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理查德老师。”
“老师好！”
来人正是生物指导组副组长之一，卡尔理查德，一名长相非常严肃、看起来也很严肃的干瘦中年人。
纪云停远远对上那人的目光，暗叹，人还没到几个呢，就要过来给他下马威了吗？
他无奈，低声招呼高嘉峰俩人站起来。
果然，那位卡尔理查德直接站到他面前，停下来。
纪云停行了个军礼：“上午好，理查德老师。”
卡尔理查德打量他一遍，问：“西境军纪云停？”
纪云停：“是的。”
卡尔理查德：“你好。很高兴看到你。”
纪云停暗忖。您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啊。
卡尔理查德继续：“我想问问，我现在能提前办理入职吗？我想趁竞赛期间闲着，提前熟悉资料。”
纪云停：“……？”

纪云停终于想起这位卡尔理查德为什么眼熟了。
这是陆泽诚的老师, 前些日子申请进入普尔星军区后勤部，最后被纪云停塞到实验部的大佬。
纪云停忙道：“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您。”
卡尔理查德面容严肃：“不巧, 我听说这次的指挥组是西境军才过来的。毕竟等征兵期还要几个月, 不如接个小工作，直接过来跟你们汇合。。”
纪云停：“。”
扫了眼周围惊疑不定的视线，他迟疑道，“但是征兵期——”还没到啊。
“不入军役的话入职不受征兵期影响，可以先把我放到打杂后勤岗。”
纪云停哭笑不得：“不至于啊。我不太清楚这个入职手续, 上将他们过两天就回来, 到时我们问问怎么处理吧？”
卡尔理查德似乎不太满意, 皱着眉：“人不在就通讯联系，空坐等待不是一名年轻人该有的习惯。”
纪云停：……果然是个老师。
他心里暗自抹汗, 却还是坚持：“我不管人事, 我不清楚人事这边在征兵招人方面的规则和流程, 以我的权限，我也不能直接联系相关人员插手这种事情。很抱歉，理查德老师，我大概没办法帮你。”
卡尔理查德眉毛皱得更紧了。
纪云停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却听他道：“那西境军有没有对人事有权限的人在这里？”
纪云停诧异了下。
看来这位老师并不像外表那般不好相处啊。
他微微松口气, 笑道：“有的, 考虑到过来南境军可以学习到更多东西，我们军区各部门都来人了，到时我给您引荐。”
“好。”卡尔理查德点了点手，“记得通过好友申请。”
纪云停：“……啊抱歉, 我没注意。”
他刚摸新系统就忙着投诉、看名单，然后就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研究系统其他功能。
他当即打开手环进入竞赛系统。
卡尔理查德没等他，带着人转身走了，甚至没给纪云停介绍一一下他后面一堆人。
纪云停也顾不上了。他点开申请列表看到一长排的申请，惊了。
带着茫然，找到卡尔理查德的申请，点通过。
一只手伸到面前。
“你好，我是莱德艾比，也给你发了申请。”
纪云停忙抬头。
方才跟在卡尔理查德后边的棕发圆脸青年正面带微笑地朝他伸手——
“你可以称我莱德，我是卡尔老师的学生和助理，也是陆泽诚的学弟。”
纪云停连忙握手：“莱德老师好。”
他可不敢小看这位所谓的助理或学生，别说卡尔理查德多牛逼，光看陆泽诚，都是拿奖、当博导的大佬。
莱德收了手，微微压低声音：“卡尔老师有时候会过于专注研究，忽略一些细节，你要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跟卡尔老师提的话，可以找我。”
“毕竟，是我不小心把泽诚哥给我发邮件转给老师，咳咳，这麻烦算我的，有问题你找我。”
纪云停：“……”
好家伙，陆泽诚的帮凶找到了。
莱德朝他摆摆手，转身跟上卡尔理查德等人。
就这么会儿功夫，又有几波人进来大会堂，卡尔理查德刚走到他的坐席区，就被人围了。
与会的都是大佬。
提前过来会场的，只是一些没那么大佬的大佬。
就算这样，卡尔理查德也是非常牛逼的存在，平时根本见不着人那种。
所以，虽然方才有纪云停这个小意外，但大家都顾不上搭理他，急吼吼冲过去，打招呼的、套关系的、认个眼熟的，甚至还有当场请教问题的。
