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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茶叶二两)


他的心头忽得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反复转着手机,揉搓着屏幕,像是要极力压制什么不安。
“怎么,累啦?”祁青出现在他身后,单手搭在他肩上,“向楠马上就从化学实验室回来了,打个车一起走吗?”
“我还要陪着王叔把设备还回去,一会儿你们先回我家。”凌屿从口袋里掏出家门钥匙,反手丢了过去,“说好的,帮我布置告白现场。”
“你就使唤哥们吧。”
祁青翻了个白眼,捏着钥匙慢慢悠悠地牵了徐向楠的手走了。
凌屿咬掉拳身上缠着的红绸,低头整理着电线,跟王明霁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就在这时,铃声忽然响了。
凌屿猛地站了起来,强压激动地伸手掏出后兜里的手机,甚至没看清来电显示。
“陆知齐,我跟你说...”
“凌屿,是我。好久不见。”
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凌屿却微微皱了眉。他快步走到东南角的一棵大树下,稳了稳声音,才淡淡地回道:“程阿姨。有什么事吗?”
“怎么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因为不是陆知齐打来的电话,所以很失望吗?”
“他还没跟你断绝关系?”程榕故作意外地说,“我以为陆知齐已经...怪我多事了。还是等他自己跟你说吧。”
欲言又止的,凌屿眉头皱得更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知齐怎么了?”
对面的女人又笑了一声,似乎隐着讽刺。
“这么关心他?害怕他出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关心则乱,凌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紧紧地抓着手机,隐忍着愤怒到手背爬过几道青筋,“难道...难道他没钱也是因为你们利用观星内部职权压迫他?!是因为他照顾我,碍到你的眼了?!”
“知道的还不少。”
程榕明显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凌屿只是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只可惜,那个小野种根本没抓住真相的重点。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次,是近乎怜悯了。
“凌屿啊,你被利用了还不知道?你不会真把陆知齐当什么救世主、大英雄了吧?你真是...唉...”
程榕有过挑拨父子关系的前科,凌屿对她早有防备。
可是,当她说起敏感的‘陆知齐’三个字时,凌屿还是宛若一瞬间被扼住喉咙一般窒息。仿佛心中深藏的不安被人一朝全数翻了出来,不能见阳的东西被堂而皇之地摊开,让人脊骨战栗。
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安,轻嗤一声:“你又想挑拨什么?你觉得我会信?”
对面响起了深深的笑声,愉悦地。
“你这么问的话...原来你早就怀疑陆知齐动机不纯了。是不是?”
凌屿本该立刻反驳她,可不知为何,他却没能及时说出一句坚定的话来捍卫自己的立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响起,他定了定神,努力维持着他和陆知齐之间摇摇欲坠的信任,不去想那些过于巧合的相逢与遇见。
“我相信他。你不用挑拨我们,没用的。”
“可是凌屿,你听上去很害怕。”
程榕压低声音给出建议,诚挚却恶劣。
“既然那么害怕,回去看看陆知齐藏起来的秘密不就知道了?”

“陆总...不,陆董,这份文件还需要您签字。”
新来的小秘书恭顺地双手递过一份文件,用余光偷偷地打量这位温文儒雅的新董事。
年轻帅气又多金,一人单挑董事会,最后以23.1%的绝对股权稳坐董事次席,仅次于凌董之下。
她无缘完全旁听这场血雨腥风,只在进来添水整理材料时,偶尔偷听了一会儿,仅仅几分钟,就被这位陆董的思辨力和口才深深打动,关键是他的姿态并不尖锐,温和儒雅,以柔克刚,让人在潜移默化中能被他轻易说服。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直到那个好听的声线又响起,小秘书才如梦初醒,抱着签好字的文件,飞速摇了摇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人事总监说,集团总经理的任免手续今天之内就能办完。她让我问问,这辞退补偿,是按照过失还是非过失来...”
