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boss(退厄)

也正是因为这几十票，虞嫊才没有按照秦渡设想的那样被打回E等级，而是变成了D等级。
而今晚的这场“惩罚”则完全在计划之外, 是秦渡的临时起意。
房间的角落里飘着一只没人能看到的鬼。
虞凛很着急, 疯了一样地在屋子里欺负弟弟的几个人身上来回飘，试图用这一点微弱的寒气将人赶走。
可是在一片滚烫炙热的环境中, 这一点点冷意早就被人抛之脑后了。
他最后还是飘在弟弟的头顶不动了。
虞嫊的眼睛乌亮乌亮的, 里面含着一层水, 眼角泛红，看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几个人刚才还恶劣地逗弄人, 现在却又一个个怔愣地看着眼前安静地掉眼泪的虞嫊。
太可怜了，喉间传来的那一点细微的呜咽声重重地敲在几个人心里。
头顶的虞凛闭着眼睛, 整个鬼安静地悬浮着, 身上却逐渐开始冒出一层黑雾。
“别哭了，”牧秉嘉嗫嚅着，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上抽出一大坨纸巾擦拭虞嫊的脸, “……对不起。”
可是虞嫊听不到。
牧秉嘉后悔的要死，简直想穿到前一天把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他怎么就晕着头同意了秦渡的提议呢？
外面天色很暗, 屋内的温度逐渐降低。
有人从后面给虞嫊穿上衣服，虞嫊害怕地躲了躲，又被人从前面一把抓住手心。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紧接着，屋子的门被人“彭——！”的一声大力撞开，来人喘着粗气，一把便拎起了黑暗中秦渡的衣领。
“你们在干什么！”
燕京述注意到缩在墙角眼睛红红的虞嫊，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一股怒气直冲大脑，凭着本能反应就要把这几人都狠狠打一顿。
秦渡长的白，平时也很安静，眼下面对燕京述这么个高大的体育生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反手直接把人狠狠砸在地上。
黑暗中还有人上去帮忙，燕京述逐渐落了下风。
——直到床边慢慢显现出一道有若实质的身影。
男生一身干净妥帖的校服，身形高大，五官与虞嫊有几分相似，但是锋利的眉眼弱化了仅剩的一点乖巧，薄唇紧抿，全然是一副冷静沉稳的模样。
虞嫊借着外面的一点光看到了虞凛的脸，整个人都惊呆了。
哥哥……竟然变成实体了。
虞凛先是深深地看了眼虞嫊，随后手臂冒出一层浓郁的黑雾，在几个尚未注意的刹那狠狠地拍在秦渡的后背。
活动室大概有六个人，实际被允许接触虞嫊的只有三个，另外三个人负责望风。
这一掌悄无声息，却瞬间在秦渡的背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眨眼的功夫便在屋里冒出了滚滚浓烟。
虞凛的眼睛里慢慢流下黑色的液体，脚踩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焦油质地的脚印。
不知是谁先惊恐地大叫起来。
随着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木质地板上忽然喷溅了大量的鲜血，不知是什么地方开始滴滴答答地滴着红色的血液，有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活动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油味，虞嫊有点担心虞凛，撑着身体想要挤过去。
然而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握紧了虞嫊的手心。
“快跑。”
边仕铖拉着虞嫊夺门而出，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却依旧挡不住那股刺鼻的味道。
整个二楼都被黑色的烟雾笼罩，两人找到一间隐蔽的储藏室便直接钻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虞嫊挡在离门稍远的地方，声音很小，“对不起。”
只是边仕铖显然忘了，虞嫊的助听器被人摘了下来，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虞嫊的脸颊上还留着两道浅淡的泪痕，下巴不知蹭到了哪里的焦油，像个小花猫一样怯生生地看着边仕铖。
边仕铖也是刚刚捉弄他的人之一。
虞嫊有点气馁，更多的却是难过。
……边仕铖也让人讨厌。
见虞嫊没反应，整个人瘦瘦小小地抱着腿蹲在地上，边仕铖一边注意着外面的“东西”一边忍不住要摸摸虞嫊的脑袋。
只是手才刚伸出来，虞嫊就像是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眼睛瞪大，惊慌失措地往后躲。
他还以为边仕铖又要来捉弄人。
边仕铖被虞嫊眼睛里的躲闪刺到了。
“对不起。”他只好没头没脑地又来了一句。
