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服的暴君(余酒难尽)

三天后，莫德里奇看见几份体育报纸上的震惊体新闻标题，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忘记亚兹拉尔说要进克罗地亚队的事了！
亚兹拉尔不是反复犹豫、纠结的性格，一旦做下决定，就会高效地去达成。
所以，在听莫德里奇解释了科瓦奇主帅的来意后，他第二天就正式联系了对方，两人达成了一些在出场时间、位置上的口头约定。
好歹是国家队主帅，科瓦奇哪怕求贤若渴，也仍然得为了执教保留一点威严。
要是签订了书面协议，让其他球员知道了，也跟着闹怎么办？
做主教练最重要的，确实是带领球队拿到好成绩。
但拿到好成绩的第一步，却不是训练和研究战术，而是平衡更衣室和球员之间的内斗。
俱乐部在转会期把球员买到手后，往往会通过开新闻发布会的方式官宣，像顶级巨星，更是数万、数十万球迷在球场内外围观。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要在自己喜欢的书画作品上，盖上自己的私章，又或是把万人垂涎的美食，先自己上去呸呸呸圈个地、涂点信息素。
国家队招人也同样如此，煮熟的鸽子是飞不了，但还没有代表克罗地亚踢过A级赛事的亚兹拉尔能飞啊。
科瓦奇主帅心想，这个时间让他去青年队踢球肯定不可能，一来和球员商议好的前提就是直接进成年队，二来皇马也绝不会放人去踢那种小比赛。
所以，他为了越快越好，就直接大手笔地在下一次的国家之间友谊赛的征召名单上添了亚兹拉尔的名字。
国际足联安排的国家队之间的友谊赛，正好属于A级赛事。
然而这距离友谊赛还有十几天时间，科瓦奇终究得夜长梦多一段时间了。
科瓦奇是带着点焦虑地给人冠名了，然而其他蹲着友谊赛名单的球迷就茫然了。
这场比赛，克罗地亚的对手是英格兰，胜率五五开是不太可能，但是克罗地亚球迷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四成的可能性。
只要是比赛，谁还不想赢啊，反正他们懒得搭理那些虚伪的家伙。
然而对着名单一路看下来，这新出来的名字不仅有那么一丁点的陌生，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突兀。
已知，在克罗地亚这周围几个东欧国家里，大多数人取名都很有地方特色，基本上都是以“什么什么奇”结尾。
那么这个一看就不像咱克罗地亚土生土长的，且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西欧逼格风的名字，到底是谁啊？
好在国家队官网上已经放了该球员的身份信息。
姓名、位置、年纪、技战术特点、俱乐部一应俱全。
就是照片那一栏空空荡荡，比无名氏还无名氏。
克罗地亚球迷们心底诽谤着，准备先去看看这个年轻右后卫所属的俱乐部，然后顺藤摸瓜去看真人长相。
国内的俱乐部里竟然还有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宝贝？
科瓦奇主帅哪里挖出来的。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哦~原来是皇——
皇马！！？
无数人瞳孔地震。
他们勉强压抑着自己惊讶的情绪，但分明记得自家在皇马踢球的，难道不是个中场吗？
中场卢卡.莫德里奇的名字在征召的名单上排的要更前面一点，因为一般都是从前锋到门将依次排序。
这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球迷们，又涌入皇马官网去看新来的小将。
第一眼，嘶——长得真不错，发色眸色看起来像古早的罗马人。
紧接着才去看各色各样的官网新闻，什么小王子、什么新时代的重炮手、什么粗暴不失优雅。
克罗地亚球迷们纷纷摸着下巴疑惑起来，到底是他们的风格太朴实了，还是这帮西班牙人太会吹了？
直到看了一些视频集锦，才勉强相信这员小将的实力确实不差，而且还能够一鸣惊人地坐稳皇马轮换主力，并有明显的把前辈踢下座位的趋势。
嘿嘿，嘿嘿嘿，这种好事竟然会发生在他们这种足球小国身上。
要知道，依靠双国籍换国家队的，往往都是从低往高走，鲜少见到回流的。
球迷们不觉得这是他们主教练科瓦奇能办到的好事，想来想去，功劳或许得归结于另一位在皇马踢球的中场球员身上。
