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白心想,原来这就是赵云祈。
他们班主任赵老师的儿子,各科老师都夸奖过的学生,火箭班每一位学生的榜样。
长得帅脾气好,考试成绩永远没掉下过级部第一。
一中的年级第一是很有含金量的。
毕竟从一中的前十名随便拉个人出去,都能在其他学校轻轻松松排到前三。
赵云祈可以在竞争力这么强的一中站到金字塔的顶端,自然会被学校里的学生争相传颂。
林逾白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赵老师的儿子,但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赵老师把林逾白叫过来,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吃饭。
他给林逾白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蛏子。
蛏子个大饱满,搭配着碧绿的韭菜,盖在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看得人食欲大动。
赵老师面带微笑,看着满脸不自在的林逾白,“我听值班老师说,你经常不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吃面包。”
他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俊雅。
“这样可不行,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好好吃饭。你看你,”赵老师放下筷子,伸手捏上林逾白的手腕,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腕骨:“太瘦了。”
赵云祈给自己盛了碗汤,闻言看了林逾白一眼。
林逾白抽回自己的手腕,低着头不说话。
他确实有些清瘦,下巴尖尖的,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可怜。
赵云祈把自己的汤碗放到了林逾白面前。
“快喝吧,”他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爸很关心学生,你不是第一个来我家吃饭的人。”
林逾白动了动,伸手拿起了筷子。
“赵老师,”他小声说:“谢谢你。”
从那以后,赵老师经常叫林逾白去他那里吃饭。
他是班主任,看过林逾白的资料,知道他父亲去世了,便格外的关注他。
赵云祈已经习惯了他让学生来家里吃饭,可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不舒服了。
“爸,”赵云祈打开桌上的商场购物袋,里面装着两件一模一样的T恤。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全部扔回去,看向赵致远:“一样的衣服你为什么要买两件。”
“有一件是逾白的。”
赵致远坐在沙发上办公,修长的十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他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晚自习的时候你给林逾白拿过去,他要是拒绝,你就说服他收下。”
“……”
赵云祈走到沙发旁边,“爸,有些过了吧。”
他对林逾白也太上心了,有些时候都超过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关注了。
赵致远说:“他没有爸爸,学习成绩又那么出色,照顾他一下不应该吗。”
赵云祈冷笑:“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衣服,现在突然买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回来,说是给我,到底是为了谁你心里清楚。”
赵致远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
父子俩的面容如出一辙,就连此刻面无表情对峙的样子都很相似。
赵云祈咬着牙说:“我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总是关注你的学生,从来都不关心我?”
“呵,”赵致远靠在沙发靠背上,叠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不关心你?你以为你能像今天这样是取决于谁,要是我不关心你,你能拿到现在的成绩吗。“他说:“当初和你妈离婚的时候,我把你争取过来,好吃好喝的把你养大,送你到全市最好的小学、初中念书,你说你喜欢化学,我就请了全市最好的老师给你补习,你却觉得我不关心你?”
赵致远每多说一句,赵云祈的脸色就比刚才要白一分。
因为他知道,赵致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反驳。
最后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购物袋,和赵致远道了歉,“我会把衣服拿给他的。”
“嗯,”赵致远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继续敲打自己的笔记本:“记得让他试一下合不合身。”
赵云祈拿来的那件T恤价值不菲,林逾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晚自习还没开始,他正坐在位子上背单词。
见状赵云祈抽走他了的单词本,把购物袋强塞给他,林逾白不要,伸手去拿自己的单词本。
赵云祈自然抓着他的本子不肯放手,来回拉扯间,单词本被撕成了两半。
“……”
本子被撕坏,赵云祈没有丝毫想道歉的意思,他把手里的半截本子丢到一旁,拿起那个购物袋强迫林逾白收下。
他语气硬邦邦地说:“装什么装,你心里巴不得我爸对你好吧,给你你就拿着。”
自那之后,赵云祈每次见到林逾白都没有好脸色。
不要小看高中生察言观色的能力,赵云祈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只有对上林逾白的时候会直接收起笑脸。
他虽然没有主动找林逾白的麻烦,可是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待见林逾白。
一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把赵云祈奉若神明,尤其是高一的学生。
他不喜欢林逾白,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讨厌林逾白。
林逾白的人缘本来就不好,这下变得更差了。
最开始的时候,班里的人想学着电视剧上那样霸凌林逾白。
他们偷藏林逾白的试卷,发作业本的时候故意把林逾白的丢到地上,经过林逾白的位子时故意撞歪他的桌子……
问题是林逾白根本就不是那种闷声受欺负的人。
他的卷子被藏起来,他就把全班的卷子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课代表故意把他的作业本扔到地上,他一巴掌把课代表扇到地上,让他和自己的作业本躺在一起。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样的情况只出现了两次,班里的人就不敢欺负林逾白了。
至于他们背地里会不会说林逾白的坏话,林逾白根本不会在乎。
池野大概明白了。
赵云祈因为赵致远偏心林逾白而对他颇有微词,现在薛老师也因为更喜欢林逾白而冷落了池野,林逾白担心池野会不高兴。
他把池野当成了跟赵云祈一样的人。
池野觉得荒唐的同时,心里还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林逾白,问:“你拿我跟赵云祈做比较?”
