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问题学生(纵有长风起)

“许煜凡，你看到公告栏那边的处分通知没？大快人心啊。”许煜凡刚到自己座位，他的棒槌同桌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年段都炸开锅了，全在讨论这事。”
“看见了。”许煜凡还是那副兴致不高的样子，敷衍地回道。
“奇怪了，你反应这么这么冷淡，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吗？”
许煜凡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随口找了个理由：“这不要考试了么，高兴不起来一点。”
“我都看开了，一个暑假都在玩，铁定完蛋。”
“趁还没开考赶紧再挣扎一下吧兄弟。”许煜凡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自己二傻子同桌的肩，“杨老师都放话说古诗词默写错一题抄五十遍了。”
“我给忘了，这下完了啊啊啊——”
学生们现在是处于考前焦虑的水深火热之中，相比之下，正在办公室里准备监考的老师们就比较悠哉悠哉了。
“一个严重警告处分班级分一下子就扣十分啊。”言牧研究完班级分制度之后对傅思延说，“我看咱班这学期要和优秀班级说拜拜了。你的优秀班主任估计也悬了。”
傅思延在低着头看监考表，闻言淡淡地回答说：“我不在意这些。”
“你都不在意我就更不在意了。”言牧说着视线随意一扫，结果就发现有一只黑色的小强悄无声息地在他办公桌的桌角冒了个触角，脸色瞬间就白了，肝胆俱裂：“啊啊啊！！！”
傅思延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言牧迎面就扑了过来，直接扑在了他身上，他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扶住他，免得他们俩一起摔地上。
“蟑螂！傅思延，你快点把它弄走！”言牧一想到那只蟑螂挥舞着的触角就头皮发麻，顿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潜意识里就觉得往傅思延那里逃就万事大吉。
傅思延万万没想到一只蟑螂能让言牧有这么大反应，震惊的同时又无奈道：“那你至少先起来......”
然而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刚才那只蟑螂大概也是被言牧这大动静给吓着了，顺着办公桌一路爬，一下子就爬到了对桌的李茉那。
紧接着第二个受害人就出现了。李茉瞬间就大叫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抄起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就“嘭！”的一下往桌上猛地一拍，把那只蟑螂给拍的爆了浆：“死蟑螂啊啊啊啊！！”
言牧总算是冷静下来了，默默地从傅思延身上起来，壮着胆子往李茉办公桌上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同时还挺恶心。
傅思延也站了起来，一言难尽地看了蟑螂的尸体一眼，然后对言牧说：“看来她比你勇敢一点。”人家怕归怕，但打也是真敢打。
言牧冷汗都要下来了，但还是由衷地佩服道：“......我承认这点我确实不如她。”
“为什么大白天的会有蟑螂啊。”刚以暴力终结了蟑螂生命的李茉哭丧着脸，嫌弃地把那本拍过蟑螂的书丢在一边，欲哭无泪道：“噫，这书不能要了，太恶心了。这桌子我也不想要了，我能不能换个位置......”
闻声过来的张晓雯先是为那只蟑螂默哀了一秒，而后对李茉说：“换位置是别想了，拿块抹布擦擦吧。”
李茉简直要哭出来了：“我下不去手，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帮你吧。”言牧虽然怕蟑螂怕的要死，但毕竟这只蟑螂是从他位置上跑过去的，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李茉一个人处理这个烂摊子，主动请缨道。
“啊？谢谢你！！！”李茉感激涕零地看着他说。
最后傅思延也加入，和言牧一起把李茉的办公桌收拾干净了。
收拾干净之后他就作为今天上午第一科的监考老师，就带着金属探测仪和试卷先行一步去了对应的考室，而言牧和李茉都是第二科的监考，暂时没什么事情。
于是两位怕蟑螂的颇有默契地相视一望，各自找了一把扫把，把办公室的地板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最近轮周打扫办公室的是哪个班的啊，这活儿也太糙了，难怪会有蟑螂。”李茉气呼呼地吧扫出来的脏东西都倒进垃圾篓，“一只蟑螂严重伤害了我脆弱的小心灵。”
言牧：“......但是你打蟑螂倒是挺猛的。”
“我那只是条件反射，其实我怕的要死，看见它我就浑身发麻。”李茉心有余悸地说着，又忽地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对凑到言牧身边：“对了，我昨天刚知道了一个大瓜，你要不要听？”
李茉说是大瓜那就一定是大瓜，因此言牧一下子也来了兴趣：“说说看。”
“我之前不是说后勤部很多关系户嘛。就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多人都被开除了——部长都没能幸免。”李茉压低了声音说，“据说是有人给学校施压，但是是谁我不太清楚。”
“哦？居然有这种事。”那天那个后勤部部长嚣张的气势言牧还历历在目，“谁有那么大面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不止是这样，据说过阵子我们学校的监控设备全部都要换一批新设备。”
言牧挑起眉：“学校什么时候肯这么大手笔了？还全部换？”
“学校当然不可能这么大手笔了呀，我偷听到的是那批是个大公司赞助的，好像叫什么......对，爱索科技！很有名的公司，你听说过没？”
言牧：“......”何止听说，我差一点就成它员工了。
爱索科技，就是当初向言牧发出offer 的公司中的最大的一家。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赞助监控设备？”言牧有些不解。
“不晓得啊，反正这些资本家钱多的没处花，他们爱怎么赞助就怎么赞助呗。”李茉没想那么多，“之前高三教室里的多媒体也是这个公司赞助的，当时的最新款呢，一台要一两万好像。我都怀疑这公司老总以前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了。”