会场太大，根本听不清楚前边人堆里的说话，还是张理年好奇过去凑热闹，跑过去听了一耳朵，回来告诉他们的。
纪云停听说卡尔理查德竟然已经在前边讲解起生物遗传的一个新理论，无语了下，然后忍不住笑。
看来挺好相处的，比刚来西境军的陆泽诚要可爱多了。
许是因为卡尔的提前到来和当场授课，到来的参会人员有一队是一队，全都挤到前边，在后边听不到看不到的，也急得不停找熟人帮忙录制视频……
上百号人闹哄哄的，压根没人搭理小小的纪云停。
纪云停安心不少，低头把一长排的好友申请给通过了，还挨个备注。
卡尔跟莱德申请好友，他能理解，马森布卡、奥利佛希伯来这些大佬加他干嘛？
没等他琢磨明白，工作人员通过会场扩声系统请老师们就坐。
乌泱泱一大片人终于散开。
纪云停坐在后排，小心四处搜寻——撞上一双打量的碧眼，黑发的年轻帅哥左耳上还坠着那枚好看的银色耳饰。
对方笑了下，带着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纪云停：“……”
“可算见到你了。”依旧年轻帅气的郑又鑫站到他前边，“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纪云停干笑：“有点忙，一下忘了。”
郑又鑫点了点头，让他后边跟着的人坐后排，然后他拍了拍张理年：“小哥让一下。”
张理年不动，看向纪云停。
纪云停：“咳，会议要开始了，我们开完会再好好聊。”
郑又鑫：“……行。”
绕到后边，坐在他侧后方。
不回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纪云停浑身不自在。
好在，与会人员相继落座，工作人员开始进入会议议程，感谢与会名单。
“……卡尔理查德老师……”
每念一个名字，会场天花上智脑控制的聚光灯就会打到相应位置上，让大家认识一二。
主席位的顾问、组长们一个个稳坐不动，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直到开始报组员了，才有人开始站起来，朝周围人点头行礼。
“……西境军上尉分析师纪云停老师。”
一众顶着各种研究成果、头衔的老师，博士，教授里，突然杀出一个军衔不算低、没有介绍学历和研究成果、甚至只有21的“老师”，不知情的指导团成员全都诧异望过来。
纪云停淡定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行礼，然后坐下。
“还有各院校、科技院即将独当一面的年轻老师们。以上，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次竞赛的指导工作。现在我们开启会议第二项议程……”
纪云停：“……”
合着他的名字在中排，是因为后面的全是助手、学生级别的？
略尴尬了。
一场会议连开了六个小时，中间发了两回营养剂、一回水果点心，才将各种繁琐、杂乱的注意事项、工作重点、赛程安排等全部捋清楚。
后续还要继续开会细化。
纪云停这才对这场竞赛有了点实质性的“重视感”。
毕竟是全联盟都关注的军校竞赛，除了要保证赛事的公平、参赛学生的安全，他们生物指导组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提前预判、同步分析。
提前预判，是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以及，让智脑可以根据答案，及时给参赛队伍打一个生物侦查分。
军校竞赛会开启同步卫星直播，参赛队伍的战场实战，侦查、生物分析等状况，会同步出去，但广大群众并没有判断对错高低的能力。
所以，生物指导组要比参赛队伍更快整理好信息，将正确答案贴出来，同时对比参赛队伍数据，公布智脑评分。
换句话说，指导组的速度，要比参赛队伍快，不然，就是丢脸丢到全联盟数百亿人面前了。
所以，生物指导组，基本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全靠真本事。
能参加生物指导组的，也都是真牛逼。
也因此，刚才工作人员念到纪云停那没有学历、没有职称、没有科研成果甚至只有一个军衔的时候，其他人的眼光这么诡异，但却没有什么话。
