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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是打排球还是谈恋爱?(鱼人吐司)


宫治余光瞥了他眼。
嗯……皮笑肉不笑,在生气。
他这一长串夹杂了数个负面词汇的话语显然震住了白木优生。
“欸、欸…?”
大脑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宫侑就已经开始虚空索敌,
“让我想想,嗯…稻荷崎这样的笨蛋还不存在,果然还是玉犬?那种家伙真是不死心,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还要对你进行干涉,真是——”
“不、不是那样的……”白木优生出声,“不是,玉犬。”
宫侑视线转回他脸上,灰发少年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不轻不重跳了下。
与平常随意懒散、有兼之打趣逗乐的眼神不同,这次投来的,是浸着点寒意、没什么笑意的冷淡眼瞳。
白木优生的呼吸不自觉停顿片刻。
“哦?”
宫侑只出了一个音。
手心汗湿程度更深,黏潮又高热,几乎要黏在那只排球上。
白木优生不敢继续对视,很想移开视线。
但是脖颈、面颊似乎被定住了,他只得这么看着、半被迫地望进宫侑眼底。
狐狸般狭长的眼尾,金色的一点瞳孔中,全然映出的、是他的影子。
前辈此刻、在全然地,注视着他。
这点认知无缘无故就这么窜入脑海,白木优生情绪缓缓牵系,唇瓣微抿,他轻声道,
“是……我自己,想要这样的。”
宫治没出声。
他感受到点麻烦的前兆,决定还是先作壁上观。
“……你自己?”宫侑眉梢微挑,重复地念了这么一句。
“…嗯。”
声音低低,
但白木优生握不住手中那只排球。
平常扣球时无比强势稳定的手、现在甚至在抖。
肉眼可见的、从指根到指尖的细密颤抖。
啊、为什么会……
紧张?害怕?畏惧?还是什么?
但是面前的是可靠的、对他释放过好意、现在也是在关怀他的前辈。
为什么他会战栗、会颤抖、会握不住自己的手?
宫侑感到有点棘手,面前的这家伙在那短短一声应声后就再度低下头去,不再与他对视。
……亏他还以为这家伙胆子大了一点,敢和他当面叫板了。
结果还是只怯懦的兔子啊。
——但无缘无故就自己在这加训什么、绝对是不可取的行为!
绝对、绝对不可以!!
不可否认,从白木优生口中得知没有人逼迫或强迫他这么做,只是自己想后,宫侑心底还是缓了口气的。
嗯……麻烦的后辈自己的问题是可以通过管教来解决的,但要是有其他什么人插手的话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熟稔将人划入自己的保护领域的宫侑脑中泛起嘀咕。
不过、果然还是麻烦的兔子,一会儿没看着就又在折腾自己。
真是的,迟早要好好地教训这个笨蛋一通!
宫侑心底轻哼一声,周身气势总算勉强散去些,余光将将留意着面前之人的动静,心里组织语言,
“喂,说,为什么突然要加训?”
察觉自己前一句语气似乎有点生硬,他又咳了声,望着球馆地上到处滚的排球,无奈嘀咕了句,
“……还加到那么晚,完全就……”
“抱歉……”白木优生声音微涩,有些沙。
“现在又不需要道歉!都说了禁止道歉!!”
宫侑皱起脸,掰正道,“又没有怪你,觉得自己没做错的话就别道歉啊!”
灰发少年紧紧攥着潮热的掌心,他很想在此刻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似被隔了一层。
宫侑:“不准调转话题!说,为什么勉强自己在那过度训练,不说出个理由的话我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你过去。”
“……”
良久的沉默。
久到宫侑几乎以为这家伙不会开口时,他动了下,
“……一千次…”声音不高,很容易就被忽略。
但此刻在空旷的球馆,除了三人的呼吸声就再无其他,所以宫侑完全听了个分明。
眉头微皱,“什么一千次?”
