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服的暴君(余酒难尽)

比赛还剩下二十分钟，但是皇马主教练的工作清单已经增加了一项又一项的规划。
正如人与人之间永远难以理解的那样，亚兹拉尔也无法理解主教练准备为他开设一门《社交学大师》课程，此时的皇马右后卫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他观察己方门将和中后卫的站位，确保自己不会取代中后卫所代表的越位线，然后才把目光转回中圈，看着对方的前锋已经不耐烦地站在那，想要再次开球。
皇家社会前锋贝拉很不高兴，尤其是在他们本来已经两次取得领先的时候，少一人作战的皇马竟然又扳平了比分。
难道这就是豪门的实力？
从阿森纳转会而来的前锋狐疑地看了一眼皇马的后防线，随便出场的新人小将都能够拥有如此强的进攻能力，他喷了喷鼻息，脚下轻轻一拨，将球传给格列兹曼。
格列兹曼在本场比赛中，被蒙塔内尔放在左边锋的位置上使用，然而法国前锋在比赛的六十分钟后遭遇了前锋眼中最惨不忍睹的折磨。
替补上场的皇马年轻右后卫体能充沛，刚才那个断球反击就足以令格列兹曼感到沮丧，球队的大好优势葬送在自己的脚下，接下来试图挽回的举动却完全被对方看穿。
他想用假动作，但亚兹拉尔死死地站在他和球门的连线上，坚决不给自己突破的机会，而瓦拉内等皇马队友也在拖延下及时包抄过来。
格列兹曼试图用身体撞开对方，结果反而是自己在身体对抗中被双向的冲击力给狠狠顶回来，亚兹拉尔还趁他重心不稳的时候，屡屡上抢勾球。
“嘶，你这家伙，钢铁做的吧。”
格列兹曼揉揉自己的肩膀，等着队友去边线外发界外球，刚才想要突破的时候，亚兹拉尔不偏不倚地顶在他的肩膀上，身形没那么壮实的法国前锋苦不堪言。
亚兹拉尔仗着身高差，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毫无顾忌地撞开格列兹曼抢下这次的界外球，沿着边线立刻加速，等到调动起防守球员的重心后，又是一个急停回传给中路的莫德里奇。
“漂亮的断球，回传中路，”费尔南多分析道，“亚兹拉尔的上抢很积极，但似乎并不是盲目上抢，一时之间都有点难以判断他的球风，我们还需要看更多的比赛来观察这位球员。”
“但作为一名边后卫，亚兹拉尔似乎并不热衷于自己的边路突破，也有可能是本场比赛里他缺少一名边锋搭档。”
只是无论如何，凭借这十几分钟的表现，这名年轻小将的身价就足以上浮些许。
不过更多的球迷还是坚持认为，亚兹拉尔在赛季结束之后租借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后卫位置非常需要比赛经验，即便阿韦罗亚有所缺憾，但19岁的年纪坐稳主力，也不太可能。
亚兹拉尔清楚自己在细腻的盘带脚法上并不占据非常多的优势，这也是为什么原主会选择右后卫而非右边锋的原因。
马塞洛的进攻非常细腻，主要是因为他在巴西队里中前场的竞争能力不够，所以只能退居后场，争取更多的代表国家队出战的可能性。
所以亚兹拉尔往往会凭借身体素质，通过急停急转等重心晃动和变向，来高效率地解决掉挡在身前的防守球员。
这不是本场比赛里莫德里奇第一次接到他的传球，基本上每次亚兹拉尔断球成功后，都会立即腾挪出空当将球传向中路进行进攻组织。
莫德里奇刚开始还有点惊讶，因为新队友的社交风格实在是有目共睹的独，但踢球风格却又和独无关。
更像是一种...他描述不出来。
对于中场球员来说，他们需要熟悉每个队友的跑位习惯，尤其是需要冲到锋线上进攻的那些队友，只有熟悉跑位，才能及时预判到这次的传球应该打向哪个位置，谁会来接应。
莫德里奇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但和亚兹拉尔的搭档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很难想象一个19岁的年轻人，能够在几乎每次的边路跑位时，出现在自己能到达的最好的位置。
