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夙离拿不准他的想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闻折月听懂了:“好好照顾你,争取当上孩子的后爹。”
墨夙离一脸问号。
闻折月笑了声,把药塞进他怀里:“不过是闲来无事换了张脸,魔尊大人就害怕了,看来你对你那早死的男娘子果然情根深种。”
这话以前听听,墨夙离还能附和两句,但现在不行了。
墨夙离越无地自容,闻折月就越骚不够:“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喜欢玩刺激的,你心里有他,到时候咱俩去他坟头上偷/情,一定很刺激。”
“……”
墨夙离真诚夸奖:“你是真的有病。”
闻折月虚心接受了:“没点病我都不好意思配你。”
怕欺负傻子。
四目相对,两人都对之前那出闹剧心照不宣。
闻折月熟门熟路地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地盘,一进折月秘境,墨夙离直奔暖玉床,闻折月眼睁睁看着他从被子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是他在妖市送给苏梨的信物。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藏在被子里的?”
今早起床的时候。
他当时想找个借口支开闻折月,又怕闻折月找他麻烦,所以故意把绣球丢在这里,既能圆丢东西的谎,又能暗戳戳的展示他对亡妻的爱意,让闻折月打消对他的想法,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没承想,箭扎他自个儿身上了,石头也砸了自己的脚。
墨夙离郁闷得很。
“不是藏的,我丢的。”
闻折月转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配合他演戏:“原来你说的重要物件就是这个啊,你那短命娘子送的定情信物吗?”
他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墨夙离从中读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魔尊大人硬着头皮开口:“算是吧。”
“只送你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看来他对你也不是太好,要是我,这折月秘境里的珍宝任你挑选。”
闻折月啧啧,一副挖墙脚的模样:“读书人惯会花言巧语,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墨夙离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本以为会忘却的琐事,却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他说他不贪心。”
当时不觉得,如今想起,字字句句刻骨又锥心。
闻折月敛了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妖市分别的时候,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叹息:“他一定说谎了。”
他很贪心。
这段时间足够墨夙离弄清楚心里的想法,要是墨夙离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墨夙离不愿意,那他就强行把人留下,强扭的瓜也别有一番情趣,迟早有一天能被他养成甜瓜。
闻折月打定了主意,不管墨夙离同不同意,押着他在折月仙境开始了安胎的日子。
药煎上,灵力也要补上。
墨夙离看着泛着光的银白龙尾,结结巴巴:“真的要,要这样做吗?”
闻折月的原形很漂亮,通体银白,他早在下界就褪去了妖身,如今原形上也萦绕着淡淡的仙气,让人想到妖市中处处悬挂的白龙旗,神圣而不可侵犯。
如今神圣的龙神伏在床上,上半身还是人形,下半身已经幻化成了龙尾,两种形态结合在一起竟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和谐相宜的性感。
墨夙离的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闻折月的原形,当初被撞翻了轿辇,只看到银白的身影飘然远去,而今细细打量,方知龙是多么瑰丽奇幻的造物。
“明日就要去玉海明沼了,魔尊大人也不想这里没完没了的疼吧?”
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腹部。
在里面有一个隐秘的丹田,丹田里孕育着他们的骨血。
闻折月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龙尾悄悄爬上了暖玉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妙回春前辈说了,这样补充灵力最快最精纯,也不会很难受。”
他怀着隐秘的心思,要将举世无二的珍宝藏进胸膛里,藏在心尖上,不容旁人肖想半分。
“当然,若是魔尊大人想用其他方法来补充灵力,本尊也不介意,就是那样没办法躺平享受快乐,还可能会疼死在床上。”
“……”
故意的,这条变态龙绝对是故意的!
龙族喜水,鳞片触之温凉,猝不及防贴上来,冰得墨夙离一个激灵,随即皮肤上就泛起火辣辣的疼痛感,低头一看,他的胳膊和腰都被龙尾缠住了,白皙的皮肤被龙鳞刮出了斑斑棱痕。
闻折月的眸色深了几分,哑声道:“怎么这么娇气啊,等会儿该不会哭出来吧?”
