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让领主知难而退,借着圣皇的威压夺回柯萨德的掌控权。毕竟,无论在烁金之土的哪一座城邦,太阳圣庙都应该占据主导地位。
可是偏偏柯萨德的领主兵行险招,不按常理出牌。
路德维缓缓起身,肃穆的黑袍垂在身侧,腰间佩剑如同藏于暗处的猛兽,所过之处散发出慑人的血腥气。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陆希,转身离开大殿。
【作者有话说】
旁人眼中的圣皇:对亲弟弟好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真正的圣皇:敢和我老婆贴贴,nèng死你~
第48章 冰原下的凶兽
陆希是被圣庙修士“送”回城堡的,送完之后还附赠看门服务,一个个立在城堡的走廊和庭院里,眼睛瞪得浑圆,仿佛生怕领主变成小虫飞走。
大主教可谓是绞尽脑汁,要在圣皇坐镇的这几日大展拳脚,即便不能软禁领主,也要安排手下监视他的行动。
陆希终于理解白恩为什么急于出兵离开柯萨德了。
但凡被大主教盯上的,没有一天安稳日子,各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真不知白恩是怎么夹缝求生,在柯萨德坚持了一年之久,不但要周旋自保,还要在暗中发展兵力。
陆希愈发佩服他。
但是一码归一码,对于抹除记忆的事,陆希始终耿耿于怀。
他向来不会因小事记仇,但违背“信任原则”的事,于他而言不分大小,错就是错,他必须向白恩讨个说法。
太阳已经落山,西方的森林藏于阴霾之中,犹如幢幢黑云。
陆希在卧室窗口站了一会儿,直至夜色浓郁,他回身反锁了房门,吹灭蜡烛,打开系统界面。
随着自身等级提高,闪现技能的冷却时间大幅缩短,只要他想,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可以去许多地方。
见一见白恩,问清楚,再回来。不费什么功夫。
他捞起藏着图纸的背包,点击闪现技能,念出了白恩的名字。
精灵族的圆桌会议上,黑发领主凭空出现,把参会长老们吓得大呼小叫,有人以为是刺客,差点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刀。
好在维奥长老率先看清来者,命令大家恢复镇定。
在陆希“大变活人”的前一秒,年轻的部落首领正两手撑着桌子,面色冷沉地接受长老们的“批判”——领主要公开受审的消息还未公布,神通广大的白恩已经知晓了,他无法接受领主跳火坑的愚蠢行为,打算动身去制止。
但族中的长老疾言厉色,告诫他远离柯萨德的权力争端,杜绝一切有可能泄漏部落军事机密的行为。
所有人都在忌惮圣皇。
那位陛下平息内陆暴乱的雷霆手段令人胆战,加上他多疑的性格,若是精灵族部落有一点异常,都可能被刨根究底。
出征在即,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陆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掉进了白恩怀里,被高大人影压在桌上。白恩前倾的身体微微僵住,陆希面朝他,被迫后仰。
“……”
白恩收回撑在桌面的手,挺直脊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领主出现的那一瞬,众人的争论并没有立刻停止,白恩不知道他听见了几句,也不知道,婢女薇薇的暴露给他造成了什么影响。
愤恨,厌恶,鄙夷,都有可能。
白恩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呼吸瘀滞了一般,整个人十分沉郁。
那双漆黑的眼睛确实不似往常清亮了。白恩的胸口又沉了沉。
陆希对上他的视线,不到两秒,就垂下鸦羽般的睫毛,两只手抱紧了胸前的棕色背包。
他扭头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便横着挪动两步,与白恩错开。
“抱歉,无意打搅。”他看见众人戒备的神情,又补充道,“我一个人来的,各位别担心。”
他颔首道歉之后,拉开门躲了出去。
白恩盯着那扇被礼貌关闭的房门,倏地回头,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先前那些疾言厉色的长老们都不出声了,像是炮仗被拔去了火线。
白恩慢慢攥住拳头,沉寂片刻,转身跟了出去。
这里是精灵族的营地,陆希很熟悉。他出门之后便朝白恩的房间走去,打算在那里等待单独见面的机会。
但没走多远,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知停在谁的营房前,淡橘色的烛光透过窗帘,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陆希转过身,看见那双冷色的眼睛,就像许多次见过的那样,藏着一望无际的冰原。他总是试图从中找出尚在流动的薄晖,把它当作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白恩见他发呆,率先开口:“为什么接受离魂术?”
