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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问题学生(纵有长风起)


“你不是一直看着?怎么可能有事。”傅思延指了指自己衣领上别着的微型夜视摄像机。
这就是所谓的“黑科技”,言牧压箱底的宝贝之一,不仅夜视超高清,还有金属扫描功能,给他别到衣领上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千万不能弄坏了。有了这个,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在车里的言牧也能看到,还能顺便收集证据。
“刚才是谁报的警?”其中一个民警问。
“我。”张晓雯站了出来。
“你们三位都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李茉向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寻找言牧几人的身影。结果看了一圈,张晓雯不在,言牧趴在桌上闷头大睡,只有傅思延还是正襟危坐地在办公。
她在内心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在叫醒言牧和问傅思延之间选择了后者:“傅思延——”
傅思延抬起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之色的:“怎么了李老师?”
“昨天那事,后来怎么样了?”李茉昨天按傅思延吩咐的,跟着陈韵摸黑去了操场,然后发现陈韵一直守在围墙的护栏边,似乎在看着外面的情况——操场的护栏边能看到的只有学校门口那条小巷口附近的地方。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在小巷子里差点打起来了。
“我们班那小姑娘是个白切黑......”言牧突然抬起头,叫魂似地道,“吴坤鹏他爹是个家暴男、吴坤鹏敲诈勒索小学初中生,除了许煜凡,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现在的学生真的太行了,啥炸裂事都干得出来,震惊我三百年。”
“我去你怎么突然诈尸了?”李茉一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天,我昨天一晚上到底错过了什么?我感觉我亏大了。”
“你亏个啥,我们几个昨天晚上在警局做笔录就做到凌晨两三点。把张晓雯送回家之后就被陈主任的电话硬控了一个小时。”言牧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睡眼惺忪地道,“不过你确实亏了,没有看到你偶像一挑四的英姿。”
李茉立刻瞪大了双眼:“什么!”
傅思延很是无奈:“没有那么夸张。”从人数上来看的确是一对四没有错,但其实那几个人毕竟都还只是孩子,力量上和心态上都不如他这个成年男人,被他吓了过后就不怎么敢动弹了,战斗力根本没多少。
“啊啊啊我好想看,视频呢?录音呢?你昨天不是说有装摄像头还有往吴坤鹏身上放了窃听器吗?”李茉急得双手抓着言牧的肩膀使劲晃。
“哎别晃别晃,要晕了——”言牧被晃得眼冒金星,“非常遗憾,我都交给警察当证据了,所以没了。”
李茉失望地停了手:“你就没备份吗?”
言牧:“警察叔叔不让啊。”
李茉这才放弃:“好吧。”
“陈韵的家长很快就会到学校把她领回去。”傅思延连人带椅子一起转向了言牧这边,“陈主任说许煜凡家长那边他会去说明,该赔偿的就赔偿,该道歉的就道歉。”
“许煜凡应该不用处分吧?”言牧问道。
“不用。”
“那就好,这样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言牧说着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等等等等,你们俩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只有李茉一头雾水,“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怎么处罚,还有你们班那个白切黑的小姑娘又是什么情况?”
言牧随即就把大致情况跟李茉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总之就是最后我们发现陈韵也与那些社会人员联系紧密,还教唆男朋友去打人,就这样喽。”
李茉听了之后叹为观止道:“所以她昨天才特地去操场那边看啊......没想到她居然是那样的人,我还以为她就是个乖乖女呢。”
“人不可貌相啊,我之前也以为是这样,不过我感觉三观被震的最碎的到时候另有其人。”
李茉:“谁?”
“这个保密。”言牧眨眨眼,为许煜凡同学保留了一点面子。
“这样好可恶啊,不知道她坑过多少人,学校打算怎么处罚她?”
“问傅思延,这个我不清楚。”言牧冲傅思延一抬下巴。
傅思延淡淡地回答说:“大概率就是严重警告处分。”
“就严重警告?这不高低得一个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都打人了,虽然是未遂,但也挺严重了吧?”李茉皱起眉。
“因为她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也没有查到她带手机,所以学校大概只能按谈恋爱这条来处分。”傅思延解释说。
“她是不会怎么样,回家反思三个星期背个严重警告处分就没什么事了,但那两个男生就倒霉了。”言牧悠悠道。
“怎么说?”李茉的好奇心成功被勾了起来。
“她男朋友估计是因为寻衅滋事要被行政拘留,吴坤鹏具体要不要拘留我不太清楚,但学校的处分肯定很重,保不齐会被开除。”
“那确实倒霉,为了一个女人而已,这俩真的是......对了,那吴坤鹏那个家暴的爹呢?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他家暴的?”