“也许吧。”关于爱索科技，因为没打算要进去，所以言牧没去深入了解。但现在听李茉这么一说，他不免有些好奇。
于是他很快就付出了行动，把扫把放回原处，火速回到自己座位，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电脑，查找关于爱索科技的相关信息。
那些冗长的介绍没什么稀奇的，言牧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人员结构组成的那个板块。
上面有一个名字很值得留意。
执行董事 傅思贤
言牧接着又深入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他虽然是本地人，但并非是一中毕业的，而是二中，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于是他一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傅思延和傅思贤，仅仅一字之差，是巧合，还是这两个人真有点关系？
言牧随即又想到了傅思延那深不可测的经济实力，让他越来越觉得傅思延恐怕真的和这位总裁有什么关联，如果是在那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你在看啥呢表情这么严肃？”接了一杯水路过的李茉探头过来问了一句。
言牧一惊，手比脑快地迅速合上电脑，坐直了身体：“没看什么啊。”
李茉一脸奇怪：“那你紧张什么？还把电脑给合上了？不会是在看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吧？真是这样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放心。”
言牧一脑门官司，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道：“绝、对、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我相信你。”李茉掩着嘴角偷笑着说着，把水杯搁在了桌上，又坐回了原位，继续追她最近新追的电视剧了。
关于傅思贤的事，言牧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傅思延旁敲侧击一下，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在没有十成的把握的情况下，他也不好贸然地直接问，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而之前傅思延提到的周末购物计划也是状况百出，说是说能翘课，不过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翘——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言牧自己懒得动，反正傅思延家啥都不缺，言牧在他家正常生活完全没问题，那些东西不着急买。
这么一拖就直接拖到了第一次月假，也就是国庆。
假期第二天言牧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牙膏已经快挤不出来牙刷也刷炸毛了还有衣服穿来穿去也就那么几件，才坚定了一定要去一趟商场的想法。
他放假的时候习惯一觉睡到中午，这次也不例外。他起了床洗漱完出来之后发现傅思延不在家，想着点外卖很难等，就自己去冰箱翻吃的。
然而这一个月他们都很忙，傅思延偶尔下厨也是在回家的时候随便在超市挑一点，买了当天就用完，冰箱已经很久没有填进新的食物了。
言牧翻了半天，居然只翻到一瓶可乐和一碗昨天晚上剩下来的米饭是直接能吃的。
而他这个人虽然厨艺方面一窍不通，但是在乱吃东西方面的大胆创新颇有造诣，于是他把可乐和剩饭都取了出来，一并带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打开了电视。
傅思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到了家。他开门进去，就见言牧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应该是饭的东西。他皱着眉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很不确定地问：“......可乐泡饭？”

“对啊。”言牧叼着汤匙抬头看傅思延，“诶？你这么快回来了啊。”
傅思延还在眉头紧锁地看着那碗堪称神奇的可乐泡饭：“......”
这得是多天才才能想出并且付诸实践的吃法？
言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发现傅思延盯的是自己碗里的饭，还以为是他也想吃，特别大方地问：“你想吃吗？可以分你一口。”
傅思延十分怀疑地问：“你确定这真的能吃？”
“能啊，而且还不算难吃呢，你真不想尝尝？”
傅思延：“......不想。”
言牧只好道：“那我就全吃掉喽。”
傅思延抿着唇，默默地看着言牧一勺又一勺地往嘴里送，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憋不住了：“你经常这样吃？”
言牧刚好吃到最后一口，把饭吞下去后才回答他：“不啊，这种吃法还是第一次，新发明。”
“以后别这样乱吃东西了，对胃不好。”傅思延一本正经地冷声教育他说，“别仗着自己还年轻就随便折腾自己的胃。”
言牧一怔，这时才意识到，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在生活方面管着他了。
小时候爸妈不怎么管他，只有姐姐言岚会监督他不让他干这干那，不过自从他去外地上了大学言岚自己也结婚生子后，就再也没人会像这样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而教育他了。
他的心底似有一股奇妙的暖流流过，回过神来后温声回道：“好啦知道啦，以后你不在家我就点外卖或者煮泡面可以了吧——说到泡面，家里没存货了，晚上去趟商场怎么样？”
傅思延双手抱臂，微微挑起眉看着他：“终于舍得出门了？”
前两周他都有问过言牧要不要去添置点什么，而后者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暂时不用”，出了必要的上班去学校，其他地方哪都懒得去，宅男一个。
