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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药不能停啊!(不定方澄)


刚才在屋里,赵旗那胖子是怎么让老板卸下防备的,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啊。
严亦道:“我要多多向你学习。”
“学习什么?”庄秘一时茫然。
严亦认真道:“事事先向李总请示。”
“这倒是没错。”庄秘点头。
轻轻的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两人怕吵醒休息的李寒峤,进门的脚步放得很轻,直到庄秘走到主卧门口,他才轻咳一声,敲响房门。
可庄秘没想到,那扇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这一敲,声音没敲出来,反而把门推开了。
屋里的情形令庄秘骇然。
他老板坐在床边,手上被领带五花大绑,领带的另一端被叶先生牵在手里。
牵这个字用的妙啊……不对庄秘,这是在心里夸自己措辞的时候吗!!
坏消息,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好消息,他出现得悄无声息,屋里的老板和叶先生都没发现!
庄秘大脑飞速运转,当机立断安静转身,然后就看见了依旧面容冷静的严医生,心里对这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医生敬佩一秒。
严亦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在庄秘逐渐惊恐的目光里出了声。
“李总,叶先生。这是我能看的吗?”
事事先向老板请示。严亦想。
他学会了。

严亦出声的一瞬间,叶暇和李寒峤齐齐回头,四个人面面相觑。
和李寒峤冰冷的视线对上的刹那,庄秘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大约是要到头了。
严亦不一样,严亦看见的是发愣的叶暇,因此还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真有礼貌,末了还主动把目光投向另一位主角。
看着严亦有点过分冷静的目光,叶暇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正常人看见这种场面会是如此冷静的表情吗?不可能吧!
完蛋了,叶暇想。我的一世英名。
叶暇也跟着看向并不无辜的李寒峤。
同时被三个人看着的李寒峤眉毛微动,面色如常,就好像坐在床边被领带捆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秒后,他淡然起身,垂眸对叶暇说。
“参考图拍完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背对着门外的两个人,叶暇睁大眼睛,心里只剩一句话——我靠,牛逼。
“啊……没、没了,可以了!谢谢你!”叶暇连忙道。
李寒峤微微颔首,目光淡淡瞥过门外不该出现在这的两个人,状似随口道。
“他们的手不符合你的要求?”
叶暇瞬间理解,配合着连连点头:“对的,他们手都长得不标准。”
庄秘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怎么,不都是标准的十个指头?
严亦想了一下,竟然颔首:“我的手确实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李寒峤轻轻笑了声,对叶暇道。
“确实,你找参考图也不容易……既然都入不了眼,下次再找我就是了。”
叶暇脸上扬起放松的笑容,给他比了个ok的姿势。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李寒峤松绑,刚要伸手,却见捆在那双手上的领带,忽然自己就散了。
再定睛一看,李寒峤指尖夹着领带另一端,竟然就这么轻松写意地解开了。
……解开了??
叶暇哑了一瞬:“你……”
不对吧,按理来说这种东西不是没法自己解开的吗?他没学会?不应该……
看出叶暇的疑惑,李寒峤微甩了甩手腕,把领带全部抖开之后,随手折叠起来。
“很简单的结。”他语气平淡。
叶暇看他的目光瞬间不对了。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他想这么问,但碍于庄秘严亦还在,问了就明摆着拆穿了刚才的借口,于是叶暇只能生生咽下质疑,在心里大声质问。
刚才他还在心虚,还觉得人家大李木头不懂这花里胡哨的,自己人心黄黄把人教坏了……结果,结果你小子??
看着起身姿态洒然的李总,叶暇磨了磨牙。
这下好啊,罪加一等了李木头,瞒身份的事儿还没解决,又来一个呢。
“先给他看伤口吧。”叶暇道。他开口语气轻松,没透出半点咬牙切齿来,看着严亦,目光竟带了点慈祥。
幸好推门进来的是严亦,好糊弄。叶暇想。
要是顾狐狸,这船就得翻天了。
严亦把叶暇刚包好的纱布拆开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包扎也很专业。”他说,“叶先生学过急救?”
