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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茶叶二两)


陆知齐弯着眼睛笑了。
凌屿怔了怔。
原来,陆知齐真的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儿。
还挺好看的。
一阵风吹过,裹着秋夜的清寒。凌屿碰到了陆知齐总是微凉的手背,怕他感冒,想了想,忽然有了灵感。
“对了。你帮我交了三天的住院费,我们可以回医院过夜。一张病床上挤一挤,倒也睡得下。”
“……”
未成年的想法就是足够有创意。
陆知齐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落了少年满头的灰。
凌屿:“?”
陆知齐:“起来。”
凌屿听话站起,被陆知齐塞进了计程车里。他裹着校服,靠着车玻璃安稳地坐下,对陆知齐的行为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仿佛笃信身旁的人不会卖了他。
“不问我去哪儿?”
“不问。”凌屿说,“我跟你走。”
车轻轻颠簸,路灯向后飞驰,深夜广播念着中秋祝福,说着对家的思念。凌屿和陆知齐没有说话,各自看向窗外风景,反而是司机开了口。
“两位这么晚才回家啊?急了吧,我快点开。”
后座的二人谁都没接话,安静地默认。
大抵是‘家’这个字,在今夜有了别的含义,所以他们并没有出言划清界线。即使是外人眼里的误会,即使是一场虚假的各取所需,也胜过独自挨过冰冷的中秋夜。
“到了,中秋快乐啊。”
司机师傅开朗地挥挥手,留两人在街边路灯下并肩。
凌屿回头看,面前,是一座几百平米的双层小别墅,外围铁门上的精美浮雕落了灰,像是空了许久。
“你家?”
“显而易见。”
陆知齐捏着一柄钥匙,旋扭开了铁门锁。
‘吱呀’一声,门上的蜘蛛网被从中撕裂,仿佛将沉睡中的老房子唤醒。陆知齐刚迈步,就被凌屿拽住了手臂。
少年人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替陆知齐用脚拨开了地上的虫子老鼠、老树枯枝。
“这里怎么这么脏?你多久没回来过了?”
“很多年。”
身后,陆知齐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嘶哑。凌屿转过头,看见陆知齐正站在院子里的腐烂竹制摇椅前,望着上面的蜘蛛网。他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冷峭,让凌屿觉得不太对劲。
“...陆知齐?”
那人没回应。
高中生快走两步到陆知齐身边,从地上捡了一枝枯藤,拂去摇椅上的腐枝败叶。他脱下了校服外套,垫在了微微潮湿的椅背处,把陆知齐轻轻按在了座位上。
“喂,你不舒服?”
陆知齐从追思中稍微清醒过来。面前,少年人一双清澈单纯的眼睛,带着隐隐的担忧,正直率地看着他。
他淡淡笑了笑,递出了钥匙。
“你先进去吧。”
凌屿接过时,碰到陆知齐冷得吓人的指尖。凌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从地走远开了门。
他猜陆知齐现在很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屋内的电断了,凌屿绕过侧门,趟过及膝的草垛,游泳似的,摸到了角落里的配电箱。他打开了手机的光照,用牙叼着手机一角,蹲着双手拆卸面板,检查系统。
修好了电,屋内亮起了淡淡的橘光。透过窗看花园,那人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往事冰封在了夜里。
凌屿思忖片刻,上下翻找了热水壶,烧了两杯热水,出门,给陆知齐端了出去。
那人坐在缠绕的小灯下,侧脸被清冷月光照得透亮,眼睛却里裹着浓厚的暗色。他接过水,也不喝,只是放在手里暖着,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凌屿没话找话,低声说。
“你怎么了?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我们才认识几天?”
被陆知齐不冷不热地刺了一下,凌屿心里不太舒服。他‘哦’了一声,坐在摇椅边的石桌上,慢慢地喝着热水,赌气似的不说话。可喝了两杯,见身旁陆知齐还是保持着皱眉的神情,凌屿稍微有点看不过去了。
他放下水杯,用捂得温热的手拉过陆知齐的手腕,扭转上翻。他解开那枚凉得吓人的腕表,用滚热的指腹去按揉三指外的穴位。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晕车,但看着脸色那么差,估计就是了。我晕车的时候,外婆教我的。多揉一会儿,会舒服一些。”
少年人垂眸按揉得认真,不掺杂任何杂驳情绪,一下一下,连皮肤都搓得泛了红。
“嘶...”
