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鱼跟着贺辞进屋,喝了一口贺辞给他倒的茶水,“你弟弟回来了,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他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他。”贺辞摸着左耳的耳饰,“不过要先揍一顿出气再说。”
黎小鱼没阻止,“什么时候?要是时间晚的话,揍完去找我,给你做宵夜吃。”
贺辞摸耳饰的手一顿,伸手按住黎小鱼的后颈,将人往前一带,倾身向前亲吻黎小鱼的嘴角。
“小鱼,我可真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黎小鱼微微一笑,温柔的回应贺辞的亲吻。
说要揍贺州,贺辞动作很快。
他甚至没有偷摸的瞒着定安侯夫妇,趁着晚上直接带人去了侯府。
到的时候,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的吃饭。
“你还知道回来!”
定安侯看到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贺辞上前,直接将一沓拆开的信给定安侯送去。
“侯爷看看。”
一旁的林晚秋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瞳孔紧缩。她要阻拦,但慢了一步。
定安侯已经拆开了。
不过信抽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将其按下,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贺辞见定安侯的反应,没忍住笑了一声。
“原来侯爷也知道这事啊,看来知道的比夫人还要早。”
定安侯眉头紧锁,“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说话,你弟弟是有不对,可你这个当哥哥又有半点做哥哥的样子吗?州州五岁才送走,他前面五年在你那吃过多少苦头?他恨你难道不应该?”
贺辞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笑个不停。
“我让他吃苦头?他一天到晚病歪歪,侯爷和夫人一颗心全在他身上。我想要一些你们的关心在意,在侯府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依旧比不上贺州一声咳嗽。”
“他打碎夫人珍爱的瓷器,跑起来躲着,你们不问缘由上来就揍我,非说是我。他用匕首割断了侯爷的弓,我甚至都不在边上,就因为他说是我逼他那样干,你们就信了。”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定安侯一拍桌面,“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能记得住?就算是冤枉了你,若你小时候乖一些,还能冤枉到你吗?”
贺辞轻轻的啊了一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揍贺州也没用的。
因为真正坏掉的是他的爹娘。
不过……
贺辞一个转身,抓起贺州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下去。
“你要是再敢动黎小鱼,我杀了你。”
贺州本就孱弱根本还不了手,他被打的鼻子嘴角全是血,定安侯大步上前来拉,贺辞反手就是一袖箭,射在定安侯的脚前。
“再靠近一步,袖箭会射进贺州的脑袋里。”
贺辞神情冷漠,声音都裹着寒霜。
林晚秋听着贺州的惨叫,看着贺辞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崩溃的痛哭。
定安侯起初因为贺辞射出的袖箭感到愠怒,他本想不管不顾直接上前。
可目光触及贺辞的视线后,硬是停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真的阻拦,他会彻彻底底失去一个儿子。
贺州被揍了个半死,他想还手,却被死死压制,手臂都抬不起来。
揍人的时候,对着那张熟悉的脸,贺辞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是在揍自己。
他结结实实的把贺州揍了一顿,那些恶心的信也全部留在侯府,揉着手腕去找黎小鱼吃好吃的。
到了黎家,贺辞悄摸的翻墙进去。
他敲敲黎小鱼的后窗,黎小鱼给他开窗。
贺辞手一撑,人就翻了进去。
“小鱼,我肚子饿。”
黎小鱼道:“等着。”
他从厨房的灶台锅里端出几碟子菜,用托盘放好,端去屋里。
贺辞有黎小鱼陪着,美美的吃着自己爱吃的菜。
边吃边和黎小鱼说贺州,“我没想到竟然和我那么像,小时候长得一样,长大后还是一样。就是比我瘦,比我白。哦,他头发是直的,我是弯的。”
黎小鱼按着贺辞说的想象了一下,但最后都是直发版贺辞。
三日后,黎九章的人根据密信提供的消息,终于查到了眉目。
他当即调动更多的人手,以进山剿匪的名义深入探查。
江渚松察觉到事情不对,深夜时将自己关在书房,翻箱倒柜的找到一枚小印章。
他小心的把印章放在桌上,开始磨墨准备写信求救。
不能再拖了。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江渚松提起的心稍微放下,连忙开门。
外面的黑衣蒙面人闪身进门,江渚松快速把门关上。
回头的时候,蒙面人摘下来了面罩,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脸。
“赵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奉陛下的命去侯府宣旨,顺便来看看你。”
赵公公扫视四周,视线落在桌面上,“准备给公公我写信?”