“……”
陆希诧异地眨了下眼,随即又想到白恩的眼线遍布柯萨德,包括圣庙,那他先一步得到消息也没什么奇怪。
陆希想了想,回答:“情势所迫。”
“情势所迫。”白恩凝眉,沉声重复了这几个字,“是被谁所迫?圣庙,还是我?”
陆希张了张嘴,莫名从他冰冷的语气中听出一股怒意。
白恩道:“你把时间定在两天后,傍晚,那是我跟你透露的行军时间。你想拿自己当饵,吸引全城的注意,好让我带着军队远走高飞?”
“……”陆希没有否认。
他在圣庙应下维克斯的挑衅,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证清白,摧毁大主教的声誉。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最主要的,他希望能利用公开审判,给精灵族军队创造有利的出征条件。
白恩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同时,就看穿了陆希的想法。
“我没有让你牺牲自己来帮我。”白恩冷声说,“我不需要。”
陆希望着他,不知怎么,昨天夜里那种被带刺植物缠住心脏的感觉又来了,这使他攥住背包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骨节顶得发白。
他问:“那你需要什么?”
路边的草丛里传出虫鸣,一声高过一声,闹得人心慌。
陆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把我当成计策里的一环。”
白恩神色一凛,像是被这句话投入了冰窖,周身忽然寒气四溢。
陆希原本不想这样的。
他的背包里放着为了缓和气氛而精心绘制的行军图,可是在他把图纸拿出来之前,话题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你把薇薇带走了。”陆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对于删除记忆的事,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对于欺骗,若是换成其他人,陆希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
就因为是白恩,陆希花了一个晚上说服自己,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想听白恩好好解释,到底为什么隐瞒战争的真相,自导自演博取他的信任,还让薇薇删除他的记忆。
他们明明相处了那么久,白恩有无数可以坦白的机会。
但白恩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良久,陆希叹了口气。
场面也许还能挽救,他想,何必跟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较劲?
但就在他松动了手指,准备拿出图纸做点补救的时候,白恩像是发了狠,忽然捏住他的手腕。
“你要我解释什么?”
他的声音咬在牙关之间,压抑着愤怒:“我利用你获得土地,偷运晶矿,私造兵器,桩桩件件你都知道,你都纵容!”
陆希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
白恩急喘一口气,把他的手腕钳在半空:“你说勇士要看走过的脚印,可我的脚印来自深渊,我做过阴狠卑劣的事数不胜数,要全部告诉你吗?”
