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确实。
“既然脑子没什么问题就按物理复健来吧。”黑晴明说道。
于是复健也提上了日程,茨木心性似乎还是没变,对能活动活动身体的事情都比较感兴趣,虽然最开始走路都成困难,要酒吞扶着两只手面对面一个进一个退一步一步地来,没多久就能自己走一段距离了,只是什么都不做的时候经常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右手,仿佛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道,“好像我应该没有右手才对。”
酒吞随口跟他扯谎,“你之前执行任务伤过右手,差点就废了,现在还老有这种感觉也正常。”
茨木看了他一会,似乎在努力回忆他所说的事情,也不知是得出了什么结论,最后说道。
“晴明说我们是警察,特殊行动组的那种,我是你的搭档,我是跟你一起执行任务时受伤的。”
酒吞点点头,晴明扯谎技术比谁都高明,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茨木得到了他的赞同眼睛亮了一下,马上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复职?”
酒吞顿时觉得他可能需要跟晴明好好谈谈。
事后晴明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新的档案,告诉他这算是茨木的新身份,罗生门就算是死了,也确实是死了,尸体都在下葬了。
酒吞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晴明摇了摇头,“瞒着你做的,你那时候浑浑噩噩什么都听不进去,换了身体的茨木躺在这边,被开膛破肚还开了颅的在那边放着,要是给你看到你指不定怎样,我就自作主张了。”
酒吞点点头,别说那时候,就是现在如果让他看到那样的茨木,他也没有镇定自若的自信。
晴明也不想谈这个,换了话题,“所以你住处找好了没有?”
酒吞揉了揉眉心,“想让你帮我个忙。”
后来他又把过去和茨木合住的那栋公寓又买了回来,他负责出钱,晴明负责口舌,生生把住了几年的人给劝了出去,然后照着回忆里地再装修了一遍,家具都按过去的样式买,记不住的让晴明他们帮着回忆,已经出院的博雅作为道谢也来帮忙搬家,到最后茨木出院的时候一切已经和过去别无二致了。
等到茨木出院,已经又过了两个月,博雅本来是想大家一起来接风的,考虑到茨木现在的情况可能不适合一下子见太多人,最后只有酒吞一个人,开了和过去一样的车,回过去一样的地址,一路上酒吞有点担心茨木会突然想起来还是发现什么破绽,事实证明茨木虽然有时候聪明得吓死你,大多数时候还是平和又好哄的,一路上只是对外面的街景感兴趣,等到真到了家也是四下看了看就又转回酒吞身边来,仿佛对新的生活有些兴奋,眼睛里都亮了,但又不敢多说。
这样子和他第一次领他回来时如出一辙,看得酒吞心里又痒又疼,可是茨木不知道他心里都有什么心思,开口就问他。
“那房钱每个月多少啊?”
酒吞一愣。
茨木也一愣,“不是合租吗?”
酒吞大笑着揉了他一把头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该剪头发了。”
茨木一听眼睛更亮了,隔着几里地都能看见得亮,“那你给我剪。”
酒吞也没推脱,把他摁在椅子上就去拿毛巾和剪刀,回来的时候看到茨木正盯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发呆,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把毛巾围在他脖子上,从后面开始下刀,白色的发落在地上,空气里响起剪刀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茨木收回了注意力开始盯着酒吞的倒影发呆,过了一会突然说。
“过去我们也经常这样吗?”他问道,“就是,你给我剪头发?”
酒吞笑了笑,摇了摇头。
茨木又安静了一会,然后又有些小心地,“那,以后呢?”
