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狗的,脏兮兮的,因为被调皮的孩子戏弄过对人类格外害怕。
还是虞嫊带着它回家细致地养了一年之后,小狗才贴着主人回到了天堂。
现在看到凯撒这副样子,虞嫊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只陪伴他一年的小流浪狗。
远处的圣骑士正围着伊甸园的边缘巡逻。
虞嫊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愿意……做我的荣誉骑士吗?”
荣誉骑士是有主人的骑士,伊甸园内有些成年天使就有荣誉骑士。
一位荣誉骑士终身只能效忠一位主人。
虞嫊并不是想要收骑士,而是因为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凯撒在伊甸园不受欺负。
不过……要是他不愿意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
这句话刚说完,周围其他天使纷纷反对。
“不行不行!虞嫊你怎么能收一个低贱的混血种做自己的荣誉骑士!”
“对呀,我们伊甸园的天使想收骑士实在是太容易了,根本不用让这种奴隶做骑士。”
“虞嫊虞嫊,你可以去找奥林匹克山的天使,他们肯定有很多人都愿意做你的荣誉骑士的。”
在一片反对声中,一直沉默的凯撒忽然抬起头,红色的眼睛暗沉沉地看着眼前黑发黑眸的小天使。
他又想到这只天使香甜的血液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凯撒“彭”的一声单膝跪地,原本高过虞嫊的视线顿时低了下来。
他双手捧起虞嫊的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在天使们震惊的目光中缓缓低头落下一个吻。
好想吃。
凯撒喉结滚动,强行压□□内翻滚的热气,红色的头发落在虞嫊的指缝间。
“我愿意做您的荣誉骑士。”
他抬头,用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有些无措的虞嫊,声音有些哑。
“主人。”
虞嫊顿时脸红起来,手忙脚乱地移开视线。
……怎么这样叫我。
怪、怪不好意思的。
伊甸园的天使们如果想要获得荣誉骑士必须得到加百列的认可。
这件事首先便得到了拉雯尔的强烈反对。
“小嫊想要什么样的荣誉骑士都行, 除了恶魔!像他这种低等的混血恶魔绝对不行!”
拉雯尔顾忌着自己四大天使的身份好歹没有敲桌子,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虞嫊忐忑地坐在旁边,看着其他天使因为拉雯尔的话纷纷点头, 也慢慢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了。
凯撒安静地站在墙角,微微耷拉着脑袋,头发经过打理柔顺地落在肩上, 看起来就像是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
然而实际上,凯撒的眼睛已经逐渐变成竖瞳,透过头发的缝隙沉沉地看着场上的天使们,默默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样貌。
荣誉骑士并非扈从骑士,后者往往以仆人的身份待在主人左右,缔结关系时还需要签订生死契约。而荣誉骑士则是以骑士荣誉作为口头的承诺, 一旦骑士后期违反契约, 其他骑士或天使们会自然地孤立这个骑士,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只是名誉上的身败名裂如何能约束一个毫无道德可言的恶魔?