林逾白耷拉着眼睫毛不吭声,一副“我知道我错了,所以任君处置”的模样。
池野当然不舍得生他的气,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只没好气地在他脸颊上使劲儿捏了一下。
林逾白的脸被池野捏红了。
这真的怪不了池野,他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肤质又很细腻,池野感觉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松手的时候就发现林逾白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他狐疑道:“我的力气有那么大吗?”
林逾白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抱着卷子往教室的方向走。
池野笑着追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疼不疼,我让你捏回来怎么样?”
他原本没指望林逾白会搭理他,没想到林逾白听了这话直接停下了脚步。
随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把手伸向他的脸。
他恶狠狠地在池野脸上掐了一下,生气地说:“你的力气特别大!疼死我了!”
掐完池野的脸,他抱着试卷怒气冲冲地走了。
池野被他留在原地,摸了摸脸上被掐过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也没那么疼啊。”
李玉龙的消息来源向来很丰富,没过多久就从外校的朋友那里得知了体育中心发生的事情。
他坐在球场旁边的看台上,手里拿着一瓶喝空的矿泉水,叹道:“池野也太爷们了。”
他小弟说:“就我觉得很不值当吗,胳膊都折了……”
那个林逾白还不一定领情。
小弟现在挺讨厌林逾白的,他心想,林逾白收了龙哥那么多东西,一声不吭地全吃了,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你懂个屁!”
李玉龙在小弟头顶呼了一巴掌。
他正要狠狠训斥自己的小弟,许喆抱着几瓶矿泉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龙,龙哥,你要的水。”
他把水放在看台上,从兜里掏出几个一块的钢镚儿,“这是剩下的钱。”
“你留着吧,”也没剩几块钱,李玉龙摆摆手,“就当跑腿费了。”
许喆哪敢收校霸的钱,畏畏缩缩地把那几个钢镚放到了矿泉水旁边。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李玉龙的小弟刚挨了一巴掌,正郁闷着,见状嘲笑了他两句。
许喆没说话,不住地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李玉龙没理会自己的小弟,他从脚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扔给许喆,让他喝水。
“下次跑慢点儿,”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许喆没接住李玉龙扔过来的矿泉水,被装满水的瓶子砸了一下肩膀,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矿泉水,低头望着脚尖:“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晚自习快开始了。”
“别急,”李玉龙说:“今晚再帮我送一次东西。”
李玉龙带着小弟浩浩荡荡地去了趟学校超市,精挑细选半天,最后选中了一个二十八块八的肉罐头。
这种肉罐头对于他们这些学生仔来说太奢侈了,李玉龙自己都没吃过。
他小弟说:“龙哥,这个罐头老好吃了,过年的时候我大伯给我家送了一箱,我一口气吃了三个。”
李玉龙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罐头去结账。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他朝着旁边伸手,“纸,笔。”
他的小弟们必然不会随身携带纸和笔,于是都将目光投向了许喆。
许喆默默地从兜里摸出自己记单词和公式用的便利贴和水笔。
李玉龙轻车熟路地从便利贴背面撕了一张空白的,趴到超市外面的墙壁上一笔一画地写道:池野,好样的!
写完小纸条,他把便利贴粘到罐头上,伸手拍了拍许喆的肩膀,叮嘱道:“这个是给池野的,你别送错了。”
许喆接过罐头点了点头。
小弟问:“龙哥,今天不给林逾白送东西了吗?”
李玉龙双手插兜,下巴抬成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有些惆怅地说:“先不送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快没了。”
小弟更加痛恨林逾白了。
“龙哥,”他不满道:“林逾白收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一点儿反应都不给啊。”
李玉龙说:“低俗!我送他东西是为了求回报吗?我只是想让他开心。”
小弟:“……”
龙哥你变了,你变得让人觉得好陌生。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之前,许喆揣着肉罐头匆匆爬上四楼。
回教室的路上他碰到了他们班的几个同学,那几个同学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罐头,打趣道:“我去,许喆,真有钱啊,吃这么贵的罐头!”
许喆抿了抿嘴,把头埋得更低了,加快脚步往教室走。
“德行。”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学生撇了撇嘴。
“他就那样,”另一个人嘻嘻哈哈地接道:“整天死气沉沉的,跟个老鼠人似的,考试还作弊,你看班里除了孙凯扬谁还会理他啊。”
回来的时候在教室外面碰到了班里的同学,许喆错过了送罐头的最佳时机。
后面的两个课间他假装经过十二班的后门,发现池野都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根本找不到机会偷偷将罐头放到他的桌子上。
他不敢贸然进去送,被人看见以后他肯定会成为话题的中心,被班里人议论纷纷。
于是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这个罐头都没能送出去。
他同桌还一直用眼睛往他桌洞里瞥,问他:“你那个罐头什么时候吃啊,给我尝一口呗?”
