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无法忍耐地贯穿他的后颈,连带着身体都在剧烈地疼痛,像有什么把他劈开。外置心脏跳得仿佛要碎掉,天堂和地狱就在这一线之间。他仿佛掉进火海,Alpha不在身边,也没有药。
身边的同事只看他冷汗涔涔,问他怎么了,他摇头。Omega在发Q期的时候会很危险,但只要找到合适的Alpha就可以疏解。可是他,他是没有疏解的渠道的。他不过是一个被药物堆砌的怪物,一个半残废。深埋着一个永远无法被人知道的秘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快晕在这密闭的车厢里了。不过凭着一股坚持,车终于开到机场,他走下来,整理装束。黑色的西装裹着严肃整齐的Beta,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准时将文件送到了老傅总手里。
傅西骁惊讶地望着他,还真来了。陆凌风和孟非桐也过来送机。
老傅总望着这个年轻人,点点头。众人一起送着老先生上机。
男人的目光落在身边的Beta身上,宁素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孟非桐松了口气:“总算送走那小子了,剩下的就我们的事了吧!”
陆凌风和孟非桐他们往回走。
“嗯。”
陆凌风看了看表:“现在回去,再收个尾差不多了。”
“不知道这次听证会能不能过。”
“事在人为。”
“陆凌风,最后一天去海边玩吧!”
宁素垂着目光,手心一片潮湿。他的Alpha在身边,但如同不在。
“再说吧。”
孟非桐叹了一声:“真没意思。”
陆凌风在航站楼等车,宁素和孟非桐分别上车,孟非桐先坐后面,宁素坐到了前面。陆凌风直接把司机叫了出来,他开车。
一路上,女人都在幻想最后的假期。忙了这些时候,是要放松一下了。陆凌风你每天这么工作狂有意思吗?你变了。上学的时候你还没这么讨人厌。去冲浪吧,你不是很会玩吗?教我吧。或者去逛神寺,这里似乎就有一个,是半开放式的,网上很火。不过很难找哦,有缘分的人才会找到。你说我们会不会找得到啊?听说海边还有音乐节会放烟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和宁臻去了那么多次,怎么也要带我去一次吧……
女人一个人在后面说着,前面的两人没有回应。宁素望着窗外,这里的风景仿佛有着曾经的记忆,也仿佛没有。神寺,也许他和宁臻在过去的某一天找到了。烟火大会,每个夏天都会绽放,他陪宁臻大概看过很多次了吧。
车停在别墅门口,车里女人还在刻意的肖想。陆凌风深觉她越来越疯,下了车把她拎到一边。
“你怎么了?”
孟非桐笑着看他:“想要我帮忙,那就听我的咯。”
“我什么时候让你帮忙了?”
陆凌风不耐,转头看宁素,然后发现从车里挪出来的Beta在阳光的照射下轰然倒了下去。
“宁素!”
在一片慌乱中,陆凌风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的几天不写了,累死了啊啊啊
第0018章 一条大鱼
陆凌风有一瞬间一片空白,他抱起宁素,对着孟非桐道:“你来开车!”
孟非桐慌张地去前面开车。
宁素已经痛到说不出话。
陆凌风抱着宁素坐车里,小心地拍打着他的脸:“阿素……”
宁素这时候还有意识,抓着陆凌风的手臂,艰难地摇头:“林冰……找林冰……”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昨天已经和林冰通过电话。
陆凌风立刻给林冰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林冰给了他一个地址,到某某实验室。她很快赶过来。
林冰是宁素的同学,他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林冰还是他的私人医生。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能找到人就好。
孟非桐脚踩油门往目的地驶去。
陆凌风抱着怀里的人,平时宁素总是一副冷静要强的样子,此刻瘫在他怀里的人却滚烫而柔软,显得Beta都比以往小了许多。而他是怎么照顾他的呢?为什么这些天都在吵架?