啊~他们亲爱的卢卡不愧是放羊倌出身，一定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在可爱的亚兹拉尔小羊羔耳边碎碎念，让后者睡觉都睡不好，最后心甘情愿来了克罗地亚吧。
可爱的小羊羔，是我们的喽。
这样想的不仅仅是克罗地亚球迷，还有吃到邻国的邻国的邻国的瓜的西班牙球迷们。
每个人都茫然地像个傻子，抖落着报纸恨不得冲到主教练的办公室门口质问，随便哪个主教练！
我们的接班人、未来的顶梁柱，就这样被偷走了？
拉莫斯咬牙切齿：“我几天前说有人像连夜做贼，还真没说错啊！”
第 54 章
大清早的，坐在自家的餐桌上，看着这几份体育报纸，莫德里奇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比较合适。
好耶好耶好耶！
完了完了完了。
莫德里奇郁闷纠结地咬着手里的三明治，一边分神去看小报上媒体的评价，一不留神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嘶——！
他含混着吃完剩下的三明治，三两行扫完媒体那些褒贬不一但以批评为主的评论，最终长叹一口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闭着眼面朝天花板，把手里的报纸盖在自己的脸上。
莫德里奇真的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初决定从热刺来皇马，即便明知是个巨大的挑战，也没有因为一件事而纠结过太久。
但是他此刻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忍去跟自己辩驳，那些窃喜究竟从何而来。
......我跟亚兹拉尔......要成为国家队的队友了。
有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地叙说着。
......我跟亚兹拉尔......会彻底地并肩作战下去。
莫德里奇习惯性地压下自己的心声，他开车来到训练基地，一进入更衣室就对上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神。
“早上好啊卢卡.莫德里奇，真高兴能在新的一天又看见你，我亲爱的队友，今天也要加油哦。”
好......好重的阴阳怪气！
路过的C罗随手把拉莫斯的大脸摁了回去：“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快去跟助教一起点点人数。”
开玩笑也得有点度数，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不痛快。
C罗跟拉莫斯做了也有三四年的队友，当然知道队副没有恶意，不过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万一让莫德里奇的状态受到影响，谁来给前锋做饼？
拉莫斯要说一点都没生气吧，那绝对是假话。
毕竟他梦里都已经跟自己的熟人组队踢了好几场世界杯决赛并夺冠了。
然后回归现实，自己钦定的右后卫搭档直接说拜拜，跑路去了克罗地亚。
这合理吗！？
对所有的烦恼说嗨嗨，对所有的基友说拜拜。
一想到好基友卡西利亚斯这赛季也没怎么上场，队副的心情更加悲痛欲绝。
他对着更衣柜点人头，数着数着才发现：“咦，亚兹拉尔那小子人呢？”
总不能是不好意思来面对他这个老大哥了吧。
并不知道拉莫斯为什么总能多出一些没必要的自觉，亚兹拉尔现在正跟着主教练走在前往更衣室的路上。
大清早就起床看报纸的有闲有钱球迷其实不多，奈何有几个亚兹拉尔的人蜜还真就为此因爱生恨，由粉转黑。
亚兹拉尔很不幸地被堵在了训练基地外头的一段路上，那几个人蜜跟不要命似的挡着他的车前面，涕泗横流地怒斥不懂事的孩子。
开着车载音乐的亚兹拉尔啥也没听见，不过他看见了那几张写着字的纸和板子。
唔，挑的地方还挺巧，保安看不见，正好让球迷们能发作。
不过这种对于球员来说属于危险遭遇的情况，傻子才下车讲道理。
他有哪天看起来像是需要靠球迷赞美才能活得下去的吗？
亚兹拉尔拿出手机，翻到WhatsApp，给主教练发了条消息。
【头儿，我被堵了。】
有危险，找头儿，不找卢卡。
穆里尼奥人都麻了，就知道美凌格永远不是自己能指望得上的，赶忙带着一批安保人员亲自去把亚兹拉尔解救出来，顺便坐上对方的车回训练基地。
诶呦，他可是好久没这么快地在大马路上奔跑过了，还不都是为了这小子。
