅不是古文派吗?
“日后,两版《尚书》一并刊行,价钱相等,世人愿买哪版自行选择。”荀柔继续。
“大汉包容并蓄,愿使百士皆尽其智,农为耕,工为器,儒为礼,法作律,不辞众庶,方明其德,非大逆不道之语,皆无禁忌。”
“汉家之法,向以霸王道杂之,所为民之殷富,国之强盛而已,岂为争一家之言。诸君勉之。”
这番话一出,博士诸生都不敢再安坐,就席而拜,众声群呼,“谨受教。”
“今日之事,皆我管理教导无方。”
清场过后,荀悦当即下拜请罪。
“兄长与我言笑吧?”荀柔此时已疲惫,还是强打起精神,自案后向前伸手,又向荀彧递眼神,“你我兄弟之间,何至于此?。”
“况且,孔文举的性情嘛,我一向也有耳闻,如何怪得阿兄。”他望着荀彧将荀悦扶起身来,一边道。
脾气当场发作了,这会儿提起这人,他可谓是心平气和。
可不是嘛,孔融今日即使真的走了,一点影响不到什么。
孔子在现在,可不是后来的至圣先师“衍圣公”,他家祖宗还荀子呢,孟子也不是没有后代,黄帝轩辕氏,大夏的费氏、辛氏、杞氏,还有公孙氏、司马氏,史氏、宗氏,这些姓氏,有的位列朝班,有的门第衰落,但后代也还在,周公的姬姓也还有后代呢,一个“孔”真没有那么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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