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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日(银飞壳)


“以后你们橄榄球队的叫跑腿我都不收钱。”
沈掠星收到一半突然说,宿延看向正站在椅子上清货架最高层东西的人,下意识便走过去:“行,你下来,站椅子上不安全,这层我清。”
沈掠星看了眼宿延:“站椅子方便,而且我一米八,没比你矮多少。”
“那也不安全。”宿延只是不太喜欢看到沈掠星这样为了那几件衣服过于卖力地干活,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再不下来我抗了?”
下一秒,沈掠星“咻~”地跳下椅子,对上次宿延强盗般把自己扛了二里地的画面还有阴影。
“清得差不多了,你去帮我找个垃圾车吧,这楼后门就有。”宿延道。
沈掠星防备地点点头,转身出去找垃圾车,回来的时候宿延已经把所有要扔的东西堆到门口,而最上方的几个服装包装袋尤其明显。
沈掠星怪怪地看了宿延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那不对也只是一瞬之间,不多时他便专注挑起了衣服,沈掠星衣服挑得很快,他找到两件羽绒服、两套背心和毛衣,足够他度过一个冬天、不,好几个冬天。
直到回到宿舍拆了那些衣服的包装袋,看到衣服全貌后沈掠星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中午那一闪而过的不对劲直觉来自于哪里。
他带走的所有衣服,无论是队服还是训练服,上面精致刺绣绣的数字通通是12!
正是南墨橄榄球队那位缺德四分卫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捡垃圾也只能捡我的!

第17章 只是喜欢捡垃圾
晚上,宿延刚进宿舍门就发现沈掠星拿着小剪刀在拆衣服上的标,以及12的号码牌......
沈掠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继续拆。
“拆标就行了,拆号码没必要。”宿延嘟哝着绕到沈掠星对面坐下,一脸不舍。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拿回来的衣服都是你的号码吗?”沈掠星边拆边问,语气随意。
宿延一时失语,他解释不清,起身想溜去浴室逃避。
“想给衣服可以直接给,我不会不要。”
沈掠星平静地戳穿宿延导了一天的戏,接着抬头看向已经溜到浴室门前的宿延:“我自尊心没那么强、更不会不领情。”
宿延的脚步顿住,他喉结滚了下:“之前帮你忙给你东西你都拒绝得挺干脆的。”
“那是我不需要,而且...”沈掠星停下手里的动作:“总之这和之前不一样。”
“是吗?”宿延扭头回来又坐过去:“往年的球队围巾和帽子,你要吗?”
这些配饰的队员号码直接是印花印上去的,拆不掉。
“要。”沈掠星眼睫很轻地颤了下:“如果正好是要扔掉的,可以给我。”
宿延和人对视,爽快地“嗯”了声:“我明天带给你。”
“谢谢。”沈掠星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继续拆标,其实自尊心还是有的,但比起他害怕的、受冻的冬季,都不算什么。
宿延站那看了会儿沈掠星,忽然问:“你们明天是不是月考啊?”
高考班每个月下旬都要月考。
沈掠星一愣:“对,你怎么知道?”
“要月考了还在这做手工?赶紧复习去!”宿延语气突然凶起来,有一瞬间很像沈微蓝。
沈掠星微微一愕,虽然不知道宿延为什么突然管起了这个,但他这几天也确实没怎么好好看书。
于是沈掠星放下拆到一半的衣服和小剪刀,在宿延的逼视下回卧室看书去了。
月考考了两天,沈掠星穿了印有数字12的羽绒服两天,月考一结束沈掠星就回宿舍想继续拆数字,结果翻箱倒柜都找不到自己的小剪刀了。
“是你藏起来了吗?”沈掠星转向宿延,宿延边吃着沈微蓝买回来的肉干、边事不关己地围观沈掠星满屋子找小剪刀,然后摇摇头,在沈掠星狐疑的注视下,他开口:“没藏。”
下一秒,他又拆开一袋肉干继续补充:“扔了。”
“......不是说不能随便穿不拆标的队服吗?”