白木优生似是瑟缩了下。
“扣下…一千次,才有机会……”他轻声地、将那个可能性小心翼翼捧出,
“…被前辈托球。”
宫侑顿住。
一点荒谬感跃上心头。
他想起来是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
堪称是夸夸其谈,自卖自夸的一句气话。
这种随意出口的话他说过的次数不胜其数,所以连带着自己也不在意。
但此刻突然从边角缝隙里钻出,明晃晃地彰显起存在。
无异于当面给了他一拳,砸得他眼冒金星、混乱不堪。
“……就因为那句话?”他迟疑、不可置信,简直有些怀疑自己与人生。
不、不是,因为别人随口一句话就这么压榨自己…单纯到极致的笨蛋吗?!
但这家伙既然能忍受玉犬那种……果然就是个笨蛋,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该……
宫侑陷入混乱,大脑乱糟糟成一团。
所以,这种性格到底是为什么——
“……嗯。”
白木优生抿唇,应下这一声。
他没有抬头,只盯着脚下的区域,仿佛那里就是他的整片天空。
“……我很幸运,”他这么道,认定般出声。
“能接到前辈的托球,并扣下那一球。”
白木优生小小地呼出口气,他是真的觉得如此。
并且真心实意地感激道,“但要求更多的话……会被认为贪心,被收回这份幸运,那样就糟了。”
“所以,一千次、一万次扣球……如果能再得到那样的机会,我愿意的…”
他微微抬起脸,手指的颤抖已经停下了。
不是害怕、不是畏惧、会战栗、会颤抖,是因为……被温暖刺伤了。
从未有谁愿意直接对他表达这样的情绪。
除了厌恶排斥与冷淡处理外……原来,被关心,也是可以的。
原来,真的会有人比起他自己、更关心他。
好开心。
真的、真的,好开心。
宫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双透亮的翡绿眼瞳已经下起了雨。
雨下的很安静、静谧无声,晶亮的泪水从苍白的下颌滴下,
“啪嗒”一声,溅在地面上,激起一朵小水花。
是一种不会让人生厌、反而有些使心脏酸软、泛上点说不出来的情绪的感觉。
宫侑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想努力让他感觉好一点,不被自己情绪影响到般,弯起眼,唇瓣也抿起一点笑,
他轻轻开口,声音也如他般、羽毛般轻飘飘地,在心底落下。
“很幸运,真的……”
“如果能接到前辈的托球,我都会愿意的。”
“……”
宫侑没出声。
他闷着气,在口袋里翻了半天,始终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开始和自己生气。
生完气,狠狠上前,两人间距离不剩多少。
白木优生望着他,有些不解。
宫侑直接脱了外套扔给他,别过脸,没好气道,“拿去擦!”
半晌,又回头憋了句,“别哭了!”
白木优生抱着他的那件队服外套,愣愣的。
“不就是托球,扯什么幸运不幸运,你是什么笨蛋吗,给你托球又不是什么难事,”
宫侑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别扭说着话,而余光瞄着,凶巴巴道,
“就算天天给你托球都行!但是现在——不准哭了!”
真是的、总是哭总是哭……难道眼泪不要钱吗!
难道人是水做的吗,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哭,他又不是时时都会带着手帕的!
烦死了!
早知道今天出门就多带点纸巾手帕了。
……哭哭哭,别以为他就会这么被影响,他才没那么容易就动摇呢。
不就是托球,他才没那么容易就栽进去呢!