“是是是。”江渚松腰背弯下,恭敬的请人入座。
等赵公公坐下,江渚松就开始卖惨哭诉。
“公公,我看这情形黎家是要起来了。当年黎九章孤身来辞州,我寻思着陛下厌弃了他,所以做了些过分的事。”
“这黎九章又是个驴脾气,认死理死犟,他得势之后千方百计的找我错处罪证,如今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赵公公安静的听江渚松说着,等江渚松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江渚松。
“喝了它,就没有烦恼了。”
江渚松刚因好奇接过,听到这话吓的一松手,瓷瓶摔的一分为二,深褐色的液体流在擦拭干净的地板上。
“毛手毛脚的做什么。”赵公公又掏出一瓶,“好在本公公还有。”
江渚松却不敢接,这可是毒药,哪里能接啊!
“赵公公这是想卸磨杀驴?”江渚松抖着手难以置信道:“我贪的那些银子,分了那么多给公公,难道公公还觉得不够?不足以换我这一条命?”
赵公公斜了江渚松一眼,老神在在道:“人的欲望变大后,往往都会害死自己。江大人,你老实说,你年年报给本公公的银钱,真的没有往低了报吗?”
江渚松眼皮一跳。
头几年来辞州的时候,经过多方的牵线搭桥,送了不知多少人的礼,江渚松终于与陛下近侍赵怀搭上关系。
他许诺每年会按着所得银钱的七成奉上,求对方庇护。
因为江渚松给的足够多,那边回信也很快。
再提一成就答应。
八成,狮子大开口,恨不得把他贪的那些全都吃进去。
但江渚松还是同意了,只有上了这条船,他才能在辞州安稳的当土皇帝。
可是谁能嫌钱少呢,江渚松也想要更多的钱。
尤其是黎九章来之前的两年,百姓那已经压榨不出更多了。再分八成出去,到他手里一共才几个子啊?
江渚松开始谎报金额,说他收的本来就少,百姓被压榨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前几年一样多的银子也不可能。
江渚松尝到甜头,以为赵怀困在京城,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贪的到底多少。
但今日听这话音,赵公公还是知道了。
所以来找他算账。
“赵公公,你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给九成,不,我全给公公。”
江渚松吓的扑通一声跪地祈求,他不想死。
赵公公摇头轻叹,觉得这人实在是蠢,临死了谁要杀他都不知道。
“江大人啊,公公我成天在皇宫里待着,又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要这么些钱做什么呢?你当真以为,那么多银子年年运去京城两次,没有被发现是你藏的好?”