“学过一点。”叶暇点头,有补充道,“画画需要。”
一直安静装不存在的庄秘忽然开口。
“叶先生的钻研心实在让我敬佩。”庄秘眼观鼻鼻观心,夸赞道,“我得向叶先生学习。”
奇怪,庄秘怎么忽然这么硬生生夸人。
叶暇心里打着问号,面上还是笑了一下道:“庄秘书也很厉害。”
李寒峤幽幽看了眼庄秘,没说话。
严亦包扎出来的纱布和叶暇那个大差不差,但更快也更平整些,带上一层薄手套是完全看不出纱布凸起的。
叶暇拎着新包好的李寒峤爪子,装模作样地“钻研”了几秒,但事实上他画画根本用不到这么平整的包扎细节……画嘛,要么就是简单两笔略过伤口,要么画这个伤处就是别有用意了,总会加些并不实际但好看的细节进去的。
就像某些二游角色立绘里,漂亮但意义不明的各种坠带。
庄秘准备带着严亦离开,叶暇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问。
“下午真的没事吗?”
李寒峤默了默,这次诚实了:“四点有会,但之前是空的。”
叶暇点点头,回屋拿了个看不清内容物的小包裹,问:“那你跟我一起去画画吧?”
他希望这种健康积极向上的活动,能稍微洗刷一下严亦庄秘刚刚看到的场景。
而李寒峤当然不会拒绝。
到画室的时候,是季节的助理给他们开的门,并告知他们,季节临时有事,到拍卖场后台去了,画室里的东西叶暇随便用。
说是画室,其实就是套房里的一间书房,但胜在面朝大海,让人只是坐着就心旷神怡。
昨晚下了雨,今天天空碧蓝如洗,阳光也明朗。
“坐。”叶暇随意招呼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去准备画材。
屋里只有两把凳子,一把在画架前,显然是给绘画者准备的,另一把在画架对面,看上去……像是给模特准备的。
高脚圆凳的凳面不大,主打一个好看但不实用,小个子成年人坐着也会硌屁股,更别提大号的李寒峤。
他坐下去的动作都略显拘束,但脊背依然笔直,就差把“营业中”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要……给我画画?”李·模特预备役·寒峤问。
“嗯?”叶暇头都没抬,语气疑惑,“不啊,我随便画画。”
画架背后,根本没被画师看见的模特缓缓闭上眼睛。
——关灯,关门,歇业,模特店破产。
叶暇又一阵子没画油画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抬笔起型,画顺了之后才开口。
“对了,好像之前没跟你说。滴哩哩……就是先前聊天提到的那个直播公司,他们前两天给我回复了。”
“我婉拒了他们的合同,但他们执意要留我,还说之前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顿了顿,叶暇语气如常道,“你出面了?”
“会发生这种事,是我考虑不周。”李寒峤没有否认。
“你们有合作?他们态度还挺迫切的。”叶暇笑了一下,像是在笑他们朝令夕改的高层,“说是,之前合同里的限制都可以取消,一切按我的想法来。”
李寒峤颔首,仿佛本该是这样:“阁楼旗下没有直播平台,不然可以签回这里的。”
“我没答应。”叶暇说。
李寒峤蓦地抬头,可叶暇的表情被画板尽数遮住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见叶暇的声音,问他。
“为什么帮我?”
“……没有为什么。”李寒峤说。
叶暇轻笑了声,又问:“那你又为什么瞒我。”
这次李寒峤没说“没有为什么”了,他抿着唇不说话。
但有叶暇替他说。
“该不会是怕我怪你吧?”