“只能做扈从骑士, 不能做荣誉骑士。”
这是拉雯尔给出的最后让步。
扈从骑士也能留在伊甸园, 只是……
虞嫊觉得这个身份像是在侮辱人, 想要再争取一下,谁知一直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凯撒忽然抬头站出来。
“我愿意做扈从骑士。”
拉雯尔冷哼一声, 小声嘀咕,“便宜你小子了。”
首座的加百列暗自松了口气, 示意虞嫊和凯撒走过来。
他其实也不想虞嫊收取这样一个出身低微还十分危险的混血恶魔, 只是虞嫊坚持如此,加百列并不想做这个恶人。
不过这只恶魔倒还算懂事,愿意主动站出来做扈从骑士。
“既然都同意了, 现在就可以签订生死契约。”
生死契约只针对骑士方,主人死则骑士死, 反之并不影响。
加百列朝虞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掌心微微抬起,从虞嫊身上拉出一道细长的红线。
接着他径直忽视了凯撒,动作很快地也在凯撒头上拉出一条更粗的红线,将两条红线连在一起。
虞嫊能感受到身体里似乎涌入一阵暖流,熟悉的醉熏意又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凯撒的血液又过于强势,这样结成契约之后竟然让虞嫊有轻微的眩晕感。
加百列下意识伸手想要把人揽住。
只是一旁的凯撒显然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刺过来把虞嫊抱住,防止他摔倒。
抱着虞嫊的时候凯撒依旧神情冷漠,赤红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点别的情绪看了看加百列。
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挑衅。
加百列平淡地想着,心里忽然冒起一阵古怪又荒谬的情绪。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看着他了。
成为扈从骑士之后凯撒就不再是奴隶,可以以一个正式身份入住伊甸园了。
伊甸园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住进来一个恶魔,收拾房子的当天许多天使都好奇地过来看,偶尔与凯撒的眼神对视后纷纷警惕又嫌弃地躲开目光。
虞嫊很迟钝,还傻傻地以为这些天使们是在欢迎凯撒,很是高兴地跑到门口邀请天使们参观房间,惹的天使们只能僵硬着四肢硬着头皮进来随意晃晃。
“凯撒,你以后也不要跟天使们起冲突哦,”虞嫊一板一眼地教导,“你看大家今天都愿意主动来参观你的房间了,你也要多主动一点。”
凯撒很老实地点头,一副听进去的样子。
虞嫊满意地拍了拍乖小孩的脑袋。
只是这个动作不知道摸到了凯撒的哪里,凯撒明显表情有些不对,反应很快地躲了躲虞嫊的手。
“……怎么了?”
凯撒的脸都憋红了,迎着虞嫊黑亮的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主、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很小,惭愧地低着脑袋,朝虞嫊露出头发里隐约可见的黑色犄角。
“……我长角了,摸到的话,会……有很奇怪的感觉。”
和天使们的光环类似,恶魔在发育期时也会逐渐长出不同类型的犄角,长出犄角的恶魔也不能被随便摸脑袋,因为犄角和光环都十分敏感,是恶魔和天使最重要的部位之一。
“哦哦,”虞嫊赶紧放下手,“不好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也红红的,显然是又想到了之前半夜误入天使长房间时做出的丢人事。
凯撒看着虞嫊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又有点不高兴了。
怪他多嘴。
凯撒有点后悔,这样说的话之后虞嫊是不是就不会摸他的脑袋了?
想到这里,凯撒重新抬起头,上前几步凑的更近,让虞嫊把犄角看的更清,“所以……我可以请求主人以后多摸摸它吗?”
虞嫊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啊、啊?”
凯撒又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在自己闷闷忍耐一样,“……因为犄角还在发育,有一点不舒服,需要主人多摸摸才行。”
他偷偷瞥了眼虞嫊,又动作飞快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是我逾越了……”
“我可以自己忍耐的。”
凯撒抿着嘴角,往日看着攻击性极强的眼尾此时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就像是在忍着委屈又不敢说话一样。
虞嫊又心软了。
凯撒这么可怜,之前又一直被人欺负,现在好不容易能住在伊甸园,他作为主人怎么可能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我给你摸。”虞嫊赶紧回答,随即重新抬起手,“每天都摸。”
手指轻盈地放在犄角根部,虞嫊轻轻揉捏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时不时摸一把凯撒的头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凯撒的眼睛重新变成竖瞳,因为兴奋衣服底下的皮肤都战栗起来。
好舒服。
凯撒满足地眯起眼睛。
跟凯撒忙碌了一天收拾房间,结果到傍晚的时候,凯撒忽然披着睡衣跑到了虞嫊的房间。
迎着虞嫊疑惑的目光,凯撒小声嗫嚅,“主人,我、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他吸了吸鼻子,恳求道:“可以、可以让我跟您一起睡吗?”