他甚至合理怀疑这就是言牧皮肤白的主要原因。
言牧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啊。”
傅思延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很是平静地支使言牧去洗碗：“吃完把碗拿去洗。”
刚吃饱准备往沙发背上舒舒服服地一躺的言牧：“......”不想现在洗的说。
但是住进来的时候又答应过傅思延家务他全包，所以他终究是没有拒绝，而是认命般地起身，起来的同时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家其实是有洗碗机的吧？”
言牧这么问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傅思延自然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如此回答说：“手洗。”
言牧抗议：“为什么？”
傅思延淡定解释：“洗碗机洗不干净。”
言牧一手叉着腰，没好气道：“那你这么嫌弃它还买它干啥？当装饰品吗？”
“当时装修的时候设计师这样安排的，除了装修风格和布局以外我没干涉太多。”
言牧：“......”可恶，好像不是很好反驳的样子。
最后僵持之下，言牧还是气鼓鼓地去洗碗了。
纯手工，童叟无欺的那种。
傅思延坐在沙发上，边看着手机消息边听厨房那边言牧时不时传出来的叮铃哐啷的动静，心情都莫名愉悦了不少。
此时的言牧洗好了碗，心里那点小憋屈还是挥之不去，心说傅思延最近恶趣味好像越来越重了。
刚认识那会儿还好，但最近他明显感觉到傅思延老喜欢找点什么茬一本正经地来噎他，每次都能把他噎的哑口无言，简直气死人。
言牧把碗塞回碗柜，甚至怀疑傅思延是不是看他不爽了想用这种方式逼他赶紧搬出去。
但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以傅思延那种直言不讳的性格，真要是想让他赶紧滚，不会选择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而是会平静地跟他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所以你能不能赶紧滚”。
所以他最后总结：傅思延应该只是单纯的老狐狸原形毕露了而已。
到了晚上临出门前，言牧特地洗了澡洗了头，还特地搭了一身他认为最帅的衣服，整个人清爽帅气，非常吸睛。
他一开房间门就碰上了同样开门的傅思延，后者见了他之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这身行头一番：“你这是准备出门约会？”
言牧一脸懵：“不是去逛商场吗？”
傅思延迟疑道：“你这身......算了。”
他本来是在想言牧平时天天上班，在学校见学生见领导的都不见得会认真的做形象管理，经常连睡出来的呆毛都懒得压就大摇大摆地出门了，现在只是去商场买点东西就怎么突然就精致起来了？
“怎么了？不好看吗？”言牧说着就又低头自我审查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我刚才照镜子感觉还好啊。”
“没什么。好看。”傅思延简言意骇地答道。
“那你干嘛反应那么奇怪。”言牧狐疑道，“莫非是被我帅到了？”
傅思延：“.......”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难得见傅思延这一幅吃瘪的模样，言牧心情一片大好，见傅思延还是平常那身白色衬衫搭黑色长裤的装扮，便顺嘴问了一句：“你不考虑穿好看点？现在周末又刚好国庆放假，商场里肯定很多帅哥，咱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傅思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言牧会心血来潮注重起形象管理了。
合着只是因为他那奇怪的胜负欲。
“不过也没事，反正你穿什么都帅——嗯？你刚才说什么？”言牧自顾自地嘀咕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傅思延刚才好像说了句什么，只不过他没听清。
“没。谢谢夸奖，你也是。”傅思延淡淡地说。
言牧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也是”指的应该是他刚才随口嘀咕的那句“反正你穿什么都帅”，于是笑着摆了摆手：“客气客气。”
“准备好了就出发。”傅思延话音刚落就率先朝门口走。
“那走吧。”
两人一同乘电梯到了负一楼，言牧照常钻进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就开始玩手机等傅思延开车。
“去哪个商场？”傅思延用手机连上了车载蓝牙后就把手机就把手机搁置在了中间的凹槽里。
“随便吧，反正都差不多。”言牧不假思索地答道。这里离商业街很近，而以商业街为中心，附近有好几家大型商场，不论是距离还是规模确实都差不了多少。
“那就去恒泰广场？”
“行。”
黑色迈巴赫驶出地下车库，很快就融入了夜晚公路上的车流之中。
言牧玩手机玩了一会儿，总觉得差点什么，于是转头试探性地问傅思延：“你觉不觉得此刻应该适当地来点音乐？”
傅思延专注地看着前方：“想听你自己调。”
得到准许后的言牧瞬间就支棱起来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又想起车载蓝牙已经连傅思延手机上了，便问道：“用你手机还是用我手机？”
“连你的，听你喜欢的歌。”傅思延说着就一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到凹槽里的手机，用指纹解了锁就直接丢给言牧，“把我手机蓝牙关掉就可以了。”
言牧眼疾手快地出手接住。傅思延简洁的手机桌面映入眼帘，他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其实关闭蓝牙不解锁也行的”给咽回了肚子里。
手机严格来说也算是很私密的个人物品，傅思延就这么大咧咧地解锁给他了？心这么大？
虽然他也确实不会借此机会去偷窥傅思延的隐私就是了。
只是他有心不看，却拦不住手机自己弹消息出来。言牧还没来得及下拉通知栏，就有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就是通知栏长度有限，只能显示其中一部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