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入骨(江久兮)

“啊——”
齐非立马松开，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
许岑安从电梯口走过来温声问：“怎么回事？还不走，在这干嘛呢？”
褚秘书捂着手痛得眼睛都红了，他本想告状，结果齐非一个阴冷的目光再次看过来，他沉默了，赶紧说：“没事，没事……”
齐非继续抱着怀里的小猫离开，许岑安莫名其妙看了眼秘书，也跟着进了电梯。
“啧啧啧，褚秘书，招惹谁不好，你是怎么惹到许总弟弟的？” 有个女人走过来笑他，穿着白色衬衣正装，手里拿着文件，工作胸牌写着董事长秘书。
褚秘书看了眼右手，竟然有些红肿，骨头都是疼的，他苦叫道：“我这也是第二次见他，他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女人笑道：“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公司很多男女都喜欢许总，不过你要小心点，他这位弟弟，可不是善茬。”
上车后，许岑安把两只宠物放在副驾，他和齐非坐在后面，才看见旁边的人一直在用湿纸巾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都已经擦成了粉红色。
“什么情况？”
齐非说：“脏。”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触碰，除了小动物，可以接受，那是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其他人，他就会觉得脏，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许岑安把他手拉过来，扔掉旁边的湿纸巾，制止住他的行为说：“有洁癖你还和别人握手？在擦就要破皮了。”
齐非本来挺烦躁，在许岑安牵着他手的那一刻，所有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心里全是他哥。
如果一直这样牵着就好了。
不想把许岑安给任何人看，他想霸占，是他一个人的。
要永远把哥哥留在身边。
齐非步入社会时，不知道做了什么工作，反正赚钱很快，然后就投资入股了两家大宠物医院，还开了家私人诊所，一共三家。
其中办公地点，来得最多的是市中心的诊所，这里一共是两层楼，二楼是办公区域，上面有单独的办公室和电脑设备，所以平时都是在这个位置。
许岑安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陪着齐非进去之后，有个男生出来迎接，把他们手里的两只动物拿走。
“老板，你怎么又捡了两只，诊所都快装不下了。”
许岑安经常来，所以认识他，这是齐非找的宠物店店长，平时有什么事都是他在负责，店内员工大概六七名的样子。
店长和他打了个招呼：“许总好。”
许岑安温润颔首：“嗯。”
齐非去卫生间洗了下手，然后出来说：“过段时间我在郊外开个宠物救助站，在医院调几个人过去，让他们负责安置这些动物。”
许岑安听后，不禁内心感慨，他养大的人，不愧正直善良，单纯可爱，不过就是有点傻，不知道人善被人欺吗？
“喵呜~喵呜~”
就在此时，诊所里面房间传来猫叫声，齐非听后忽然皱眉，冷声问：“云辞，今天有新的猫看病吗？”
管理这诊所的店长云辞回答说：“没有，是上次那个小姐姐，带着她男朋友来接那只小腿骨折的蓝猫，今天可以出院，在里面逗着玩。”
齐非是个很敏感的人，他推开门，看到里面女孩笑盈盈地摸着蓝猫耳朵，她男朋友拉着小猫咪的尾巴，还哄着让它站起来，两人的欢笑声，有些刺耳，明显这只猫咪在这里叫，是因为不舒服。
他微眯起眼，总算知道，这只蓝猫为什么会骨折了。
齐非目光阴冷，从台面摸出一把手术刀，径直朝两人走去。
这种人，该收拾。
“齐医生，你来了啊，谢谢你救了小蓝，它现在看起来挺活泼。”
“是啊，谢谢你齐医生。”
许岑安忽然冲上前，把他手里的手术刀夺过来，摇了摇他胳膊问：“小非！你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了？”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齐非那眼神，跟毒蛇没两样，阴森得像是要咬死人。
齐非渐渐回过神，目光呆滞地看着许岑安，因为愤怒，他瞳孔发红，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许岑安面前原形毕露了。
“我……”
“他们两个虐猫。” 齐非把话题转移，指着那两个人说：“今天这只猫，你们两个别想带走。”
那对情侣顿时愤怒站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啊，别以为你救了我们的猫，就可以胡言乱语！”
许岑安指着天花板角落说：“这里有监控，这只猫已经骨折受伤了，你们刚刚做过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正常人接大病初愈的猫咪回家，都会细心呵护，有你们这样把猫咪推来推去，发出呜咽的喊叫声也没有收手？”
