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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浩然天风)


不过,在尘云离走进他的视野后,他的表情便温柔起来。
修长的尾尖环住尘云离腰身,以一种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托举到床前。
与此同时,尘文简张开手臂接住他,他也立刻反手回抱,两人相互埋肩,拥抱对方的力气逐渐加重,仿佛恨不得骨血相融,倒是有了点生死与共的缠绵与悲壮感。
“我方才出去了一趟。”沉默良久,尘云离主动打开话头,“你一定想不到我都看见了什么。”
尘文简轻笑:“嗯,那你同我说说。”
尘云离一边回想不久前的所见所闻,一边尽可能详细地形容给他听。从变成黄泉支流的溪水、溪下哭嚎的鬼魂,一直说到那架能把人的生魂变成丝线的织布机一样的仪器。
末了,他顿了顿,将白皑告诉他的那些人间的现况也复述一遍,包括对造成这种现况的缘由的猜测。
尘文简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句,或是适当地提几个问题,引导他继续往下讲,仿佛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且颇感兴趣。
可他与尘云离其实都心知肚明一件事——他已经知晓这些状况,也知晓……如何结束这样糟糕的现状。
将一切发现讲述完毕,尘云离的嗓子有些干了,忍不住清了清。
尘文简召来桌上的茶具,手指拂过茶壶,冷茶便成了热茶,倒进杯子里被递到他手中。
尘云离抿了口茶,用温热的茶杯捂手:“我的话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尘文简缠在他腰上的手一紧,再慢慢松开:“你想听什么?”
尘云离苦涩地扬了扬嘴角:“算了,我问你个问题吧。”
“嗯。”
尘文简配合得过分,简直像个提线木偶,放任他牵着控制自己的傀线,将选择权与决定权尽数交付于他。
尘云离就着茶水咽下喉间的涩痛:“你……苏醒多少年了?”
尘文简一怔。
在今夜之前,尘云离和尘文简都不在意这个问题,一个压根没想过打听,另一个也从未打算主动提起。
可就是这样的盲点问题,答案却是山高海深那样的沉重。
尘文简缄默片刻,近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约莫……百年。”
百年前,尘文简的真身自长眠中苏醒。
百年前,生死失衡,阴阳失序,人间与幽冥合二为一。
一切正如尘云离所想。
其实早在得知尘文简身份的时候,他便有过疑惑,为何这位与天道同源,实力深不可测的初魔,却长久地沉睡在黑海之下,于天地无用,于三界无名?
但那时候他懒得深想,也没有必要深想,就把疑惑搁置了,直至从幻境中回归现实,从白皑口中得知人间发生的事,他才恍然大悟。
尘文简的沉睡并不是沉睡,而是将绝大部分神识和力量化入生死大道,连接天人两道,铸造并维持轮回的运转。
他从不是于天地无用,也不需要于三界扬名。
故事的结局早已在最初就已写好。
“人间如今……是什么年份?”尘云离又问。
尘文简道:“大楚昭帝三年。”
“真的是大楚昭帝三年吗?不,我换一个问法。”尘云离搭在他背上的手用力攥紧,指甲深深抠进掌肉,“大楚昭帝三年是今年……还是一百年前?”
尘文简缓缓闭上了眼睛。
尘云离懂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平静的无奈,就好像此情此景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尘云离推开尘文简,伸手抚上他苍白的面颊,拇指像扣门似的轻敲他的睫毛,他便再度掀开眼帘,露出幽蓝色的眼睛——真像那浸了鬼火的溪水,却又是独一份的瑰丽。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抱歉。”尘文简仰头望进他眼底,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规则化身,此时却在仰视他得来不易的爱人,“说好我会永远陪你,但若是让你活在一座巨大的废墟上,身边只有我一人,你不会快乐,我亦不忍心。”
“何况……我凭什么让人间与幽冥两界为我的痴望牺牲?这不公平,而天地规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生死之事上,保持最大程度的公平。”
“你会回归轮回,度化那些蹉跎了太久的鬼魂,也让还活着的人不必再承受生魂离体的危险。那……已经消失的那些人呢?”
