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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攻必死无疑(给我风和花)


秦王府虽然不参与党争,也不站队。但到底有这一层血脉关系在,魏月明总是心底向着自家太子侄子,但又不好让秦王府担上一个站队的名头。
毕竟这可就得罪陛下了,没有一个在位君王能容忍被夺权,就算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只能用这种隐晦的说法。
既然作为外臣,不能与东宫亲近,那作为亲人,难道还不能往来了吗?
秦随风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秦随风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跟随人入了宫。
车外喧嚣不停,能看到巡逻的城防营,又增派了人手,想必还是在找他这位‘凶手’。
其实,秦随风也想过,要不要将萤火的画像公布出来,动用一点关系,只要证实了是敌国暗探,大魏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搜查。
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容易打草惊蛇,现在还不知道萤火背后的人,不如就放任他逃去,总能顺藤摸瓜,找到一点线索。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我穿这衣裳好不好看?]
[好看。]
[你又在敷衍我,每一套你都说好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
[没有,我真心觉得每一套都好看,不过,红色适合你。]
[世子殿下,你今日不入宫吗?]
[无妨。]
[可那是太子殿下啊,要是他有要紧事呢,你会不会得罪他?]
[应该不会,他一般也没有什么正事,真要有捅破天的大事,他早就出宫来秦王府堵我了。]
[世子殿下,你真的不当官吗?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十年寒窗才换来的机会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功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若我为官身,就要以身作则,受御史监督,你我之间......]
‘吁——’的一声,马车停靠下来。
也让秦随风从久远的回忆中清醒,他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
“世子殿下,到宫角门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墨眸暗淡,自嘲般笑了笑,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落了地后,依旧是浑身温雅矜贵的世子殿下,再也不见方才漠然冰冷之感。
赤红色巍峨高门缓缓打开,里面却率先走出并排的两个人影。
一个前几日才见过。
褚怜人此刻身穿墨绿色官服,头戴黑纱高帽,一头细软的乌发顺着鬓角垂落,和帽边两根挂着珠子的红绳纠缠在一起,大概是天气颜色,鬓角有细密的汗珠,腰间一黑色皮革腰带,勾勒出有些瘦的腰身,薄薄衣衫隐隐可见肩骨的轮廓。
不过让秦随风有些惊讶的是,不同记忆中,浑身都萦绕着阴森冰冷的气质,此刻他居然周身气质有些平和。
秦随风此刻,难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力。
原以为情深义重的人,却是满心杀机的杀手,原以为毒辣变态的毒蛇,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
这时,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
“呦!这不是世子殿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随风朝说话之人看去。
一身穿墨蓝色衣衫的少年,腰间挂着香囊和环佩,走动间清脆作响,长眉入鬓,大气爽朗,眼角眉梢还隐隐有一股桀骜和尊贵。
正是七皇子魏盎然。
秦随风感叹命运之奇。
上辈子自己压根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也是一向不怎么乐意深交的人,一下碰了个两,在加上自己前几日,才在褚怜人面前,婉拒他隐晦的站队申请。
拒绝褚怜人,就是拒绝七皇子,此刻难免有些尴尬。
秦随风见礼,“七皇子,司空大人。”
褚怜人笑眯眯的回礼,客套道:“原来是世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秦随风嘴角微微抽搐,两个人几乎没什么目光交集。
他心道这褚怜人不愧是宫里的油子,面上一幅两人不熟,从未有过交集的样子,最后那刻意拖长的‘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褚怜人目光不动声色落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又收回,仍旧是一幅冰冷阴森的样子。
七皇子魏盎然,则完全没听懂这句话的谜语,立刻附和道:“哎!可不是好久不见嘛,听闻世子一直闭窗苦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朝榜上有名,到时候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褚怜人立刻加了一句,“还未恭喜世子殿下。”
“多谢。”秦随风。
“对了!”七皇子忽然问道:“听闻世子殿下,前几日又感染了风寒,身体可大好了,居然连中元节答应的泛舟同行都失约了,这不像世子往常的行事啊。”
这......
秦随风心底一紧,七皇子怎么知道?
迎着秦随风的疑惑,七皇子点了点头,“没错,当天我乘坐的画舫,就在那几位侯子伯子的前面,听闻世子一刻不至,他们就一刻在登船渡口,吹了一夜的冷风。”
“眼下,齐齐病倒,现下都感染了风寒,这几天太医院都空了,都是拿帖子请太医看病的。”
秦随风握拳,抵着下巴,咳嗽了一声,无视掉七皇子一副‘怪不得你没朋友’的表情。
“这......是在下的不是了。”
不过看七皇子的样子,想必褚怜人并未向他提及,那晚遇到自己的事情。
七皇子眼下是真的好奇,所以一点也没看见对方已经不太想搭理他,不如说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所以,世子你那天,因何爽约,本皇子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这样,你要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告诉本皇子,我为你向那些侯子伯子们解释!免得他们夜夜在心底骂你!”
