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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刘辩唇角飞快一抿,继而微笑,“皇后贤良,令德淑均,都是先生当初举荐之功。”
荀柔摇摇头,这和他可没关系,“恭喜陛下将要得子,倒时候臣恐怕不能回来,提前祝贺陛下。”
虽然不是皇后,但宫妃有孕,倒也并让他意外。
刘辩这次笑得真开心了,“将来皇子长大,也交与太尉教导。”
“陛下信任臣,臣自当尽力。”荀柔又微微欠身,“臣今日来是有些话要说。”
“太尉请讲。”刘辩立即道。
“不知陛下是想留名青史,还是托躯丘山,湮灭荒丘?”
刘辩脸色瞬间涨红站起身,张口结舌,“太、太尉何出此言?朕近日有什么大过吗?”
“还请陛下安坐,臣所言确实过矣,”荀柔微微叹了口,“臣只是想告诉陛下,近来朝中议论修筑陛下陵寝之事,是臣授意从侄公达引导朝臣讨论陵址,以此搁置陵寝修筑工程。”
天子登基即开始修筑陵宫,而刘辩登基三年,至今还没开始修建陵寝,其中他的有意拖延,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如今天子出孝又成亲,这个问题便又有人提出来。
荀柔守孝中,就让荀攸在讨论中提出这个陵寝该修在何处这个新命题,转移视线。
这问题挺不好回答,建在长安,这里都是前汉皇帝,如今刘辩这支的祖宗,却几乎都埋在雒阳。
但雒阳嘛…不说敢不敢去吧,那边现在哪能征发人呢?
“陵寝修建,短则十余年,长则数十年,惯例用每年赋税三分之一,所役民夫为当年之役十分之一。如今朝廷只保有长安,需连年征战,若以此例,则国家危亡,近在咫尺矣。”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当初荀柔第一次看见时,简直惊得说不出话三分之一,仅仅修帝陵,每年花赋税三分之一!
“朕明白了,朕会在朝上拒绝。”刘辩点头,“天下未定,朕岂能如此。”
“陛下不必着急开口,等朝中争议上三个月再说。”荀柔几乎手把手教他。
等王允那些人吵嚷得没力气了,再开口,才有用呢。
“好,太尉放心吧,太尉出征在外,还望小心刀矢。”刘辩道。
“多谢陛下关怀。”
三月长安春光最盛,草长莺飞,花如锦绣。
出征之日,是先卜筮好的晴天,饱食过的马儿精神抖擞,在阳光下高扬头颅,墨黑鬃毛闪着光泽。
矫健的士卒沉稳肃穆,高高树起旌旗。
荀柔在高台上诵读了出征誓言,以及得胜奖励,又由传令官高声朗读军营戒律五十斩首。
军规严酷,不容轻忽,一道道“斩”,柔暖的春风都渐渐沉寂,更别说围观的长安百姓。
最后春风飘散,只剩下凛冽而沉重的“斩”,落下来。
上万漆黑如云的铁甲军士,分营列阵,方圆数里,荀柔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执掌大军征伐。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带领过这样规模的军队。
他似乎应该感到惶恐,数万人的性命,从今日始他要完全承担,一道命令,或许就会带走上千性命,但并没有。
只是在军令宣读完毕后,他平静的挥动手中小旗,下令出发,在亲兵护卫下上马,扬鞭,前进。

大军前进的日程,枯燥、疲惫而忙碌。
由于天气渐热,避免士兵中暑,在寻常寅时造饭的时间点下,又提前半小时,行至中午,安营扎寨,修整休息。
兵卒训练充足,车马又齐备,初时每日行程五十里,过了陈仓,路渐难行,速度稍减慢下来,也在三十里往上。
长安至汉阳,若论快,自然是溯游渭水,这条路陈仓至汉阳不过百里,但其途中却要翻越古木森森的陇山山脉。
这是一片陡峭崎岖的原始森林,就算为财不顾命的行商,也不敢行走。
除了这条捷径,其余都得绕行。
自陈仓沿汧河北溯而上,至陇县,从此处再转折西北,陇山在此有一道狭长的裂口,穿过裂口进入汉阳,可直抵略阳县,这是陇坻道。
此乃关中入陇右的第一要道,也是这次出征所行道路。
除此之外,尚有番须道、鸡头道和木峡道,相对更宽敞,但要再向北绕行,多出至少一倍以上路程。
当然,陇坻道既为关陇第一要道,绝非一片通途,穿过幽森的陇山峡谷后,也有一座关隘需要面对,那就是陇山关。
陇山关,建于本朝,位处陇山顶,今名大震关,盖汉武帝巡行至此,震于夏雷,因而改名。
荀柔早见过地图,识得地貌,但到此一看,仍然为之心惊。
四周峰峦叠嶂,树荫蔽日,猿鹤哀啸,深林反响,斜坡之上是砖石所砌的关城,森严耸立,有被火烧过的旧迹,是多年前羌族进攻关中时留下的。
坡下唯一条丈宽小道,勉强可容二人并行通过。
军队停驻,士兵暂且休息,荀柔与几位谋士,登上关前不远的小坡观望。
莽莽林原,只有一座关城,实在让人类忍不住因自身渺小而恐惧。
“或可趁夜通过?”徐庶将手架在额前,向远处眺望,“四周山势虽峻,然陇关城池并未设于道中,方圆不过一里,守军至不过一千人。”
冲一波也许不错?