“你穿没事。”宿延道:“就说我送的。”
“你不是霸凌我么?”沈掠星逻辑很严谨,现在在南墨众人看来,他还是被宿延欺负的那个。
“对啊,你被揍完就当了我小弟,这些是给我当小弟的见面礼,不行?”宿延十分逻辑自洽。
沈掠星不说话了,目光复杂地看着宿延,几秒后才开口:“你是不是真干过这事?”
宿延一时凌乱起来:“当然没有!我团结友爱全校第一好吗?!”
宿延说着都委屈起来:“那群队员天天喊我太子爷,你见过哪个太子爷能被队员塞进仓库打扫卫生的?”
沈掠星觉得这理由也说得通,便点点头:“好,那我不拆标了。”
宿延表情明快起来:“这才对嘛,万一把衣服拆破了多不好。”
其实今天沈掠星穿这件羽绒服上学的时候就有同学看到了,这件衣服的标他拆了一半,但熟悉南墨橄榄球队的人还是一眼看出来。
沈掠星解释说是自己从他们扔掉的垃圾包里捡的,后来恰好看到周豫,拉着周豫聊沈志强,才把这事儿混过去。
周豫答应晚上回家给沈掠星发狗的照片,但一直到现在还没发。
夜里,沈掠星又提醒了周豫一遍,但他可能休息了,没有回消息。
沈掠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想周豫早晚会发的,但一直到周五下午,他在学校里都没有遇上周豫,而微信里周豫每次都说会发、或他会催一下保姆,但一直没发。
沈掠星觉得有点不对劲,便去周豫的教室找他,结果他的同学说他周五没上学,不知道去哪儿了。
从父母去世开始,沈掠星对某些危险或不幸就有了极强的预感。
于是周五下午沈掠星翘了自习,离校兀自前往周豫养狗的别墅。
这个别墅区自从上次他和宿延被保安发现后,那个可以偷偷潜入的缺口就被堵上了,而这会儿又是白天,沈掠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翻墙进入,他和别墅门卫掰扯了半天都进不去,而周豫也不回消息,最后他只得在门卫室旁碰运气,等周豫家的狗保姆出来。
在周豫发过的视频里,狗保姆露过面,沈掠星知道她的长相。
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大半,入冬后的夜晚温度降得飞快,沈掠星一会儿站一会儿蹲,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等得连门卫都频频朝他看去。
直到五点半,沈掠星看到狗保姆从别墅区内往外走,手里提着包,似乎是要出门买东西。
沈掠星“唰”地一下站起来,他屏住气,等保姆出了别墅区大门,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您好!”沈掠星拦在矮矮的狗保姆面前:“我是周豫的同学。”
狗保姆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抬手拍了拍自己心脏:“怎么了嘛?”
“沈志...Mathew原来是我的狗,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沈掠星满眼焦急,语气真诚。
狗保姆似乎愣了下:“那只小的捷克狼犬啊?”
沈掠星急迫地点了点头:“周豫一直没给我发照片,我......”
“被大狗咬死了啊!”狗保姆古怪地看着沈掠星:“前天还是大前天吧,早就告诉少爷了,少爷让我不用管了。”
像是有根很重的斧头当头劈下,沈掠星有好几秒大脑一阵空白,后脑钝钝地疼着,他眼前慢慢变化,像是忽然失去意识,觉得整个人晃晃悠悠站不住。
几秒后,沈掠星张了张嘴,前几个音节没有发出声音,他抿唇,又用力地张开:“死了?”
狗保姆看沈掠星这模样不像是假的,神色无奈地点点头:“跟大狗打架,两只大狗咬的,我送的宠物医院,医生说估计没用了。”
“现在...狗呢?”沈掠星嗓子颤抖,眼底猩红:“狗还在宠物医院吗?”
狗保姆为难地摇了摇头:“少爷说不用花钱救了,我放那儿就没管了,没续费估计扔了吧......”
“哪家?在哪里?”沈掠星满脸透青的白,声音一卡一卡的,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精气神。
“啊...就、就那边街道上的一家,叫乐宠,诶,不过真的.....”
