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小师傅(纸扇长衫)

五婶送来了面果子，“今天刚炸的，当个零嘴吃。”
“天晚了上山不安全，明天再回去吧。”秋生可是知道云灵山里有老虎的。
“有兜明在，没事的。”小丛小声说着。
秋生拗不过他们，把人送到山脚下，还有些不放心，“看着些路。慢慢走。”

兜明从篮子里摸出面果子，“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云善睡了一觉后很有精神，被小丛抱着上山没多久后就要自己下来走。左手被小丛牵着, 右手还不让梁树叶牵。空着的右手要抓路边的草玩。
坨坨从兜明手中的篮子里拿了根面果子，挤到小丛的另一边, “小丛，你给我十个铜钱呗。”
“你要铜钱干什么？”小丛疑惑地看向坨坨, “咱们不去镇上。”
“我们不去镇山，树叶去啊。可以让树叶给咱们带东西。”
今天卖肉得了笔钱, 秀娘还还他们钱了, 小丛身上现在装着两个钱袋子。
“坨坨，你要买什么？”梁树叶问。
“买......”具体说要买什么，坨坨心里也没想法。可他就是想要铜板, 树叶随便从镇子上带点什么给他都行啊。
“你要是不想买东西就别拿钱了。”小丛说。
“怎么没东西买。”兜明往前几步凑过来，“买吃的啊。我也要十个铜钱。树叶, 下次你去镇上给我带些吃的。”
“对！”坨坨立马点头, “买吃的也行。你先给我们铜板。”
兜明过来了, 云善小手摸上篮子, 拽着篮子边，“要！”他要小篮子。
兜明摸出一根面果子放在云善的小手边，“你吃这个。篮子重, 我拿着。”
云善不撒手，兜明拿着面果子轻轻敲他的小手背，“云善。篮子里装吃的，你不能拿。你吃这个, 这个可香了。”
面果子在手背上敲呀敲，云善抬头看兜明, 借着月光，看见兜明嘴里叼着面果子。他想了想，右手撒开篮子，一把抓住兜明手里的面果子。
“咔嚓。”四颗门牙上下一对，云善也咬出咔嚓的响声。听着是自己弄出的动静，云善喜得咯咯笑。
不过面果子进了嘴里，后面没牙可就不好咬了。云善不急呀，含着面果子砸吧。砸吧一会儿后，口水将面果子泡软，他就咕嘟一下咽下去。
“香不？”兜明看他又咬了一口，低下头凑在云善脸边，“回去叫花旗也给咱们炸。”
“嗯。”云善咧嘴笑，咔嚓又咬了口面果子。
坨坨还在磨小丛，“钱袋子里那么多钱，我十个，兜明十个，你十个，树叶十个，一共三十个。拿的不多，花旗肯定看不出来。”
“不是三十个。是四十个。”梁树叶纠正，“坨坨你怎么也数不对数？”
坨坨心大的很，梁树叶说几十就是几十。“四十就四十。”他一点也不纠结，“四十个肯定就是很少很少的铜板。不信你拿出来看看。”
“肯定不多。”兜明跟着帮腔。
“什么不多？”忽然间，一道冷冷地声音传过来。
坨坨瞬间一惊，扭头看向花旗出现的地方——草地里。
草地！花旗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的话他听了多少？
“凉。”在坨坨和兜明心惊胆战的时候，云善一边叫着凉一边往草地里跑，手里还举着他咬了半截的面果子。
花旗抱起云善，蹭蹭他的小脸，转头看向妖怪们，“兜明刚刚说什么不多？”
“坨坨说四十个什么？”
这话说得前面没一点起伏，后面两个字的调却上扬得厉害。再加上妖怪们夜间清晰的视力让他们看见花旗冷着的一张脸，坨坨觉得，今晚注定难熬。花旗他都听见了！
梁树叶不敢吭声，他也怵花旗。
三个小妖怪加一个人类，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不敢动。等着花旗说话。
云善把面果子往花旗嘴边戳，“七！”你尝尝呀！
花旗咬了一口，云善笑眯眯地也跟着咬了一口，“啊卟？”香不？他还学着兜明，问花旗呢。
花旗摸摸他的小肚子，“云善饿了没？带你回去吃饭。”
坨坨偷偷地松一口气，心想着，云善饿了，花旗你快带他回去吃饭啊！