“不可,若守关之将发觉,只需一二百人,将山谷前边一堵,放一把火来,我等便俱为人烹。”戏志才当即反驳。
“守关者为汉阳阎氏,”徐庶与之相争,“阎以木材富贵,故守陇关,岂敢烧山?绕过此关,下陇县、略阳,其补给必断,补给不行此关自解,何必纠缠。”
“不过一小关,守将也非名将,便要绕行,未免让天下人轻看了太尉。”戏茂道。
“杀董卓,定河东,逐匈奴,令名岂在多杀伤?”徐庶则道。
“文和以为如何?”荀柔不急着下命令,转头问身旁一直默默的贾诩。
“偷渡有险,攻城亦必死伤,端看太尉意在如何。”贾诩彬彬有礼的欠了欠身。
这话听上去像句正确的废话,但意在如何…荀柔唇角微动。
“凤卿,你以为呢?”他问身后荀襄。
头戴兜鍪,上簪红缨的荀襄,自今春在叔父主持下及笄受字后,沉稳许多,此时受询,方才沉声拱手而言,“国之大事,襄也不知,不敢妄言,但若要攻城,请为先锋。”
荀柔有些失望,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叉腰望着不远处野草斜坡上的关隘,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准备攻城吧。三日内,必须拿下陇关。”
凉州局势复杂,人口成分复杂,当初他与荀彧、荀攸等人多番讨论,如何使之稳固,最后总结出的还是经典的四个字畏威怀德。
必须先有畏威,后才会怀德。
“唯!”众人齐声垂头拱手应诺。
“报关中朝廷军行至关下,在坡下整军,意欲攻关!”陇山关上的哨兵,急将军情报与主帅。
“哦?”守关的青年将领阎横,将美酒一放,“拿盔甲长矛来,我要上城观看。”
他身形颇为健硕,须眉皆黄,眼窝深陷,开口却是纯正汉话。
身旁的侍从答了一声,出去准备,立在一旁的主簿急忙道,“汉军尚未就序,将军不如立遣五百精兵杀出城去,将他阵型杀乱,先挫锐气!”
“听闻太尉荀含光,乃天下第一美人,”阎横一笑,镇定道,“不知比金城中的美人如何?”
“将军!”
“不要急,”阎横将手往下一压,“城中人马不多,彼十倍于我,今我所恃,城墙与地利尔,若贸然出兵,乃是以几之短,攻彼之长,岂能得利乎?”