许喆动作幅度很大地把手伸进桌洞里,把那个罐头使劲儿往里塞了塞,结巴道:“不,不是我的。”
“切,”他同桌以为他不想分,翻着白眼道:“不分就不分,找什么借口。”
许喆哆哆嗦嗦的,不知该回什么好。
晚自习下课后,许喆本想趁着池野走后把罐头送过去。
可他磨蹭了好几分钟,池野根本没有要离开教室的意思。
反而转着钢笔跟孙凯扬他们几个聊了起来。
他们聊的是优秀学生奖的事,孙凯扬靠在后门上说:“王朔快气死了。”
“他有什么好气的,”胡晓说:“高一那年的名额就给了他。”
“没办法啊,”孙凯扬笑呵呵的,“谁让人家学习成绩不算差,又是年级主任的亲侄子呢。”
胡晓说:“那高主任还是高凡她爸呢。”
“得了吧,”孙凯扬说:“王朔好歹能进年级前十,就算把名额给他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就高凡那个成绩,要是把优秀学生奖给了她,是想气死谁……”
他们聊个没完没了,许喆等在外面急出了汗。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六,他已经耽误了六分钟时间。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回家的时间就晚了。
他把罐头放到书包里,咬了咬牙,心想,明天一早再送吧。
因为在教学楼耽误了六分钟,许喆一路小跑,总算在十点五分之前赶到了家门口。
他就住在学校旁边的老小区里,是租的房子。
两室一厅,他们家只租了其中一间房,他和他妈妈住在一起,另一间房里住着一个高三的学生。
许喆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他妈妈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听见许喆回来的动静,她连忙站起身,从鞋架上拿下拖鞋让许喆换上。
她问许喆:“我晚上炒的土豆丝,你饿不饿,我给你热热?”
“不用,”许喆小声说:“妈, 你早点休息吧。”
“好,”许喆妈妈动作很自然地去拿他肩上的书包:“趁着热水器里还有热水,你赶紧去洗洗。”
以往,许喆的书包都是任由她拿走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要拿走书包时,许喆紧张地抓住了书包上的带子。
他低着头,“我自己收拾吧,妈,你快去睡吧。”
许喆躲躲闪闪的样子引起了他妈妈的怀疑。
等许喆去洗澡时,她冷着脸拿过许喆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哐当。”
一个带着重量的东西跌落在沙发上,又被沙发垫子弹到了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宝宝:拒绝了校园暴力并给了施暴者一耳光
池野回家的时候,琴行已经关门了,门口的卷帘门下到一半。
他用手扶着卷帘门的底儿,弯腰从下面钻进去,进门就看到愁眉不展的池宇和池柏青。
“怎么了,”池野在一楼扫视一圈,没有见到荀丽:“妈呢?”
池柏青闷闷不乐地说:“舅妈难产,妈被舅舅叫去帮忙了。”
他们舅妈今年四十多岁了,头一回生孩子,算大龄产妇,医生也提醒过他们,这一胎可能比较凶险。
但他们舅妈铁了心要生一个,谁都劝不住。
他们外婆就生了荀丽和舅舅两个孩子,舅舅家有点什么事儿,荀丽确实得去帮忙。
池野哦了一声,“妈什么时候去的。”
池宇脸色青白,坐在沙发上玩自己的假肢:“下午。”
荀丽接到他们舅舅的电话,他们舅妈的情况很危险,她顾不上安排孩子们就急匆匆地走了,就连池柏青放学,都是对门的秦奶奶去接回来的。
下午?池野心里暗叫不好:“你们吃饭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池柏青眼里迅速窝起一大泡眼泪:“我和姐吃了方便面,哥,我想吃妈做的小肉丸。”
池宇也撇了一下嘴,虽然没说话,但是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
她的双脚被截肢后便吵闹着退学了,他们家这琴行其实是为了池宇开的。
荀丽辞掉了工作,和池宇一起经营琴行。
比起年纪尚小的池柏青,肢体残缺的池宇更加依赖荀丽。
池野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胳膊折断的真不是时候。
他一手吊着绷带,另一手在池柏青头顶摸了摸,“别哭了,哥给你做小肉丸。”
池宇抱起胳膊,泼冷水道:“你自己都剩一只手了,怎么做。”
每到了这种时候,她多少都会怨恨自己是个残废。她红着眼睛说:“我也进不了厨房,只能带着小柏吃泡面。”
池柏青刚刚只是安静地掉眼泪,听到池宇的话呜呜地嚎啕大哭:“姐,我不吃小肉丸了,对不起姐——”
“都怪我没用。”池宇也哭了起来。
池野举着一只打满石膏的胳膊,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叩叩。”
就在这时,门口的卷帘门被人敲响了。
琴行的卷帘门只放下来一半,里面的玻璃门敞开着。
半开的卷帘门后站着一双长腿,穿着池野他们学校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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