只是虞嫊还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应，边仕铖这才注意到他耳边的助听器还没有带上。
他急忙低下头从兜里把助听器拿出来，动作很小心地挂在虞嫊耳边。
虞嫊只能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刺啦的声音，紧接着像是被人摘下了耳塞，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外面有人在嚎叫，还有一连串急促而慌张的脚步声。
猝然听到外面的声音，虞嫊还有点不适应，只觉得刺耳的厉害，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耳朵。
边仕铖沉默了一会儿，“耳朵难受吗？”
这个音量还算轻，可虞嫊依旧听着难受，一言不发地捂着耳朵坐在墙角，连看也不看人一眼。
边仕铖憋着一口气，声音却更轻了。
“这个音量可以吗？”
虞嫊终于施舍般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眼神，半响，才慢吞吞地小幅度点点头。
明明外面乱的厉害，那个“东西”应该就是神殿要找的核心bug，可边仕铖眼前却顾不了这么多，全身心都在想怎么把虞嫊哄高兴。
真是疯了。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被美□□惑的样子跟严奉南简直一模一样，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晕着头凑过去哄人。
“对不起。”
边仕铖说了第三遍，这回虞嫊才听到。
他跟秦渡没什么交集，可是在秦渡找上门提出这个活动后，边仕铖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虞嫊本想说一句对不起没有用，可余光注意到他手臂上被虞凛烫伤的一大块焦黑色伤口后又闭上了嘴。
外面的焦油物质温度很高，虞凛控制着不会伤到虞嫊。
可是边仕铖显然不清楚，在着急带他出去的时候还挡在后面，硬生生地挨了好几下烫。
边仕铖忐忑不安地盯着虞嫊的脸，生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点厌恶。
虞嫊没理他，边仕铖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讨厌就没关系。
他腆着脸，还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眼底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也不清楚外面的是什么东西……先在这里待一会吧。”
其实边仕铖是能处理外面的“鬼”的，只是眼下虞嫊还生着气，他难得能有机会跟人单独相处，下意识就把所谓的任务抛之脑后了。
虞嫊在心底冷哼。
那可是他哥，才不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
边仕铖下定决心要趁着这一会儿把人哄好，见虞嫊还是不搭理，只好又用很小的声音开始解释，“我跟秦渡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刚才在屋子里都是秦渡跟牧秉嘉在亲你，我没有亲的，真的！而且那个姓秦的要脱你的衣服还被我挡住了……”
他说的没有假话，只是下意识避开了当时鬼迷心窍答应秦渡参与这场活动的事。
虞嫊把耳朵捂的更紧了，眼睛红红，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都怪你，我的耳朵好不舒服。”
他才懒得听边仕铖解释，单凭在屋里这几个人的恶劣行径，虞嫊早就把他们统统拉进了自己的黑名单。
边仕铖一下子安静了，眼神惴惴。
“很疼吗？”他的声音几乎要变成气音，手指无措地上下按压，“我给你捂一下？”
虞嫊“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力度很小，声音却很响。
边仕铖一点也不生气，还小声嘀咕，“耳朵不舒服还要打这么响。”
“笨蛋，”虞嫊怒气冲冲，“你声音太大了，小一点声。”
边仕铖立马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旁边这个烦人精终于闭了嘴巴，虞嫊终于能猫着腰探出脑袋看看外面的情况。
虞凛之前明明已经不能变成实体，怎么这次忽然又可以了？
而且……而且变的很奇怪。
虞嫊有点担心，在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冲出去找哥哥。
外面的黑雾似乎淡了，乱糟糟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储藏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是秦渡。
虞嫊睁大眼睛，被身后的边仕铖捂住嘴巴，两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虞嫊，你在里面吧？”