他已经很轻了,但没想到墨夙离这么不受力,碰一碰就红了。
魔尊大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肃着脸,硬梆梆道:“谁娇气?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哭?不可能!本尊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
他已经忘记了洞房时哭晕过去的自己。
如果忽略墨夙离红透的脖颈,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闻折月低下头,将满脸的笑意都藏进了墨夙离的颈窝里:“你误会了,娇气的是我。”
下一秒,龙尾就拱到了墨夙离面前,魔尊大人心跳一空,听到从颈边传来的撒娇声:“你弄得我尾巴好疼,快给我吹一吹呀~”
娇滴滴的,能掐出水里。
喑哑的呼吸贴着耳朵, 墨夙离的头皮都被那股子娇劲儿浸麻了:“我可没碰!”
他的胳膊被缠得紧紧的,完全是被禁锢的姿态,挣都挣不开, 哪有机会弄那条尾巴。
魔尊大人字不识一个, 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 放在了龙尾上,闻折月蹭了下他的指骨,从喉咙间闷出一声狡黠的笑意:“现在你碰到了。”
怎么有人连指尖的颜色都能这么好看。
墨夙离默默打出了一个问号:“哈?”
“你碰得我好疼, 得对我负责。”似乎也觉得这样碰瓷过于不要脸, 闻折月退了一步,“吹一吹就行了,不然我会疼哭的。”
墨夙离无语至极, 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好奇, 他还没见过猛龙落泪。
“想看我哭?”他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闻折月哂了声,“我一哭就喜欢折腾小寡夫, 夜黑风高上坟夜,要不咱们去给你的娘子烧点纸?到时候你边哭坟,我边帮你补充灵力,一定很有趣。”
龙这种生物,不仅长得神奇, 就连脑回路也很神奇, 墨夙离时常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吹,我给你吹。”他掐住那截尾巴尖。
龙尾摸起来没有想象中硬, 靠近尾端的鳞片光滑细小,肉感更足, 几乎没有剐蹭感,像是握住了固态的水,手感好得出奇。
墨夙离下意识捏了两把,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龙肉馄饨好吃吗?
鱼肉馄饨很好吃,龙可比鱼稀罕多了,尾巴捏起来更劲道,肉质应该更加鲜美。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掐住了墨夙离的脸,像是在报复他一样,收着力捏了两下,不疼,但作弄意味浓厚,跟逗小孩似的。
“是缺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还吃龙肉馄饨,你怎么不直接说想红烧了我?”闻折月好气又好笑。
墨夙离一脸无辜,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红骚?”
红烧也行啊!
最上乘的食材无论用什么烹饪方法做出来都好吃。
墨夙离的脸不大,一只手就能掐过来,距离很近,闻折月清楚地看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怎么着,还真想尝尝红烧龙肉,不怕把牙硌掉?”
知道墨夙离贪吃,但没想到他贪到这种份上。
本来只是想想,但墨夙离这人满身的反骨,最吃不得激将法,一生气就容易上头,傻子龙竟然敢掐他的脸,那是能随便掐的吗?!
他拍开脸上的手,毫不客气地抓住那截龙尾啃了一口。
“好吃吗?”
“有点咸,有点硬,像是被海水腌入味的老咸菜。”
墨夙离点评完就感觉到不妙,直觉疯狂预警,他手一抖,把那截龙尾扔了出去。
夜风吹过秘境,云雾深处有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安静,静得能听清两道心跳声,一下一下,逐渐交织在一起。
他竟然咬了闻折月的尾巴!
