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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三傻二疯)


“当然不敢用儒生的议论来亵渎朝廷的耳目。”张翰林忙道:“只是,这里的观点实在有些出格,如果叫锦衣卫查访到了……”
是的,虽然张翰林被传单的暴论震惊得有些接受不能,但长久以来他还是秉承着大安官僚的通常做派,绝不会在这种琐事上逾越界限,给自己惹是生非;行文京兆尹提醒他们注意,已经是张学士尽职尽责的底线,至于搞什么多余的动作,那就大可不必连。
但现在,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要是原来诘屈聱牙的状态,也就罢了;但现在——现在传单的内容越来越简易直白,扩散的范围也就越广;总有一天,这些要命的观点会简化到连锦衣卫的番子都能读懂的地步。一旦锦衣卫把这种事情捅到了宫里,那搞不好就会引爆飞玄真君这颗危险之至的炸·弹,将猝不及防的内阁与外事处炸得满脸是血……
哪怕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张学士也不能不给上面透个底了,大家同气连枝,总得有个准备嘛。
果然,世子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他再翻了一遍小册子,郑重点一点头。
“人人皆可为尧舜、即身成圣……嗯,‘神州亿万皆舜尧’、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倒还真是相当激进的见解……”
——看吧,就连世子都能轻松理解这要命的学术理论了!连世子这样的水平都能理解,那锦衣卫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吗?!咄咄风险,已经近在咫尺了!
……不过,张太岳忍耐片刻,还是没有压制住那种文人本能的好奇心:
“‘神州处处皆舜尧’,这是世子做的诗么?气魄极大,可否赐教全文?”
世子默然了片刻,理直气壮地承认:
“不,这是我抄的。”
张太岳:……啊?
“这样的东西确实出格,但天下出格的疯话也多了去嘛。”世子道:“现在市面上的文章不知道多少,要是锦衣卫一一清查,那现有的这点经费恐怕连买书都不够。”
“可是……”
“再说了,朝廷也不妨大度一点,都是不知好歹的狂生,语出惊人也是常态。‘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如今朗朗世界,总不能还不如仁宗吧!”
世子搜肠刮肚,用的是赵宋的典故。宋仁宗时有狂生在剑门关上题诗:“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摆明了是挑唆成都守将切断对外联络,割据自守;言辞悖逆,令带宋朝廷颇为愤怒,立刻逮捕下狱。但仁宗皇帝听闻此事,说这不过是穷措大想要做官而已,下令将此人释放,赏了一个小小的官职,不声不响平息了风波。
以宋仁宗的典故而论之,那这一点论调确实不算什么。反正天下多得是郁郁不得志的狂生,读书读傻了要求名求利,往往就会发这种莫名其妙的惊人之语。要是斤斤计较起来,也计较不了这么多。
张太岳没有再回答。
……说实话,以张学士内心深处的见解,在而今的局势下,这种宣扬人人都可以做圣人的学问,搞不好比煽动反叛割据的言论还要可怕得多……但现在,上司已经做了决断,他又何必多言呢?