花旗从草丛里走出来，在小丛面前站定，“钱呢？哪来的钱？”
小丛乖乖地交出怀里的两个钱袋子，头也不敢抬地小声回，“一袋是秀娘还的钱，还有一袋是今天卖猪的钱。”
花旗把钱袋子放在云善的怀里，“你抱着回去。一会儿收起来。”这钱他打算以后留给梁树叶用。人类不是还要娶妻生子么，这钱就攒着给梁树叶娶老婆。
“嗯。”云善把两个钱袋搂进自己怀里。
“啪！”
坨坨脑袋上被花旗打了一巴掌，“你要钱有用？想买什么？光想着你们几个，不给云善？”
坨坨抱着脑袋不抬头。心里嘀咕，给云善，云善也不会花钱呀。
“啪。”
“净想着吃。到现在会数数了？知道四十是多少？会花钱买东西？”
兜明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开始想着，四十是多少？一、二、三.....一、二、三.....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两遍，怎么也数不到四十。他斜着脑袋怒瞪坨坨，怪不得花旗这么生气，原来四十是很多钱！！！这个狡猾的人参精！
花旗生气地盯着三个小妖怪看。他们是要修行的妖怪，不应该沾染太多人类的东西。他见过流连在人类中的妖怪，人妖相恋，最后凄惨收场。还有控住不住自己欲望的妖怪，最后犯下大错，在雷劫中灰飞烟灭。
这三只蠢笨的妖怪，一个胆小，一个脑子笨，还有一个贪玩，要是遇见外面的妖怪，能被妖欺负死。乖乖地留在云灵山上，好好修行，才是他们的大道。
他花旗为什么要为这三只蠢妖怪花心思？花旗越想越生气，举起手来，准备再给坨坨、兜明来两下。
可举起的手在半道上就让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了。
云善木着小脸看向花旗。“不啊。”不许打他们！
“坨，嘟嘟，袄！”云善认真地看着花旗，“袄，不啊。”他们好，不打他们。
花旗捏捏云善的小胖脸，“他两好什么？刚还商量着要钱，不给你。”
“袄！”云善很肯定。天天陪着他玩的哥哥们在云善心里是很好的。
花旗气结，小声嘟囔，“人类小崽你太单纯！”
云善一直抱着花旗的胳膊，花旗稍微一抬胳膊，云善就喊，“不啊。”
花旗只得败下阵来，“不打不打，咱们回去吃饭。今天做疙瘩汤，我做的疙瘩很小，你吃一碗？”
“嗯。”云善是能听懂花旗的意思。花旗说不打坨坨和兜明，云善替哥哥们操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花旗抱着云善在前面走，小妖怪和梁树叶慢吞吞地跟上。兜明生气地撞了坨坨一下。
坨坨捂着肩膀看向兜明，不高兴地小声说，“兜明你撞到我了。”
“哦。”兜明哼了一声，“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不会被打!”他们一妖一个铜板就好了，要那么多铜板，花旗能不生气吗？
坨坨不高兴地噘嘴，小声回道，“也不全怪我吧。你不也想买吃的！”
“怎么不怪你？”兜明责怪他，“你这个贪心的人参精！”
“我怎么就贪心了？”坨坨不服，“又没把你忘了。我十个，你十个，小丛十个，树叶十个，大家都是十个！”
他们两个不敢大声拌嘴，落在最后，你一句我一句地互不相让。嚷得声音大了，招来了前面花旗转头一瞥。这下，两只妖怪彻底老实了。坨坨往前跑，走在梁树叶身边，他不想理那头不讲理的老虎。
兜明也不想理坨坨。
云灵观门口，西觉挑着灯笼守在那。见妖怪们回来了，他走上前去接云善，“云善饿不饿？”
“啊。”云善张大嘴巴，表示自己饿了。
西觉摸摸他的小胖脸，又问他，“在山下吃东西没？”
“饼。”这是说他吃了饼呢。
“谁给的？”
“嘟嘟。”
云善被西觉抱走，花旗故意落后几步。他走的慢，后面跟着的小妖怪们也不敢快。趁着云善被西觉挡住，花旗手快地“啪”“啪”两巴掌扇在兜明和坨坨脑袋上。
兜明：......