亚兹拉尔并不是每次跑位都能够得到中场进攻组织者的传球，大多数时候，皇马的两名前腰都会选择把球交给C罗亦或是本泽马来处理，除非亚兹拉尔能够出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上。
但他似乎也没有因此感到不满和憋屈，做着枯燥乏味的边路折返跑，在双方的禁区之间来回冲刺，让人找不出他替补上场之后的差错。
拉莫斯在替补席上看得还挺满意，作为曾经从右后卫转型过来的球员，他特别大声地夸赞亚兹拉尔“断球断得很漂亮”“压迫得很到位”，偶尔还来上一句“如果再成熟几岁，绝对能坐稳豪门主力”。
这让被替换下场的阿韦罗亚听得，心里实在忍不住升腾出些许的妒意与担忧。
无论哪个位置，新生力量的涌现都意味着原定主力的衰老或状态下滑，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在竞技体育的范围里，彰显得淋漓尽致。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触动，主教练则是欣赏这类积极且不求回报的球员，而莫德里奇却像是看见了这个赛季的自己，很难拿到机会难道就要选择放弃吗？
他费尽心力从热刺来到皇马，难道就是为了来到马德里坠落的吗？
莫德里奇把那些好奇、疑惑、在意通通压在心底，专注地用外脚背兜出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传球，在这个性情不羁的小男孩面前，他还就偏偏想要表现得像个称职的前辈！
克罗地亚中场持球横向移动了一段距离，作势向左突破的假动作，紧接着是右脚外脚背的一个向右侧兜射传球。
外脚背大师有很多人，例如葡萄牙边锋夸雷斯马等人，外脚背的好处就是对手在看见球之前难以判断球员出球的目的，从而极具隐蔽性。
这次的兜射确实相当隐蔽，不仅是防守莫德里奇的皇家社会后腰扑了个空，就连他们的中后卫冈萨雷斯都不得不抢在亚兹拉尔内切之前把人放倒在大禁区外。
没办法，此刻的皇家社会禁区显得有点空，主要的防守球员都拥挤在C罗一侧，针对性防守人员齐整的左路。
主裁吹响警告的哨声，给冈萨雷斯这次伸手拖拽的犯规行为判处一张黄牌，同时还给皇马判了一个直接任意球。
这可把看台上的美凌格们高兴疯了，门前三十米多一点的直接任意球，虽然有点小远，但绝对是皇马能够得到的相当好的得分机会。
无论进球与否，他们都打算在赛后的评价里给新人小将一个不错的评分，就凭刚才的助攻和这次带来的任意球机会，美凌格们都愿意向小甜菜摆出自己慈祥、和蔼的诱骗态度。
殊不知，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
皇马能够罚任意球的球员有很多，像C罗就有一脚非常有名的电梯球，本泽马等人也不是不能够来上一脚，要知道如果拉莫斯在场的话，都会表现出自己跃跃欲试的姿态。
唯有创造出这个任意球的人，亚兹拉尔，目前又以一种不关我事的态度，风轻云淡地走到场边拿了瓶水。
看得就站在他附近的皇马主教练穆里尼奥一阵脑壳痛，你说这小孩死气沉沉吧，踢球跑动都很活泼且有创造力，但你要说他主动积极吧，又给人按时打卡上下班的感觉。
教练界的著名卷王社畜魔力鸟决定，要把赛后家访时长额外续上半个钟。
“这个位置不太正，电梯球不是特别好踢，”皇马的几名中前场球员们在进行商议，与此同时，皇家社会的球员则在小蚂蚁般排人墙，C罗看了眼球门如是说道，“如果要我上，我只能试试弧线球。”
本泽马也跟着摊手：“要不让卢卡去吧，他挺擅长外脚背弧线球的，这距离对我来说有点远。”
莫德里奇估算了一下，预测距离能有三十四五米，感觉自己成功率不高：“有点远，我怕射门变传球，让人猫在两边蹲着冲进去抢破门，其实也行。”
C罗打量了一眼，突然灵光乍现：“诶，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球的位置，和前几天训练赛里，那个新来的亚兹拉尔踢过的那球差不多？”
