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光是那两个G的文件里涉及到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他就很头疼了。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布卡老师有过多次带组经验，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卡尔几人沉默。
生物知识是生物知识，领导和组织能力，确实不能跟知识混为一谈。
他们都是快百岁的人了，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马森布卡张了张嘴：“可是……”
纪云停看着他：“现在，布卡老师还觉得我有作弊，或者我的能力不足以担任指导工作吗？”
说完他环视其他人，“或者，还有人怀疑我的能力吗？”
众人连连摇头。
马森布卡扫过众人，抿了抿唇，深吸口气，看着他，道：“很抱歉，我不应该以年龄、学历简单地评判你的学识和能力，我为我之前的误解道歉。”
纪云停笑了，朝他伸手：“很高兴你能对我改观。”
马森布卡愣了下，迟疑伸手。
纪云停握住，晃了两下，松开：“接下来一个月请多多指教。”
马森布卡神情复杂：“你不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纪云停眨眨眼：“比如？”
马森布卡：“比如赔付一点星币当做赔礼。”
纪云停不以为意：“我不差钱。”
他这一年，别说军部给他的，光是西境军给他发的奖金，都足够他在中等偏上星球的繁华路段买一套房子，加一台不错的飞行器。
他对钱没什么执着，这些资产已经足够他轻松活下去了。
马森布卡：“……提一些别的要求也行？我能帮的都可以。”
纪云停：“没这么——”
“这个可以！”奥利弗打断他，“记下来，以后遇到问题了，可以找他。”
转向马森布卡，“我们都替他记着了。”
马森布卡这回很爽快：“行！”
纪云停：“。”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回考题。
先看纪云停错的题，大都是观察题——从远距离拍摄的照片、视频里找出星兽。
几人觉得很简单，纪云停却没办法，摊手：“我对生物敏感度不够，容易受颜色影响。”
他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里。植被、地理的认识有点固定在地球的思维里，看到这些五彩斑斓的图片，只会觉得眼瞎。
奥菲尔摸下巴：“懂了，以后跟你比试，挑一些色彩斑斓的星球物种。”
纪云停啼笑皆非。
卡尔则翻过他的考题，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道：“你怎么学的知识这么扎实？！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要不回头给我学生开个分享课，分享一下你的经验？”
奥利弗、莉丝等人立马跟上。
“对对对，我也要，我的学生也要。”
“还有我的，我带的那些博士生，简直了。”
周围的助教、学生们更是目光灼灼。
纪云停：“……我大概没法教。”
卡尔皱眉：“做人不要太过斤斤计较，只是分享一些经验。”
纪云停心略虚，气也不太足：“我可能是个生物天才，天才的经验，别人真的学不来。”
毕竟别人没法跟他一样，先学个十几年，再穿越一把。
卡尔：“……”
众人：“……”
纪云停：“另外，我其实学的很杂，7界54门的生物，我都有学过。但我不专精。你让我讲细胞分化、基因理论什么的，我真的比不过大家。”
他狡黠一笑，道，“所以我刚才跟布卡老师比试，其实还是占了边境星生物题库不会太难的便宜。”
马森布卡：“……”
众人：“……”
算下来，所有人整整考了十四个小时。
事情解决，话也说完，各自回去休息。
高嘉峰、张理年跟在纪云停后边兴奋讨论，同时把今天的情况同步到西境军这次的大群里，跟大家共享。
纪云停刚打了个哈欠，穆境予的视讯就过来了。
“上将。”纪云停顿时不困了，开心地招呼，“是不是回来了？”
穆境予打量他一遍，确认状态不错，才接话：“没有，明天下午到。”
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反问，“怎么不把马森布卡踢出去？”
纪云停挑眉，回头看了眼。
看他接视讯立马退后好几步的高嘉峰、张理年心虚干笑。
纪云停懂了，转回来：“要是为了这点质疑我就要把工作扛起来，我以后是不是得累死？这种活吃力不讨好的，我傻了我才抢过来。”
穆境予：“……能获得权利，后续还能给你带来名利地位。”
纪云停踢开路边石子，声音略低道：“我没兴趣，我不喜欢这种官僚职场。”
他要是喜欢，在他原来的世界，他就不会一直往外跑。
他喜欢纯粹的生物和纯粹的学术。
穆境予懂了：“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给你带好东西。”
纪云停好奇：“是什么？”
穆境予：“你会喜欢的。”
纪云停：“。”
憋不住好奇心，把动植物飞鸟走兽全都猜了一遍，都不对。
对面的穆境予看到他走进了室内，让他赶紧洗漱休息，残忍地挂断了视讯。
纪云停无语，只能按捺住好奇，洗漱去。
出来，却发现有信息——来自郑又鑫的道歉。
纪云停简单扫了眼，主题是道歉和解释。
他随手回了个“没关系，我不介意”，就关了通讯，爬上床休息。