“以后会一直这样下去。”酒吞说。“只要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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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chapter 12
等到酒吞真正提交复职申请,已经是新年时候,署里开新年会也叫了他和茨木,依旧是晴明冤大头请客付钱,茨木基本上已经恢复得和常人没有两样,除了复健以外甚至过去的训练也都拾了起来,这时候提出来要聚一聚闹一场也推不掉,过去的同事陆陆续续地都来打个招呼,平平淡淡地叮嘱两句,却发现有些日子没见,有些没话题可说。
博雅和酒吞算是最有话说的,主要是因为神乐。
“她是五年前失踪的,”博雅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训练营的新生,后来就一直在找她,我们父母死的早,我想会不会是父辈们的什么恩怨害到了她身上,再往上就查到了研究所的事。”
“晴明直到茨木入狱才肯跟我说真话,”他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下,“关于研究所真正的研究课题是什么,又是怎样的目的,而八百比丘尼找上我又是之后的事情了。”
酒吞也没有立场责怪,毕竟这种事情落到谁身上都很难讲。
“现在问题是,”博雅有些难1以启齿,“我们已经知道那家研究所实际的功能,也知道你,茨木,还有其他许多人的身世,还有用途,那神乐又……究竟是为谁准备的容器。”
酒吞不可置否,也无法回答,想了片刻犹豫道,“八百比丘尼?”
博雅笑了笑,摇摇头,但也不否定,只是说,“或许吧。”又说,“晴明让我来问间你日后什么打算, 他那天说的提议你考虑了没有,毕竟你现在继承了黑道上最有权有势大佬的衣钵,又是个警察,已经拖了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
酒吞看向窗外,“我不想让茨木牵扯进来。”
博雅表示理解,“但他牵扯不牵扯进来这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他如今正好失忆,也算是件好事。”
“另外,”他又说,“研究所在你走后这些年也有些新技术, 我为了神乐都看了看,那孩子过去也是,现在也多少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茨木的克隆体是最新的技术,你要多留意。”
年会地点还是选在那家火锅店,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八百比丘尼。
情报部的阎魔看了看茨木,戳了戳酒吞说,“他记忆恢复的怎样?”
酒吞没理他,被戳多了才回了一句,“老样子, 说记得些,但是又很乱。”
阎魔笑了笑,“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怎么着急吗,”又说,“依我看,恐怕是恢复了也不肯跟你说,你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不希望我情人恢复记忆。”
酒吞被自己喝了一半的清酒呛了一口,阎魔不理会他,自顾自开始玩手机。
茨木只顾着埋头吃,这个人真是一块石头,哪怕风力过雨里走,杀过人越过货,坐过牢截过肢,被人骗财骗色又骗人财骗人色,死了,失忆了,到最后吃相还是这样,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看的人不忍心放弃。
到了散场的时候茨木已经吃得成了个白毛球了,一副餍足的样子,站在门口等酒吞,晴明留酒吞说两句话。
“今天才调查清楚的,”晴明说道,“一直以来代号孔雀的那个人就是八百比丘尼,共事一场这么久也真是讽刺。”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酒吞不以为然,“你不也一样。”
晴明的眼神暗了暗,转而说道,“我把你的复 职申请拒了,顺便替你写了份辞呈。”
酒吞看了看不远处望着自己的茨木,“我知道。”
散场以后酒吞也不开车,带着茨木走起了夜路,走着走着突然就说。
“人都走光了,不用再装了,为了不跟别人说话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也真是为难你。”
他这么开口点破了,茨木也就不装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满足一下就没有了,摸着肚子仿佛撑得厉害,走路都有点磕磕绊绊。
“我之前和他们关系很好吗?”他问道。
酒吞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也没有答案,过去作为自己的搭档和队伍的外援,茨木和每个人交情都不差,但也没什么交心朋友,考虑到当时茨木的身份和任务那种微妙的淡如水的队友情谊也不见得全能当真。
“不算太差吧。”他最后这么说道,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敷行又添了一句,“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尴尬。”
茨木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这个说法,他们一起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一会,茨木突然说。
“那你呢,我和你关系好吗。”
酒吞笑了一下,“还算不错吧, 至少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基本上没吵过架,架或许打过不少,但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
茨木点了点头,突然停了步子,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酒吞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们的四周,突然发现,在那个一切开始的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吻的他。
于是他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茨木看了看他,笑了一下,“就想起我特别喜欢你。”
这一天晚上茨木睡得特别沉,醒来才想起来今天是酒吞复职的日子,揉了揉眼睛起来准备午饭,摁了电饭煲的开关,过了一会有人拿了钥匙开门进来,却是源博雅,左手右手各提着袋子,身后还跟来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