“哦你说这个?昨天吴坤鹏进了警局之后吓得什么都老实交代了,包括许煜凡没打他的事,还有身上的伤的真相,事无巨细的说的特别清楚,最后还求警察能不能看他认错态度好别让他坐牢。”言牧莞尔道,“后来警察就把这些事全告诉我和傅思延了,就这样。”
“傅老师,您叫我来办公室有什么事吗?”一道怯生生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三人同时朝外看去,只见陈韵正站在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先进来吧。”傅思延微微颔首,示意她进来。
于是陈韵便迈步进来了,但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不安且局促地抠着自己的手。
李茉和言牧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都在等着傅思延接下来的话。
“你的母亲很快就会来学校接你回家。”傅思延语气波澜不惊地对她说,“你可以先回去收拾东西。”
陈韵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慌忙问:“傅老师,我好像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妈接我回家?”
傅思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认识林松吗?”
在听到林松的名字时,陈韵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否认:“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是谁?”
“真的不认识?要不然你再仔细想想?”言牧也转了过去面向陈韵,“他现在在派出所。”
陈韵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无意识地开始紧咬着唇,身体也开始发抖冒冷汗。
“其实你昨天应该都在操场边的围栏那边看见了吧?”傅思延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个问题,但脸色冷若冰霜,“陈韵同学。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承认。”
陈韵在来的路上构筑好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颤抖着声音问:“老师,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这不能告诉你。”言牧替傅思延接过了话茬,“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一下?”
陈韵一愣,下意识地道:“什么?”
言牧撩起眼皮,对上了她的眼睛:“既然你都已经叫了林松帮你,又为什么还要去求助许煜凡?”
“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想和林松分手了。”陈韵破罐子破摔地回答说,“我想摆脱他。”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
“因为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我将来是要考重点大学的,而他只是个小混混,将来最多进电子厂,我家里人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的,我也不能就这样赌上我的未来。”
旁听的李茉听到这话,偷偷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这次不是我叫许煜凡来帮我的,是他刚好路过看见了而已。”陈韵想了想又多解释了一句,而后又很认真地问傅思延:“老师,我会被开除吗?”
傅思延摇了摇头:“不会。”
陈韵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你想分手你直接跟林松说清楚不就好了?”言牧不解地问,“按你的意思你应该高一下学期就想分了,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因为......因为他、他对我很好。”陈韵说到这眼神明显开始飘忽了,“我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所以许煜凡是你找的备胎?”
“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的!”陈韵急了,连忙抢着解释,“他很善良,也、也很单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想利用他摆脱掉吴坤鹏和林松,就故意和他走的很近,但后来我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的。”
她说到最后,尾音都带上了些哭腔。
李茉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眉头紧紧地皱着,由衷地替陈韵感到可惜。
本来多么美好的青春,却被她糟蹋的不成样子。
“所以说你们这个年纪还是不要那么轻易地谈恋爱啊。”言牧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看向了门口,扬声说:“门口那个,想听就进来,你偷听技术不够到位啊,头顶的呆毛都露出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都纷纷朝门口看去。过了一秒后,许煜凡不情不愿地挪了进来,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是你?你都听到了?”陈韵见来人是许煜凡之后顿时又慌了。
许煜凡蹭到言牧身旁站定,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韵声音弱了下去:“对不起......”
“哈哈,没关系,我确实很好骗嘛,这是事实。”许煜凡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我这个人就是小时候电视看多了,比较那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用太在意。”
“咚咚咚——”开着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一位打扮精致的成熟女性出现在了门口:“请问傅老师在吗?”
“啊,在,请过来这边。”李茉反应神速,立马过去把人迎了过来。
陈韵看见那个女人之后,小声地喊了她一句:“妈妈。”
成熟女人瞪了她一眼,最后看向了言牧和傅思延在的方向,在看见傅思延的脸的时候,她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说:“傅思延......真的是你?”
“好久不见。”傅思延淡定地答道。
言牧听了之后奇怪地给傅思延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问:“你认识?”
