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毕竟他们的专业确实……不太合适。
赵其深：“那是我的问题，你们只需要考虑留不留下来就好。”
陆泽诚看向高嘉盛几个。
高嘉盛舔了下嘴唇，小声开口：“我、我有点想留下，我喜欢这里。”
他很不好意思，“我以前只会伺候动物，还要被人呼来喝去——在这里，大家都喊我老师，我、我——只要军里不嫌弃，我想留下来。”
旁边几个立马跟上：
“我也想。”
“但我知道的好少，我感觉我帮不了大家，真的能签吗？”
“我也……而且我老是要向陆老师他们求助，幸好他们都不嫌弃。”
赵其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别担心别担心，都签都签，你们纪老师说了，等忙完这几天，留下来的分析师，他会开班统一培训！”
众人：“！”
赵其深转向陆泽诚：“陆老师呢？”

赵其深拍拍他肩膀：“不着急, 回去慢慢想，还有两个月呢。”
陆泽诚微松口气：“好，感谢。”
赵其深好笑, 干脆开个小玩笑：“我好说话, 纪老师可就不一定了，我听说他在策划什么威逼利诱套餐，你加油。”
陆泽诚：“。”
赵其深毕竟忙，别人下班了，他还得回去处理日常事务, 聊几句就走了。
大家也准备回宿舍或结伴去食堂。
陆泽诚跟大家分开, 转回星兽园。
这次黑洞活跃期, 他们捡漏抓到一只猫科豹属动物。
为什么说捡漏呢？
因为这只豹类动物怀孕了，还受伤了。
当时它旁边还有一只浑身血淋淋的死豹。
因此, 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就捡了一只A+级的豹类, 附带即将满月临产的胎豹一枚。
幼兽他们抓了一点, 能养的都养起来了。
但给星兽接生又是另一回事。
竹鼠那种一周生十八胎的另说，那种属于第二食堂后备役，只要环境OK，哪里都能生。
豹类不一样。
他们想把行动迅猛、体型大、咬合力扑杀力一流，还精神力体质双A级的豹类培养成战宠。
所以纪云停打算自己接生, 同时带教和录制教学视频。要是真能发展出战宠, 这种巨型的胎生动物，估计会五花八门，多准备点教学视频有备无患。
更重要的是，前几月全员参与了各种测试, 从孵化种卵、到接触幼崽，各种数据总结看来, 幼崽的驯化是目前最慢和最难的。
哺乳科动物普遍有较高智商，驯化过程长很正常。
但也不是没办法。
纪云停想到了“雏鸟情结”。
所以接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这几天，纪云停住在星兽园宿舍区，等着这只豹崽的出生。
同时被拉到这里住宿等着的，还有四团团长祁峰、二团的严毅。
搞战宠，还是豹类这种大型兽类，是个战士都忍不住。
僧多粥少，骆心舒带头，这帮好战分子差点来了个机甲战士大乱斗。
穆境予无语，干脆来个随机抽签，将所有体质精神力双S以上的机甲战士都凑一起抽签，抽中谁，就让谁去“接生”。
这个幸运奖最后落在了祁峰俩人身上。
因为母豹体内有双胎。
监测到母豹的胎动活跃，计算出这两天预产，俩人就屁颠屁颠地跟着纪云停住进了星兽园。
星兽种类多，各种作息时间混杂，星兽园里需要一直有人值班，盯着各种设备和监控，确保星兽情况稳定。
纪云停刚回到星兽园，正带着祁峰等人查看母豹情况，陆泽诚过来了。
纪云停打了声招呼，喊他过来一起看数据：“陆老师，快来看，估计今晚就要生了。”
陆泽诚定了定神，过去。
纪云停继续给祁峰几个安排准备，包括园仓温度的调整、消毒清洁物品、药物，还有小豹子出生需要的水、营养剂等。
确定再无遗漏，其他人去准备，他才闲下来，打开监控，准备看看其他星兽的情况。
陆泽诚上前一步：“纪老师，可以谈谈吗？”
纪云停眨眨眼，关掉监控：“当然。”打量了下他的神情，体贴道，“不如去外边散散步，边走边聊？我还没仔细看过园子周围的风景呢。”
园子里到处都是摄像监控，不适合谈话。
陆泽诚放松许多，点头。