坨坨：......云善，你不要走啊。
进了屋，坨坨径直坐在云善对面，一定让云善看见他。现在只有云善能保护他。他清楚地知道，这里面只有云善能管住臭黑蛇。
可云善早把哥哥们抛之脑后了，他坐在西觉怀里，一口一口地啊呜着疙瘩汤。
花旗慢悠悠地喝着汤，看着云善叽里呱啦地和西觉比划事情。他听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云善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和梁树叶说话，“你下回问问秀娘，娶个媳妇儿要花多少钱。”
梁树叶立马扭脸看兜明。
兜明让他看的不自在，“干吗？”
“花娘，要给兜明娶媳妇儿了？”梁树叶花旗。
“我娶什么媳妇儿？”兜明呼噜下一大口疙瘩汤，“他知道我不娶媳妇儿的。”他可是云灵山上正儿八经的修行妖怪，才不会娶人类媳妇儿。要娶也要娶一只母老虎。
“那给谁娶媳妇儿？”坨坨好奇地问花旗。
花旗只觉得自己手痒。蠢兜明，笨坨坨，看一圈还不知道谁要娶媳妇儿？“树叶啊。再过几年不得娶媳妇儿？”云灵山上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东西。这两东西要是在别的山头，没个千年万载地怕是修不出灵智。
“哦。”兜明毫无反应。
“啊！”坨坨看向梁树叶，“是哦，还有几年你就得娶媳妇儿了。”
梁树叶拧起眉，“我也不找媳妇儿。”他，他，他还是个孩子呢。
“你也不找媳妇儿？”花旗放下碗，“你要是不找媳妇儿，我就不给你存钱了。这钱你拿下山去？”花旗说着就把两个钱袋放在饭桌上。
“家里钱还没用呢。不要钱。你收着。”梁树叶把钱袋推回去。“我......我一个小孩子拿那么多钱不安全。要是被人知道，会来偷我的钱。”
“有人就是欺负树叶是小孩。”坨坨发言，“五婶和秀娘说的！”
“你要用钱了问我要。”花旗叮嘱道，“不许给他们买东西。坨坨问你要钱，你也别给。”
坨坨不吱声了。心想着怎么又提到这事了。
“村里要是有人欺负你，来山上的时候一定要说。”花旗不放心地叮嘱他，“家里这么多人，不会叫你吃亏的。”
“嗯。”梁树叶心里美滋滋。坨坨他们花钱要挨打，到他这，花娘主动给他拿钱，还给他攒娶媳妇儿的钱。孩子和孩子之间，原来差距这么大啊。家里第二受宠的孩子果然是他梁树叶！
梁树叶想着想着，觉得挺对不起坨坨、兜明和小丛。要是他没来到这个家，坨坨他们说不定不会被区别对待的这么明显。第二天，趁着花旗不在，他偷偷说，“以后你们想吃啥，我去镇上买，你们下山来吃。咱们不告诉花娘。”
小丛摇头，“我不吃。”
坨坨撅着嘴巴说，“我也不吃。”臭黑蛇打妖太疼了。他脑门上到现在还疼呢。
兜明，“算了吧。”他打算彻底老实了。再被逮到，不知花旗会把他们怎么样。

这次梁树叶下山后, 花旗准备冬眠。
他抱着云善说了很多话，“我要睡觉了，找不到我你别闹。”
“嗯。”云善很乖巧地点头。
“我一天醒一次来看你。”
“嗯。”
“坨坨给你做饭。”
“冷了找西觉和小丛。”
“晚上西觉哄你睡？”
云善往花旗怀里拱, 笑哈哈地和花旗玩闹。
花旗惆怅地摸着云善的小脑袋，光听着他嗯嗯地应着, 也不知道人类小崽听懂多少。“去和坨坨他们玩吧。”
这话云善一听就懂，从花旗怀里蹭出来, 颠颠地跑到坨坨那，“玩！”
“去哪玩？”坨坨牵起云善的手。
云善想去山顶玩, “啊。”
“啊是哪？”坨坨一边问着一边牵着他往外走。
“啊。”云善小手指向山顶, 瞥过小脸看坨坨。意思是，就那呀。
“咱们就去山顶玩呗。”
他们在路上遇见咬着篮子的小鹿和提着篮子的猴子精。
“你们干什么去？”坨坨好奇地问。
猴子精说，“坨坨大人, 另一边山上的栗子熟了。我们要一起去捡栗子。”
“我们也去。”坨坨晃晃云善的小手，“我们捡栗子去？回来闷栗子吃。”
“七！”云善很同意。
他们跑回云灵观拿篮子时, 花旗站在院子里还有些惆怅。他担心云善回来后看不到自己会哭闹。
“凉。”云善进院子里只匆匆叫了一句, 跟在坨坨身后摇摇摆摆地跑着。