总的来说,在某些似有意似无意的纵容下,京师繁荣的地下印刷市场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依然在迅速的蔓延。当然,这种蔓延肯定是有极限的,皇权密布内外的耳目绝不是傻子,他们终有一天会意识到情势的不对,向皇帝发出关键的警告。
不过,在这个时候,某件更大、更关键的事情却偶然爆发,迅速夺走了中枢的注意力,并掩盖住了所有的情报的锋芒:
在长久的小规模冲突之后,与西班牙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第141章 投资
总的来看, 大安与西班牙的冲突是旷日持久,从初春一直持续到了隆冬,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双方龌龊不断,流血频频,常有武装的船队在商路上大肆开战, 枪炮横飞烟火熏天, 战场波及极为广泛,贸易损失也相当严重。不过, 因为两大强权各有忌惮, 仓促之间不敢动手,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 中西双方的交锋都仅限于骂战,彼此间通过英吉利银行及荷兰商会转交信件,唾沫横飞慷慨激昂, 虽然纯属鸡对鸭讲,但至少也表明了态度。
概而论之,大家都知道这中西战争是肯定要动手的, 但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则尚在未知之数。
不过,这样脆弱的平衡到底还是破裂了。那是在当年冬至的时候,恰逢瑞雪纷飞, 天气湿寒, 内阁及六部都已歇假,只有外事处还照常当差;穆国公世子体恤下属, 干脆就请外务处当值的诸位喝酒赏雪,吃牛油火锅, 驱一驱三伏的寒气。
这“牛油火锅”也算是世子的新发明,据说是废了好多功夫精心配置的香料,从八角丁香到豆蔻肉桂无一不包,又在泰西商会手中千方百计弄来了什么“辣椒”的种子,反复的改良育种,花了三五年的功夫,才终于制备出口味差强人意的锅底。
当然,考虑到京中众人的口味,牛油锅底的用料略有调整,辣椒的分量大大降低,基本与后世的清汤相差无几。可虽然如此,围炉而坐的诸位大臣依然被辣得嘶嘶抽气,额头渗汗,燥热不已;等到吃过第一轮的五花肉嫩鱼片之后,那就连皮毛衣服都穿不住了,纷纷摘了帽子脱下大衣,坐下来擦拭汗水,等着再下一轮的羊肉薄片——按照牛油火锅的常理,烧开后是应该烫一圈牛肉丸子和肥牛卷的,讲究的就是个原汤化原食;但时至岁末,朝廷严禁屠杀耕牛,外事处以身作则,当然也就吃不了牛五花了。
羊肉卷刚刚才滚过一回,就听到外面吱呀一声,司礼监的冯保冯太监大跨步而入,肩上白雪皑皑,面容则甚为肃穆:
“当值的官都在哪里?咱家这里有紧急要务!”
这一句开场中气十足,甚为响亮,打量的就是要先声夺人,镇住局面,然后顺势而上,强压着外朝大臣顺从司礼监的心意。冯太监对这种权术极为擅长,所以进门后立刻摆出了筹谋许久的冷脸,一定要震慑住那些初来乍到的小官。
仅仅只是大喝还不够,冯太监抬眼逼视,目光咄咄迫人,尽显内廷的傲慢恣睢;却不料一眼扫去,只见屋中白雾缭绕,肉香油香扑鼻而来,哪里有什么诚惶诚恐的当值官员?
所幸能进外务处的大臣还是很懂事的,虽然当面震慑没有起效,隔着白雾也分不清来路,但听到“司礼监”三个字,众人还是纷纷站了起来,下座位迎候公事;只有穆国公世子端坐不动,还趁机捞了一大把羊肉卷进油碟。
他将羊肉浸入小磨香油中降温,然后才望向门口。此时白雾已经散去,世子上下看了一回冯公公的服色,才轻描淡写开口:
“你是什么来路呀?”
冯公公愣了一愣,只能忍气吞声地开口:
“咱家是司礼监的随堂。”
世子点一点头,再将筷子伸进了火锅:
“喔,司礼监随堂啊。”
这里就看出身份上的差距了。闫东楼高肃卿张太岳这样的小虾米看到太监就发怵,听到司礼监几个字心里都要抖一抖;但世子“权掌机要”,又有国公府的免死金牌撑腰,除了司礼监掌印及东厂提督之外,还真不把这样跑腿打杂的随堂太监看在眼里。论礼仪论惯例,还该得冯公公向他行礼呢。
短短几句问答,冯太监声势扫地,筹谋的立威手腕一败涂地,心中自然大觉不快,但只有强压着开口:
“咱家是来交代公事的。”
世子夹了第二筷子羊肉:
“什么公事?”
“锦衣卫送来的消息,说西班牙的蛮子在广东海外大动干戈,打得是炮火连天,还击沉了好几艘大安的商船,损失很是惨重。”
世子终于停下了筷子。他端坐着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冯太监:
“商船海战,损失在所难免。怎么锦衣卫还要特意的上报呢?”
说句不好听的,自中西双方的冲突开始以来,商船间大小海战何止百余次?虽然中方整体占优,但总也有阴沟翻船的时候。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朝廷也一向不关注海商的来路。到底又是什么大事,能够惊动皇家的信息渠道呢?
