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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大且独行(鳹醉梦笙)


“你可以留在客栈。包住,伙食自理,日结1000摩拉,怎么样?”
赛特斯哭笑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以为已经跑遍了璃月港所有的店铺,事实上每天从[揭月]进进出出,全然忽略了[揭月]这家客栈。
——原来[揭月]是招人的吗??
琅曜的提议很诱人,薪资虽然不多,但胜在不用担心住宿问题,而且每天解决了吃食后还有余下的钱,日后积攒起来就好了。
商谈好了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经过简单的培训后,赛特斯即日就上岗了。
——整理客房这类清洁类的工作对于赛特斯而言并不难,但由于每间客房内看似不起眼的摆件和家具大多是古董,增加了清理的难度。
几番清理下来,肉疼琅曜指使岚盏紧急上岗给赛特斯做个示范,生怕这么下去人还没送走,他的家伙事们要离他先走一步了。
在赛特斯的记忆中,父亲曾教过他,污渍要遇水用力才能擦的干净。
一心想好好工作的赛特斯打算将这句话贯彻到底,结果被突然闯进客房的岚盏夺过手上的抹布。
“笨,看着。”
岚盏的声音听不出情感。将抹布折叠成方巾状,沾了水动手轻柔娴熟的在花瓶瓶身上擦过,拭去了表面上的灰尘——对比刚才赛特斯过分卖力的手法,岚盏的明显才是对待古董的正确方式。
之后岚盏用行动教导了赛特斯如何将被褥叠的干净整洁让客人有想睡的欲望,还有木实地板的清洁小妙招,几番下来,一间待客后颇有些邋遢的客房,说不上变得崭新,但整体看上去也让人眼前一亮。
“还有三间房,走吧。”
看着岚盏扛着拖把的身影,莫名联想到了说书执剑中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
“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明明是赛特斯自己的工作,却让岚盏操心亲自下场来教他做,让赛特斯颇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岚盏也没有拒绝,点头表示自己就在旁边看着,毕竟他也是老板派过来监工的。
赛特斯的学习能力不错,刚才岚盏给他示范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楚,很快就独立将另一间客房打扫干干净净。
很快,赛特斯领到了第一天的工钱。
“我听岚盏说了,你做的还不错。”琅曜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袋摩拉放在了赛特斯的手心,
这还是赛特斯第一次从摩拉的重量上感受到一丝安心。
“没吃饭的话,不如等会儿一起吃,岚盏应该买完吃的快回来了。”
知道赛特斯可能会拒绝,不等赛特斯出言,琅曜便笑着补充道:“——不收钱。”
此时的夜色已深。
三人坐在客栈顶层的露台上,看着璃月港街道上的万家灯火,围着圆桌吃着宵夜,赛特斯肉眼可见的拘谨,哪怕知道对方是善意的邀请,也只敢安安静静小口扒食着碗里的米饭,恨不得将脸埋进里面。
“你很喜欢吃米饭?需要再来一碗吗。”见他的筷子迟迟不动菜,琅曜忍不住打趣道。
“……不用,谢谢。”
知道这是被人察觉到自己行为上的异常,连忙放下碗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急着攒钱,是想去什么地方吗?”琅曜觉得有些好笑,夹了一块五花肉放进赛特斯的碗里——既然要请对方吃饭,就要保证对方吃饱,他可不想背个亏待员工的恶名。
看到碗里香喷喷的肉,饿了一天的赛特斯非常感动,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想去须弥。”嚼着嘴里的肥而不腻酥香的炸五花肉,赛特斯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完成一件曾经想做,却没做到的事。”
琅曜表示理解,年轻人愿意用青春去追逐梦想是好事。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跟摩……钟离,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
听他语气这么笃定,琅曜反而想搞事了。
“在璃月——万事万物皆有着不同寓意,因此赠礼在璃月人生活中犹为讲究。”
“比如月亮——正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们常在信中以月亮表达分别之痛以及对人的思念,这便是引寓。”
琅曜用筷子指了指天空中的明月,这样科普似的趣味话题很快引起了赛特斯的注意。
“其实向他人赠送衣服也有着特殊的寓意,不妨来猜一猜。”
众所周知,衣服有蔽体,保护肌肤等重要作用,除此之外,赛特斯无法联想到其可以代表的隐晦之意。
见赛特斯思索半天答不上来,琅曜故作“好心”的公布了答案:“保护与关怀,以及表达爱慕之意。”
“是不是很浪漫~?”