坨坨进屋拿出篮子了, 云善还没跑到屋子门口。
“干什么去？”花旗问向又往外跑的人参精。
“去捡栗子。我们中午不回来吃了。”坨坨扔下两句话, 带着云善快速离开云灵观。
花旗跟着走出云灵观，看着云善肉乎乎的小身影越来越远，他变成蛇身, 向山顶游去。
云善在外面玩了整整一天。中午吃的烤栗子，自己也捡了一篮子栗子，和小松鼠在草丛里找到了一朵小菊花。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人就困了，云善抓住篮子边, “抱。”这是不想走了，要坨坨抱着呢。
“找小鹿背你, 我拿篮子呢。”坨坨现在可没手抱他。
云善听话地往后走几步，拦住小鹿，“啊。”背着。
等回了云灵观，小丛早就做好了饭。
西觉本来还紧张着，怕云善看不见花旗会闹，现在见他乖乖地睡着了，便没叫他起来，直接把他抱上床，让他继续睡。
睡得早，醒得就早呀。云善天不黑，没吃饭就睡了，天没亮他就饿醒了。
醒了他习惯性地伸着小手往右边抓，“凉。”
小手抓来抓去，终于抓到东西了。可这东西软软地带毛。云善慢慢反应过来，他抓的不是花旗。花旗的身上有鳞片，冰冰滑滑。兜明和兜明身上才是软软地又毛。那凉呢？
他爬起身，坐在炕上，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到处看。
西觉抬起头，脑袋轻推云善后背，“云善要尿尿？”
“不啊。”云善回蹭他，“凉？”这是要找花旗了。
“花旗冬眠了。”
“啊？”云善发出小小的疑问，什么是冬眠？
西觉给他解释，和他说了好一通。云善都听了，可他还是要找“凉”。
他被妖怪们照顾得好，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妖怪离开。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花旗暂时有事，一会儿就会出现。闹了一会儿后，没见着花旗，他也不惦记，老实地和西觉说，“七。”他饿了，想吃饭。
西觉驮着他，悄悄地出了屋子。
厨房里留了饭，只要热热就行。
西觉点火热饭，给云善拿了个板凳让他坐在身边。等饭的功夫，云善一直盯着锅。西觉瞧他这样，知道他是真的饿了。盛饭的的时候给他盛了满满一碗，“云善多吃点？”
“嗯。”云善盯着碗，摸自己的脖子示意西觉，小围嘴还没戴呢。
西觉抱着他又去外面晾衣绳上拿了干净的小围嘴给他围上。“今天围黑蛇围嘴吧。”
围嘴围上就能吃饭了。云善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嘴巴等不及地张开，“啊。”他催着西觉喂他呢。
满满一碗米粥一会儿就让他吃完了。
喝完粥，有尿意，云善抓裤子，冲着西觉喊，“啊。”要尿尿啊。
“我带你去山上转转？”云善尿完尿，西觉给他提好裤子。
“坨啊。”他想去找坨坨玩。
“他们睡觉呢。等他们睡醒了，云善再找他们玩？”
云善可不管这些，扒在西觉怀里说着，“坨，虫，嘟嘟。”还挨个点了名。
西觉就把他抱回了屋，点了个光球扔在云善身边，他重新趴了回去，半眯着眼睛看炕上的人类小崽。
兜明就睡在西觉旁边，云善第一个摸到他。
“嘟嘟。”云善兴奋地爬上老虎背上，拽着兜明一只耳朵扯来扯去，“玩啊。”那意思是让兜明起来陪他玩。
兜明眼皮子抬了下，又立马闭上。他还困着呢，不想起来。
云善折腾了会儿，见兜明不理他，他爬下来，往前爬到小丛身边。小丛缩成一团，云善看来看去，没看到小丛的脑袋在哪。小手推推小丛，“虫，玩啊。”
“云善，我再睡会儿。”小丛懒洋洋地声音从一团里传出来。
云善趴那又研究了会儿，还是没找到小丛的脑袋在哪。他索性放弃了，越过小丛，继续往前爬。
“坨！”
他爬到坨坨脑袋前，两条腿叉在坨坨脑门两边，小手好奇地扒拉坨坨脑袋上的花苞，“花啊，花，开花。”他想扒开花苞，让坨坨脑袋上的花苞开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