等到下了车，穆里尼奥才喘匀了气。
因为跟每个联赛所在地的小报都有或多或少的仇，所以穆里尼奥了解这事其实是最晚的，但也是最不在意的。
笑死，他一个俱乐部主教练，还是葡萄牙人，没偷着乐儿就算好了，还管那么多干嘛，球员爱去哪个国家队踢就去哪踢。
“不过，这件事一出来，按照我们主席的作风——”
穆里尼奥压低声音，微微把头靠过去，目视前方，轻轻说道：“他绝对会拿出一些能说服球迷的解决方案。”
皇马的球迷基本盘是哪里，还不就是西班牙本土吗？！
毕竟是会员式俱乐部，按照历史往前头数，美凌格们一个两个都算是贵族球迷拉投资。
“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穆里尼奥知道亚兹拉尔不是那种一心踢球啥也不管的傻子，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对方在球赛复盘的大局观上，惊艳得令自己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亚兹拉尔倒也不至于生出一种落魄感，哪怕流亡贵族被赶出国家也属于西班牙、或者说欧洲大陆、包括亚兹拉尔前世所处的那个大陆的惯常操作。
只是，他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说不出那句“去哪儿都行”的话。
因为早就已经不是去哪都行了吧。
“总不至于把我卖去克罗地亚联赛的俱乐部吧。”
右后卫冷淡而讥讽地吐槽一句，穆里尼奥倒像是听到个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穆里尼奥拍着亚兹拉尔的肩膀：“你啊你啊！”
“这绝对不可能，弗洛伦蒂诺这老家伙不会做赔本生意，但是把你卖出去是肯定的，自己留个心眼吧，接下来绝对会有不少的好俱乐部想要凑过来拿下你。”
趁人之危说不上，但趁机想卡一卡球员的出场时间或是啥的，倒是有可能。
亚兹拉尔：“哦。”
穆里尼奥再次失笑，他摇摇头，看着亚兹拉尔的侧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中透露出一抹思索。
也许......
两个人来到更衣室，球员们都有点惊讶，踩点到的球员竟然没被主教练摁着头骂？
穆里尼奥想了想，解释了几句：“有几个极端球迷在球场外面，这几天都谨慎一点。”
鬼知道有没有脑袋瓜子秀逗的极端球迷会转移目标。
他领着已经换好球衣的球员们先慢慢走去热身，落在后面换训练服的亚兹拉尔则是慢一步追上来。
留在队尾等待的莫德里奇终于回眸看见熟悉的身影，他进一步放慢脚步，在跟亚兹拉尔并行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
“亚兹，别自己开车了，我送你，路上要小心。”
“卢卡，这几天要好好注意周围。”
莫德里奇愣了一下，这几天小小的不愉快和纠结一下子就释然了。
亚兹拉尔则是微微挑眉，反问道：“你确定我们继续这样狼狈为奸，不会让球迷更愤怒？”
克罗地亚中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
什么叫狼狈为奸啊！
这家伙不是前几天还在说自己在跟着大师学习比喻吗，怎么说话的遣词造句越来越奇怪了。
就不能是什么......志同道合？互相扶持？
早上吃早饭时咬到的舌头又在因为急促的咳嗽隐隐作痛，莫德里奇眼睛里噙了些许莹光，恶狠狠地白了亚兹拉尔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后者双眸微眯，又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天。
原来不是小鹿，是一只咩咩凶人的小羊啊。
中午用餐的时候，拉莫斯端着餐盘，一屁股就挤过去，凶神恶煞地举起半个柠檬，把柠檬汁挤进了亚兹拉尔的水杯里。
“坦白从宽，抗拒从用，说好的相亲相爱共闯国家队呢！？”
亚兹拉尔严谨地回忆了一遍自己跟拉莫斯交流的每一个字，然后礼貌提问：“是梦里跟你说的吗？”
看拉莫斯那个表情，自己大概是问准了。
不过队副可不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还委屈呢。
一想到亚兹拉尔不进西班牙，自己跟烦人批组队的可能性就无限增大，拉莫斯就更抑郁了。