谋士欲言又止,待与阎横同登上城楼,顿时无话可说。
黑甲红裾的朝廷军队,遍布在周围山岭坡地,准备攻城的部队,列队有序,数百**搭建准备,雪亮的箭矢指向城关。
显然,他想要趁对方准备未及的突袭计划,不可能实现。
“还是将军明鉴。”主簿吐出口气。
他与阎横同族,平日主要负责木材生意,对这位坐镇陇关的族长庶子,不能说有多大敬意,到这一会儿,才算有些佩服。
但与他相对,一直镇定从容的阎横,却皱了皱眉头汉军的健硕,远超过他预期,让他心中产生不祥的预感。
攻城,就是攻城。
围三阙一都不必选择,陇关立于山坡,背后山崖陡峭,兵卒只从低谷向着坡上的城门城墙冲锋就是。
弩箭越过城墙,竹梯被十人一队抬着冲锋,就地取材的巨大原木,被最健壮的兵卒抗起,向城门冲撞,最矫健的勇士,向墙上抛出铁索,负责掩护的兵卒,撑起厚实的牛皮盾牌,阻挡箭簇与落石。
荀襄帅本部兵马亲冒箭矢,最早冲锋到城墙下指挥。
城中军械也是充足,箭矢如雨,坚石如雹,刺矛自盾牌后伸出,将登上城楼的士兵刺下去。
最为英勇的是一名银甲金盔的将校,手挽长弓,箭箭几乎不落。
狭窄的山岭间不适合骑兵,守城当然也不适合骑兵,双方均以步卒,以血肉相搏。
战鼓一下一下,在这片山岭间响彻,一个时辰后,荀柔换下侄女,让张绣一部接替。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淡。
有人建议暂停修整,明日继续,徐庶、戏志才却齐齐反对,认为应当继续攻城,若觉得光线不够,可以让周围的士卒举火。
“…我之优势在众,而彼之优势在有城池之蔽,山中天气多变,不若一鼓作气,若大雨忽作,我军恐陷入被动之势。”
荀柔点点头,赞同了他们的建议,“那便举火继续,让人注意,勿要烧着草木。”
自己烧自己可还行?
张绣也被换下来,换上精神充沛的张辽一军,其余兵卒轮换造饭休息,举火照明。
吕布在一旁神色郁郁,他所领之部,固然精锐,但是以骑兵为主,山地作战全无优势,也就没机会上场,沦落为外场打灯。
持续性攻城,打的不只是疲劳战,更是心理攻防。
在巨大的兵力优势以及不破不休的气势下,城中兵卒心理防线先溃败了,疏忽与疲惫,死伤直线往上,而大量死亡,加重活着人的恐惧。
阎横自然也发现这一点,直到这时候,他意识到,也许最开始那几乎没有成功率的突袭,也许才是成功的唯一机会。
但已经来不及。
天已经全暗下来,山岭上下却点燃无数火把,城头的攻势分毫未减,眼见已全无守关的希望,阎横从城楼上将自己的长矛丢下,与此同时,巨木撞破城关的大门。
两者之间,竟尴尬的分不出谁前谁后的顺序。
在阎横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激动的兵卒被伍什长官喝止,并不曾急不可耐的冲入城中。
于是,连最后趁乱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被去衣袒身束至军帐跪下,阎横仰起头,才第一次,在火把映照下,看清传闻中的中原第一美人。
他头脑一片空白。
阎横无法评价那张容颜,无法将之与曾经所见的金城、敦煌的娇媚的胡姬相较,甚至仅仅描摹都做不到。
坐在军帐主位上那个,素衣无纹的年轻太尉,对他心中的震撼,已与美与不美,白皙与否,年纪若何,没有任何关系。
在短暂一瞬间过后,阎横只知道,自己艰难曲身磕下去的这个头,已是心悦诚服。
荀柔很快接手了陇山关。
主营经商的阎氏私家部曲,服从得很容易,甚至其中有懂得工事的工匠,站出来帮忙修缮城门。
死去的士兵,通过贴身木牌分辨出籍贯姓名,被焚烧成灰后分别装入陶罐,将借运送粮草的车马送回长安,再安排随抚恤一道转送归家。
“原来中原也是如此安葬死去的壮士?”跟随在荀柔身后的阎横有些好奇,也有些亲切。
“你是指羌人的火葬?”荀柔温和一笑。
这位阎氏族长与白马羌族女子所生庶子,是他这次攻破陇关的最大收获。
“太尉知道啊。”阎横点点头。
“落叶归根,人亦如此。”荀柔声音轻飘,“转行千里,终依故土,人之常情如此。”
“阿母当年也说,要归葬湟水河边。”阎横有些骄傲,“我已令阿母偿愿。”
“如此,你比我幸运。”荀柔露出轻柔的微笑。
“太尉要得汉阳不难,”看见这个笑脸,阎横不知为何,却有点不安,他转移话题道,“本郡大姓俱是汉人,多业商贸,都想售卖入关中,只要太尉愿与他们通买卖,则不需一兵一卒,就可收复此地。”
“我明白,”荀柔点点头,“还请阎将军再与我说一说安定姜、阎、任、赵四姓诸事。”
“不知太尉还想知道什么?”阎横问。
“不必拘泥,将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荀柔依旧温和道,“就当与将军闲话,军中不好饮酒,我命人随意置瓜果糕点如何?”