冯太监露出了微笑。苦苦忍耐这么久,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足以彻底震慑外朝大臣,撕破他们所有伪装,制造巨大冲击的机会——
“那几艘沉没商船的船东,姓邵。”
“姓邵又怎么了——”
世子忽地闭上了嘴,神情中略微惊愕,随后渐渐转为恍然:
……姓邵?
讨生活的海商来自五湖四海,姓什么其实都不算稀奇。但考虑到冯太监是特意通知,那这个姓氏就极为微妙了——邵?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亲奶奶,正是先宪宗皇帝的邵贵妃!
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刻薄寡恩,但对亲爹亲娘亲奶奶却还算孝顺,对几家的亲戚也比较照顾,各自都荫封了官职。不过,邵氏仅仅只是杭州指挥所的小军官出身,身世可称寒微,绝无长久积蓄的人脉,即使骤然显贵,按理说也很难招揽海贸这样复杂艰难的生意;更不必说,这好几艘大海船的本钱,就连京中底蕴深厚的勋贵人家,轻易都是承担不起的。
世子默默片刻,低声发问:
“商船上运的都是什么?”
“当然都是珍惜宝贵的好货。”眼见对方已经隐隐领会,冯太监的语气有了些得意:“珍珠、香料;燕窝、草药;左不过就是这些东西。”
穆氏:…………
彳亍口巴,他算是知道司礼监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又鬼鬼祟祟,大冬天也要冲进内阁,绕开外朝传递这件“公文”了。只能说阴湿惯了的人就算再怎么掩饰也还是阴湿的,无论再怎么涂脂抹粉,那种暗戳戳阴沉沉挥之不去的偷感都始终能从边边角角渗透出来。奢侈就奢侈,挥霍就挥霍,如今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居然还把亲奶奶家推出来当白手套!
果然还得是你啊,皇帝陛下!
世子叹了口气:
“司礼监又待如何?”
“还能如何?”冯公公冷笑道:“如今还只是几艘折进去几艘商船而已,将来西班牙人再这么肆无忌惮,把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又该怎么料理?”
——如今还只是折进去一点香料珍玩而已,将来西班牙人要是把皇帝运输仙草补药的船都给抢了,那又该怎么料理?
世子当然听懂了这个弦外之音,只是皱一皱眉:“公公是说要开战?”
“难道内阁还打算忍让下去?”
这就没话说了。虽然懂得都懂,晓得皇帝是因为自己的财产被波及后勃然大怒,怀恨在心咬牙切齿,切切不能与西班牙人甘休。但要是摆在明面上讲,那大安朝廷维护中国商人的正当利益,重拳出击扫清商路,那也是光明正大之至的理由,磊落到无可辩驳的动机。
只要皇帝占住了大义名分,站稳了道德高地,那内阁与朝廷都绝无可能回绝宫中的意旨,唯有恭敬领命而已。所以世子捏着筷子在原地愣了片刻,终于慢慢开口:
“内廷的吩咐,我们自然不敢回绝。但敢问公公,宫里的意思,是要大打,还是要小打?”
“大打又如何,小打又如何?”
“小打的话,大概也就是昔年上虞海战的规模;不必劳动司礼监出手,内阁会同外事处发几份公文,让浙江与广东预备齐全即可。”世子道:“如果是大打出手,那就是两国正式交战,关系匪浅。明年户部及海关的预算、各处火器厂的生产、粮税的征收,恐怕都要一一调整了。”
冯公公眯了眯眼,有些说不出话来。司礼监太监是宫廷的走狗,皇权的鹰犬,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可靠的白手套;但在具体事务上,却绝不能与久经磨砺的外廷大臣相比。勋超小事也就算了,要是在设计国家方略的大事上胡乱插言,那就连冯公公也未必招架得住。
说白了,冯太监气势汹汹,禀风雷而来,一半的底气是仰仗着皇帝的威风。飞玄真君在得知沉船的消息后暴怒难以自制,愤恨至今郁郁不散,所以他这亲近的司礼监随堂才要狐假虎威,替主上好好发泄这口恶气;拿着外朝大臣做靶子,尽显贴心贴肠的忠诚。但发泄归发泄,总不能真让太监接手海防吧?