铃声不断,宛如催命。
睡在下铺的人当即皱眉,挣扎着拿起枕头把自己整个头裹入其中,意图隔绝嘈杂闹铃。
上铺传来细碎声响,逐渐不加克制、动静愈发加重,窸窸窣窣宛如只肥老鼠。
宫治忍了又忍,摁捺心底想给上铺那个不安分家伙一拳的冲动,猛地一个翻身拉高被子把头埋进去。
三秒后,他被摸黑下床的宫侑一个脚滑直接踩中屁.股。
宫治:“……”
黑暗中,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站直的宫侑与拉下被子、清醒异常再无一丝睡意的宫治默默对视。
宫治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想死吗。”
宫侑明显也没睡醒,全凭本能行动。
宫治就眼睁睁看着他捞起衣服也不分是谁的就往身上套,好不容易凑齐一整套后,打着哈欠随手一收拾书包就开门往外走。
宫治沉默。
深感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居然梦见总是睡得像头猪、不卡点醒不会起来的宫侑主动设了闹钟爬起。
他倒头躺下,决定换个姿势重睡。
嗯、一定是梦。
眼皮合起不到三秒,宫治就被一阵剧烈摇晃晃醒。
摁捺着心底情绪,他没好气地睁开眼。
只见去而复返的人大力推搡着他,嘴里还在念着‘快起来阿治别睡得像头猪了今天要早点去学校啊!’
宫治:“你发烧了?”
宫侑:“你才发烧了呢,快点!!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宫治大脑完全转不过来,半晌,憋出一句,“什么来不及了?”
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宫侑一晃手中的钥匙。
“当然是开门啊!再不去一馆开门就来不及了!!”
“……”
“你认真的?”
“当然啊!”
好麻烦。
真的,好麻烦。
那两个家伙,无论哪一个,都好麻烦。
宫治,17岁,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从不熬夜。
目前,正在乘坐前往稻荷崎的最早一班公交车。
因为时间实在太早、甚至天还没完全亮,路上都没几个人影。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坐在身侧的、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撺掇着,起了个大早前往本该在两个小时后去的学校,只为——
帮昨晚那个一年级的后辈,叫白木优生的,开门。
还有……打扫球馆。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也要去。
宫侑这家伙自己昨晚抢走了人家的钥匙,信誓旦旦说着什么“不准再训练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也不准那么早过来,开门这种事交给前辈做才对”。
自己立下了Flag,为什么他也要一起连坐。
宫治想了很久,依旧想不通。
就像他想不通,昨晚明明是去进行一馆的‘幽灵’探险,最后的结局竟然演变为宫侑那家伙在那对后辈夸夸其谈吹嘘个不停。
想到这,他支着的脸微侧,朝向旁侧位置上的宫侑。
说起来,这家伙……是不是表现得有些过于…
以前也没见过他因为什么原因、约定之类的东西三更半夜就爬起,哪怕是年幼时候一起去全家去东京旅游还是勉强被爸爸从床上拖下来塞进车后座。
更别说现在。
宫治盯着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向下压在打瞌睡的宫侑沉思。
倏然公交一个急刹,没安稳坐好的宫侑猛地向前一冲,当即睁眼醒神,似是意识到什么、抱臂的手插.进口袋快速搜寻。
摸到什么后才兀地松了口气。
宫治余光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
“在找什么?”他随意问道。
宫侑皱起眉,“纸巾。”
宫治:“……纸巾?”
宫侑缓缓瘫在座椅上,宛如一滩融化的狐泥,他嘀咕道,“当然——不然那家伙要是突然又哭起来的话,我可没有多余的外套给他擦脸了。”
他的外套昨晚丢给白木优生了,所以强行征用了宫治的。
……找到了。
这点微妙感的来源。
宫治微微移开视线。
“喂、侑,你是不是对那个一年级,过于在意了。”
宫侑闻言瞬间几乎原地跳起来,“阿治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在意那个家伙,你不要瞎说啊!”
“……”
宫治平静,“那你这么早来开门是?”
“我可是前辈、前辈,作为前辈怎么能让个一年级抢先在自己前面到啊,所以当然是我来掌管钥匙、我来开门啊!”宫侑言辞凿凿。
“答应以后都会给他托球是?”
宫侑轻哼一声,狐狸鼻子尖尖翘起,“毕竟那家伙那么崇拜我,居然连这么一句随口的话都能记那么久,既然如此勉强陪他练练也不是不可以,总之我才不会多么认真呢,当然是洒洒水、稍微应付一下就算了~”
宫治一连两个判定,垂下眼再度开口道,“所以纸巾是?”