狗保姆想劝沈掠星别去找了,但刚把名字说出来沈掠星扭头便朝那边疯跑,不到一分钟消失在了夜色中。
别墅区附近的街道此时已经亮起了灯,灯光在沈掠星脸上飞速掠过,沈掠星似乎察觉不到冷风擦着脸颊划过,他拼命跑到街道上,终于在一栋住宅楼楼下发现了那家叫做“乐宠”的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六点下班,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关了灯出门,刚扣上门锁,手臂忽然被一阵大力死死扯住。
来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但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脸色青白、人还有点发抖,他一边重重喘气、一边克制着颤抖开口:“请问、之前有一只被咬的捷克狼犬,在你们这里吗?”
沈掠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锁门的男医生,那医生看了眼一旁的护士,反问沈掠星:“前天送来的那只?”
沈掠星用力点头,抓着医生手腕的指尖泛白:“还活着吗?是不是还活着?”
“不是不救了么...”一旁的护士嘟哝:“昨天我们输完血主人跟我们说不用救了。”
“救的!”沈掠星几乎快喊出来:“是不是还活着?救的,多少钱我都救。”
“可已经扔了啊。”那护士叹了口气:“连输血的钱都不肯给,还是我们医院把钱垫给那供血的金毛家长的,今天本来还要输的,但既然你们不救了,我们也没管了。”
沈掠星觉得自己很难张得开嘴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死死拉着医生护士:“扔哪儿了?求求你们告诉我扔哪儿了!”
“那是你的狗?”医生问,他挺纳闷的,电话里狗主人那种视生命如草芥的语气他听着都不舒服,但眼前这个男孩看着明显不是这样的人,看着快要崩溃了。
“我们医院后巷的垃圾桶里,早上扔的,不知道中午有没有保洁来收,如果保洁收走了,我们也我不知道在哪里了。”医生说。
沈掠星二话不说便朝后面跑去,医生和护士看着沈掠星的背影,一时倒是不确定要不要锁门了。
宠物医院后巷和一个住宅楼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那路平时大约没什么人走,所以每两家门面店后,便放着两个巨大的垃圾桶,用于装一些厨余垃圾和经营垃圾。
宠物医院后面的那两个垃圾桶已经堆得很满了,沈掠星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紧咬着牙,上前径直将两个垃圾桶同时扯倒。
酸臭的厨余汤水和粘腻的不知名液体都流了出来,沈掠星像是闻不到那味一样,直接徒手上前翻找。
“沈志强!沈志强!”沈掠星边找边喊,声音僵硬发抖,等第一个垃圾桶里的垃圾都被他翻出来,他毫不犹豫地去翻第二个。
这条路上偶有路人经过,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明显不正常的翻着垃圾堆的人,连忙远远绕道而过。
“沈志强!”沈掠星的手浸泡在冰冷的垃圾里已经没什么知觉,但他还是凭本能挖动着垃圾,几乎整个人都要钻进桶里翻找。
直到挖到垃圾桶底部,沈掠星摸到一种不属于垃圾的触感,尽管早已湿透,但那一整片的毛绒触感还是不会错。
“沈志强!”沈掠星边喊名字边钻进去,将那没什么温度的、被垃圾裹满的躯体抱出来。
是沈志强,它的身体很冷很冷,但并没有变得特别硬,狗狗身上都是垃圾的脏水,几乎看不清全貌,但在肚子下面还是可以看到被缝合的伤口,已经在往外渗血。
沈掠星带着垃圾的臭味、抱着被垃圾埋了一天的不知生死的沈志强疯了般朝宠物医院门口跑去。
宠物医院前台的灯又被打开,刚刚那个男医生和护士正在前台站着,尽管大概猜到如果这个男孩找到了狗会带过来治,但还是被一人一狗的狼狈吓到了。
“我刚打扫完...”护士有些崩溃地看着被沈掠星弄脏的地板。
“要救是吗?”男医生问沈掠星。
沈掠星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坚定地点头:“求求您!求求您了!”