纪云停拿着刚发下来将近两个G的资料包，打算这两天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肩膀被拍了下。
“资料回去再看，出去说话。”是郑又鑫。
开了一天的会，大家却都不急着走，而是东一堆西一堆地凑在一起寒暄招呼，整个会场闹哄哄如菜市场，吵得要命。
纪云停：“……”
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能出去了。
他跟郑又鑫走在前边，高嘉峰俩人寸步不离地跟在后边，再往后是郑又鑫那几个助理。
一行人艰难穿过人群挤出会场，沿着走廊往外走。
郑又鑫松口气：“总算不用扯着嗓子说话——对了，前几天给你发信息怎么都不回？我还想邀请你一起去逛几个景点的。”
纪云停尴尬：“有点事——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指导组的老师，你真的有四十吗？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郑又鑫：“……我才40多，总不能长白头发、长皱纹吧？”
纪云停：“。”
好像也对。
毕竟他的家乡，三四十岁看着像学生的也不少。
郑又鑫：“反倒是你，我以为你也是长得嫩，没想到是真嫩——你怎么好意思喊别人小帅哥的？”
纪云停：“。”
郑又鑫揶揄：“不过，你在酒吧那劲儿，确实很有学生气，很放得开。”
放得开。
纪云停：“……”
不提这个他们还能做朋友！！
郑又鑫宛若不经意般：“那位不是你哥吧？是指导组的同僚吗？”
纪云停：“那是我们上将。”
郑又鑫：“！！！”
他呆滞，“穆境予穆上将？”
纪云停：“对啊，我们军区就一个上将，当然是他。”
郑又鑫：“……你……他……你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你醉成那样他都没生气。”
纪云停笑笑：“他不会的，他就是看着凶，其实脾气很好。”
郑又鑫：“……是吗？”
纪云停没再多说：“那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体质差成这样，一杯黑美人就把我撂倒了。”
郑又鑫回忆了下当时他的情状，微笑：“不用不好意思，你喝醉了很可爱。”
纪云停：“……”
把俩人的交集前后连贯，他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他轻咳一声，道，“我男朋友就不太喜欢我喝醉，嫌弃我吐他一身。”
郑又鑫：“……你男朋友是……”
纪云停微微侧头，佯装羞涩：“你不是也看到了嘛，就是我们上将啊。我们趁休假约会呢。”
郑又鑫：“……”
俩人边走边聊，还没走出走廊，就听后边有人喊。
“纪老师，等一等！”

一行人连忙停下来。
一工作人员小跑过来, 看了眼郑又鑫，才道：“纪老师，麻烦您稍等一下, 奥利弗老师他们找你有点事。”
纪云停茫然：“哈？找我？”
奥利弗应该是顾问大佬奥利弗希伯来。
而且, 这位大哥用的可是“他们”。
工作人员：“对，劳烦你再回去一趟。”
纪云停：“噢，好的。”看向郑又鑫，“郑老师不好意思，我们下回再聊。”
郑又鑫似乎还有点恍惚, 应了声“好”, 站那儿看着他。
纪云停当没看到, 招呼高嘉盛俩人，跟着工作人员往回走。
还顺嘴打听：“这位大哥, 奥利弗老师他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到自己的投诉, “是不是跟我昨天送出的投诉有关？”
工作人员：“啊？你说杰尔森格斯吗？”
“对。”
工作人员看看左右。
大部分人都还在会场里, 零星离开的，也已经走掉了，长廊上并没有别人，只有郑又鑫还站在不远处。
他收回视线，小声道：“那是中丨央生物研究院的人, 投诉已经生效, 他已经被罚了，纪老师最好不要再提了。”
纪云停若有所思。中丨央生物研究院啊……
没记错的话，生物指导组的组长，就是中丨央生物研究院的。
“好的, 我知道了，非常谢谢！”
工作人员松口气, 笑道：“不客气。对了，奥利弗老师是我BOSS，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