除了鹿镇,昌盛兴旺的人道之下,居然再没有可受庇护的人了。
尘云离其实猜得出尘文简的答案,但他一向头铁,既然问了,就得问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一点儿遗漏。
毕竟这是他近期的最后一个审核任务,以后未必能再在任务世界中遇到尘文简了。
他们一定要有个明确清晰的结局。
尘文简微微弯起嘴角:“我会让他们都回来的。轮回,轮回,可以顺着时光长河流淌的方向轮转,自然也能逆流而上,回归原点。”
“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
尘文简轻叹:“我的真身、魂魄、神识都将与轮回这个概念相融,而再无自我意识。从此黑海之下,不会再有那道大如山岳,人身龙尾的身影。你的身边,也不再有尘文简这个人。”
尘云离喉结滑动,锥心刺骨的痛袭来,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过往尘文简与他分别时的感受。
确实很疼,难怪他执念深重。
“好。”尘云离道,“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今的人间吧。至少我要知道,失去你之后,我会迎来怎样一个世界。”
尘文简望着他半晌,猛地抱住了他。
“嗯。”

白日的鹿镇生机勃勃, 而在鹿镇之外的世界,同样生机勃勃。
尘云离与尘文简站在百米高空的一朵云上,沉默注视着下方掠过的一座座城镇。
有大有小, 有繁华鼎盛, 也有人丁凋零。
世间种种光景,一如尘云离刚从幻阵中醒来, 尘文简带着他去往鹿镇途中所见的那样,充满了烟火气。
但……是假的烟火气。
从前没有细看,尘云离此时在眼前抹了两个破幻术, 入目所及的万丈红尘就变成了一卷皱巴巴的、会流动的画。
画里的众生栩栩如生, 哪怕是真正的人世之景,也不会比他们更真实了。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画得越逼真, 就越显得凄凉可怖。尘云离不过是揭开画纸一角, 便被底下的苍凉荒芜震慑心神,久久难以平复。
“原来……都是假的。”他喃喃道,“只有鹿镇, 只剩下我们栖身的那个小小镇子,还保有一点真实。”
尘文简颔首。
“我苏醒之后,由于天道衰弱的影响,忘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人间的剧变和幽冥的崩溃,但我依旧本能地带着你来到了世间唯一一处真实之地。”
尘文简顿了顿, 接着说:“你能自阵中死而复生, 其实也托赖于阴阳失序的漏洞,若非如此, 纵然洛……纵然那位再天纵奇才,也做不到这种逆天之举。”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能以阴差阳错来形容。
尘云离心情复杂,兜兜转转,他又像前两个世界那样,变成了决定世界未来走向的重要转折点。
“要下去看看吗?”
尘文简牵上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拢入掌心。
尘云离沉默点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从云上掠进下方的城池,牵手走在大街上、人群中,感受摩肩接踵的热闹。
尘云离甚至买了一支糖葫芦,裹着薄脆糖壳的山楂果进入口腔时,还在他唇舌间留下了淡淡甜味。只是没等他咽下去,糖葫芦就变成一缕微甜的风,从他唇瓣缝隙里飞快溢散消失。
他垂眸叹了口气:“如此真实的幻象,即便是仙神也难以撑持,制造它的是你还是天道?”
“是人道。”尘文简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人道?”尘云离诧异,“你不是说人道并未生出意识,只会按照规则与本能行事吗?制造一个歌舞升平的盛世幻境,应该不在这两者之中。”
“是啊,所以比起主动创造,我更倾向于这是过去人间的‘回响’。”尘文简微微弯起嘴角,“祂留下这些,是在等我回归后将人间还原成这般模样——虽无人性,但祂也快生出自己的‘心’了,毕竟是脱胎于人族的大道。”
人族天生孱弱,却有最强的潜力,擅长将自己短暂的一生过出波澜起伏、跌宕瑰丽的样子,而且总能创造奇迹。
人道亦如是。
尘云离了然。
人道给百年前的人间录了段“视频”,留待尘文简照着它还原。
这本就是尘文简的责任。
“云离。”
“嗯?”