虞嫊有点为难。
凯撒明白了虞嫊的意思,便不再说话,又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好吧……你跟我一起睡吧。”只要凯撒一摆出这副样子虞嫊就开始心软,只能生生把拒绝的话吞回去。
他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走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你会洗澡吗?”
当然会。
凯撒有点想笑,只是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茫然,局促地抓住衣角,“不、不会……”
“真是拿你没办法,”虞嫊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小孩,故作成熟地点点头吩咐,“你先回自己的房间拿干净的衣服过来,我去给你放热水。”
似乎是怕凯撒听不懂,虞嫊又补充了一句,“洗澡要用热水,知道吗?”
凯撒很用力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虞嫊这才放下心,一个人跑去浴室放热水了。
等虞嫊走了之后凯撒才飞速跑回屋子,先是从衣柜里掏出一套睡衣,随后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不怎么脏的头发,很用力地用手在桌子上的花盆里掏出一把土撒在自己的头发里。
直到镜子里的脸和头发都脏兮兮的,凯撒才满意地拿着睡衣回到了虞嫊的房间。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虞嫊还在放水。
凯撒决定在原地等一会儿,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着虞嫊的房间。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块透明的灰色晶石,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碰已经积了一层灰。
虞嫊不认得这个东西,还以为只是房间里的装饰。
可是凯撒认得。
这是通讯晶石。
天使们都在伊甸园,想要找虞嫊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他会有一块通讯晶石?
凯撒眉梢微冷,上前几步很不客气地把晶石拿起来,晶石表面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是谁送给他的吗?
加百列?
眉头越皱越紧,凯撒正要拿着晶石去浴室问一问,结果手上的晶石突然轻轻抖了抖。
下一刻,晶石瞬间闪烁着一道柔和的暗光,在凯撒的注视下慢慢显露出一张英俊而沉冷的脸。
手上的晶石逐渐变的冰冷,凯撒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男人在看到是他之后双目泛起一层血雾。
“你是谁?”
声音沉冽,带着高阶恶魔的威压重重地压在凯撒的脑海中。
凯撒在被抓到做奴隶之前一直在地狱和人界的边境游荡,偷窃的时候曾在一个小恶魔的家中看到过这只成年恶魔的画像。
不光是小恶魔,几乎整个魔界边境的恶魔家中都供奉着这只恶魔的画像。
——因为他是现任魔王奥丁。
奥丁又问了一遍,这一次的声音带着呼啸的威压和怒意重重砸向凯撒,震的凯撒额头一阵剧痛,鼻尖缓缓流出两道鲜血。
晶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而另一边,虞嫊还蹲在浴室的地板上乖乖放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温度有点高,虞嫊总觉得身上热扑扑的,脸蛋都被蒸出了一层热汗。
不单是热,身上其他地方还有点痒。
虞嫊挠了挠脑袋,又挠了挠发痒的后腰和后背。
刚挠完他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推开门就看到凯撒正捂着鼻子神情痛苦,指缝间啪嗒啪嗒地滴着鲜血。
“凯撒,你怎么了?”
虞嫊想把人扶起来,余光注意到地上的晶石,一不小心便跟奥丁双眼对视。
奥丁稍稍侧头,眨眼的功夫眼睛便恢复正常,“怎么不接?”
虽然是问句,却没有一点质问的语气,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虞嫊人都傻了,呆愣着拿起晶石,懵头看着对面的人。
他他、他是谁?
这个晶石又是什么东西??
奥丁见虞嫊一直傻乎乎地看着他不说话,微微皱眉,“怎么不说话,生病了吗?”
虞嫊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旁边还在流鼻血的凯撒彻底被两人忽视。
奥丁在那边动了动晶石,露出头上硕大的犄角,身后隐约有巨大的黑色羽翼轻轻扇动。
他是一只恶魔。
意识到这一点的虞嫊小脑袋急速转动,试图理清楚眼下的情况。
“脸有点红,”奥丁细细观察着虞嫊的脸色,额头上的魔纹闪着暗光,“热情期到了吗?”
什么是热情期?