秦随风看了一眼褚怜人,干脆直接道:“哦,没什么,就是那晚忽然遇到司空大人,一时意气相投,多聊了几句,忘记了时间。”
遮掩一件事,不如半真半假的说出来,反而不会惹人怀疑。
七皇子难得张大嘴巴,半天没合拢,目光巡梭在秦随风和褚怜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表情堪称惊恐。
“意气相投!”
“你们?”
两个人一个笑意加深,一个端的一派坦然,居然让七皇子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像个傻子。
“原来那晚......”
七皇子对上一双冰冷的灰色眸子,咳嗽了一声,忙不迭转移话题,有话没话提道:“世子此番进宫是来见太子的吧?”
“正是。”他回道。
七皇子毫不掩饰,说道‘太子’二字,全然没有旁人的恭敬和忌讳,就是那种姿态我做了,但态度不真诚的那种。
七皇子不像个有城府的人......
秦随风下意识,看向对面一直笑眯眯当背景板的褚怜人,有些不解,对方也不是蠢人,怎么会全力扶植七皇子?
这两个人的气场和做事风格,完全不搭。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褚怜人眉梢一挑,似在询问,“?”
秦随风立刻收回视线,算了,反正和他无关。
这七皇子说话做事,毫不掩饰,秦随风明白,这是只有从小备受宠爱,有人保驾护航之下,才养成的性子。
七皇子又罗里吧嗦说了许多,秦随风漫不经心的回了几句。
然后,对方忽然来了一句。
“不出预料,世子殿下马上就要入朝为官了,到时候多多照料啊,你也别光照顾太子,本皇子也算是你半半个弟弟啊。”
秦随风有些始及未料,这是几个意思。
就见七皇子格外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褚怜人,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褚怜人跟在七皇子身后,与秦随风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的衣衫擦过自己的手背,传来一抹冰凉丝滑的丝绸触感。
还有一缕随风而散,压低的声音:
“世子殿下让我调查的事儿,有了些眉目,宫角门,我等世子殿下出宫。”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丝丝气流,擦过秦随风的耳垂,传来一阵痒意,像被冰凉的蛇信子舔舐而过。
他没有回头去看。
两个人就像不熟一般,朝着两个方向,各走各的。
别说这京城就没有什么秘密,就说皇宫,与你擦肩而过的不起眼的宫人,说不定就是哪那个贵人的耳目,所以秦随风面色如常,跟在前方引路的宫人后面,朝着东宫走去。
东宫与上书房,正对而望。
就是地势比其他各宫低一个台阶,但再低,也是处于其他各宫的拥簇中心。
前方引路的宫人,走到挂着有‘东宫’二字的双开玄门口,就止步躬身,期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秦随风点了点头,朝里走去。
进门就看见宽敞明净的院落,好几层台阶堆砌的朱红色殿宇,庭院中间有半人高的流觞玉石,还有站在玉石旁,一身穿明黄色尊贵华服的少年。
对方腰缠玉带,头戴金器雕刻成繁复花纹的头冠,气度尊贵不凡,有些疏离清冷的表情,在看见秦随风的一瞬间,微微上挑的眉眼,立刻喷发出浓浓的喜悦和亲近。
秦随风打量了一眼对方......
嗯,比记忆中动不动就哭,遇事就躲他身后的样子沉稳许多,身量也高了不少。
他立刻双手交叠,左手指节压在右手上,躬身就要行礼,“参见太子殿......”
不等他说完,太子立刻大步向前,扶起秦随风,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表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后面这句话小声了许多。
想来太子殿下如今在宫人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秦随风听着耳边微微的哽咽,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慢慢推开,温声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
太子将脸埋在秦随风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记忆中略微清冷的竹香,这才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有些不情不愿从他身上退出来,低声道:
“哪有。”
然后,他忽然发问,有些幽怨地看向秦随风,“难道表哥这些时日就不想我吗?表哥你都不知我......”
后面几句嘟囔,秦随风没听清,但不妨碍他回答太子的前一个问题。
他毫不犹豫道:“还真没有。”
他想太子在皇宫中将养,身份尊贵,生活奢靡,有什么好担忧的。
太子呆了:“......”
看着对方一脸震惊的表情,秦随风摇头笑了笑,像小的时候弹了弹他的脑瓜,“傻了。”
太子此刻,哪有外人眼中的高冷矜贵,捂着头吼道:“表哥!你又捉弄我!”
秦随风回忆起幼时,两人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
给太子上课的,原是致仕后又被迫返聘的季老太傅,实在有些古板,上课最喜夹带私货,讲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满足自己的喜好。
太子每每听的昏昏欲睡,猝不及防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只能眼巴巴,等着秦随风在耳边给他传音,可惜每次都是驴头不对马嘴,被太傅赏一顿手板,哭得昏天地暗。
可就这样,次次都被他的世子表哥,一本正经的捉弄,还次次眼巴巴,等他念答案。
想想就觉好笑。
太子叫宫人们都出去,然后拉着秦随风朝里面的宫殿走去,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时儿是说当今陛下如何给他出难题,时儿是那严厉的母后怎么敦促他,还说到那永华宫的七皇子,是何等对他不恭敬。
最后又追忆往昔,回到他和秦随风幼时的顽皮之举。
“表哥!你还记得吗?”