秦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不同。
他似乎笑了一声，手指按在门上的通风口，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是不是很想知道虞凛是怎么死的？”
虞嫊紧张地盯着门上的一道黑影，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其实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呀，虞嫊。”
“你把自己的哥哥害死了。”

虞嫊攥紧了手, 声音都在发抖，“你说谎。”
门外的秦渡声音很平静，只是说的话很慢, 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当初虞凛非要占用交换资格，我给过他机会, 只是他太固执，多少钱都不愿意把名额让出来。”
“后来倒是愿意让了，只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秦渡的记忆跳到了四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虞凛是个硬骨头，秦渡虽然很想要名额，却也不是非要不可。
他抵制第九条校规，在当年就是学生会会长的秦渡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便想借着这件事压一压虞凛的风头。
虞凛的室友也被他收买, 负责时刻将虞凛的状态汇报给秦渡。
也就是在那一天，秦渡才从虞凛室友嘴里听到了他还有一个弟弟。
——“虞凛有个弟弟, 今天在跟他视频电话。”
——“藏的可真紧, 我都当他这么久的室友了, 都不知道这人还有个弟弟。”
——“会长，你是不知道, 他弟弟长的可真是好看。”
秦渡举着电话有点无聊，听着那头的学生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微微皱眉, “有个弟弟也没什么。”
那头的学生“诶”了一声，“你不知道，我看虞凛对他弟可上心了, 跟藏什么宝贝一样，要是他弟弟出了什么事, 虞凛保准要发疯呢。”
秦渡若有所思，听着对面忽然传来虞凛质问的声音，犹豫着没有挂断电话。
——“你跟谁说了！”
——“没、没谁，你听错了。”
——“我都听到了！你给谁说了？”
——“诶诶诶，虞凛你别打人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虞凛下了很重的手，秦渡能听到那边传来告密者痛苦的哀嚎和脑袋撞在桌子上的沉闷声音。
还真是很在乎。
秦渡默默记下，放下手臂打算挂掉电话，谁知对面响起“啪嗒”一阵拿电话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虞凛有些沙哑的嗓音。
“不准动我弟弟。”
秦渡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从那天晚上之后，虞凛有个漂亮弟弟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到校园的每个角落。
虞凛没有再打过视频电话，可学生们兴奋地翻找着他的抽屉，在里面找出了虞嫊的照片。
照片被学生们簇拥着争抢捏在手心，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怪笑，不知是谁把照片撕烂了。
秦渡没有看见过照片，甚至不知道虞凛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对学生们这类低俗的玩笑嗤之以鼻，起初并不打算真的利用虞凛弟弟来威胁他。
直到在某次上厕所的隔间，秦渡很幸运地听到了虞凛电话里的声音。
虞凛的声音压的很低，可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却无比雀跃，还带着一点期盼叽里呱啦地跟虞凛讲着学校发生的事情。
——“班里的同学们要给我过生日！”
——“没有被人欺负，同学们都很好啦。”
——“哥哥，下周你会回家吗？”
——“……我想你了。”
秦渡像个阴暗的虫子躲在隔间，耳朵紧紧地贴着隔板，想要听的更清楚一点。
他听到虞凛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了一句，“我保证。”
电话那头立即响起了兴高采烈的欢呼声，震的隔板都微微抖动起来。
秦渡指尖发麻，眼睛愣直地盯着地面的瓷砖，耳边是虞凛弟弟干净又可爱的声音，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呆站着。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猛地发现拿走虞凛的交换名额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比起一颗价值连城的珍宝，把交换名额让给他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秦渡重新抬头看向通风口，看见里面虞嫊露出的一小截白净的下巴。