虞嫊更晕乎了,顺着奥丁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被两人忽视的凯撒阴着脸站在旁边,把奥丁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虞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奥丁,只能装傻一样待在原地,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落到奥丁眼里就变成了小孩子又在生气。
“伊甸园有什么好玩的,”奥丁沉声说,“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想,在地狱没有任何恶魔敢违抗你的要求。”
他定定地看着虞嫊,眼神柔和了一瞬,“跟我回家吧。”
虞嫊感觉自己的头顶越来越痒,不知道是不是汗,后腰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察觉出虞嫊状态不对,奥丁脸色微变,“身上很痒吗?”
虞嫊小幅度地点点头,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眼睛里就含了一层水雾。
奥丁在那边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
喜怒不形于色的魔王罕见地露出一点其他情绪,再看向虞嫊的时候眼底已经浮现出一层恶魔纹。
“你的热情期到了。”
奥丁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虞嫊是一只从地狱诞生的小魅魔,出声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掉了。
也因此,为了保护魅魔留下的最后血脉,奥丁身为魔王亲自抱走虞嫊将他抚养长大,
只是步入发育期的虞嫊也像其他恶魔一样开始进入叛逆期,因为嫌弃奥丁看管严格,虞嫊竟然趁着他不注意偷偷从地狱跑到了人界。
奥丁一直都很纵容虞嫊,将他视为自己的至宝,直到今天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长大了。
如果奥丁是虞嫊的父亲,这个时候应该避嫌,并且向自己的孩子正确科普恶魔的热情期。
但是、但是……
奥丁额头的魔纹飞快地闪着暗光,犄角发出一阵奇异的热度。
他并不是虞嫊的父亲。
“你摸一摸后腰,”奥丁的声音低哑,眼神很暗,“是不是有粘液了?”
粘液……粘液……
虞嫊的眼睛红红的,手指一点力气也没有,慢吞吞地按照奥丁的话伸到衣服里面,在后腰摸了摸。
黏糊糊的,真的是粘液,沾在手指上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角落的凯撒呼吸有点重。
又是这个味道,和虞嫊的血一样香。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虞嫊感觉身上越来越热,头顶也痒的厉害,“摸起来好奇怪……”
除了额头的魔纹在疯狂闪烁之外,奥丁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是魅魔的银水。”
“小嫊,你要进入热情期了。”
他顿了顿,没有把接下来的话告诉虞嫊。
魅魔在进入发育期时跟其他恶魔一样都会进入热情期,但是魅魔的热情期却格外长。
不单单很长,还很难熬。
热情期的魅魔会彻底觉醒魅魔的能力,欲.望强烈,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对每个靠近他的雄性发出交.配信号。
奥丁忍不住想。
是他亲手养大了虞嫊,也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魅魔的伴侣。
虽然魔族从不讲究感情,也没有固定伴侣的说法,可是奥丁只想有一位伴侣。
有一位就够了。
虞嫊的腿软绵绵的站不住,脸颊粉红,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露出白净的尖牙和可爱的舌尖,若不是一张脸纯的要命,凯撒甚至要以为虞嫊是在勾引人了。
魅魔……所以虞嫊根本不是什么天使,而是魅魔。
凯撒着魔似的直勾勾盯着虞嫊,手心一片滚烫,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奥丁不愿趁人之危,只是看着虞嫊这副样子也有点着急,“先去冲一点冷水,但是不要太冷,会着凉。”
虞嫊眼尾泛红,很安静地点点头。
想到刚才通过晶石看到的青年,奥丁脸色一转,“刚才有人看到了晶石,要不要我杀掉他?”
他把凯撒当做了伊甸园的天使,打算杀人灭口。
虞嫊急忙摇头,看着角落里惶恐不安的凯撒,赶紧解释:“不、不用的,他不是天使,也是……也是恶魔。”
奥丁权当凯撒是虞嫊在地狱抓过来作伴的小仆从,点点头后不再理会。
透明的晶石变的越来越小,已经要支撑不住两人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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