白恩的力气很大,陆希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然而反方向掣肘让他感到腕骨要被捏碎了,他只能不由自主地向前,顺着白恩的力道迈出半步。
一向稳重的部落首领,此刻呼吸微颤,双瞳渐生冰花。
陆希的背包掉在脚边,整个人几乎被他提起来。
“领主大人,是你引狼入室,把我当成什么好人。”白恩阴沉地盯着他,眼底的冰花蔓延到眉骨两侧,如同冰蓝的蝶翼。
他极端地,不由分说给自己下了定论:“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就像一座隐藏在冰原之下的火山,一旦冰原裂开缝隙,露出一丝污痕,他就要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把一切烧干成灰。
是陆希凿开了这道裂缝。
那些白恩拼命隐瞒的、不堪回首的龌龊阴谋,像污泥一样在他的血液里流动,他恨不得在此刻剖开自己的身体,让陆希看到最肮脏的一切,然后驱逐他,彻底破灭希望和幻想。
“……”
像是被吓到了,领主半晌没有出声。
白恩极力克制胸膛的起伏,余光瞥见被自己捏到充血泛红的手腕,手指一颤,飞快把对方甩开,同时后退两步,避开窗户里的烛光。
像一头躲进黑暗里的野兽。
陆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质问才开了个头,白恩就已经给自己判了重罪,一副要绝交的模样。
陆希低下头,用脚尖踢开了地上的小石子,等那石头骨碌碌滚进草丛,惊停了虫鸣,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我把边境的驻军调开了。”
他像是自动过滤了前一秒的矛盾,心平气和地说:“以保护圣皇的安全为由,调离了驻军,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白恩僵硬地望着他。
陆希保证道:“圣皇这边我会盯着,他带的人不多,但不知道要留多久。”
“内陆暴乱与雪银之崖有关,他想处置你,多半也是雪之圣主的授意。你的决定没错,出兵要趁早,以防变数。”
他说着扯了扯袖子,盖住手腕上的淤痕,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白恩大概不知道,自己那看似穷凶极恶的咆哮,在陆希眼中,夹杂着一闪而过的胆怯和绝望。
就像一个满身伤痕的人,一边流着血,把自己碾碎在尘埃里,一边喊着痛,乞求眼前的人能张开双臂拥抱他。
陆希来见他,明明是想讨个公道,现在却觉得自己心挺硬的,没有在他失控的时候抱抱他。
草里的虫子又开始聒噪,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隔着明晃晃的窗户,像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陆希往前走了一步,站进光里,披着轻纱一般的橘色光晕,问道:“霜雪树的幼苗,还能托付给我吗?”
白恩立在原地不动,眉心眼尾的冰花散开,只余蝶翅鳞粉般的冷光。
陆希只好又往前走了一步,取下手腕上的银环,是系统道具“防御手环”,银亮的金属雕刻成羽毛状,很适合这位银发蓝眼的精灵族青年。
他捞起白恩的手,轻轻把银环卡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希没有松开他,垂眼看着弧度漂亮的指节,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你不必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他想,他应该多给白恩一些时间。
他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给白恩提供安全感。
夜风在领主的发隙间游蹿,淡淡的烛光落在他的眉梢和鼻梁上。白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修长的双眉几乎要绞在一起。
这个人,又在退让。
陆希不知道,他越是这般予取予求,白恩的罪恶感就愈发强烈。
“我今晚就动身。”白恩突然说。
陆希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收紧,攥住了白恩的指尖。
白恩道:“就算你接受公开审判,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需要。”
“……”
陆希一时语塞,被白恩反手拽住,向前半步。白恩一垂头,嘴唇从他的耳廓滑到侧颈,低声自语般:“至于幼苗,我说了给你,你想掐断它泄愤,我也没意见。”
微凉的牙齿落在他的皮肤上,停顿一瞬,不顾一切地用力咬下去。
陆希倒吸一口气,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虐待和毁灭的欲望全部聚集在犬牙的尖端,狠狠刺破了陆希的皮肤。
白恩仿佛变成了一头歃血的恶兽,要把面前这个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包容他、偏爱他的人咬碎了,生吞下去。
他环住陆希的脊背,把他嵌进怀里,喘息粗重,鲜红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陆希疼得两眼发黑,有那么一瞬,他真觉得自己会被这混小子咬死。
【作者有话说】
今天520,别人家的CP在谈恋爱,陆队在吵架。嗯,还被咬了一口。
第49章 远征的军队
霜雪族高大的体格在魔族面前占据压倒性的优势,陆希身处桎梏,脆弱柔软的颈部被对方咬住,如同落入虎口的猎物。
在这段亲密关系中,陆希早已察觉,年轻的部落首领习惯于保持平静克制的表象,但在欲望爆发的时候,他会本能地追求施虐、破坏带来的快感。
白恩骨子里具有十足的毁灭欲。仿佛只有留下伤痕或疼痛,才能证明自己拥有过。
陆希在几次低呼制止无果之后,迫不得已提膝撞开了白恩。
被咬过的地方有一圈紫红色牙印,几处破皮泛着血光。领主的表情狼狈又委屈,像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凶狠地对待。
白恩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喉结滚动的样子仿佛还想做什么更加出格的事。
他一抬手,领主立刻低声念出一个名字,原地消失了。
白恩:“……”
四周寂静得仿佛无人存在。
透出烛光的窗户慢慢开启了一条缝,沙兰的脸从窗帘后面露了出来:“我们殿下真幸福,乱发脾气还有人哄。”
接着是莫禾探出了半个脑袋:“您咬他干嘛?”