宁素在滚烫难受的地狱火海中,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清凉的东西贴在自己额边。他抬头,极力地往上看去,只能隐约看到男人坚毅的侧脸。他仿佛做了个梦,梦到那年他爬了无数个台阶,终于爬到那座佛寺,爬进竹林隐映的山门,一路跑到男人面前。在那个石榴花的庭院里,男人回头看到了他……
陆凌风抱着他下车,抱着他进医院,在他的怀抱中,林冰将一支冰冷的药剂注射进了宁素的腺体中。
陆凌风怀疑的目光望向这个女人,宁素痛得攥住他的衣服。男人随即目光落在Beta身上,他缓缓地用手抚摸着宁素的额头,等他慢慢恢复。
Alpha抱着怀里的人始终不放手,孟非桐到走廊等了一会,听到陆凌风问:“他生了什么病?你方才注射的又是什么?”
林冰收拾着药剂,目光透过镜片看向宁素,又看着他的Alpha。
“这属于病人的隐私,我无可奉告。”
陆凌风道:“那我不介意换一家医院,我想总会有人告诉我真相。”
林冰转向Alpha:“信息素紊乱症,他十四岁的时候腺体受过伤,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陆凌风目光一沉,望着怀中痛苦的Beta:“我应该做些什么?”
林冰道:“安抚他、帮助他,注意休息,以及多增加房事。”
陆凌风对女人道:“谢谢。”
当天,陆凌风没有再回海边别墅,还是连夜往回赶。宁素仿佛历经刀山火海,做了一个冗长的大梦。他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卧室床上,风吹拂着窗帘,洒进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卧室外面似乎有电脑的声音,有人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咖啡机滴液的声音,整个屋子都随着人的存在而活了起来,温暖得像是假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宁素将脸转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男人穿戴好西装领带坐到了他的身边,寂静中,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注视了自己多久,那目光似有实质,滚烫地掠过他的肌肤。Beta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在颤动,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忽然冰凉的手指落了下来,男人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庞,低沉而轻缓的声音:
“是我的错。本来没想他们来的,事情紧急,没有告诉你。下次,下次陪你再去一次,好吗?”
陆凌风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他的心湖。他来不及回想,男人便起身离开了。
手指的温度没有了,目光的灼意也没有了,房间里的一切随着男人的离开重新变得冷却。他昏昏沉沉,仿佛还在梦中。
后颈的刺痛感一直在,身体像裂开又被重组过,疲惫感漫过他的脑子,他沉入梦乡。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了,饥肠辘辘。
他转过头,发现真的在家里。
家里温暖又干净,似乎被打扫过一遍。男人的衣服搭在沙发背,手表拆放在床头。他的后颈没有那么痛了,只是浑身是汗,黏腻又难受。他爬进浴室洗了个澡,发现洗水台上的瓶瓶罐罐竟然重新有了水迹。他恍惚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还发现电饭煲里温着一点粥。
他实在是饿了,只好盛了一点。手机打开,许多条信息发进来,有程嘉元的、同事的,还有林冰的。他给林冰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呆呆地坐进沙发里喝粥。
晚上七点,门响了一下,宁素目瞪口呆地看到男人进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成蕊,但成蕊拎进来许多东西后便走了。
陆凌风看到他,问:“吃药了吗?”
宁素答:“嗯。”
“吃饭了吗?”
宁素道:“只喝了一点粥。”
两人依旧是过分客气,仿佛又回到最开始男人回来的那天。陆凌风换衣服,进厨房准备做饭,宁素想打下手,被他支开了。男人穿着一身高贵的香槟色衬衫在厨房煮汤,对着食谱眉头微蹙,往里放食材的样子,仿佛炖得不是一锅汤,而是签什么重要文件。
宁素头发蓬乱,还穿着睡衣,就这样坐在餐厅等饭。
汤炖好,宁素帮忙端出来,洗手一起吃饭。
吃饭的过程,陆凌风告诉他这两天不用去上班了。收尾的工作他自会派人去做。
宁素道:“我还是帮一下忙吧。”
陆凌风看了他一眼:“有需要的时候会找你。”
宁素转动着汤勺:“好。”
“不好喝吗?”