赛特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逗了,摆手解释:“我和钟离先生,真的只是朋友。”
答案不出所料,琅曜长叹一口气。
“老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某个人有点可怜。
此时走在回往生堂路上的钟离顿住了脚步,摸了摸莫名发痒的鼻子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现在正逢炎炎夏季,怎么可能着凉?
至冬宫,执行官紧急会议。
“没想到他放弃了改过自新的机会,明明多点耐心,就可以重新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博士]啧啧称奇,听上去像是在对赛特斯的叛离感到惋惜。
“他的功绩不容忽视,至冬百姓都很信任他,若是公布实情,想必会掀起欣然大波,赛特斯的家人会受到负面的影响……据我调查,他的家人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无辜的。”
——[公鸡]惜才,哪怕失去了赛特斯,他也不想放弃身为可造之才的赛特斯的弟弟阿贾克斯。
“可这不是他应该承受的吗?既然选择了背叛,就该接受民众的怒火。”[女士]勾起红唇笑了笑,毫不掩饰内心对赛特斯的不满和嘲讽。
“背叛?这一形容未免太过了,罗莎琳。”
“你什么意思?要为他开脱吗?”[女士]的语气质疑——在执行官的会议上,她不用因为席位而收敛自己的想法。
身为和事佬的[富人]:“市长大人自然没有,只是关于赛特斯是否[背叛],还没有确切答案。”
语毕,众人目光皆转向站在长桌之首的领袖,都希望[丑角]能做出能够带领愚人众走向“正确”的决定。
[丑角]拍了拍手,神情严肃:“现在开始投票表决,隐瞒真相,或者公布于世。”
“公布。”
“隐瞒。”
“公布。”
“公布。”
“弃权。”
众人的视线落在[散兵]身上,听到少年悠悠的说道。
在众人印象中,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满脸无趣的旁听着众人的争执,明明身为执行观众的一员,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不管不顾,现在居然连票都不投了。
“斯卡拉姆齐,平日里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意思?”[仆人]抱臂,一双美目微眯。
她一直看不惯[散兵]的心高气傲,现在更是觉得[散兵]无理又不顾大局的行为实属胡闹。
“对我来说两者都一样,没有意义,而且弃权并不影响表决结果,不是吗?”
——以现在的票数来看,确实如此。选择“公布”的票数已然占了大半,从头到尾这场投票表面上公平公正,事实上不过是走一个流程,在[散兵]看来,这群利益至上的家伙,是不会给一个侵犯他们利益的人留以仁慈的。
“既然结果至此,首席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如今执行官缺席,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替补。”
“说来听听。”
[丑角]对[公鸡]一向尊重,总是保持着友好相敬如宾的合作关系。
“这个人选对于各位来说有些唐突……赛特斯有个弟弟,近几个月来在愚人众表现出了优异的战绩。”
[队长]对于这件事记忆深刻:“可是那个单挑武装新兵团的小伙子?”
[公鸡]点头,表示肯定。
“市长大人的意思,可是要培养[第二个赛特斯]成为执行官?”
[富人]思索一瞬,像是衡量着这个提议日后所具备的商业价值:“这样会有许多弊端,说出来可能不近人情……那少年毕竟是赛特斯的家人。”
[呵,现在开始忌惮了?]