妖族对原形最为忌讳,尾巴更是私密之处,墨夙离后知后觉的怂了,抬起头,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心一紧脑袋一抽,魔尊大人捂住了自己的脸:“诶呦,我的牙被硌掉了。”
紧张的气氛一泄而空,闻折月的眸底因为这刻意放轻,近乎讨好的小语气泛起一丝涟漪。
印象中的墨夙离鲜少有逗趣耍宝的时候,闻折月只能想到一桩事,是在妖市的时候,墨夙离当着他面光明正大地骂他不识好歹。
那是唯一一次,他被骂了却觉得开心。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怪我。”
墨夙离被按到了怀里,龙尾从他手中滑落,缠上了劲瘦的腰肢,如同特殊的锁链,禁锢住热衷于逃跑的魔尊大人,闻折月调侃的声音带着笑,很轻慢,却充满了强势:“怪我皮肉太硬,怪我……秀色可餐。”
最后四个字是灌进耳朵里的,暧昧得让墨夙离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上界。
他缩了缩脖子,刚想躲,就被咬住了喉结。
一报还一报,墨夙离呼吸一滞,心虚加害怕,不敢动弹,任由闻折月拿他的脖子磨牙,垂眉顺目,竟显出一点难得的乖顺。
那一刻,风和月光都停止了,他就这样被闻折月抱在怀里,连思绪都慢了半拍。
闻折月掌控着他的生死。
墨夙离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但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惧,心底仿佛有道声音,坚信闻折月不会伤害他。
信任远比喜欢难得,如果说喜欢是飞蛾扑火,那信任就是飞蛾相信自己不会被火焰灼伤,义无反顾地投身其追逐的光芒。
如此匪夷所思的感情,他竟然轻易的交付给了闻折月。
墨夙离想不通原因,他的脑袋因为脊骨的战栗变得混沌,意识里只剩下“闻折月”三个字。
闻折月没打算咬穿这枚小巧乖顺的喉结,就连牙尖陷入皮肉的力度都被仔细把握,他按住墨夙离的后颈,以一种全然掌控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
他见过墨夙离拒绝的模样,乖乖待在他怀里的魔尊大人像是自甘被驯服的野兽,利爪收起,毛茸茸的肉垫一点点挠着他的心尖。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墨夙离。
白龙的气息宛若岸边呼啸的浪潮,向着感官倾轧而来,墨夙离的喘息声沉下来,感觉到闻折月的灵力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
这是妙回春的小妙招——原形的灵力更加纯粹,亲密状态下以温和的方式补充灵力就像是浸泡在温泉里,攻击力大打折扣,可以很大程度减少丹田的疼痛。
墨夙离瞳孔紧缩,比起洞房,这种灵力全面侵入身体的感觉更加彻底,就像是闻折月在他身上打下了标记。
这是馊主意吧,是吧是吧是吧?!
如果让另一位当事人回答,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闻折月无比庆幸他帮忙救活了那片惨遭他们毒手的竹林,不然也不会从妙回春那里得到令人心动的报酬。
墨夙离丹田里有个碍事的崽子,他暂时回不了快乐老家,妖族血脉残留的本能叫嚣着占有,用这种方式确认墨夙离是他的,沸腾的占有欲才稍稍平息。
这是个好办法。
被龙尾箍着接受了近一个时辰的灵力滋养,别说丹田了,就连骨头缝里都散发着闻折月的气味,墨夙离浑身酸软,趴在厚实的喜被里,一根手指都不想抬。
反观闻折月,一脸精神抖擞,渡劫失败的郁气好似散了几分:“现在丹田的感觉怎么样了?”
这个方法和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就是过程煎熬了一点,除了最开始丹田里刺痛了几下,后来就完全不疼了,反而有点舒服。
效果不错,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闻折月的灵力,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因此而感到痛苦了。
墨夙离将脸埋进喜被里,嗅着那股椒香,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看样子挺满意的,像只餍足的大猫。
闻折月捻了捻指尖,看着毫无顾忌趴在他面前的大猫,想把人捞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把那身泛红的皮肉揉到红透。
可惜了,现在墨夙离不排斥他的灵力了,动了手势必引起魔尊大人反扑,在同床共枕和大打出手之间,闻折月选择了前者。
暂时放过你。
他按捺住冲动,在暖玉床的另一侧躺下。
各怀心思的人相安无事,一夜好眠。
再次看到墨夙离从折月秘境里出来,天帝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是察觉到墨夙离身上萦绕着的熟悉气息后,他也只是眼角抽了下,但在看到墨夙离脖子上的牙印后,天帝实在没忍住,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闻折月不会这么快就把人拐到床上去了吧?