男人在两人小餐厅的灯光下问他。偌大的别墅,只有这里有暖暖的光,其他都是昏沉一片。
“哦,没有。”他吞咽下一勺鱼汤,味道刚好。
陆凌风挑了下眉,等他吃完,把碗放进洗碗机。宁素帮忙收拾了桌子。
家里就显得更为寂静下来。
因为平时一起使用它的次数太少,所以每一点响动都显得惊心动魄。他听到男人踩着地板进了更衣室,更衣室的光落下来,是男人的裤子踩了下来,衬衫褪去,露出裸露的背。然后蓝色的睡衣一裹,中间一条系带,他走进了浴室。
宁素翻着手里的书,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塞了两颗药,在男人带着水汽要走进卧房的时候,他慌忙躺下闭上了眼睛。
男人在卧房走动,从衣柜左侧拿了件东西,擦着头发又离开了房间。
宁素后背浸出一点汗。
没有和陆凌风一起生活过的人,会以为矜贵的Alpha有什么精彩的私生活,实则非常寡淡自律。除了工作就是运动,眼下,男人应该是去书房加班了。
宁素又翻出书来看,看了没多一会,便感觉疲惫。这次出差忘记打针,林冰已经严格要求他注意作息,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床没有刻意留出半张,可能陆凌风会在客房睡呢。
他迷迷糊糊睡着,半夜感觉有一双臂膀从温暖的被子里将他抱起往里挪了一点,然后带着凉意水汽的身躯上床来。他被冰了一下,缠紧被子。丝滑的锦被似乎暖和不过来,他往里蹭了蹭。两个人在被子里睡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这样待了一会,心无端地剧烈跳动,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冷得又往里蹭的时候,两条被子忽然变成了一条,一具温暖潮意的身躯滑入他的被子,像遛进一条大鱼。他的腰被揽住了,手脚被缠住了,滚烫蒸腾的热瞬间窜进他的脑子,从头到脚都像泡在了温水里。他头脑昏沉,被那水鬼缠着,怎么醒都醒不过来。然后,带着热意的吻温柔又疼惜地落在他的后颈,那点点针孔都似被它抚平。他急促地呼吸,手脚俱软,与那条大鱼争斗,睡衣被拨开……
他猛地醒了过来,看到陆凌风漆黑深邃的眼睛。他与男人挣扎,但Alpha在黑暗中强悍滚烫的身躯根本无法撼动。那不是一条鱼,而是一尊神。波光粼粼的一尊欲神。水光在天花板上摇曳,他被捏住下巴,承受男人肆虐的深吻。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没有开头,没有结局,没有为什么,毫无预兆地,他们开始在床上接吻。他被握着脖颈,伸长脖子,去够着舔男人的唇。碰了一下,再碰一下,唇上晶莹的水光。两人目光交接,像着了火一样,男人控着他让他上来缠吻。他如一只鸟在男人的怀里扑腾,手脚都被拉着往那具神祇般滚烫又性感的身躯上放,最后变成与神痴缠的模样。
他躺在男人怀里,与陆凌风持续不断地深吻着。
第0019章 婚姻生活
早上下了雨,宁素睡到自然醒,发现床上就只剩他一个了。昨夜的一切像个不真实的梦,后半夜他似乎是在男人怀里睡着的,凌晨脸还蹭着男人的胡茬。
然而,Alpha的道歉并不代表和好。
不用去公司,宁素还是出门了一趟,去林冰那里做了检查,在自己的小公司里处理了一下事情。
下午回家了一趟,看了看爷爷。这次,宁理一声都没敢吭,他和爷爷在书房秘密谈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看到夕阳洒在他以前住的佣人房上。
从宁家回来是一段山路,十四岁的时候,在二次分化的敏感期。他被司机骚扰惊魂未定的那个雨夜。宁理在那之前,为尝试诱导他发Q,每隔几天就给他打一次信息素。后来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后颈都发肿了,但依然没有任何分化或者发Q的迹象。那天宁理在给他打完信息素后,盯着他看了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宁理气急败坏,直接将他锁在了佣人房里。下午有课,宁臻有事出门了,没有陪他。
司机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受不住了。从佣人房里逃出来就费了很长时间,他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让任何人发现。司机给他拿书包,将他请上车,他冷汗涔涔地坐到后座。后视镜里,他端坐着,汗一点一点地流下来,浸湿了网球衣也不敢擦,生怕那信息素真的起什么作用。