俩人走出园子，沿着外围溜达起来。
纪云停看他似乎在斟酌，干脆闲聊般拉起话题：“地方大就是好，我看园子的建设方案，一期工程就几万平方，要是在别的星球，买地都得不少钱了。”
陆泽诚回神，道：“其实还好，要是一些比较荒凉的星球，地也不值钱。”
纪云停：“确实。我记得你是中丨央星的教授吧？那边的地应该不便宜？”
陆泽诚：“我在中丨央星的时候学校有提供住宿，我不太清楚……估计挺贵的。”
纪云停诧异：“你不是中丨央星居民啊？”
他看过资料，中丨央星的体积比他原来世界的母星大一倍有余，人口密集程度却半点不输，甚至还扩建了好几个卫星城。
他还想着这辈子一定要攒钱去一趟中丨央星，去看看那飘在云层之上的卫星城。
陆泽诚：“我不是，我是B-R星的人，离中丨央星挺远的。”
这些星系对纪云停而言都不亚于乱码，他至今还没搞懂那个所谓的星系分布理论和命名规则——无所谓，不懂这些不会影响他吃饭。
所以他顺嘴接了句：“那也不错，想必那边生物环境应该很好，不然也没法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人才。”
陆泽诚却瞬间变了脸。
纪云停察觉不妥，连忙停下。
陆泽诚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曾经是。”
纪云停：“？”
陆泽诚：“B-R星系都是高生物指标的自然星，宜居，自然资源丰富，生物基因库丰富。”
纪云停：“……啊，那我没说错？”
陆泽诚却没回答，而是看向星兽园隔着幕墙也能看见的植物，缓缓：“我记忆里的家乡，是一颗漂亮的蓝色星球，气候温和湿润，河海湖泊众多，从太空望去，就像镶满各色宝石，非常漂亮。”
纪云停没接话，安静地跟在旁边。
“这样的星球，孕育了丰富的水栖生物和两栖动物。我母校的生物学，尤其是这两大类下的研究分支，在全星系不敢说多厉害，起码也能排上前十。”
纪云停咋舌。
他记得，去年网上查的资料，光一个中丨央星人口，就有过数百亿，加上辽阔星域的无数星球，别说人口数量，光是有生物学的大学就数不清楚，在这样一个人口爆炸、科技发达的年代，能在全星系排名前十，这学校得多牛啊！？
陆泽诚并没有多炫耀他母校的牛逼，而是话锋一转，转到别的话题：“你知道，在生物领域，有一种元素，可以延缓衰老、增强体质等级的元素吗？”
纪云停能把生物领域的教学视频和他知道的各种名词对上号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哪里会关注这些，只能摇了摇头。
陆泽诚：“TE-Aii元素，一种比分子还小的新元素，于28年前被发现，研究论文发布在生命科学刊物第2813期。”
纪云停：“……真厉害？”
陆泽诚：“当然，科学家们最后研究发现，这种元素只有改善体质的功能，比如，F等级以下的病弱者，经过TE-A元素的治疗，可以提升到F，变成正常人，但对F级以上的体质，基本无效。”
纪云停：“挺好的，健康真的太难得了。”
陆泽诚：“改善体质对普通人没什么效果，不是还有个延缓衰老吗？”
“星系平均年龄是142岁，但从60岁开始，人体机能开始下降，到80岁基本就进入衰老期。假如能活到142岁，人的一生将有足足62年的衰老期，要是体质上了A级，这个过程至少能减缓30年。”
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延缓衰老，你不想要吗？”
纪云停思考了下，老实道：“如果不用付出代价，我还是挺想要的。”
陆泽诚扯了扯嘴角：“TE-Aii元素在生物品种丰富的深水泥层、矿物层里，是在漫长的水体生物循环中化合而成。”
纪云停：“……”
他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陆泽诚继续说话：“20多年前，TE-A元素需求疯狂上涨，无数挖矿设备、提炼设备开进B-R星系，不到十年，B-R星系所有的水生系统全部被破坏，残余水生生物，有价值的被挪进了水族馆，没价值的就扔掉。”