陆知齐低/喘,似乎被少年指腹上的茧划得疼了,可凌屿更加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掌如烙铁。
“别乱动。”
手腕被搓得越来越热,像放了一把火,那孩子似乎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陆知齐只好无奈地提醒道。
“凌屿,轻点,皮要掉了。”
“...哦。那你好点了么?”
凌屿终于肯放开被他搓得通红的手腕,双眼却还是牢牢盯着陆知齐的脸,怕再看见那人皱眉。
陆知齐放下挽起的衬衫,单手系着纽扣,温声说。
“好多了,谢谢。”
“陆知齐,你家人是不是都...”
“死了。”
“……”
凌屿心里隐隐的猜测得以证实。他张了张嘴,复又合上,不动声色地往陆知齐身边挪了挪,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头。
“那什么。我妈走得早。我爸...我也当他没了。舅舅是个赌鬼,外婆前年也走了。如果这会让你感觉好一点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多讲讲细节。你听多了悲剧,大概也就不觉得自己惨了。”
“……”
陆知齐一时无语。
凌屿的成长环境恶劣到这种程度了吗?连安慰人的时候都在讲鬼故事。
“...你听吗?”
半天没有得到陆知齐的回复,凌屿纳闷地转头,脑门又被轻轻敲了一下。
“不听。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自揭伤疤不会安慰到别人,只会伤到自己。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用自伤交换的。”
“……”
好像再没有人教过凌屿怎么爱护自己。
心尖好像被什么揉了一下,又酸又涩。
凌屿放下手中的水杯,双臂撑着座椅扶手,俯身,带着热度的呼吸自上而下倾轧过来。
“说给你听的话,好像也没关系。”
两人只间距咫尺,鼻尖几乎都要撞上。少年的眼睛里被灯火碎光填满,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横冲直撞。
被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陆知齐偏过头,轻咳两声,用手轻轻阻了男高中生毫无分寸感的靠近。
“没人教过你社交礼仪距离吗?”
“没有。”凌屿顿了顿,又近了几分,“你带我回家的,该你来教我。”

“进屋,洗澡睡觉。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连拒绝人都这样委婉贴心,凌屿想吵架都找不出理由。他憋得难受,甩着校服过肩,梗着脖子跟在陆知齐身后进了门。
趁着凌屿洗漱时,陆知齐把卧房简单擦了一遍,顺手把凌屿的衣裤一股脑全扔到洗衣机里,通了水,才意识到这里没有小孩换洗的衣服。
少年只围了一条浴巾出来,水滴沿着隐隐的肌肉曲线滚落,他正准备穿衣服时,却发现脏衣筐里空空如也,他怔在原地,惊愕地看向对面那个同样衣着清凉的男人。
“怎么了?”
大概是做家务累了,白衬衣浸了薄汗,吸在陆知齐的皮肤上,腰部线条紧致,领口半露未露的。
高中生‘咕咚’一声吞了口水,眼底晦暗不明,隐有迷惘,耳根却烧得火红。
“给我,你去...去洗澡吧。”
他接过陆知齐手里的吸尘器,掌心烫得吓人,脉搏跳得飞快,紧紧抿着唇,气息凌乱,藏不住的心慌意乱,最后小声丢了句:“...我去里面等你。”
陆总裁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他无语地转身,抬手甩给他一套自己的衣服,认真、坚持地让凌屿把脑子赶紧廉价捐了,别挂在脖子上占地方。
“你不是这个意思?”
凌屿迷茫且不信。
“出去。”
两个字,卫生间的门在凌屿面前被甩上,差点撞到高中生的鼻子。凌屿揉了揉鼻尖,尴尬到爆炸,飞也似地跑走。
他久违地又穿上了陆知齐的衬衫。还是熟悉的味道,凌屿闻着总是有些晕眩,又有些上瘾。他甩了甩头,跳上床,却久久睡不着,翻来覆去,煎鱼似的。
他干脆起床,出了客房,却遇见了正在喝酒的陆知齐。
那人也刚洗完澡,穿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卫衣,手里的酒搁在唇上,倒了一半入喉,见凌屿出来,便一口闷下。
“怎么,认床?”