散兵内心冷笑:“毛头小子而已,想必对于有手段的市长大人来说,不难控制。”
做了那么多龌龊事,还想要一个听话的棋子,散兵只觉得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有所考量,那个叫阿贾克斯的孩子和赛特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那孩子不是善类,对于武艺有着偏执的热爱和追求。”
[散兵]撇了撇嘴角:“哦?听上去确实比那个无欲无求的赛特斯好多了。”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明白了。”
[丑角]微微颔首,听完众人的讨论,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议。
“如今执行官中缺少那样的年轻人,我会亲自下场对那孩子观察一阵,再决定是否将他纳入执行官的行列……这件事我还会向女皇殿下禀报,征得殿下的意见。”
打工的生活持续了两个多月,忙碌却还算安逸,明明一开始说好的不包吃,但事实上工作的每一天都会为他多准备一份米饭,邀请他坐在桌上一起吃。
在长时间的相处下,一开始冷冰冰的岚盏聊起天也变得话多起来,会提醒他工作中途适当喝水休息,还会帮他被顾客刁难时解围,如今也和赛特斯成为了可以谈心的朋友。
钟离也会时常抽空来看他,给他带些现烤的糕点,和他聊一些璃月的见闻,这样的关怀方式,经常让赛特斯觉得钟离对他过于慈爱了。
回到房间,将床底下储存摩拉的箱子拖了出来。
赛特斯长叹一口气,擦了擦脸颊上蹭到的灰,从地上爬起来纵身仰倒在床上。
——里面的钱还远远不够付清之前在往生堂订单,更别说还要攒路费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再过两年才能出发去须弥,这样赛特斯不得不开始发愁。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有节奏的叩响。
调整好精神,赛特斯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朋友兼同事的岚盏。
“……阿盏?”赛特斯有些惊讶,明明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琅老板有事找你。”
岚盏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嘴角难得带着笑意,一头雾水的赛特斯听到是老板的意思,也就屁颠屁颠的随岚盏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赛特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踏上四楼——这一层是独属于琅曜的私人空间,平日里吃饭他都只是经过这一层到达露台的五楼。
四楼的构造和其他楼层大相径庭,只有一扇正对着楼梯的大门,里面便是琅曜的套房。
赛特斯曾经想过琅曜很富,但没想过可以那么富。[揭月]客栈是璃月为数不多的老字号,琅曜本人的穿着打扮主打一个贵气,虽然穿金戴银却一点不俗,品味上没话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更夸张的是,店里的随便一样东西都是令人垂涎的古董。琅曜本人虽然爱财,但一点都不吝啬财,这让赛德斯一直很好奇他的家底到底有多么丰厚能让他这么霍霍。
大门就在眼前,还没触碰到把手,门却从内部自动打开了。
不出意料,入眼的展览柜里便是各种各样十分有年代感的瓷器,以及墙上挂满名贵的字画,所有的家居都是市面上最珍贵的檀香木手工打造的,想必上面每一个精细的花纹都够赛特斯吃一个月的土。
岚盏带着赛特斯穿过展览室一般豪华的客厅,走到琅曜的卧室门前轻轻叩响。
“琅先生,人我已经带到了。”
随着“咔嗒”一声,和之前的大门一样似乎被施了什么术法,自动给赛特斯打开了。
察觉到身后空荡荡的,回过头发现原本和自己一同前来的岚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料到少年大概是因为什么急事要忙,才抛下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赛特斯喉结滚动,看着眼前露出一条缝的门板,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还不进来吗?”