再说了,要是真装过了界,那穆国公世子可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思索再三,冯太监的声势也自然而然地低下去了:
“这件事,当然还是要皇爷做主,咱家自会如实回禀。”
“那就有劳公公回话了。”
眼见无法在穆氏这硬茬手中讨到好处,冯公公见机极快,绝不硬顶,只草草行了个礼,转身便推门而去。等到脚步声远去,站起的几位编外人员才无言坐下。
大家都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当然知道冯太监的那一肚子算计,一时相对默然。闫东楼张太岳等也就罢了,高肃卿高学士却是忍耐不住,到底出声:
“这样趋炎附势的阉宦,居然也到中枢腹心来指手画脚!朝廷的纲纪真是扫地无余了!”
高大学士是裕王的恩师,储君的知己,将来铁打铁的朝廷重臣;无论身份地位,都有这个嘴炮的资格;至于其余外人,当然只好闭嘴不言,继续明哲保身。只有穆国公世子神色怪异,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学士还是要慎言。”
“区区一个阉宦而已,世子太小心了吧?”
“小心无大错嘛。”世子缓声道:“再说了,宫里的太监,前途都是很难预料的。如果小看太监,难免会吃大亏。”
太监是皇帝的家奴,是宫廷的走狗。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这些走狗都是绝对的工具人,没有半分威胁的草芥。但在百分之一的可能中,某些极为幸运的宦官会蒙获皇权的青目,从此攀龙附凤而上,竟也能越过那重重龙门,腾飞于青天之外了!
一百年前的三杨何曾瞧得起王振?六十年前的杨廷和又何曾瞧得起刘瑾?但只要借得真龙一点气息,那就是土鸡瓦狗,也能脱胎换骨,幡然不可复制,搅动得社稷不能安宁。大安数百年天下,实在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颇为隐晦的警告,也是微妙的提醒。高肃卿不一定能领会其中幽深的暗示,但总该明白世子的善意。他点头致谢,沉思片刻之后,决定回报这种进退一致的善意,同时也是代表裕王递一递消息:
“……不过说起来,下官倒在裕王府上隐约听说过邵家海商的来历。”
穆祺眨了眨眼,隐约有些诧异。说实话,皇帝借亲奶奶的娘家当白手套其实不稀奇,但白手套的消息居然会特意告知闭门自守的裕王,那心思可就颇为古怪了——家有长子,号为家督;皇帝将消息通告长子,难道是打算把对外贸易搞成朱家的家传生意?
老登的思维很先进呐!
“还请学士赐教。”
“不敢。”高学士道:“按裕王殿下的说法,除邵家以外,宫中可能在几处大海商处都有股份……”
“大概多少?”
“几—几百万两吧。”
话刚出口,张太岳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世子则略微睁大了眼睛:
“几百万两?哪里的海商能禁得起几百万两?!”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路人也就是耳在心不在,被这“几百万”的生猛数字震上一震而已;但长久浸淫海贸的内行只要一听数字,立刻就能觉察出不对——如今开海已有数年,沿海的商贸也能算繁荣发达;但再怎么兴兴向荣,也总该要遵守经济发展的规律;以当下海商那点积累不久的微薄本钱,又有哪个能吞得下几百万两的股份?
数量级相差实在太大,简直有古早言情文里霸道总裁一掷数万亿的美感。要不是甚至高学士的为人,穆祺简直要以为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下官并不深知。”高学士道:“不过,裕王说了,这几百万两倒也不全是股份,似乎还有什么债券、股票一类,下官也不明白……”
张太岳还是一脸茫然,世子的脸色却倏然而变了:
股票?债券?这不分明——分明是玩上金融衍生品,开始大搞期货投资了吗?
虽然海贸已开,但大安仍然是一个高度保守封闭,传统习俗根深蒂固的农耕社会。沿海的海商奔波大洋求取重利,好容易积攒了一点家底,却仍旧要耗费重金兼并土地买卖人口,继续走封建地主封闭僵化的老路;大量财富淤积于土地及奢侈品之上,牢牢束缚住了整个社会的活力,成为所谓“反动制度阻碍生产力发展”的铁证之一;在这诸多虫豸之中,极少数愿意投资商业、投资工业的开明者,已经是黑暗世界中难得的曙光,先进生产力光辉的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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