纪云停秒懂，连忙点开手环：“好的好的，那我们加个好友。”
工作人员笑容更大了，然后把高嘉峰、张理年俩人也一并加上，笑道：“两位老师这段时间多多指教。”
高嘉峰俩人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磨蹭了这么一会，几人也回到了吵杂的会场中心。
一堆堆的人头，根本看不到奥利弗几位大佬。
工作人员让他们稍等一下，硬是凭着自己瘦弱的身板挤进去。
过了会儿，会场广播响起委婉提示，让大家有序退场，循环播放。
纪云停站在门边等了片刻，就看到热烈讨论的生物学家们鱼贯而出，一个个面上都带着意犹未尽，还有几个约着一起回宿舍继续聊。
文盲纪云停眼巴巴看着。他很喜欢这种学术氛围，但他的学识，在当前的细胞、生物技术面前落后太多，凑过去估计会遭人嫌。
“纪老师。”方才那位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招呼他，“跟我来吧。”
纪云停忙跟着再次进入会场。
会场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穿过坐席走道，走长廊，进入一个小会议室。
纪云停一眼扫过去。
奥利弗希伯来、莉丝卡莱特……还有卡尔理查德。
三位顾问，两位副组长，加四位名字在系统前排的大佬组员。
一群平均年龄75岁以上、看起来都是中年人模样的老头老太坐在严肃的环形会议桌上，旁听席上还有众多小年轻，估计是助手或学生。
然后这么几十号人全都齐刷刷望过来。
跟三堂会审似的。
高嘉峰、张理年两个同时倒吸了口气，紧张地看向纪云停。
纪云停丝毫不受影响，礼貌行礼：“各位老师好。”
再朝旁听席众人点头致意。
高嘉峰、张理年立马跟着行礼。
卡尔理查德先招呼他：“过来。”
纪云停定走到会议桌边，礼貌问：“老师们找我，是有什么安排吗？”
卡尔理查德：“我没什么事，主要是他们找你。”
他指了指奥利弗希伯来，神情带着不耐，“我看他们是没事找事。”
奥利弗希伯来冷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卡尔理查德皱起那张严肃的脸，瞪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正儿八经走的申请，我得什么便宜了？”
他振振有词，“做研究的人，就要胆大心细、要行动力。像你们这样左研究、右考察的，彗星都要撞星球了。”
奥利弗冷笑：“要不是你有个好学生——”
“放屁，”卡尔打断他，“我那学生又不管后勤不管人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指着纪云停，“我找他要提前入职，他都做不到，当时多少人都听着呢。奥利弗希伯来你不要张口就来，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奥利弗：“呵呵，谁家走关系要当众问的？你这是掩耳盗铃！”
卡尔拍桌起身：“你是不是想打架，来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天阴阳怪气的！”
奥利弗跟着拍桌：“你说谁阴阳怪气？我也忍你很久了，天天摆着张臭脸！上回找你要份资料，还磨磨唧唧的，要不是看你体质差，我早就揍你了！”
“我体质再差也比你年轻！你这个老不要脸的……”
两位七八十岁的大教授拍桌指鼻地进入互喷环节，其他人等，包括周围几十名助手学生们，全都淡定坐着。
纪云停：“……”
他弱弱开口，“那个，两位老师……”
“上回你抢我实验器材……”
“你怎么不说你拦了我好不容易找人买回来的菌种……”
两位老师唾沫横飞，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纪云停：“。”
“纪云停是吧。”金发的生物组顾问莉丝卡莱特朝他招手，“过来这边。”
纪云停忙过去。
高嘉峰俩人犹豫。
旁听席有青年朝他俩招手，高嘉峰懂了，立马拉着张理年过去，找了俩空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