“我给他机会了，只要签了协议，让他把你介绍给我认识，我就让他顺利拿到交换名额。”
“可是虞凛坚持不签，甚至主动把他前几天还牢牢握住的名额主动让给我，就为了让我放过你。”
秦渡无声地勾唇微笑，“你说，我哪里做的过分吗？我只是想认识你而已，虞嫊，你哥哥太敏感了，以为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在天台上，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签协议，他出国我照顾你；二，不签协议，我带着你一起出国。”
“傻子都知道要选第一个，可是虞凛选择了第三条路。”
“他跳楼了。”
【主线进度 已推进65%】
【个人任务一：已完成】
【个人任务二：恶有恶报。】
【请注意，主线进度未完成时，进行个人任务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恶有恶报。
虞嫊半垂着眼睛，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
门内的边仕铖注意到虞嫊的脸色不好看，忍不住抬手捂住人的耳朵，“我们不听了。”
只是虞嫊竟然很固执地扒开了边仕铖的手，眼睛很黑地隔着通风口盯着外面的人。
“虞嫊，我知道你在听，”秦渡还在说，“虞凛跳楼就是因为你。”
虞嫊手指发白，慢吞吞地掀开了通风板。
他隔着这一点缝隙与秦渡对视，眼睛很亮，声音还是像秦渡熟悉的那样干净。
“秦渡，”虞嫊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个人渣。”
秦渡愣住，脸上的笑容都凝固在嘴角，全然没想到虞嫊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他似乎被刺中了，有些羞恼地起身要开门，“我只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而已，我什么都没做——”
铁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两人在门内只能看到牧秉嘉忽然血淋淋地冲出来，身上的校服被焦黑的物质沾的黏糊糊的，闻起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秦渡冷笑一声，“牧秉嘉，你要跟我撕破脸？”
牧秉嘉气息不稳，身上也受了点伤，冲秦渡歪了歪头。
面对别人的时候，他才会展现出这样一副痞气的酷哥模样。
“我以为，”牧秉嘉把手腕掰的咔嚓响，“我们早就撕破脸了！”
他猛地将伤势不轻的秦渡按倒远处的一扇门上，还不忘朝储物室大喊：“还不赶紧走！”
走廊的黑雾有些淡了，但浓烈的焦油味依旧充斥在空气里。
边仕铖拉起虞嫊就跑，虞嫊频频侧目，想要在黑雾中找到虞凛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外面早就黑了，顺着走廊两人一路跑到大门，等眼前的黑雾彻底散去，边仕铖才霎时松了口气。
虞嫊因为奔跑脸颊上浮现起两团红晕，嘴巴微张小口喘息着。
他撑着膝盖往回扭头，却只能看到一片浓重的黑雾。
……为什么哥哥还不出来？
心情都写在脸上，虞嫊蹙着眉心，眼神却愈发茫然。
边仕铖在旁边沉默地打量了好久，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话：“你在看谁？”
虞嫊心头一跳，慌忙遮掩，“没、没有人。”
“我都看到了，”边仕铖抱臂站着，眉心紧锁，“那个男鬼，穿着望湖中学的校服，很厉害。”
他盯着虞嫊愈发不安的脸，意味深长道：“跟你长的有点像。”
虞嫊心虚地转移话题，大声说：“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我刚才只是想看看燕京述有没有——”
“那个鬼是你已经死了的哥哥，对不对？”
虞嫊嘴硬，“……根本不是。”
他直觉虞凛的存在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于是打死也要咬定边仕铖看错了。
边仕铖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点严肃，“虞嫊，不要说谎，这件事很重要。”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这次来这个副本不是为了通关，而是为了解决bug。”
“这个副本原本并不是灵异本，也根本不可能出现鬼这种东西。虞凛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副本的bug无疑了。”
虞嫊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边仕铖叹了口气，“如果这个虞凛和你现实世界里的哥哥很像，我劝你还是把他们分开为好，这个虞凛只是一个出错的bug，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