本泽马忖度了一会儿：“让他试试？我没意见，不过先问问那小子敢不敢吧，毕竟是人家第一次代表皇马首发，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由于卡西利亚斯在开场六分钟替补上场时，拒绝了C罗把队长袖标交还给他，所以皇马的队长袖标现在还在C罗的身上，葡萄牙前锋拥有本场比赛的罚球决定权。
C罗点头：“那就喊他过来问问。”
第 15 章
“亚兹拉尔——”C罗把手抵在唇边，朝着那个站着喝水的人喊了一声，“来这里！”
亚兹拉尔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拧上瓶盖，快步走到罚球点前，用眼神朝他们几个人发出询问。
C罗问他：“这个有点远距离的直接任意球，我们感觉和你前几天训练赛上的差不多，所以，你想试试吗？”
皇马的队内第一点球手是阿隆索，但是任意球的分配就比较随意，主要看本场比赛的实际情况，C罗本来还想着如果亚兹拉尔有所迟疑的话，他就立刻接口还有种更倾向的选择。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将会受到和主教练同等的待遇。
“好的。”
本泽马抬手抓住自己的耳朵，狐疑地转头问莫德里奇：“是我漏听很多内容吗？”
还是事实上真的就只有一个“好的”？
C罗啧了一声，拍拍他肩膀：“准备就位吧，亚兹拉尔已经去准备助跑了。”
几人转头看了一眼，从亚兹拉尔的站位到这个球的距离，大概都能有四五米，助跑的长度决定速度，同样意味着罚球的力道，本泽马突然打了个寒颤，认真地询问本场比赛的场上队长。
“我留在这给他打掩护吧，就...”他咽了口口水，“就不去禁区里蹲着看能否捡漏了。”
他本泽虎当然不是怕误伤哈，只是觉得需要把场地留给新秀登场表演。
“咦，面对第76分钟的这个直接任意球，主罚的人竟然不是C罗，本场比赛的皇马队长难道是要埋伏在禁区边缘？”费尔南多提出自己的思路，“也不无道理，很有可能是让莫德里奇和本泽马来二次助攻。”
但事态的发展让他有些疑惑，因为在主裁吹响哨声之后欧，提到名字的两位球员仍旧站在那没有动，反而是被认作回中圈拖后防守的亚兹拉尔开始助跑。
皇家马德里不会让一个首次出场的年轻小将来罚这种关键的球吧？
所有人的心里全都是同样的疑虑，恨不得冲下看台拽着穆里尼奥的衣领大喊：“你管管他们呀！”
但穆里尼奥此刻也只能看着这帮场上的球员做完决议，抱着和球迷相同的心情等待罚球的最终结果，三四秒的时长因为等待，竟然变得如此漫长。
五米、四米、三米...
从最先的几脚小碎步加速到之后的大跨步冲刺，助跑花了将近三秒，但球从起脚到入网也就一秒左右！
“神圣的狗屎啊，”费尔南多瞳孔紧缩，“别说对手，就连自己的队友都没能够反应过来这球已经罚出去了吧？导播呢，分析师呢，场边的测速仪呢！？”
驻场解说提出灵魂拷问，他今天，不，他现在就要知道这个球的时速到底有多少！
等到下意识表达完心情，费尔南多才反应过来，皇马进球了。
默默拿过刚刚被砸在桌子上的麦克风，重新回归解说的工作，费尔南多深吸一口气：“Gooooooooal！皇马小将亚兹拉尔打入一球！绝对的重炮！男人的热血！皇马逆转比分！”
“Goooooooal！”
他那肺活量经过认真的长音把全场愣神的球迷们全都惊醒，所有人都为这脚重炮射门所震惊，好多中年球迷热血沸腾地跟着大喊“goalgoal”，在电视机前活蹦乱跳得像只猩猩。
当里瑟、卡洛斯已然离去，杰拉德正在老去，南美足球成为主流时尚，还有谁能复兴记忆中那暴力破解的射门？
本泽马站在那，望着呆滞的皇家社会门将，心里想着，要不是早有准备，现在指不定会惊讶到哪里去，但纵使前几天已经目睹过一次，如今也忍不住按着自己的心脏部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太...猛了。
亚兹拉尔罚球的点位就在自己面前一米，被那脚重炮所吸引，转头的速度甚至还要落后于球进网的那刻。
双方的替补席上也都是哗然一片。
皇家社会主教练蒙塔内尔脸色好似石灰般破碎苍白，如疾风骤雨般的懊丧倾斜而下，险些击垮他所有的身心，正如他身后的替补席上每一位球员所想的那样：
明明...明明他们才是本来要赢球的人啊！
和这边的死气沉沉相反的，便是皇马替补席上，拉莫斯险些跳起来大跳自己最擅长的斗牛舞，什么叫后继有人，什么叫后卫的门面担当。