傅思延本来就和他站得近,接收到言牧递过来的眼神后低声解释了一句:“以前同学。”
言牧:“???”你以前同学孩子都上高中了你连婚都还没结?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傅思延少年博士出身,当年肯定也是一直在跳级,倒也不奇怪。
“当时在班级群看见你的名字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没想到你真的当了高中老师。”那个女人神色又恢复如初,“还是我孩子的班主任,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哎哎啥情况,他俩认识?不会是老相好吧?”李茉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小声问言牧。
傅思延就在旁边,言牧不好正面回答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还是收起你那离谱的想象力比较好。”
被夹在中间的许煜凡一动也不敢动,努力装作自己是空气。
那个女人显然是聊不动傅思延,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切入了正题,谈起了关于陈韵的事。最后她们母女俩在傅思延的指引下一起去了政教处。
“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吧?”送走了陈韵母女俩,言牧如此问傅思延。
“嗯。”
“你别光‘嗯’啊,多说几个字。”
傅思延瘫着脸:“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说说接下来干什么啊,我们今天上午又没课,不如考虑再提前下个班回家睡觉?”言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歹今天是周末呢。”
“快到上课时间了,你先回班。”傅思延低头对许煜凡说。
许煜凡早就想溜之大吉,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傅思延这么一说,他就忙不迭地点头跑路了。
“不是吧你们又要开溜?”李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地望向言牧,“你都快把傅思延带坏了。”
言牧一脸的莫名其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带坏他什么了?”
李茉鄙夷地看着他:“迟到早退啊。你之前自己一个人这样就算了,最近几天你还天天拽上傅思延一起,这还不是带坏他?”
言牧理直气壮地和她讲道理:“踩点到不算迟到,没课正当下班不算早退。我们俩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回去补个觉为下午上课补足精力是很有必要的对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啊。”李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地,甚至没有发现言牧后半段的回答其实是偷换了概念的。
“是吧。”言牧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昨天晚上的确没怎么休息,就先回去了,如果陈主任找,就告诉他电话联系我。”傅思延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对李茉说。
虽然这话很不像是会从工作狂傅思延嘴里说出来的话,但李茉还是信了:“哦哦好......”
而后傅思延就和言牧一起拿东西走人了。
李茉目送着他们出门,过了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对劲:“奇怪了,他们怎么老是同时来同时走?”
难不成回的是同一个家???
此时的言牧已经坐上了傅思延车上的副驾驶,一手撑着脸靠在车窗边犯困。
其实工作狂傅思延这次走的会那么干脆,全然是因为这是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好的——早上的时候言牧闹起床气死赖着不肯去学校,但又懒得请假,为了阻止他矿工,傅思延只好答应他说处理好陈韵的事情后就让他回来睡觉,这才让言牧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门。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言牧却眼睛都懒得睁:“傅思延,你手机响了。”
正在开车的傅思延目视前方:“是你的手机。”
“是我的啊......”言牧懒懒地睁开眼,旁边的置物格里一通摸,摸到自己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后顿时就精神了:“卧槽是我老姐。”
言牧点了接听:“喂?姐?”
“喂老弟,陈主任都跟我说了,听说这事是你帮忙查的?”言岚开门见山地道,“动作挺快啊,不愧是你。”
“有一半是我查的吧。还有一半是傅思延查的。”言牧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言岚疑惑:“傅思延是谁?”
“就是你那天认错的那位。”
言岚:“......”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了。
“我听陈主任说你们昨天还在派出所待了很久,没出什么事吧?”言岚担忧地问。
“没啥事。就是一晚上没怎么睡,怎现在准备回去补个觉。”
“那行,改天请他到家里吃个饭啊。记得跟他讲一下。”
言牧一听要自己跟傅思延说,一下子犯了懒,灵机一动,索性开了个免提:“那你不如自己跟他说。”·
“他在你旁边?”言岚的声音通过手机扩音器传了出来。
“对。”言牧干脆是把手机放在了自己和傅思延的中间,“你说吧,他听着呢。”
原本还神气十足的言岚在知道傅思延在听后突然就腼腆了起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傅老师?”
“你好。”傅思延在开车的间隙礼貌地回应道。
“傅老师有空跟言老师一起到我家吃个饭——”言岚一口气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只留下“嘟”的忙音。
这操作把傅思延都整懵了:“......什么?”
“她说想感谢一下你,但是这不是昨天认错人了她尴尬来着吗,就是这样。”言牧解释完了之后又看了看窗外,车子已经驶入小区了。
“不用了。”
“我觉得你还是答应她比较好,不然倒霉的会是我。”言牧诚恳道。
傅思延:“......”
上楼之后,言牧就直奔房间睡觉去了,看那架势没到中午估计是起不来。傅思延一个人做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底下的空中花园,沉思了一阵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哥,是我......”

经历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周末后,很快又迎来了新的一周。
校大道的LED公告大屏围了一大群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脑袋。
“我去,留校察看处分,我记得是仅次于开除了吧?”
“平时警告严重警告看多了,还是头一次见留校察看。”
“高二那个吴坤鹏?我听说过他......”
“那这个女生谈恋爱怎么只处分她一个啊,另一个呢?”
“估计是校外的吧。”
许煜凡沉默不语地看完了公告屏上的处分通知,而后埋头挤出了人群,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今天考试第一天,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回教室抱最后的佛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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