琅曜的嗓音磁性低沉,慵倦中透着几分符合本人性子的张扬,像重力般对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再不进去,恐怕不礼貌。
赛特斯咬牙,伸手附在门板上将门推开,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熏香,气味和琅曜身上的能够嗅到的体香一致,像是某种雪中的植物,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幽香。
此时的琅曜正撑着半边身子侧卧在塌子上,解开了脑后的束发,鸦黑的长发散开,几缕顺着脖颈垂落下来,似乎是刚刚洗漱完,身上穿着件不菲的浴袍。
领口松松垮垮的,完全没有整理的意思,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隐约还能看到脖颈连接着胸口处的漆红色繁复纹身。
“……老板。”赛特斯无措的开口。
只见榻上的男人的唇微张,轻轻吐出一口青烟,拿着烟斗的手朝桌面比划了一下:“打开看看。”
赛特斯这才注意到琅曜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大箱子,看样子是为他准备的。走近些,揭开盖子打开——赛特斯的两只眼睛差点没被里面堆满的金灿灿闪瞎。
“老板,这些是……”
看着赛特斯不可置信的模样,琅曜的嘴角立刻勾勒出一抹笑。
“拿着这些钱把往生堂的订单付了吧,多余的,就作你去须弥求学的路费和生活费吧。”
看着整整一箱的摩拉,赛特斯记得自己那天从未和琅曜提及过自己想要成为学者,仅模糊的概括只是一件自己曾经想完成的事。
为什么琅曜会知道?
“人类记忆力最好的时光只有短短几年,此日不学更待何时?趁着磨损还未到来,快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犹豫了,是则担心还不清吗?”琅曜烟草味的呼吸打在赛特斯的头顶。
“等你以后学成有了作为,再还钱也不迟……再不济,下辈子继续偿还。”
——听上去像是玩笑话,可赛特斯能感觉到,琅曜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
琅曜轻轻磕了磕烟斗里的灰,倒在了茶几上事先准备好的灰罐里。
“你们人类总是这样……互相亏欠,因此几乎一生都在还债,情债,财债……又或是仇债,哪怕在尘世间同人类生活了上百年,人类的恩恩怨怨,我仍旧没能看明白。”
“或许,看不明白才是好事。摩拉克斯那家伙正是因为看的太清楚,才会磨损的那么厉害。”
“那是什么……?”赛特斯微愣,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磨损。
听上去就是一个不好的词汇。直觉告诉他,这类似于某种顽疾。
“看来摩拉克斯没有和你讲过关于魔神的事……?”
见赛特斯一脸严肃不吭声,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琅曜就知道摩拉克斯是一点都没告诉这个傻孩子。
琅曜呼出一口浊气,赤红色的眸中光泽暗淡,语气悠悠漫长,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有悲凄的传说故事。
“……那就由我,来讲述一个魔神的一生吧。”
在赛特斯的印象中,神是强大,亦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人们会追捧,会信仰,但只有神明知道,他们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磨损],顾名思义,就是因为消磨某种东西后失去,导致东西受损不完整,而在魔神这里,这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消耗,进而代指自我意识和记忆因为时间或者其他原因引起消散,从而因为精神还有力量不相匹配的状态。
简而言之,魔神也会在另一层面上变老,变得虚弱甚至生病,和人类本质上没有区别。
“如果变严重呢?会怎样?”赛特斯忍不住追问。
榻上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摇了摇头,满目的沧桑与无奈:“大概会走火入魔彻底失去理智吧。”
“——直至陨落。”
赛特斯:“……”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自由洒脱的男人的身上读到无法左右命运而生的无力感,情感上的共鸣让他一时如哽在喉,一时间发不出声响。
“诞生,成长,磨损,陨落。”
“——这都是魔神生命中的一部分。”
“钟离先生……也会如此吗?”赛特斯紧紧握拳——他不敢想象,钟离变得不是钟离的模样。钟离待他极好,他早已将钟离视为重要的友人,那种未来会和珍视之人渐行渐远的感觉让他恐惧。
璃月不能失去这样一位贤明的神。
——琅曜似乎已经看开了,就像一个经历岁月的人类老者,在漫长的时光里做好了坦然面对死亡的准备。
“很遗憾,确实是这样……万物皆逃不过磨损的命运。”
琅曜盘腿坐起身,打了个响指,指尖中顿时窜出一团雀跃的火苗。
随着意念的操纵,火苗慢慢膨胀,焰身慢慢幻化出一棵大树的雏形,仔细看还能看到大树的经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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