坐在下首的凌远峰狠狠地剜了一眼小秘书,冻得她立刻噤声,不知所措地垂下了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害怕得惴惴。
“陆董,抱歉,她是新来的,不太懂这些。”
资深秘书赶紧拉走小秘书,门一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少见地气急败坏地低声责骂她:“你有没有脑子?这种事让人事自己来说,你替她冲锋陷阵干什么?”
“我...我说错什么了...”
“集团总经理,不对,‘前’集团总经理,他是谁的人?是凌董的人。陆董为什么在董事会上炒了他?很明显,这是要跟凌董对着干了!这烫手山芋,人事部不愿意接,你倒好,傻乎乎地帮人打冲锋,还...还当着俩大老板面前...你笨死我了!你要是被炒了,我也救不了你!!”
资深秘书越说越觉得晕,拉着双眼通红的小秘书走远。
门内的两人一坐一站,凌远峰神情冷肃地瞪着陆知齐,而对方只报以淡淡的微笑,游刃有余。
“凌董觉得,辞退王总经理,是该按过失赔偿,还是非过失赔偿?”
“陆知齐,你别太过分了!”
“我只是正当提起KPI年度考察。绩效不过,当然该辞退。更别提,观星这段时间连连亏损,几次的投资回报率惨不忍睹。我是从集团的利益考虑,没时间、也没兴致专门针对你。”
陆知齐‘啪’地一声合上了财报,稍微垂眸,睥着他。
明明一张周正清隽的脸,却让凌远峰恨得牙痒痒。
“你装得挺像,是我小瞧你了。我竟然还指望着你跟凌屿那个混小子烂在一起...没想到。好,很好,一个两个,转过头来捅我一刀啊!”
在听到‘凌屿’两个字时,陆知齐本是清冷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回暖,唇角微弯。
“凌董‘忍痛’送来这个‘人质’,我当然要心怀感激地收下。”
“陆知齐!”
‘啪’地一声,恼羞成怒地凌远峰双手拍在木桌上,震得玻璃杯里的水剧烈摇晃,洒出来几滴,沾湿了陆知齐的袖口。
陆知齐大度地没有计较,只是顺势抬腕看了看腕表,问:“凌董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
“滚出去!”
凌远峰的老脸已经要变成酱猪肉。
陆知齐系好西装纽扣,优雅退场,在走廊上正与程榕擦肩而过。面对董事会上程榕的提前离席,陆知齐没有表示出异议,而此刻对方也温柔地笑着颔首,两人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芥蒂。
“老凌。”
程榕进入会议室时,凌远峰已经把桌上的水杯扫在地上,碎片洒了一地,而他双手抱头坐着,气得脊背上下震动。
办事急躁又不动脑,出了事就只知道大发脾气。年轻时候还有惊艳的歌喉和脸蛋,现在老了,就只剩一副无趣的皮囊。程榕眼眸间转过一丝不耐和鄙夷,可却极快地压下,依旧温温柔柔地抚过他的肩:“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陆家老二比陆思琢还不好对付!!转眼就篡了我手里8%的股权!!”
“既然陆家姐弟这么像,那就用同样的方法送他走吧。”
程榕伏在凌远峰肩头,红唇微启,笑容似是沾了血。
凌远峰呼吸重重地颤了颤,肌肉僵硬,唯唯诺诺地,不置可否。
面对这副窝囊的样子,程榕更加不屑,终于难掩不耐地道:“当然,这次也不用经你的手。这次,我让楚峪亲自动手。”
“楚峪他要价太高了...”
“多少钱都给!你别跟一个喜欢追求刺激的疯子讨价还价。一旦吸引了他的兴趣,他会死咬住你,直到你死!”
程榕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地对他。察觉到一家之主地位被挑衅,凌远峰本能地束起眉峰,却在妻子不耐的目光下吞回了斥责,厌烦地说了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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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带和气球飘在空中,地上洒满玫瑰花瓣,陆放正拎着LED小灯,踩在高凳上跟祁青说笑打闹。
“凌屿这个闷骚的。怪不得平常那些女生塞给他的情书他一封都没看,原来是喜欢男的。”
“怎么,在后怕么?怕凌屿搞到你身上?”