“没。”凌屿盯着陆知齐手里的酒,辗转几圈,才说,“你晚上是必须要喝酒才能睡着吗?”
“怎么问这个?”
“你没去看过医生?吃药什么的。”
凌屿家里有个酒鬼。
他清楚地知道,酒精是如何一点点蚕食舅舅的身体的。
陆知齐显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喝酒。所以凌屿想着,能少喝还是少喝。
“试过很多办法,不如喝酒好用。”镜片后的眼尾微扬,陆知齐打趣地抬了抬唇角,“听说你是个歌手,卖我一首催眠曲如何?”
“……”
凌屿站着没动。
大抵是‘卖唱’又伤到他的自尊了。
陆知齐也不逼他,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冰块撞着杯壁,陆知齐拿起阔口玻璃杯,刚搁在唇边,身后传来比碎冰更清凉透彻的吟唱,阻了他的动作。
陆知齐醉眼微抬,视线扬去。
少年人正坐在月下,轻轻地摩挲着酒瓶,二指弯成环,用指节一下一下轻轻叩着瓶身,应和着唱词。
凌屿的声音自带凛冽的冷意,可今夜却有些许融化,像是冰山融成的小溪流过嶙峋的鹅卵石,咕咚咕咚,清冽又柔和。恰逢中秋,乐曲与圆月相合,如同缥缈仙音。
一曲毕,清冷的音声还回荡在屋内,陆知齐轻轻鼓了鼓掌。
“我以为你只喜欢摇滚,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歌。不是都说,摇滚人要有态度、要尖锐吗?”
“不是大喊大叫才叫态度。那叫噪音。”凌屿顿了顿,“....妈说过,平和、宽容,就是最尖锐的态度。”
陆知齐看他。
“你想她吗?”
凌屿别开眼,眼瞳里藏着碎光,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嘶哑地说了一个字:“想。”
这是凌屿第一次将自己的童年回忆袒露给一个外人,声音带着袒破血肉的伤痛和温度。
他清了清喉咙,掩饰又生硬地挪开话题:“你回去睡吧。我唱到你睡着了为止。”
陆知齐拿了两块薄毯,一块披在凌屿的肩上,一块搭在自己的膝盖。他的后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垂下的黑发细细地扫过眉眼,挡住了平日的冷峻气场,显得家常温柔。
凌屿愣了愣:“这是...”
“睡觉。”
“你可以上床睡。”
“那样,我怕你坐在门外,唱一晚上。”
凌屿愣了愣,红着耳根轻哼:“不可能。我又不傻。”
陆知齐眼尾弯了弯。
凌屿知道,那是陆知齐开心的表现。凌屿也垂了眼睛,嘴角扬了个微小的弧度。
“原来你会笑。”
凌屿抬头,发现陆知齐正微笑着看他。
高中生咳了一声,重又抱臂冷脸:“又不是面瘫。”
陆知齐放松地挪了腰,单臂撑着沙发侧,支着额角,静静地看着凌屿,像是在审视一块被锁起来的珍宝,对其估价。
凌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干什么?看什么?”
“觉得有趣。”陆知齐说,“智商不低,成绩却很差;性格不算恶劣,可是不招人喜欢;声音也挺好听,但既不愿意做乐队主唱、又不愿意主动在人前开口唱歌。真是个矛盾的孩子。”
凌屿抱臂倚窗,轻嘲道:“一无是处,对吧。”
“是吗?你自己也这么认为?”
“……”
“其他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为什么抗拒唱歌。”陆知齐稍微坐正,腰向前倾,“因为凌奇牧?”
一瞬被戳中心底的秘密,凌屿身体僵了一下。
“你和凌奇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凌远峰只关心弟弟。你认为,是因为你唱歌天赋不够好的原因。你想证明给凌远峰看,想得到父亲的爱和关注,可惜越努力、越让他厌恶。”
“你为什么会知道?”
凌屿愕然。
陆知齐睇他一眼,接着说:“你的骄傲让你不甘放下唱歌,可自卑又让你耻于开口。每天这么自我矛盾着,不难过吗?”