然而,在他的惴惴不安中,车不知道开到了哪里。他被司机按在后座脱下网球裤子的时候,吓坏了。他极力地挣扎着,用书包锤向那人的脑袋,从车里跑了出去。
仓惶恐惧,狼狈万分。天下起雨来,他躲在离家不远的邮亭不敢回家。没有人发现他没有回去,宁臻没发现,爷爷没发现,爸爸姑姑也许从来就没有留意过这个人,甚至佣人都没有发现他没回那间小屋。出来的衣服全都淋湿了,雨水湿答答地从头发顺着脸颊流下来。而第二天就是学校的网球赛,他只有这一件网球衣。在贵族学校,他混迹在一群傲慢的AO中已是万分艰难。没有网球衣,他想不到在众人面前会何等的难堪。那身被司机扯破,泥水淋漓的衣服已经糟糕透顶,没法再穿,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对于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来说,面子是顶大的事。甚至比起被司机猥亵的恐惧、堂兄的逼迫,他更害怕没有网球衣的他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如何自处?他一瞬间面颊通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绝望透顶。他想求救,不知道向谁求救。他想回家,不知道家在哪里。就在憋不住要哭的时候,傍晚黄昏时分,陆凌风骑着辆山地车从路的尽头驶了过来。
他穿了件雪白的外套,戴着一只帽子,就这样从朦胧的细雨穿越而来。往日陆凌风都和哥哥在一起,这次竟只有陆凌风一个人。十五岁的陆凌风本来是没看到他的,但红色的邮筒在雨中十分显眼,男孩骑着车往邮筒那一看,便发现了后面缩着的那个人影。他被淋得瑟瑟发抖,两只眼睛小心又戒备地盯着外面,极力地用书包挡着自己,细雨蒙了他一脸。
“宁素……?”
他隐约记得是宁臻的那个弟弟。
宁素点头,叫他:“凌风哥哥。”
尽管他竭力维持着他那可怜的自尊,但雨水落下来,打得他睫毛颤动,几乎睁不开眼。这一天的遭遇,难堪羞辱,衣不蔽体,在他面前是那样的窘迫。
陆凌风从车上下来,停在邮亭里,没看他:“你怎么了?”
雨顺着亭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好半天没有回音。
宁素低湳沨着头抱着书包,隔着邮筒嗫嚅道:“我滑了一跤,衣服破了……”
他身上粘着网球衣,裤子上都是泥,球鞋也湿了,胸前撕开好大一条口子,也许补都是补不了的。
陆凌风抬头看了看连绵的雨,离他远了一点。一只小脏狗。
宁素面红耳赤,头脑发胀地在邮亭里站着。
雨怎么都不停,眼看天就要黑透了。陆凌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件网球衣,隔着邮筒扔给那只小狗。
“穿上。”
宁素抱着那件网球衣,呆呆地看着他。
也许是不让他尴尬,也许是不屑看他。陆凌风望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宁素匆匆在邮筒后面换衣服。宁素从心底感激陆凌风给了他这一点空间,没有让他在他面前出丑。给了他这件网球上衣,拯救他于水火。在那一刻,他莫过于从天而降的神。
待他换好球衣。接着,又一件白色的外套扔到他头上。
“盖上,过来上车。”
“哦……”他眼角发红。
陆凌风的车本来是没有后座的,因为要载宁臻,被迫改加了后座。那一向是宁臻的专属座位。
宁素被兜头罩上白色的外套,坐上男孩的后座。男孩在前面骑车,风声、雨声都被挡在了外套外面。模模糊糊像磨砂玻璃,他被护在了对方冰冷又温柔的保护罩里。抬头就是男孩的背,衬衫被淋湿了,帽子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来。风雨中,几乎看不到前面是什么。但对方温暖的气息,外套清冽的香气一辈子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大概是他爱他的开始。
手机叮地一声,是路上陆凌风发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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