“怪我什么。”
很普通的一句话,叶暇竟然从里面听出些嘴硬来,又笑,开口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怪你不辞而别,怪你不守信用,怪你这么多年知道我在哪儿、又不跟我联系,怪你隐瞒身份骗我结婚……”
有些人的嘴还是很硬,闷硬,仿佛憋着什么:“我没有骗你结婚。”
“没有吗?”叶暇忽然停笔,侧身,从画板后面歪着头探出半张脸来,那双温温柔柔的笑眼注视着李寒峤,语气肯定。
“你骗了。”
气氛凝固起来,叶暇看着李寒峤薄唇轻抿,想说又怕说错的样子,这么多年没点长进……除了刚刚的解绳结技术。
小时候他让李寒峤叫自己一声哥也不亏吧,叶暇想。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说,只觉得自己的语气像哄骗小孩。
但偏偏在外精明冷厉的李总就要咬钩。
见李寒峤点头,叶暇一弯眼睛。
“贿赂我。”

向来只有别人贿赂他,然后被丢出公司大门的份。
叶暇也没想给他太多自由发挥的空间——磕了脑袋的人是这样,玩自由度太高的游戏,是会出事的。
“还记得小时候怎么叫我不?”叶暇勾勾手,几乎明示了。
李寒峤忽然呼吸都凝固了,张嘴又合上,来回好几次。
叶暇耐心十足,笑容越来越满怀期待。
被小豆丁喊哥哥什么的已经过时了,现在即将登场的是,一米九大个子低头喊……
“咸鱼。”李寒峤蹦出两个字。
叶暇:?
叶暇:“……李木头!!!”
神经病啊!
李寒峤恢复了呼吸,目光依旧疑惑,似乎不知道叶暇为什么执意要听这种近乎丑闻的外号。
叶暇在心里念经一样念了十遍“他磕脑袋了”,这才堪堪冷静下来。
“忘掉。”他命令。
李寒峤吭了一声。
“现在能说了吗?”他还惦记着。
沉默片刻,叶暇开口:“我的意思是,之前跟我结婚的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创始人、公认比娱乐圈男星还有荷尔蒙的、……、外界传闻超级无敌不近人情的霸总,李寒峤。”
叶暇接连说了一长串形容词,说得李寒峤凝重的表情渐渐绷不住,嘴角欲扬又止,搭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结果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你个李木头了?”叶暇一边给画上色,一边盖棺定论,“现在你能说你没骗我吗?”
李寒峤:……
李寒峤的手不动了,嘴角也耷拉了,表情重新绷回去了。
隔着画布,叶暇看不见李寒峤的表情,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半点声响,于是疑惑探出头去。
那么一大只霸总坐在小圆凳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叶暇凑近了些,歪头去看,动作和某个表情包一模一样。
“真哭啦?”他问。
在他印象里,李寒峤……哦不,李木头,从小就是个哭包。个子矮,人还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又爱哭……
叶暇发誓,问出这句话的自己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
李寒峤屈了屈指尖,低声说:“……我都多大了。”
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事,叶暇收回实现,同样小声地嘟嘟囔囔:“多大了都是我朋友。”
说完,叶暇自己都觉得这话一定很感动人。
这句话是他从顾姨那里抄来的,大学毕业以后叶暇上了班,自己租了房子,顾姨叮嘱他记得常回家。
“多大了都是我们家的孩子。”顾姨说。
于是叶暇把这句特别暖心的话记到现在,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今天终于改了改用出来了。
叶暇心里眼泪汪汪,暗暗期待着李寒峤的回复。
画布背后,李寒峤一如既往地沉默良久,忽地开口。
“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叶暇:?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挺直腰背,视线偷感十足地越过画布看过去,正撞上李寒峤看他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看透了一切。
这下轮到叶暇心虚了,目光顿时飘忽。
嗯……怎么说呢,毕竟他叶暇,也不是遇见顾狐狸以后,才变成狗友的啊。
躲在画布后面,叶暇嘴硬:“怎么了?这句话难道不感动吗?”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李寒峤轻轻笑了一声,太轻了,以至于叶暇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李寒峤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回答了之前拒绝回复的问题。
他想了片刻,开口:“木头是你的朋友……但李寒峤不一定是。”李寒峤也不想只当这个朋友。
后半句话,被李寒峤咽了回去,没说出来。
“为什么?”叶暇问,“是因为你觉得,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会生疏吗?”