因为这一天的意外，马森布卡给大家放了个一个上午的假，明天下午才需要集合。
还没倒好时差的纪云停三人在宿舍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都快要中午了。
收拾收拾，就到时间集合。
纪云停三人慢悠悠晃到今日活动所在的新场地，迎来许多热情的招呼和好友申请——昨晚太晚了，好多人想加都顾不上。
他们自然来者不拒。
直到郑又鑫站到了面前。
纪云停笑容微敛。
郑又鑫看着他：“我们组队吧？”

今天生物指导组的任务, 是要根据前一天的考核成绩进行分组。
军校联赛共有一百多支参赛队伍，现场指导员加助理数百人，要拆分成到一百多支队伍, 还要保证每一个队伍的直播有高质量的同步分析, 难度非常大，队伍的分配是关键。
所以才有前一天的摸底考试。
按照奥利弗他们的想法，每个人擅长什么，各自报上专业就知道了。
但纪云停更赞同马森布卡的做法。各单位报上来的成绩，只是代表个人, 放在大团体里是无法衡量个人水平的高低。
在场的人确实是联盟数一数二的生物学精英, 但他们要面对情况复杂、生物特性未知的星兽。
这种不确定性, 就很难把几百号人做合适的安排。
只有通过大量的、囊括各种科目的题库，用考试的手段, 才能较大概率地挖掘出大家的水平和专长。
昨天奥利弗、卡尔几人还觉得这种考核无聊且折腾人。
这几位大佬在学术上的专业无可指摘, 但在这种大型活动上, 确实能看出管理能力确实不太行。
这也是为什么，纪云停赢了马森布卡后，自己不上位当组长、也不推荐奥利弗他们当组长——术业有专攻，不是学识高、年龄大就适合的。
总而言之，有昨天的考核, 加上昨天下午临时加开的一场, 大体上能用智脑计算出个人的擅长领域，然后进行调配，保证每一个指导分队的知识面尽可能的全面。
重点，智脑计算。
就算智脑分配不合理, 也还有前面一堆大佬会调整。
郑又鑫这是玩得哪一出？
纪云停客气道：“谢谢郑老师的垂青，但我觉得, 等指导组安排比较合适。”
郑又鑫仿佛没听出拒绝，笑道：“没事，你的知识量全面，跟谁都合适。”
纪云停看着他：“正因为我全面，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进缺口比较大的队伍。”
换言之，他要跟严重偏科生组队，除非郑又鑫自认是严重偏科。
郑又鑫还要开口。
纪云停打断他，反问：“郑老师是第一次参加指导团工作吗？”
郑又鑫顿了下，道：“不是，这是第三回了，前两次是以助教身份过来的。”
纪云停赞叹：“看来郑老师的实力必然很强，那就更应该服从指挥团的安排，照顾一下其他老师，不能浪费了这一身的本事。”
郑又鑫失笑，看着他：“你性格真好。”
纪云停：“？”
郑又鑫：“连拒绝别人都这么委婉舒适。”
纪云停：“。”
这是基本的礼貌。
郑又鑫：“你不愿意就算了。要是遇到问题，我再请教你。”
纪云停暗松口气。
郑又鑫还想再聊，工作人员开始扩声指挥大家有序就坐，开启议程。
旁边虎视眈眈的高嘉峰、张理年噌一下过来，一左一右拉住纪云停，客气地：
“郑老师不好意思。”
“郑老师回聊！”
纪云停眨个眼的功夫，就被人连拖带架地挪到了十数米外，彻底远离郑又鑫。
他：“……你们干什么？”
高嘉峰低声：“他昨天还挑事，今天就想跟你凑近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张理年：“这人看起来疑心重爱计较，别跟他凑太近。”
纪云停下意识回头。
郑又鑫长得很好，黑发白皮肤，加上左耳一直别着的银色饰品，言行举止优雅矜贵又俊美。
前几天醺醺然的时候，他是因为郑又鑫的外形气质对其颇有好感——因为郑又鑫的气质其实跟穆境予有点像。
虽说俩人都是黑发，但郑又鑫皮肤偏白、身形瘦高，穆境予是小麦色肤色，身形高大……也不知道他当时哪里来的错觉。
许是察觉他的视线，郑又鑫隔着人群望过来。
纪云停回神，朝他笑笑，赶紧收回视线。
然后对上高嘉峰颇为复杂的表情。
他：“？”
高嘉峰看工作人员还在念会议流程，压低声音：“纪老师，你不要乱来啊，你那对象可不好脱手。”
纪云停：“……我暂时没有脱手的打算。”
高嘉峰：“……哦。”
张理年忍笑：“想什么呢？纪老师一看就不太喜欢那谁。”
纪云停无奈：“好了，别八卦，会议开始了。”
这俩人才不再嘀咕。
主持工作的是马森布卡的助理之一，她简单讲了一遍会议流程，没什么废话就转入正题。
主题果然是分组。
四百多人，扣掉不参与组队的大佬们，所有人要分成80队，每队人数不定。
分组名单和各队队长名单已经发到所有人手里，大家得现场找到自己队友，加好友互相熟悉，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需要以队伍为单位进行磨合。
纪云停点开名单，翻了半天没翻到自己名字，干脆用搜索——
查找结果0。
纪云停：“？”
高嘉峰：“我是042队，你们是哪队？”
张理年：“我039，看来是分散了——纪老师呢？”
纪云停茫然抬头：“没有队伍。”
高嘉峰俩人：“？”
纪云停看看坐在前边交头接耳说话的大佬们，想了下，拍拍他们：“你们去找队友，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说完，不等他们回复，起身走下前边。
大会场里已经开始有人走动说话找队友，他的行动不算突兀。
但他昨天太高调了，大家都不自觉关注着，好多人都发现他是往前边走。
“纪老师跟谁组队？我怎么没查到？”
“总不会是跟组长他们吧？”