八成是,就连标记都打下了,牙印清晰的印在脖颈上,正好圈住了凸出来的喉结,莫名有种色/情意味。
果真是龙性本淫,天帝默默腹诽,面上不显,自然地走到闻折月面前:“尸体已经带过来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在玉海明沼中逗留。”
该说的昨天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不必赘述。
天帝拿出两枚令牌:“这上面有我的灵印,持有者可以不受琉璃火阵的伤害。”
闻折月接过来,分了一枚给墨夙离。
作为仙界禁地,玉海明沼外并没有派人驻守,曾有人对禁地一说嗤之以鼻,夸下海口说能闯进去,最终尸骨无存。
墨夙离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一想到去玉海明沼要过琉璃火阵,他心里就生出一股烦躁感,昨天亲眼见识到了琉璃火,现在他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玩意儿。
虽说有了令牌不会受伤,但他很讨厌那种连脊骨都被灼烧的感觉。
天帝没有逗留,嘱咐完就准备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又看了墨夙离一眼,视线在他脖子上流连。
与之前的几任魔尊相比,墨夙离有存在感得多,就算没有和闻折月牵扯在一起,墨夙离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出于特殊原因,他对墨夙离有一点偏见,在得知墨夙离和闻折月纠缠在一起,尤其还害得闻折月没有渡劫失败后,天帝看墨夙离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有种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小野猪拱了的感觉,虽然小野猪盘靓条顺,配得上啃白菜,但就是让人很不爽。
墨夙离正把玩着令牌,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本尊对你们仙界的禁地没有兴趣,天帝要是反悔了,直说就是。”
他作势要把令牌还回去。
闻折月拦了下:“不会反悔,给你的你就拿着,早晚都是一家人。”
墨夙离:“……”
天帝:“……”
一句话把心思各异的两个人都给干沉默了。
天帝的嘴角抽了抽,罢了,拱就拱了,大白菜表面上水灵灵的,实际上白菜芯早就烂透了,小野猪不被毒死就算幸运了。
他又瞥了眼墨夙离的脖子,眼里多了一丝同情,谁说小野猪就不能被啃呢。
被闻折月一打岔,墨夙离没能逃避送尸体的任务,他心情不太好,一路上都板着脸。
闻折月仿佛看不到他的不爽,一会儿团一把云往他身上扔,一会儿勾着他的头发编小辫,一会儿又掏出一朵小花插在他的头上,俨然将堂堂魔尊大人当成了爱不释手的玩具。
墨夙离的额角暴起青筋:“你是小孩子吗?”
他以为冲撞他的轿辇已经够幼稚了,没想到闻折月还能做出更多幼稚的事。
“我要是小孩子,就抱着你的尾巴啃了。”
墨夙离表情一僵,他怀疑他这辈子的脸都丢在闻折月这里了,傻子龙的记仇程度超乎想象,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损他的。
闻折月麻利地捆好刚编的小辫子,将那朵花扶正,心满意足。
真男人就该扎小辫,戴小花,穿小裙子,生小崽子,现在墨夙离离成为真男人只差穿小裙子了。
闻折月脑补着墨夙离穿各种小裙子的样子,心里激动,揭老底揭得越发欢快:“不过我的牙口好,不会被硌掉牙。”
墨夙离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昨晚捂着脸讨饶的自己简直蠢到爆:“我不介意帮忙把你的牙打掉。”
“想把我的牙打掉,是在报复我昨晚咬了你一口吗?”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那个咬痕上,占有欲空前昌盛。
墨夙离愣了一下,他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昨晚闻折月咬得不轻,该不会留印子吧?
思及此,墨夙离脸色一黑,连忙用云朵聚出一面镜子。
云镜比铜镜更加清晰,将喉结外的一圈牙印照得清清楚楚,墨夙离瞬间捂住脖子,脸涨得通红,没过两秒,又黑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