宫侑抹了把脸,愤愤道,“一言不合、一声不吭就哭的坏习惯谁会惯着他啊!纪念品的狐狸手帕我就剩了一条,上次也给了那个笨蛋!现在再不随身携带纸巾、我可没有其他东西能给他擦了!”
“……”
又是说谎。
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阿侑,”宫治叫他,宫侑侧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啥?”
“以后、我绝对不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哈——?”
“还有,”他托着脸,看向已经逐渐明晰的稻荷崎大门,
“猪孔雀,现在、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宫侑:“……?”
“——你倒是说得清楚一点啊!!”
下了公交,宫治看了眼时间。
不早不晚,五点。
还有两个小时才会来人,快的话、下球网、收球擦球、整理球馆、拖地,还有……
事情很多,两个人做的话快一点应该能在两个小时内结束。
所以,为什么他要像个老妈子给身边这个家伙擦屁.股,明明是宫侑自己夸下的海口结果却要拉上他一起……
光是想到那些滚了满球场的排球,宫治就感到隐隐头疼。
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对比,那个一年级叫白木优生的,一个人加训一个人处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
“——你怎么在这里!?”
陷入思考的宫治眼皮一跳。
微抬头,就见走在前面的宫侑锁定目标般,如逮到兔子的狐狸,直奔对象而去,落后一步的宫治想抓都抓不住。
“那、那个……我想还是该来帮忙,抱、抱歉,是给前辈造成困扰了吗…”
灰发少年似乎也是一副才到的模样,身形高挑瘦立、气质清浅,苍白下颌隐在高领的校服外套下,浅浅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正乖乖站定在面前。
声音入耳,如其主人般、轻言细语的,语气轻和又胆怯,提出自己的想法时也只敢小心翼翼。
宫治心头一松。
太好了,三个人的话,速度就能大大加快,而且白木的效率肯定比宫侑高,这么一来就绝对能在七点前结束,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
“哈?不是说了让你今天不要这么早来,都说了交给前辈,不信任我?”宫治一个没拦住,宫侑开始日常嘴欠发挥。
“欸、欸!没有的!!”白木优生惊慌,忙不迭想要解释。
宫侑凶巴巴道,“那为什么这么早过来,你家不是在很近的地方吧,昨晚回去的又不早,前面还负重训练,你是想把自己累倒然后——”
宫治物理掐断,及时转头,“拜托你了,白木,这家伙的话不用听。”
白木优生轻轻眨眼,“那个,好、好的!”
得到肯定回答,宫治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就算没有宫侑,也能在两个小时内结束,太好……
为什么他又在帮那家伙擦屁.股。
那边,宫治陷入沉思。
而这边,白木优生总算缓出口气。
还好、还好……有宫治前辈的帮忙,前辈没有再继续追究。
昨晚回去后,一直都有种不真实感,不断填充着内心与大脑。
飘飘忽忽的、甚至让他有些不能脚踏实地。
前辈,居然说‘天天给他这样的人托球都行’。
感觉……完全就像做梦一样。
难道扣球一千次一万次真的能得到面见前辈的入场券,并且宽容地决定让幸运来眷顾他吗。
整夜翻来覆去,终于,在熬了个大通宵后,白木优生还是良心难安。
……无论怎么说,让前辈们帮他收尾都有些失礼。
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感受到一点温暖、终于能从洞穴探出头的兔子思索良久,终于决定小小地违逆一下宫侑‘不准早早就到学校’的命令。
没、没关系的。
钥匙被前辈拿走了,不能开门,所以他只是远远来看一眼,只是看一眼而已。
因为前辈们都到了,所以……只要表现出在前辈们之后到的样子,就能稍微钻一下漏洞,说自己也只是之后才来,然后顺理成章的、收拾自己弄乱的球馆。
——这样的话,就不算违背前辈的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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