医生抱过沈掠星怀里的沈志强:“我先检查一下有没有生命体征,小荆,先和这位同学把之前的账结了。”
毕竟这只狗之前的治疗有过主人跑单的前车之鉴,医生和护士也留了个心眼。
医生抱着沈志强进了手术室,护士很快拉出一张沈志强前天和昨天治疗的单子:“给狗狗输血很贵,你看下单子吧,先把之前的治疗费付了我们才会抢救。”
“好,您等我一下。”沈掠星看着五位数的治疗费立马掏出手机,他身上几乎没钱,可这种时候他没办法不开口要钱。
沈掠星给沈微蓝打了电话,可连打了两个沈微蓝都没有接。
沈掠星又想到之前祖姑母给的那张卡,他压根没有绑定那张卡,也从不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微信里收到一条消息,是宿延发来的:“姐姐给我们买的蛋白棒你藏哪儿了?”
沈掠星低头盯着宿延发来的消息,很久都没有动静。
而头顶护士狐疑的注视越来越重,似乎下一秒就要转身进手术室让医生别再救了。
沈掠星紧紧握了握手机,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给宿延拨了语音通话。
宿延很快接了,似乎被沈掠星主动打电话很惊喜,他声音带笑:“诶哟,你不用特地打电话给我说蛋白棒的位置,你发消息我也能找到......”
“给我转两万块钱。”就在宿延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沈掠星僵硬而嗫嚅地打断了他,沈掠星的头埋得极低,即使宿延不在眼前,但他还是无地自容极了。
那边宿延静了一瞬,再开口已是冷静又严肃的语调:“怎么了?”
“沈志强在抢救,我没钱了,我以后会还你,我给你写...”沈掠星语速急促,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不会不还钱,下一秒,手机响起一声转账到账的提示音。
“转过去了。”宿延声音低磁:“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沈掠星张嘴想说什么,宿延却又迅速开口:“不告诉我我也能找过去,别让我费这个劲了,行吗?”
沈掠星闭了闭眼,他很轻地“嗯”了声,将宠物店的地址缓缓告诉了宿延。
“好,那你在那里等我过去,最多半小时,可以吗?别急。”宿延边说边往外走,语气透着安抚,沈掠星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好。”沈掠星不再那么紧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宿延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就放松一点,他抬头看了眼护士:“那我先付钱了。”
沈掠星发现宿延转了五万过来,付了沈志强之前的医药费还有很大富余,但他现在来不及管这件事,因为医生从急救室出来了。
医生和护士对了眼神之后便看向沈掠星:“有生命体征,但还需要输血、我也不能保证可以救活,还救吗?”
沈掠星猛地点头:“救,求求你救它!”
“好。”医生让护士给上次那个输血的金毛家长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再来输一次血,又给另外一个已经回了家的医生发了消息,让她现在回来参与沈志强的抢救。
沈掠星浑身脏兮兮地坐在手术室外,护士过来给他递了块热毛巾,目光里不落忍:“你去洗手间洗洗吧,那儿有热水。”
人在极大的情绪波动后反应会有些迟钝,沈掠星看着护士,半晌才应了声“好”。
然后他继续坐在那里,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沈掠星把沈志强抱出来的时候沈志强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心跳,他不敢去听。
眼前的画面似乎和三年前重叠了,他独自一人坐在爸爸妈妈的抢救室外,整整一下午,然后等来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了的声音。
沈掠星觉得那瞬间很可怕很可怕,他害怕到动都不敢动。
二十分钟后,宠物医院的玻璃大门被人推开,个高肩宽的男孩从黑夜里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呆坐着的、浑身脏兮兮的沈掠星。
“沈掠星。”宿延大步走过去,见沈掠星呆呆地朝自己看过来,便冲他笑了笑,毫不介意地坐到他身边,又拍了拍他的肩:“还在抢救吗?”
宿延的语气和状态都轻松而自信,沈掠星望着他,像是打量今天的宿延、又仿佛在确认他是来陪自己了,某种沉重的恐惧随着宿延的到来渐渐消褪,过了很久,沈掠星朝宿延点点头。
“肯定没问题,能抢救就代表有救。”宿延看了眼沈掠星身上:“你怎么这么脏?”
沈掠星看了眼自己的手:“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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