皇马副队挥舞着亚兹拉尔放在座位上的替补褂，那块荧光色的布料随风飘动，拉莫斯真想激动地找个人说些什么。
向左一看，好吧，亚兹拉尔就在场上呢。
向右一看，狗日的，忘记阿韦罗亚下场之后坐在这里了，真烦。
拉莫斯憋着嘴，只好强行拧着身子去看大屏幕上的时间，盼望着比赛结束得再早一点。
穆里尼奥感受着自己逐渐恢复的心跳，不可否认就在刚才，自己甚至漏跳了一拍，逆转的狂喜反而迟来一步。
等等，皇马主教练突然心神一动，着急地朝场上看过去，这小子应该不会连自己的进球都不打算庆祝吧？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但好在亚兹拉尔这回准备摆手漫步回属于自己的后场领域时，有人抢先一步反应过来，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把人牢牢地按在原地。
莫德里奇看见那球起脚的弧度，就知道百分之八十能进球，所以当球越过皇家社会门将眼前进网的时候，克罗地亚中场已经非常高兴地转身找人庆祝。
能够踢出重炮的球员往往有着强健的腿部肌肉和核心，所以莫德里奇扑过来的冲击力压根不会让亚兹拉尔哪怕有一丁点的摇晃，但他还是伸出手扶着莫德里奇的腰部。
“亚兹拉尔，你踢进一个非常漂亮的球！”魔笛白皙的脸颊上透露出些兴奋的红色，他带着喜悦找对方庆祝，却发现对方的神情仍旧平淡。
“庆祝对于比赛而言——”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与意义。
莫德里奇眼疾手快，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对方微启的薄唇：“你现在不许说话，保持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魔笛就是觉得亚兹拉尔又要说一些不合时宜的气人话。
被按住嘴的亚兹拉尔敛下眼睛向下看，狭长的眼睛在不看人的时候，并不像往常那样具有攻击性，密而长的羽睫反而让他的神情增添些许莫须有的柔软。
莫德里奇就像是被对方的鼻息烫到一般，急急忙忙收回手，他有点尴尬：“抱歉，我——”
他突然愣了神，哪怕亚兹拉尔的这个笑容只是敷衍地把嘴角往两边扯，暗沉的眼里仍旧不含笑意，但莫德里奇也必须承认，只要对方愿意多朝球迷和大众这样笑笑，所有的品牌方都会愿意把代言合同拱手送来。
克罗地亚的小个子中场顺着挤过来的队友走到人群之外，看着那座伫立在人群之间的雪山，蓦然感觉自己的指腹发烫，就好像对方唇上的温度仍在流淌。
靠着新闻吃饭的体育记者，更是已经紧急拿到场边摄影师电脑发过去的照片，在社交媒体上紧急撰文，就好像昨天发文抨击穆里尼奥又一次从青训队里提拔球员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100？”费尔南多立刻反驳自己，“不，绝对不止100的时速，据我多年看球经验的估计，这球的时速起码能在120千米/时以上，说不定能接近罗伯特.卡洛斯当年的巅峰时速。”
驻场解说揪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回忆：“反正肯定要快过波斯纳尔的记录。”
在费尔南多把自己挣扎成秃子前，测速仪的数据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上。
“球迷朋友们，测速仪显示，”费尔南多惊叹，“我们的年轻人，在几分钟前，踢出了一脚时速126km/h的重炮，虽然没有超过130，但是要知道他还年轻。”
19岁的年轻球员仍然在发育期，天知道等肌肉力量增长起来，彻底走到身体巅峰的时候，亚兹拉尔再踢出来的重炮能有多强，超过130绝对是有可能的。
末了，费尔南多严肃地对着镜头开口：“如果亚兹拉尔能够顺利成长起来，那么他的重炮将会成为全世界的门将眼中一个新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