“给老子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向楠正专注地点着蜡烛,那两个男人实在是太吵,撩起的风把烛光吹得明明灭灭。她吼了一嗓子:“安静点,别喘气!吵到我了!”
因为太过压迫性,陆放应激地抖了一下,没站稳脚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蜡烛翻滚落地,火舌攀咬着窗帘,又点燃了窗边的布艺手工,一瞬大火难控。三人目瞪口呆,各自慌张地去找灭火的东西,转身就看见凌屿面对着烈焰火光,面无表情地喷着泡沫灭火器。
一场潜在的危机消弭于无形,剩下焦黑支离的窗帘、变色掉皮的白墙和缭绕呛人的黑烟,精心布置的告白仪式被毁了一大半,恐怕难以短时间再复刻。
凌屿拎着的灭火器的手臂缓缓下垂,背对着三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污渍,像是在看什么无法修补的裂痕。
陆放心虚地凑了过去,小声嘀咕:“对不起啊凌屿,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要不,咱们换个地儿告白啊?”
“……”
“喂,凌屿,你怎么不说话?搞得我有点慌。”
凌屿依旧不说话,捏着灭火器把手的拇指青得发白。祁青察觉到了不对,忙接过凌屿手里的灭火器,低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事要确认。”
此刻,陆知齐书房的门已经被陆放撞开了一道缝,那人难得今天没有锁门。凌屿扶着书房的金属把手,默然而立,过了许久,才轻缓、迟疑地推开了那间屋子。
陆放还要上前,却被徐向楠虚虚拦了一下。
“老青,你去。别贫嘴,我看他心情很差,怕是遇上什么事了。”
“放心。”
祁青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凌屿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份租赁合同,地址正是这幢公寓。
租期只到高考的那一天,陆知齐十分果断地执行两人之间的协议,以高考为分界线,一分钟都不留情。
后来多出来的这些日子,原来陆知齐都是按天数付的。那个人付着高昂的日租费,是因为被他这几天低声下气的哀求打动了?
凌屿想起高考那晚陆知齐欲言又止的模样,忽得明白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藏着浓厚的悲哀。
他把合同缓慢地夹回透明文件袋里,随手丢在一旁,双眼凝视着放在书桌正中的那台电脑。
电脑屏幕被缓缓地掀起,没有断电,入目却不是寻常的锁屏界面。祁青看见,吃惊地说:“凌屿你别乱按啊!这台电脑里有保护程序,密码错三次就会自动格式化!”
凌屿置若罔闻,缓缓伏下身子,有力的十指叩响键盘,缓慢而坚决地输入了八位数字加六位特殊字符。
在祁青担忧的目光中,轻微的‘叮咚’声响起,待机画面一闪而过,简洁整齐的桌面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祁青震惊:“你竟然知道密码?你以前偷开过?”
凌屿:“从来没有。”
他一直知道,却从未打开。他总是以为,这是他甘愿奉上的尊重;可实际上,他只是无比害怕接近真相而已。
陆知齐电脑里那些关于凌远峰的资料,还有各种各样的监控录像与看不懂的药品化学分析报告。
凌屿逼着自己忽略这一切异常,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可这一切静好温存,到底还是被人无情地戳破了。
程榕说得对。
现在的他,真的怕得要死。

陆知齐赶了半夜的飞机回到洛城,落地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他没有带多余的行李,只从首都的家中带回一瓶红酒。它是产自拉图酒庄的红酒,被储藏了十余年,已经沉淀成为浓烈醇厚的陈酿,层次丰富。舌尖可以品出漫长时间留下的悠长气息,很适合夜谈对酌。
独居外国后的这十几年来,陆知齐从没想过与人共享夜晚。而因为凌屿的存在,竟让他开始学着期待。
陆知齐浅握着瓶身向着家门走去。长时间的低温储存,在指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凉意,让人很想念家里的温暖。
电梯‘叮’地落地,家门就在几步外,安静地等在那里。陆知齐左手轻扯领带,卸下了疲惫和防备,脚步越来越快,像是迫不及待。
一串清脆的电子音符响起。