“骗公公我一个太监,那没什么。求求我,心一软也能放。”赵公公指了指上面,“可大人你骗的是那位,不是公公我啊。”
赵公公说的含糊,江渚松已经一身冷汗。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又绝望。
是陛下要他死。
他逃不掉了。
江渚松好不容易回神,哭着拽紧赵公公的衣摆哀求,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公公,我家地下还有二十几箱的金银珠宝,求公公救救我的家人。”
赵公公微微一笑,将瓷瓶打开弯腰递过去,“本公公尽力,这药,你得先喝。”
江渚松看着瓷瓶,浓郁的药味让他头皮发麻。
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摇头,“公公,朝廷命官突然服毒自杀,怕是会引起争论猜测。你留我些日子,我……”
“不会。”赵公公掐住江渚松的下巴,修长手指像是铁钳,捏的江渚松觉得自己下巴骨头要碎了。
他挣扎着要动,拼死闭紧嘴巴,却抵挡不住赵公公的力道。
“江大人,你会因为藏私兵铸兵器企图谋逆,被黎大人发现后,畏罪自杀而死。”
药液倒入口中,江渚松喉咙将其往外推,整个嘴巴已经苦的要失去味觉和触觉,但只坚持了瞬息,药液便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下去。
赵公公喂完药,把人松开。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手,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抱着肚子抽搐的江渚松。
没一会,江渚松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赵公公用帕子裹着手,蹲下身给江渚松的睁圆的眼睛闭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江大人,陛下厌恶欺骗,已经不想再容忍你多活一日,所以安息吧。”
确认江渚松已死,赵公公蒙上面,飞身离开江府。
他知道江渚松尸体上下巴处的淤痕会是破绽,但无人会怀疑动手之人是早已出城离开的宣旨内侍。
这案子注定是个悬案,就交给黎九章头疼去吧。
黎九章也没想到,他刚查到江渚松私自制作兵器的深山,就收到了江渚松服毒自尽的消息。
根据仵作验尸,下巴处的淤痕像是被人掐过。说是服毒自尽但更像是被人灌了毒药。
一把手死了,现在辞州文官黎九章最大。
他需要查清案子,将江渚松生平有牵连的人都查了一个遍。
最后没查出凶手,又揪出一堆的贪官污吏,全都下了大狱。
江渚松的死成了悬案,背后有一只在遮掩着,黎九章拨不开迷雾但他心中隐约有猜测。
因为那封突如其来的密信,甚至还有之前突然又暗中联系他,给了他不少江渚松贪赃枉法信息的人。
能知道江渚松藏兵制作兵器地点的,一定是与江渚松熟识,甚至可以说就是江渚松背后撑着他的人。
他一介文官,养那点私兵又能干什么?
怕是一切都是背后之人的算盘,诱导江渚松这样做,后面再以此为由除掉他。
黎九章有些疲惫,权势手段都让他心中无力。
当初就是不想站队,才被丢来辞州这鬼地方。
结果最后还是被利用,除去了想除掉的人。
并非是可惜江渚松死去,他该死,但他应该按着律法判罪,而非处以私刑。
黎九章心知找不到凶手,他在一个月后选择尘封江渚松的案件。
而江渚松的家人,因为他的其他罪名被连累,尽数下了大狱,由大理寺做最后判决。江家抄家抄出了三十多箱金银珠宝,尽数入了国库。
辞州已经七月,江渚松的死和江家人下狱没有让辞州添一点阴霾,甚至大街小巷都在拍手称快。
盛夏四处可听蝉鸣,孩子们拖着长竹竿,上面粘着一点面团,去树下围着黏知了吃。
他们不清楚江渚松在位时的苛捐杂税,只知道这两年他们吃肉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
现在黏的知了,回家后都能用油煎一下,然后撒盐吃。
以前都是直接烤了就往嘴里塞,别说油,盐都舍不得放一点。
黎小鱼在厨师学院的凉亭里面包饺子,脚边放着两个冰盆解暑。
他爹娘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贺辞每天等的望眼欲穿,黎小鱼只能多做些他爱吃的东西哄哄他。
猪肉糜打的细腻,每个饺子里塞一整个去了虾线的虾仁。
做起来比较费事,不过贺辞爱吃。
亭子里突然来人,黎小鱼忙着包饺子,快速抬头一瞥,又收回视线,“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来人直接坐在黎小鱼边上,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黎小鱼手上动作一顿,他好像认错人了。
为了证实,他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与贺辞一般无二的脸,更瘦更白,且头发并没有卷曲。
对方咧嘴一笑,“嫂子好啊。”
黎小鱼皱眉,“贺州?”
贺州点头,笑的温和无害,“嫂子怎么不欢迎我的样子?刚刚明明还笑了,是把我认成我哥了?”
“你来这干什么?怎么进来的?”黎小鱼反问道。
贺州摊手,“门口的人好像也把我认成我哥了。”
说完又凑近黎小鱼,带着明显的调笑,“我来这挖墙脚啊。我哥喜欢的我都要,爹娘现在都是我的了,嫂子……”
“嘶,疼疼疼!”