纪云停倒抽了口凉气。
陆泽诚看着他：“你也是生物学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纪云停太懂了。这意味着水里无数的细菌、浮游生物、虫子、鱼类、两栖类……还有水生的各种植物，起码要灭掉十之七八。
他捂着胸口：“这帮孙子……”
陆泽诚扯了扯嘴角，再次将视线落在星兽园的植物冠上。
“边境军守着边境，防止星兽掏空星球、灭亡物种，这些人却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掠夺资源、灭亡物种……你说，边境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纪云停：“……”
陆泽诚盯着那些被分析师和后勤人员照顾得很好的树冠，突然又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想到把星兽带回来培养？”
纪云停：“主要是为了吃。”
陆泽诚：“……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纪云停有点委屈：“我也很认真啊。”
他解释，“这可是个大学问啊。你看，为了吃，我们首先得保证物种安全、无病毒无公害，其次，还要保证可持续发展——毕竟两年才打一次星兽，还随机掉落品种，太不靠谱了，菜篮子当然要自己掌握，才能保证我们天天有好吃的。”
陆泽诚：“……”
磨牙，“你不怕它们反噬，破坏星球环境？”
纪云停：“我也是参加过黑洞活跃期战争的成熟兵，我知道星兽的情况啊。星兽的问题，难道本质不是外来入侵物种，以及体型、精神力伤害大，放到城市里容易伤人吗？管理好了就好了啊。”
陆泽诚怔住。
纪云停：“任何事情都要辩证看待嘛，我们是智慧生物，只要合适，星兽角都能拿来炖汤——咳，入药。万物为我所用，才是高等生物的行事法则。当然，破坏环境、杀鸡取卵的资本家，还是很该死。”
陆泽诚：“所以，你认为对星兽也不应该赶尽杀绝？”
纪云停：“……差不多？”
指了指星兽园子，“就摆在你面前啊，晚上你还得帮星兽接生呢。”
陆泽诚：“……”
纪云停拍拍他肩膀：“不要因为见过渣滓，就对生物绝望。大不了，咱们搞一点水生星兽放到B-R星系，由星兽重建生物链——草！”
陆泽诚：“……草！”

纪云停：“。”
陆泽诚还真琢磨开了：“星兽生命力顽强，有吃的就能活下去, 放在哪里都能活, 只需要考虑对当地物种的危害——B-R星系有几个星球陆地面积还不到10%，还全部被开发成住宅和加工企业，水体也全被破坏——”
“等等、等等！”纪云停连忙制止他，“陆老师，这可不是扔几条鱼进去水里就行的, 整个水体生态系统涉及的生物这么多, 水生植物、浮游生物, 甚至哪个水深放什么生物都要仔细衡量，要考虑整个食物链的循环。这里头讲究太多了！”
陆泽诚眼睛发亮：“我知道！但你也说了, 这种方式是讲究多, 不是不可行。只是执行上的难度, 那就不是问题！”
纪云停头都大了：“不是，陆老师，这个方向的难度不仅仅在学术。”
陆泽诚兴奋稍褪：“什么意思？”
纪云停给他掰扯：
“一套健康的生态系统涉及到的学科太多，所以，必须要集合动物学、昆虫学、植物学、细菌学等综合学科的人一起研究, 甚至还要考虑气候、水土研究等, 光是拉起这么多人，就不是钱能解决的。”
“除了这些人，你还需要实验地点和实验设备，以便做各种测试。一整套生态系统涉及的生物品种有多少, 那实验需要的地点和设备就会成倍地增加。”
“你还要在整个星球乃至几个星球里做成良好的生态系统，需要的星兽品种就会非常多。现在星兽基本集中在军区, 军部刚知道星兽的各种好处，而你就要他们手里拿星兽实验筛选，然后还要从他们手里挖出去。”
他叹气，“这种事情，除非政丨府牵头还能做一做，个人是很难实现的。”
陆泽诚沉默。