门开了,可室内却是暗的。所有房间都没有开灯,只有惨淡的月光从窗格映进一角,照出地面堆满的杂物;空气中弥散着极淡的焦糊味,经久不散。
陆知齐松弛的表情立刻转为防备,曾经的经历让他习惯性地保持着最大的恶意揣测。
他安静地按亮了客厅的暖黄色轨道灯,右手正握红酒瓶纤细的瓶颈,无声又快速地依次搜查房间,最后,他警惕的视线投向书房,果断又敏捷地推开了门。
书房里过于凌乱,像是被人破门而入、洗劫一空,东西落得遍地都是,连落脚都困难。
杂物的那一边,是凌屿坐在飘窗边缘。他的手边散落着纸张,有一些已经被他揉得皱了。
陆知齐紧握着酒瓶的手腕松了力道,连绷着的眉眼也舒展开。他站在门口轻唤凌屿的名字,那人却不答。高挑的青年单臂撑着支起的腿,另一只手臂垂在身侧,手里虚虚捏着的合同滑落在地,被风吹起,落在陆知齐脚边。而随着门口的脚步声靠近,凌屿把头扭向窗外,下颌骨线像是要割破夜色般锋利。
“这是怎么了?”
陆知齐轻抚他的肩,却被凌屿猛地避过。陆知齐的手就那样被丢在原地,颇为尴尬地悬在半空。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陆知齐收回了手臂,抬眸看着那个比他稍高的青年。
“怎么不说话?”
“恭喜了,陆董。”
凌屿稍微侧头,只露了半张脸。
陆知齐一愣,稍微好笑地说:“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从谁那里知道的?”
“程榕。”
从凌屿口中吐出两个极冷的字,让陆知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双手用力掰过凌屿犟着的肩,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那孩子的脸色过于苍白,眼神又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像是一柄淬了冰的冷刀,每一瞥,都要落下簌簌的冰碴,比一年前初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清楚,所以要你来告诉我。”陆知齐轻声求证,“她说了什么?”
凌屿紧紧地盯着陆知齐的脸,没有错过那人的任何一个眼神。近一年的相处,凌屿已经比所有人都了解陆知齐的微表情。
而正是这样,才让他格外心冷。
凌屿平常不愿意笑,此刻嘴角却是扬起了极小的弧度,极尽自嘲。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一年前你帮我,只是想拿我当挡箭牌。现在让我赢了凌奇牧,也是为了扳倒凌远峰。”
“……”
“连对我解释一句都不愿意吗?”凌屿极轻地问,“陆知齐,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还需要我的解释吗?不是自己翻过了吗?”
陆知齐余光扫着他凌乱的书房,语气已经不复之前的和缓。凌屿‘哈’地一声笑了。
“你又生气了?气我侵犯你的隐私?随便动你的东西?”
“你本可以直接问我。”
“你也本可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骗!!”
凌屿猛地拿起桌上的红酒,砸向墙壁。‘哗’地一声脆响,玻璃淅沥落地,红酒慢慢地漫过彼此的立足之地,黑松木的气息飘在空中,彻底毁了陆知齐的心意。
陆知齐淡淡地看着满地的酒红,抬眸时,神情疏冷。
“我承认,我的动机确实不纯。可凌屿,你没资格朝我发疯。”
“...是啊。在你眼里,我从来都不配.我相信你、依赖你、甚至妄想一辈子陪着你,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小丑吧。”凌屿后退半步,脚跟险些扎了玻璃渣,“我现在懂了。我知道你在我高考完那天想要跟我说什么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躲着我。因为时间到了。目的达到了。我这个挡箭牌也没用了。你要走了。对么?”
原来,陆知齐从开始就计划着要离开。
那人和凌远峰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又是一场有预谋的遗弃罢了。
陆知齐从来没有见过凌屿这样的眼神,像是被人反复抛弃后的无助,极尽愤怒后,只留下一滩死水,空洞而绝望。
他心头一痛,微微叹口气,终究是先卸下了剑拔弩张的冷言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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