尘文简从思绪中抽身,看向同样正凝视自己的尘文简。
他们走进一处槐树花荫,尘文简伸手折下一支白瓣黄蕊、枝干还沾着露珠的槐花穗,递到他面前。
“你喜欢这个人间吗?”
闻言,尘云离环顾四周,仔仔细细打量过每一个目之所及的角落,最终将目光转回尘文简脸上,并接过那枝槐花。
“嗯。”他点头,语气从迟疑逐渐变为坚定,“我喜欢。”
尘文简笑了:“那就好。”
从“人间画卷”回到鹿镇,尘文简的身体崩溃程度又加重了一些,仿佛一个行走的活体世界毁灭倒计时。
尘云离带他回房,在床边坐到他支撑不住被迫入睡,才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阳光依旧照耀着鹿镇,风却很凉,他抬手感受了一下,手背、指尖同时掠过一股熟悉的寒意,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这种阴冷的气息……和昨夜从他身上吹过的阴风一样。
看来人界与幽冥融合得更深了。
尘云离抖落掌间残存的冰凉,看差不多到与白皑约定的时辰了,便缓步下楼。
走出院门,他在冷瑟的微风中张眼,白皑的竹筏早已停在沙汀之前。
白皑盘腿正对尘云离的方向坐着,竹竿横于膝前,双手放松地搭在上方,背脊微微弓起。
他像是刚睡醒,眼中带着困倦与迷茫,随意地冲尘云离笑了笑。
“尘先生,我想起来了。”白皑说道,“今年是大楚昭帝……一百零三年。”
尘云离被他逗笑了:“你还挺会苦中作乐。”
白皑挠挠头:“那没办法,就算今天傍晚世界就要毁灭,日子也得继续过嘛。”
尘云离走到竹筏上与他并肩而坐,双手理着衣摆上的褶皱,随口说:“我今天和我家里人去其他地方看了看。”
“情况如何?”白皑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可惜尘云离终究只能让他失望:“如你所想,除了鹿镇之外,其他地方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歌舞升平的假象仅仅是人道留下的影像烙印,相当于幻境。”
白皑刚刚亮起的双眼又黯淡下去。
“原来真是这样。”他深深叹息,“这个时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也没有仙神。前人及其遗泽能够保住鹿镇已经是万幸,我们不好奢求更多。最值得庆幸的是……”
白皑话语一顿,眼神扫向周遭,附近的陆地上有不少行人往来,神色或苦恼或欣喜或平静,却都在认真生活,对于天地将倾这样的祸事无知无觉。
“……他们一无所知。”
在无力更改命运洪流面前,愚昧是上苍最大的仁慈。
尘云离安静良久,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倘若有一日人间恢复正常,逝去的人也能回来,你最想拥有怎样的人生?”
白皑歪了歪头:“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嘛。”尘云离笑道,“反正我们现在除了做白日梦,也没别的事好做。”
白皑觉得有理,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终于一拍掌,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想读书,考个秀才功名,然后回鹿镇开一间私塾,给孩子们启蒙。”
“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了!你知道把一篇文章掰开了揉碎了给三五岁的孩子讲透彻有多难吗?说不定比考举人都难!”白皑不赞同地道,“以前我小弟还在的时候,我断了整整三根烧火棍才让他把四书五经都背完呢!”