“汉阳一郡,以姜氏最首,占据最丰盛的草场以养马为业,次则便是我阎氏,来往行商,贩物西域,又占有陇山之木,任氏有工匠,能制铁器,赵氏则与诸胡来往,贩售牛羊之畜……”
回忆着阎横当初所言,荀柔被殷勤的迎进汉阳郡治所冀县。
【柔行陇氐道,一日而下陇关,俘其将,陇右战栗,汉阳陇、略阳、上邽、冀诸县皆闻风而降。】

不过比起汉阳,也许“天水”这个名字更为人众所知。
毕竟吧,银枪白马俊俏小将“天水姜伯约”,下马对着镜头那么屈膝一拜,展颜一笑,就让人桃花拂面,神清气爽。
不过,荀柔这会儿还见不到银枪白马的姜伯约,算算大概年纪,身旁这位身材高大,容貌堂堂,笑如春风的姜氏族长,至少也得是姜维的爷爷辈。
汉武帝时发生地震,形成了一片清秀河泽,天水因此得名。
东汉以来,因羌乱频频,朝廷更天水为汉阳,移治所平襄后退至冀城,以为收缩防守之势,但本地之人依然多以天水自名。
凉州位处西北,天旱地贫,唯有了天水的天水郡,与众不同。
不止水源充足,山岳深林茂密,中间河流冲击出的平原,肥沃富饶,谷物丰登,牛羊马匹成群。
其地气候丰润,不下关中,人口亦是凉州之冠,土地只有整个凉州二十分之一的汉阳,人口却占超过四分之一。
荀柔眼前所见的冀城,便是一座繁华不下于当初颍川阳翟的大城。
高大的城墙虽非全由砖石所砌,却由自带黏性的黄黏土夯得极为厚实,城池整齐,道路平坦,房屋鳞次栉比,显然人口繁茂。
然而,如今他目光所及之处,却连一个百姓都无。
依县中主干道两侧的里坊,大门俱是紧闭,有兵卒执兵守卫,民居多有二三层者,则连都户牗关闭了。
随行左右者,除了郡守苏则,县令杨阜,便是姜、阎、任、赵四姓,而杨阜虽非四姓,却也是汉阳本地名士,少年起便有才名,举孝廉出身。
自陇山中一战,自陇县、略阳、下邽、冀县他们都不曾遭遇抵抗,每至一地,县令都立即敞开城门,热情的开宴犒劳,当地耆老名宿也全来拜见。
这样配合迎接王师的态度,倒不像太尉劳师远征平叛,收复失地,而是三公代天巡守,当地热情迎接。
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动武自然是不可能动武的,荀柔一路被捧着迎了入冀城。
大军自然不能都拥入城中,荀柔随行不过几百侍卫,他环顾左右,以玩笑语气道,“今日这般,也太惊扰百姓了。”
静街,这待遇在其他几城都还没有,倒没想到汉阳郡居然在这里,给他送上这样大一个“惊喜”!
“关外黔首多鄙,又不知礼数,恐怕冲撞贵人。”杨阜好大一条壮汉,此时谄媚的在马上弯成虾米。
荀柔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听说关外民居多楼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太尉果然博闻,却是如此。”另一侧的任氏族长任览,捋着一把花白胡子,自得道,“听说雒阳德阳宫高三丈,抬手能触浮云,太尉两处俱见,便不知我天水七层摘星楼,比之如何?”
光听这话就知道,这摘星楼必是任氏所建了。
“德阳宫是政务之堂,四周不见水泽,倒不好相比,摘星楼临天水湖,风光迤逦,倒让我想起旧日闻名士边文礼之《章华赋》。
“楚灵王造章华九重之台,临渭水之滨,观洞庭之波,以为斯乐遗老而忘死,想来此间之乐,差可比拟。”荀柔一笑道。
他虽对跌死人的德阳殿毫无好感,但也听得懂对方这一比较之中的嚣张。
“九重之台,临渭水,观洞庭,这章华台果然奢丽。”任览满脸惊羡的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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