李寒峤先是摇头,又想起隔着画布叶暇看不见,于是说:“因为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因为我变了。”他说。
叶暇抿唇,想也没想就道:“可是我也变了啊?人长大会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没变。”李寒峤执意。
好吧,木头就是这样固执且冥顽不灵的,叶暇想。他依旧目光专注地给画上色,涂完两笔又后仰身子,笔杆戳着下巴端详,然后重新调一小块新的颜色盖上去。
对于李寒峤的回应,他耸了耸肩,只说:“那你也没变。”
人被忽视的时候是很敏感的,李寒峤默了默,头一次说:“你别敷衍我。”
叶暇笑:“我没有啊。”
他提起笔,双目半阖,身子左右晃了晃,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没拿笔的那只手虚空抚了一把不存在的白胡子,道。
“风吹幡动,你说是风动还是幡动?”
没等李寒峤为这句阅读理解作答,他又说:“或者说……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
“我们都是一样一年一年长大的,生老病死无法改变,这就是绝对运动……但是我们长大的速度恰好一样啊,都是一年一岁,这不是相对静止吗?”
说完,叶暇一挑眉,姿态潇洒,指尖熟练搅动笔杆,灵巧地转了两圈。
然而他忘了,现在手上的不是安全无害的数位笔,而是蘸着颜料的画笔。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叶暇只觉得眼前慢动作一般,播放着飞在半空的颜料点子——橙红的颜料在空中划出一道比他的话还遵循逻辑的曲线,然后啪啪两下,在李寒峤和他自己的脸蛋上各添了一笔。
避无可避的叶暇沉默一秒,只觉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仙风道骨的样子立马消失。他连忙扯了两张湿巾,丢给李寒峤一张,自己低头手忙脚乱地擦。
“抱歉抱歉抱歉……忘了,平时转笔习惯了。”叶暇一边把脸擦得通红,一边看着自己画布中央横亘的一道突兀的橙红色,欲哭无泪。
一整块大画布,叶暇只框出不到一张白纸的大小用,上面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是他先前在pad上随便涂的那副画的精细版,阳光、窗棂、男孩、大提琴……原本已经接近完成了,可现在窗台和外墙上被蹭了这么一抹橙红,像打翻了的西红柿汁。
……好好的画,忽然就被破坏了。
叶暇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扁了扁嘴,擦脸的动作也下意识重了些,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
可偏偏这一道,是他自己粗心大意弄上去的。
叶暇咬了咬牙,心里重重哼了声,索性撂笔。
遇到困难睡大觉,大不了重画一张,反正现在他一眼都不想看这东西了!
一抬头,叶暇却看见李寒峤依然顶着脸上那道颜料,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手里抓着湿巾无动于衷。
“颜料几秒钟就干了,你不擦就再也擦不掉了,搓秃噜皮也擦不掉。”狗友属性大爆发,叶暇骗他。
李寒峤微拧着眉思索,虽然举手擦了,但动作敷衍又不上心,根本没擦对地方。
等他抹完,湿巾都成干巾了。虽然洗面奶洗洗也就掉了,但难不成要顶着红颜料出门?叶暇怕吓着人。
毕竟传闻里,“李寒峤李总”确实也有杀人不眨眼的名头。
当然,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
叶暇重新揪了张湿巾,快走两步到李寒峤跟前,恶狠狠说:“头扭过来!”
“想什么呢你。”一边擦,他一边碎碎念着,“你别是懒得擦,就为了骗我帮你……”
“没有。”李寒峤突然说。开口得毫无预兆,差点被叶暇把湿巾塞进嘴里。
“我在想你说的……朋友的事。”
叶暇只觉得额角跳了跳。
不是吧,刚刚他就是走着神胡扯两句,根本没逻辑的话,这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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