薇薇的脑袋挤在另一侧:“领主大人被吓跑了呢。”
这三人难得重新聚首,正叙着旧,没想到隔窗听到了自家殿下失控暴走。
摸着良心说,领主大人挺可怜的。
白恩低下头,看见领主遗落的背包。他把背包捡起来,拍了一下灰尘,包口的绳带松开了,露出一卷图纸。
“噢,太好了。”沙兰欣慰道,“拾得遗失物,您有借口去找领主道歉了。”
白恩置若罔闻地把图纸拿出来,在面前展开,是几张画得很细致的行军图,可以看出绘图者花费了好一番功夫。
沉默片刻,白恩目光黯淡:“他是想赶我走。”
窗户里的三人同时露出一副“您瞎了吗?”的困惑表情。
白恩兀自拉紧背包的绳带,把它斜挎到了自己肩上:“沙兰,去通知法师,做好石门法阵的传送准备。”
三人齐齐一惊。
沙兰问:“您当真要在今晚行动?”
白恩注视着城邦远处的灯火,柯萨河像一条静谧的黑色丝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就像领主说的,出兵要趁早,以防变数。”
他面色微沉,没什么多余的感情:“现在城邦兵力转移,出城比进城容易许多,他给我们创造了机会,那就及时利用。”
最重要的是,只要离开柯萨德,领主的公开审判就会失去价值。
领主那么聪明,有的是办法对付维克斯,没必要用离魂术自证清白。
沙兰犹豫了一下,问:“您舍得吗?”
白恩没有回答,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他的犬牙还在隐隐发痒,留在领主皮肉上的牙印应该很难消去。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些时候是完全脱离掌控的。
就像秋日庆典那晚,他借着喂药的名义亲吻领主;或是摆脱影魔幻境之后,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对领主产生冲动;又或是在熬过蜕变之痛的那个清晨,把领主抱进怀里反复厮磨。
那位领主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独特迷人的气息,像广袤原野上盛开的沙枣花,来自旷野的风冲淡了馥郁的花香,裹着阳光的热浪,吸到肺里,会令人生出炽热的情愫。
那个人习惯了施予保护,拥有无限的耐心和恒心,被他珍视的人,仿佛永远不会得到苛责与冷落。
白恩早已无法自拔地对他产生了依恋。
就像囚于深渊的那三年,依恋着山崖顶部昙花一现的日辉。而现在,他要切断这种依恋,回到早已在等待自己的那条路上去。
柯萨河东岸,山丘上的城堡像一位低头沉睡的巨人。
管家的房间里,陆希情绪低落地坐在一把温莎椅上,伊森用镊子夹着一只厚厚的消毒棉球,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领主不说话,管家也不发问。
陆希被按疼了,皱着眉头,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伊森道:“别哭,忍忍就好。”
陆希僵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伊森蹲在他面前,十分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您失恋了,三更半夜来找我哭诉。因为米莉之前告诉我,您曾想来找我咨询情感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下一次,请您步行过来。我年纪大了,凭空闪现真的会吓死弱不禁风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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