黎小鱼手上的面粉沾在贺州的下颚,他用力掐着贺州,冷声道:“你要是不会说话,我不介意帮忙卸掉你的下巴。”
贺州神色痛苦,拍拍黎小鱼的手,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黎小鱼这才撤回,用帕子擦手。
贺州摸着下巴,嘶了好一会。他刚养好伤出来,结果刚出来就又受了伤。
这两人力气怎么都牛一样的大!
黎小鱼道:“贺辞待会要来,你要是不想被揍,现在可以离开。”
“没事,我来找他有事。”贺州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盯着桌上的饺子,看了一眼馅料。
“呀,鲜肉虾仁饺子,我也爱吃。”
黎小鱼用手一挡,“你爱吃去别处吃,这里没你的份。”
“这么凶干什么,我是来找我哥合作的。”贺州笑眯眯的,“我想早点当定安侯,要是找我哥帮忙把我爹从爵位上弄下来,你说我哥会同意吗?”
黎小鱼微愣,他看向贺州以为他在看玩笑。
可对方那样子似乎没有……
“不会。”黎小鱼回道。
贺州有些可惜,“我猜也是,不过要是嫂子替我求情,我哥一定会同意的。嫂子你要不帮帮我?想要什么好处,我都能给。”
黎小鱼看一眼贺州,“你真是病的不轻啊。”
被说了的贺州浑不在意,“是啊,从娘胎里就病着呢。”
黎小鱼懒得搭理,准备把人赶出去。
贺州丧着脸,“嫂子就这么不欢迎我?好歹我也是和我哥一母同胞的兄弟。”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黎小鱼就忍不住想发火。
“你还知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知道还那样诅咒贺辞?看他心软善良可尽的欺负他?定安侯夫妻二人会被你蒙骗,我不会。”
黎小鱼拽着贺州的后领子,拖着人就走。
贺州倒退不方便,走的踉踉跄跄的,双手还得护着脖子,省的被黎小鱼给勒死。
“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黎小鱼把人丢出去,看的门房一愣一愣的。
这是吵架了?
正想着,就见院长气呼呼的走来,眼圈微红,“这人不是贺辞,是他的双生兄弟贺州。记清楚样子,以后别放进来。”
门房知道是自己看错眼放了不该放的人进去,连忙告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贺州,把模样给记下。
等贺辞来的时候,黎小鱼已经包好剩下的饺子,准备下锅煮。
“贺州被你扔出去了?”
他进来的时候,门房抓着他看好一会,和他说了这事。
黎小鱼提到贺州就不高兴,“嗯,来撺掇你一起对付定安侯。”
贺辞轻笑一声,“猜到了。”
他从黎小鱼手里接过勺子,“这里热,往边上站站。”
黎小鱼听了贺辞的,往边上站然后给贺辞扇风。
“怎么猜到的?”
贺辞搅动着锅里的饺子,防止粘锅破皮。
“他从小性格就是睚眦必报,受不了一点委屈。我算走运留在辞州,他因此记恨觉得不公平,想着法子要夺走或是销毁我在意的人或物。但把他送去京城的人,终归不是我。”
黎小鱼听懂了,“以贺州的性子,会报复定安侯夫妇?”
“嗯,不过不会出人命就是。让他们三折腾去吧,懒得搭理他们。”贺辞盯着锅里饺子,蒸腾的热气让他一脑门的汗,神色倒是放松,没有焦急忧虑。
是真的不想管,随他们三人去。
“那贺州会不会……”
黎小鱼凑近许多,悄声的对着贺辞的耳朵问:“谋反?”
贺辞手上动作不停,“会,所以陛下给我足够的军权就是为了压他。”
黎小鱼张张嘴,贺州还真是疯的挺彻底。
贺州被黎小鱼扔出去过一次后,再没去过厨师学院。
不是因为要脸,是因为贺辞派人把守,他靠近就直接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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