“我们有次下了书房,去掏鸟窝,但又觉得里面刚破壳的小雀实在可爱,不舍得放走,于是便悄悄将鸟窝放在书房的房梁上......结果,结果那鸟儿长大了......”
“有一次老太傅上课,忽然额头一凉,他擦了一手的鸟屎,老太傅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哈哈哈......”
太子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身子。
秦随风也从久远到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一段的回忆。
以为忘记的年少记忆,此刻顿觉鲜明鲜活,但又觉得像隔着一层的薄纱,那些无忧无虑,堪称肆意妄为的日子,现在看来如同隔岸观花,像是他人的人生。
因为,他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他看着笑的开怀的太子,也附和地笑了笑,“是啊。”
太子直起身子,抿唇看着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失态的秦随风,忽然上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表哥!你从小就板着,高兴的时候要多笑笑!要笑出声来才不生病!”
“好。”秦随风拉下太子的手,十分给面子地笑了笑。
忽然太子反手握住秦随风的手,握的紧紧的,然后将一个玉盏塞到他手里,“表哥!今天可是你金榜题名的日子,来!我们不醉不归!”
然后他又从桌面上拿起尘封的酒坛,瓷红色的坛身,还粘着有些潮湿的泥土,像是刚刚尘封不救,打开盖子,殿内顿时弥漫一股醉人的酒香。
秦随风一愣,只觉得这系着红色绳子的坛子有些眼熟,“这是?”
太子立刻扬起一抹笑容,摇了摇手里的酒,“想起来了吧,这时我入住东宫那年,你和我一起埋在树下的酒,我还说等我将来登基后,我们一起打开再喝呢!”
“但眼下我实在是开心,就为着表哥你金榜题名,说什么我也等不及,要尝一尝这桃花酿!”
醇厚香甜的酒液,倒入玉盏中,秦随风拿在手里,心底多出一些暖意,原来这世间也有不变的情谊。
他的笑容第一次真心许多,不再以太子之礼疏远对方,认真道:“阿植,谢谢你。”
陆植权,太子的名讳。
自从他们懂事以来,不论在外人面前,还是私下里,秦随风再也没有叫过太子的名讳,即使太子亲口说私下二人,不是君臣。
太子也笑了,笑容如春日里的微风,两人间有春风般的暖意。
他们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大半的酒坛都快要见底了。
太子愣愣的看着秦随风,然后又给他添上酒,“表哥,你的酒量见涨啊。”
秦随风是脸没红,眼神也清醒,回道:“叫你平日里花时间调息内力,只要运转得当,一般是不会醉酒的。”
太子避开秦随风的目光,笑了一声,目光却低垂,掩饰着一瞬间的慌乱。
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六公主来了,听闻世子也在,现下正说要进来一见。”
“什么!”
太子忽然蹭的起身,像被电打一般,带动桌子都晃动了几分,原本温润清冷的声音带上一抹怒意。
“我不是吩咐过,我与世子有要事要谈,闲杂人等都不许打扰吗!”
门外的宫人,声音苦涩为难道:
“可,可我们也拦不住六公主啊,而且,六公主怎么算......”闲杂人。
太子声音都冷了许多,不容置疑道:“她什么意思,她还想闯我东宫不成!”
秦随风打量着太子的举动,隐隐察觉出不妥,但一时之间也无法看透。
这六公主和太子都是当今皇后所出,一母同胞,以前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在秦随风记忆里,两个人小时候都是哭包,而且六公主身子孱弱,总是跟在他和太子的屁股后头,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差了?
“让她回自己宫里老实待着!”
太子话音刚落,秦随风就道:“六公主也与我许久未见了,既然到了门口,不妨让她进来吧。”
“表哥,真的不能让她进来......”太子迟疑了一瞬,却抿着唇不说话,眼神也不敢看秦随风。
秦随风忽然心脏跳漏了一拍,觉得有什么事情超乎了自己的预料,就如同中元节那晚,太平街幽深的巷口,一瞬间被刺穿的胸口。
太子不敢看他。
他在掩饰什么?
秦随风蹭的起身,正欲要刨根问底。
忽然,从胃部传来一股灼热,这种热量似乎顺着酒液,燃烧到到腹部,然后一瞬间如爆炸般在全身炸开,让他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他身子晃动了一下,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带动酒坛被打落在地面,‘哗啦一声’,瓷片碎地,里面的酒夜在地上扭曲的流出。
“表哥!你没事吧?”
太子立刻上前一步,欲要搀扶秦随风,方才还带着亲昵的目光,此刻闪着幽泽。
秦随风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挥开对方的手,不可置信道:“你给我......下毒?”
“不!不是毒!”太子瞬间慌乱起来,“只是一点药而已,表哥,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我只是......只是太想念你......”
秦随风调动内力,试着调节自己狂躁的气息,但越转动内力,越发感觉这种燥热逐渐变为一种欲望,不是毒......
那就是那种下作的药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地上流淌的酒液,只觉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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