“……”
凌屿死死攥着膝盖,咬着下唇,肩膀轻颤。
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不忍以最坏的猜测揣度自己的亲生父亲,想尽办法替他开脱。
他宁愿时时责怪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有些父亲就是天生凉薄。
陆知齐单臂绕过凌屿,替他拉起掉落的薄毯,披在他肩头。
“要记住。你不是谁的作品、也不是谁的影子。你就是你,凌屿。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觉得...”
“什么?”
凌屿蓦地抬头。
少年人用渴求的目光锁着对方。
“我觉得,你挺好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
凌屿心脏猛地一悸,眼眶没道理地一热,匍匐在血液里的躁动因子被唤醒,像尖牙利齿的猛兽,在蓬勃的脉搏里撞击撕咬,混着血腥气叫醒了他的自尊和自傲。
陆知齐假装没有看到凌屿红透了的眼眶,轻轻打了个呵欠,声音松弛又喑哑。
“有个人聊天,好像确实容易犯困。不用唱了,你也去睡吧。”
“我...想唱。”
“随你。”
凌屿坐得近了些。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要主动靠近谁。
这次,他选了一首英文歌。曲调缓缓,歌词简单,凌屿的发音和咬字却意外地道。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温柔。低吟浅唱时,如林中自由飞鸟,送给陆知齐一捧月光。
失眠的人沉浸在清冷的月色里,呼吸舒缓,胸膛轻轻起伏,似乎久违地做了好梦,容色沉静。
许久,凌屿才收了声。
他蹑手蹑脚地站起,单手撑着沙发背,轻轻扶着陆知齐的背,将睡熟了的人扶倒在沙发扶手处,轻轻盖了被子。
陆知齐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烈,淡淡的、很悠长,连呼吸都染着好闻的味道。凌屿越靠近,越觉得心安——像是一种,飞倦了、可以栖息的松弛感。
他淋了太多的雨,却不敢靠近任何一个为他撑伞的人。
他知道,那些人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等到他们擦肩而过,他的世界依旧是大雨滂沱、满是泥泞。
可这次,他心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把陆知齐、留下来。
凌屿坐在地上,身体前倾,头枕着互抱的手肘,整个人趴在陆知齐身侧几许。
大抵是察觉到了凌屿细密又灼烫的呼吸,陆知齐低呓一声,稍微转了身,身上的薄毯滑落,正好掉在凌屿的肩上。
凌屿忽得抓紧了薄毯的边角,抬手撩毯子过肩,做贼似的,将自己和陆知齐都裹了进去。
那里封闭、温暖、安全,像是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他躲一躲风雨、避一避恶意和冷眼。
凌屿枕着手臂的头稍微歪着,黝黑的眼瞳被月色细细地浸着,里面盛满陆知齐的睡颜。
“陆知齐,晚安。”
凌屿有意无意地用侧脸蹭过陆知齐的手背,才安稳地闭上了眼。他的呢喃散在月色里,像是梦呓。

第0031章 带我走吧(上)
昨夜的噩梦不算激烈,陆知齐睡得安稳,难得没有早起,是闹钟唤醒了他。
他略带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从毯子里伸手摸手机,只勾到了茶几的厚玻璃板。他稍微又伸了伸手,刚碰到手机边缘,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手机稳稳当当地放在掌心。
陆知齐睁开眼,发现对面的高中生已经精力充沛地跑步回来了。那人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额发被汗水打湿,意外显得精神抖擞。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他穿着的还是陆知齐的运动装。高中生个子蹿得很高,不算特别壮,但手臂肌肉很流畅,隐约透出几分结实。
陆知齐捏了捏眉心,带着困意问他。
“...这才几点,折腾什么?”
“都六点多了。”
凌屿去厨房给陆知齐拿了杯水,顺便拉开了窗帘。
阳光和温水一起唤醒了陆知齐。他张开眼,面前是一张生机勃勃的少年样貌,与印象里凌屿那副内敛低沉的模样有些不同了。
“凌屿,你今天心情很好?”
“还行。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凌屿盘膝坐在他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喜欢。陆知齐没来由地想揉一把他的头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轻笑:“亏了你,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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