纪云停拍拍他：“同样是学生物的，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有些事，我们真的要——”
“我要留下来。”陆泽诚突然道。
纪云停：“啊？”
话题变了吗？
陆泽诚认真看他：“我如果留下来，是不是能继续在星兽园工作？我觉得我体力还行，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量不够充实，我还能去实验室帮忙——可以不给我工资。”
纪云停：“……啊？”
他不是很明白为啥突然提这个，“你要是留下来，肯定是待在星兽园啊。不过，你不用这么拼吧？上战场已经够大压力了，平时就慢慢来嘛。”
陆泽诚：“那我可以去实验室帮忙吗？精神力方面的实验不方便的话，我不会参加，我只参与星兽习性、种类的分析实验……可以吗？”
纪云停：“啊……可以吧？”
陆泽诚犹豫了下，又问：“我毕竟是生物学专业毕业的，有很多同学，虽然有一些已经不在生物学领域工作，但基础还在……如果我找他们过来，军里会签吗？”
纪云停更懵了：“生物学相关？那肯定会签啊，咱们的分析师缺口还有很多，星兽园也缺人呢。”
陆泽诚松口气：“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纪云停不解，“招人征兵这块，还得副将跟人事拍板呢。”
想了想，又补了句，“实验室得问问凯琳姐。”
陆泽诚比他还不明白：“你是负责人还是指导老师，不管副将还是凯琳上校，都会问你意见，你应了不就行了？”
纪云停：“……啊？”
他负责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
陆泽诚：“……你每天几个地方来回打转你当自己溜达闲逛呢？”
纪云停挠腮：“我就顺手帮个忙，都是瞅一眼、说几句话的事情，又不费什么功夫。”
陆泽诚：“……”
“你接触的那些哪个不是机密？其中几个项目，这两天直接从中央星挖回来数十亿的资金……你这忙不觉得廉价吗？”
纪云停龇牙：“我拿了好多奖金啊，老多了。”
然后拍了拍胸口，得意洋洋的，“再说，我现在可是上尉，21岁的上尉！！比21岁的上将还厉害！”
陆泽诚：“……”
盯着他看了半天，发现他当真这么想，默了。
纪云停搭上他肩膀：“你也觉得很厉害吧？唉，21岁我就干到上尉，我觉得我的人生实在不需要设置什么目标了，咸鱼着就挺好的。”
陆泽诚：“……”
“话说你结婚没？有小孩吗？”
陆泽诚愣了下，道：“结了，小孩快20了，我爱人跟他在中央星上班上学呢。”
纪云停：“你既然打算入伍，今年肯定回不去，要不要把他们接过来？”
陆泽诚：“？！”
纪云停压低声音：“军区在规划家属区，估计过几个月就会发通知，你要是想把他们接过来，记得提前安排好工作学习。”
这真的是个大事情。陆泽诚朝他点头：“谢谢纪老师。”
纪云停拍拍他肩膀：“不客气……哦对了，你找我出来是想聊什么来着？”
陆泽诚：“……”
俩人转回星兽园，陆泽诚板着张黑脸，纪云停依旧笑眯眯的 。
祁峰趁陆泽诚出去看星兽，摸过来:“陆老师这是咋啦？”
纪云停茫然：“没咋啊，刚才还跟我聊天呢。”
祁峰：“……那他干嘛黑着脸还不说话。”
“哪有黑脸？不要随便污蔑人，陆老师只是不爱说话而已。”纪云停没好气，“陆老师脾气好得很，刚才还跟我聊了家乡、朋友和家里人，不知道多健谈！”
祁峰：“……”
其他人：“……”
纪云停叨叨他们：“你们不要老是臆测别人怎样——”
“滴滴滴！”
急促提示骤然响起。
索兰的声音同步发出：
“警报！1001室检测到高浓度血液含量！”
“警报！1001室检测到精神力波动，峰值XXX，谷值XXX！”
有人瞬间反应过来：“是母豹待产室！”
母豹要生了。
大伙立马冲了出去。
为了第一时间接触到幼崽，两名机甲战士都不能穿防护隔绝设备，得硬抗——好在他们都是S+级的，母豹只有A+级，还是虚弱状态，攻击力度大减，扛一会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