“不会的，组长跟顾问这些都要在后方支援，哪个组遇到难题要第一时间接驳的。”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沉默了。
另一边。
纪云停走到卡尔等人身后，等他们说话告一段落了，才礼貌询问：“几位老师好，名单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没有找到我的名字了。”
卡尔没好气：“当然没有，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纪云停：“？”
奥利弗解释：“你这知识量，去指导队伍就亏了，我们把你排到了顾问组里，哪个队出问题，你就支援一下。”
纪云停：“……哦。”
跟着过来的高嘉峰俩人也松口气，放心跑开去找队友。
纪云停就被留在大佬这边，听大佬们讨论后续各种安排。
这会儿，所有人都开始找队友了。
会场乱了十来分钟才慢慢安静下来，各支队伍集结，分队落座。
然后进入下个流程。
接下来几天，所有队伍需要开启模拟测试，磨合速度和配合。
联赛直播的时候，所有队伍要坐在高空飞行器里，紧跟着各自负责的军校生队伍。
毕竟是比赛，所以军校学生是没办法接收卫星信号，提前知道各种大型、聚居的星兽群，所有的星兽全靠他们自己的侦查技术。
而生物指导小组可以。
这种大型的、聚居的、可以通过卫星直接拍到的星兽，对他们来说属于简单型，可以提前预判分析。
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及时识别星兽。
或者说，军校生没有收到攻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哪里会冒出一只星兽。
所以留给指导小组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需要锻炼磨合和反应。
这点，倒是跟纪云停他们平日的工作差不多。
纪云停听完训练项目后，对高嘉峰俩人的担心都没了。
卡尔许是也想到这个，转头问他：“你那两位助手好像也不是学生物的，你怎么把他们练得专科项目这么厉害的？”
纪云停老实把之前西境军经费有限，找分析师的时候另辟蹊径的事情说了。
然后道：“他们不是我锻炼的，是他们本来就偏科严重，只是我……咳咳，助长了这种歪风。”
几名大佬：“……”
卡尔震惊了：“泽诚——不是，他怎么说也是个博士，你其他人就怎么胡乱找的？？你那些实验室、培育室，全都是这种、这种……”
毕竟是多年教书育人的，难听话都说不出来。
纪云停抗议：“怎么算胡乱呢？都很专业的好不好，你看他俩的单项成绩都能进前50，就知道有多厉害了好吧。”
卡尔语窒。
纪云停：“而且，他俩都是上过战场的，反应速度跟重点标记，估计会比大部分人都快。”
这点他可是很有信心的。
众人：“……”
大家想怀疑一二，突然想起前一天马森布卡被打脸的情景，顿时默了。
不管如何，第一场模拟训试开始了。
大家收敛心神，开始专心训练。
指导组也跟着刷题——毕竟到时他们还要做支援的。
纪云停也优哉游哉地跟着做。这刷题速度，比起他当时为西境军全军团当总顾问时，邮件刷新速度的一半。
两个小时的初步试训出来了。
高嘉峰俩人所在的队伍果然赛过一众潜力队伍，挤进前五名。
纪云停很高兴：“看吧，一点也不虚。”
然后扼腕，“这俩人偏科太严重了，不然会更快。”
卡尔：“……你不是说你不会教别人吗？这不是教的挺好的？”
纪云停：“……这都是浅表的生物分类和特性，不涉及太深的内容，多练就好了。”
而边境最不缺锻炼的机会。
众大佬沉默。
又做了一轮测试，今天的训练就暂且结束。
高嘉峰、张理年俩人因为成绩出彩、反应快速，被队友和周围指导员围了，正兴奋又激动地跟队友们分享经验。
纪云停给他俩打了声招呼，自己慢悠悠往回走。
刚走出会场，就听到急促脚步声。
“云停，等等。”
纪云停快速皱了下眉，转回来已经戴上微笑：“郑老师，有什么事吗？”
郑又鑫：“刚才人多不方便，现在……”
从口袋里摸出一粒板栗大小的东西，“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确实做错了，所以，这个给你当赔礼。”
纪云停也不看，只道：“不用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郑又鑫：“这是乌泽星的云矿，还算珍贵——”
“郑老师，”纪云停收起笑容，“我直说了吧。我跟你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你做了什么，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也就没有赔礼道歉的必要。”
郑又鑫托着矿石，面上仍然带笑：“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纪云停：“不管有没有误解，我觉得我们都不太聊得来。”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是意外，我喝多了。”纪云停很认真，“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加上我男朋友在旁边，我非常放松，所以，可能显得过于……”
他斟酌着，“过于热情。但请你相信，我那份热情，更多的是对食材，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