“……”尘云离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从他身边挪开一点,“辛苦了辛苦了。”
白皑笑嘻嘻地看着他,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声。
“要是那一天真能到来就好了……”
尘云离平静道:“会的。”
它会来的。
是夜,一轮寒月挂在天际,几乎与远处的地平线齐平。
尘云离与尘文简并肩站在二楼廊下,看着那冰冷的霜色染上猩红,而后渐渐扩散,最终将其染成血月,照得这方地上冥国愈发凄寒可怖。
尘文简身形一晃,血色自身上褪去,将他化作一片薄如蝉翼的幻影,尘云离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握了个空,只攥住寒凉的空气。
“时间到了。”
尘文简的语气极为淡然,仿佛说的是“饭后出去散步”,而非自己自由意志的终结。
他回头眷恋地看了尘云离最后一眼,随后阴司内大风肆虐,迷雾蒸腾,淹没了所有本不该存在的人、建筑……一切。
轮回离轨百年,想要拼回原位,必须将世界还原成最初的状态——即天地未分的混沌时期。
于是尘云离便看到粘稠而磅礴的大雾掩去眼前的所见所闻,天地圆融一体,变成一个没有方位概念、时间概念,甚至是存在概念的球形存在。
在这里,没有光明与黑暗的区分,没有意识与无意识的分别,他身为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人类,却渐渐遗忘了什么是“清醒”。
尘云离大抵融入了迷雾,成为雾气的一部分,毫无知觉,却也全知全觉。
他能感受到三团细微的火种在不同的位置上诞生、燃烧,再向各个方向延伸出无数条火线。
这些火线多数在途中便熄灭,少数蔓延得较远,却也逃不过被雾气吞噬的命运。
唯有一条……不知是哪一条,也不知是从哪个火种里生出来的,机缘巧合又险之又险同时触碰到另外两枚火种,将三者连为一体后,收尾相衔,化作一个与未开化的世界相似的椭圆。
那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也是生命诞生的起源,从此而生,由此而兴,开始了生生不灭的永恒运转。
然后,规则出现了。
规则需要划分天地,划分阴阳,裁决生死善恶,分割是非黑白。
规则衍生出了很多东西,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下,世间万物自然而然被孕育出来,遵循朴素的优胜劣汰法则,一路进化或者被无情淘汰,终于演变为人们……或者说尘云离熟知的样子。
而在这个过程中,三枚火种也顺应规则,各自分化出不同的“功能”。
天道是最早出现的,它掌控所有自然规律,最无情也最公正。
轮回紧随其后,它脱胎于规则的基石之一——生死大道,而生死这个概念被弱小的人族阐述到了极致,所以轮回化身一半是人形,另一半则模仿了人族最崇敬的某种神话生物的部分躯体。
至于人道,祂出现得最晚,却最为绚烂,最具潜力。
难以计数的岁月消逝于天地衍变的过程,尘云离也在这个过程中维持着可怕的清醒神智,陪伴其中一颗火种走过它的大半生。
这颗火种后来化身为轮回,虽有真身实体,却只能长眠于世上最幽暗冰冷的所在,无数年的孤寂冷清里,唯有一段及其短暂的经历,让祂感受到自己真真切切存在于这个世界,而非只是一个只会做梦的飘渺意识。
人间、幽冥两界仿佛变成太极图上两条旋转相接的阴阳鱼,它们原本融合得十分紧密,亲如一体,却在世界重演的过程中逐渐分离,隔着一段混沌迷雾遥遥相望,但那无形之中的连接则更为紧密。
大衍轮回术——尘云离心头突然冒出这个名词,虽不清楚算不算法术,但用来形容自己的见闻,倒是恰到好处。
阴阳两界分开,轮回之桥重建,人间与阴司的时间也在快速逆转,倒流回一百年前那个太平盛世。
人们从人道勾勒的画中走出,走进村落、城镇、山川湖海。
鬼魂排队过奈何桥,渡望乡台,或是被青面獠牙的小鬼叉入刀山火海,去见真正的炼狱。
小女孩儿手上风车重新转动的刹那,奈何桥畔的亡魂接过了孟婆递来的汤。
人间,不知名城池内,摩肩接踵的大街尽头,有一片槐树花荫。
尘云离站在树下,风吹了他满头簌簌落花,他抬手,一枝白瓣黄蕊的槐花落入指间。
——你喜欢这个人间吗?
“……我喜欢。”

尘云离一梦醒来, 外面天晴日暖。
晨间淡金色的日光斜照进屋,正巧落于床旁矮柜上,映照一尊青瓷冰裂纹花瓶, 攀上瓶中开得正盛的槐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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