趁着莫德里奇此时不在这边，拉莫斯果断打听：“克罗地亚承诺你什么了？难不成是迎娶主教练的女儿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这也不合理啊。”
某阿根廷人：你礼貌吗！
亚兹拉尔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端起水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队副特调柠檬水。
唔，果然很酸。
“你想多了。”他说。
黑发青年一如既往地回答道：“就像是在餐厅窗口打饭，你不也会选择排队人少的那个吗？”
拉莫斯怔楞，他的脸上满是茫然。
可是这不是打饭，是足球啊。
他甚至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右后卫队友。
莫德里奇走了回来，看了看这场僵局，犹豫着想要开口。
亚兹拉尔瞥了一眼，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黑发青年伸手抽过拉莫斯手里那半个柠檬，趁着对方的怔楞，随手塞进拉莫斯的嘴里。
“开玩笑的，别想太多。”
酸涩的柠檬汁水一下子暴涨在口腔内部，拉莫斯整张脸皱成一团，只觉得刚才喝柠檬水都面不改色的亚兹拉尔真有点强。
这小子，还学会开玩笑了。
拉莫斯皱着脸把柠檬吐出来，对方却抛下一句话施施然准备离去。
“别想太多，是我自己的决定。”
拉莫斯释然了，因为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就是有点小怨念。
反倒是刚回来的莫德里奇，一时之间又忍不住开始想，亚兹拉尔丢下自己先离开，以及最后的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对拉莫斯，还是......对自己？
亚兹拉尔走出餐厅，绕过几个走廊，站在视野开阔的位置给莫亚律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就算不看世交，对方也是自己的经纪人，应该早日解决这件事。
而且，性情如他，怎么可能会允许球迷那些人，因为自己的决定去误伤莫德里奇呢。
就算是还没发生的可能性，也最好给他降到最低！
【嗯嗯，就说是遵从母亲的遗愿，让写手自由发挥吧，反正母亲确实生前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哪怕是开玩笑。
【别担心我，莫亚叔叔，这确实是我思考过后，最心甘情愿的决定。】
第 55 章
客观地来说，亚兹拉尔的这件事还没有到成为西班牙顶流的程度。
毕竟从他个人的情况考量，作为一个刚出炉的皇马小王子，粉丝还没来得及汇聚、名望也没来得及上升。
球迷们刚从几个月的比赛里认可了他的实力，心底的期待也开始产生，就闹出了这样大的一个消息。
国家队不选西班牙选克罗地亚？
如果是几个足球大国的双国籍，那似乎还能理解。
毕竟西班牙作为连续夺得了两届欧洲杯、一届世界杯冠军的强国，国家队内人才济济，想要早日竞争上主力，难免会需要再花上个四五年等待。
等待前一批前辈的老去，等待自己的上位。
“还是太年轻。”
他们如是说，纷纷摇着头：“还是太年轻、太冲动、太不懂得为自己的未来进行一场综合的考量。”
“但是我想、我要、我愿意。”
中午刚跟自己的经纪人兼长辈说完如何发表声明的事，亚兹拉尔下午就意识到莫德里奇似乎又在试图远离自己。
“真的，确实是我母亲的遗愿，”亚兹拉尔从来坦诚，对自己的欲望和想法不加掩饰，但这次，他却愿意为了莫德里奇而稍加修饰，“所以我说，是我自己的决定。”
亚兹拉尔在停车场里堵到人，然后非常顺溜地钻进后车厢准备蹭车。
他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狭长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眯起：“如果还觉得是你的原因的话，那就弥补我吧，先做几天的专职司机，再每天陪我加练。”
说起加练，大概是皇马后卫们的熏陶，莫德里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你也想跑去前场进攻？”
可不能把这种皇马专属陋习代入克罗地亚！
亚兹拉尔躺在后座，随便拿了件衣服盖住自己的脸，防止某个机灵过头的球迷试图一窥球员车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