相对于齐非而言，许岑安很会冷静地处理事情，那对情侣看着这家诊所不好招惹，准备带着猫咪跑路。
谁知齐非拦在他们面前，目光森冷看着男生，“你是想死，还是想带走这只猫。”
他声音冷漠无情，那男生和他对视，心里发慌，这目光令人寒颤，他还想说什么，看见齐非去拿刀子，只能拉着女朋友跑了。
许岑安把手里的手术刀放下，温润的声音轻轻安抚着他，“小非，你这做事……是不是有点冲动？刚刚拿着这把刀，是想做什么？”
齐非走到受伤的蓝猫面前，轻轻安抚着它脑袋，小猫咪似乎都感受到这双手的温暖，乖乖地蹭了蹭躺在他手心。
“哥，你看，它这么可爱，还会有人欺负它，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刚刚拿刀，就是吓唬他们的。”
许岑安似信非信，但是齐非平常心地善良，应该也不像是那种想拿刀动手的人吧。
倏然，眼前扭头看向他，两只眼睛泛红含着泪珠，表情十分委屈地说：“哥哥不相信我是吧，难道我不能有脾气吗？我是什么样的人，哥哥难道不了解吗？”
许岑安再次心软，齐非出生时，他就见过，从小到大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天真无邪，可爱善良，踩死一只蚂蚁都说很难过。
“乖，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每个人都会有脾气失控的时候，只是你刚刚那样子，确实太吓人了，我没见过，有点不适应。”
齐非把蓝猫挪到舒适的地方，起身走出来，背对着他的时候，唇角又悄悄扬了起来，哥哥，你可真好骗。
“老板！你带回来的那只橘猫，和那只超雄狸花打起来了，它俩都只听你的话，要不然……”
齐非冷骂道：“要你有什么用。”
许岑安跟在后面，没见过这样的弟弟，觉得还有些可爱，没想到他私底下，对员工这么冷漠，对他一直都是很热情的啊。
齐非走到后面宠物室，看到两个护理工都不敢靠近，那两只猫打得不可开交，仿佛今天要争个你死我活。
齐非刚伸出手，就听到许岑安喊：“小心！”
突如其来的分心，让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两只猫误伤，被挠到时，手背瞬间溢出血丝，长长的一条，在他冷白肌肤上特别显眼。
“嘶——”
齐非蹙紧眉头，狠戾的目光看向那两只猫咪，像是有攻击性的眼睛，冷得让人不敢靠近，那两只猫抬头一看是自己主人，还被它们抓伤了，立马各自散开跑了。
狸花是猫，不是傻猫，它聪明得很，见过齐非给猫咪做手术解剖的模样，它最害怕这个主人了。
“小非！” 许岑安蹲在他旁边，看着他手背的伤口，皱眉斥责：“这两只猫打得这么凶，你直接伸手，未免太鲁莽了！”
齐非看见哥哥这么担忧的目光，反而不觉得手疼，原来他这么紧张啊，那多挠几次吧，没关系，他喜欢。
“刚刚应该拿个手术刀，它们看见后，就不会打架了，平时都怕我，不敢抓我，这几年来，都没怎么被抓伤过。”
齐非的手是真的很精致，偏瘦，骨节分明修长，手背的青筋凸得不是很厉害，只不过因为贫血没有月牙，看起来很脆弱的手，实则刚劲有力。
“哥哥，血弄到你手上了。”
“不碍事。” 许岑安还想着他的伤，“要去打个疫苗，放心一点，免得感染。”
倏然，他手指尖有些湿润，许岑安瞳孔缩了缩，被这场面怔住。
齐非居然吻了他的手指，并且用舌尖舔走了上面的血迹，像只小猫一样，但是换做是人的话……好像有点奇怪。
“不能弄脏哥哥的手，现在干净了。”
许岑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常人都是拿纸巾擦干净，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变态啊……还是因为他这个弟弟太天真，不懂这些规矩？

第03章 茶里茶气
许岑安指尖轻颤了两秒，很不自然地收回，起身拉着他说：“走吧，去打疫苗。”
齐非回答道：“不用，狸猫打过疫苗，有预防。”
许岑安依然担心，“那也不行，这创面太大，还是看一下专业医生吧。”
齐非眼里含着笑意，他在想，每天把自己弄伤，哥哥是不是一直都待在他身边，这么关心他。
云辞看着他们出去，揉了揉眼睛，很是困惑，他怎么好像看见老板受伤还很开心的样子，难道不疼吗。
许岑安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性格，在外人面前矜持不苟，但是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就没有那么收敛，特别是齐非，该训斥就会训斥。
他只有堂兄和堂姐，没有弟弟妹妹，所以从小就渴望有个弟弟能陪在身边长大，知道齐家孩子出生后，第一时间就跟着许妈妈过去探望，那个时候，他妈妈告诉他，他有弟弟了。
但是，他对齐非好，那纯属是因为一位哥哥的责任。
许岑安也很久没有出来吃饭，应酬比较多，因为董事长去国外出差，所以公司事情都丢给他负责，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现在出来放松一下也挺好。
齐非平常喜欢喝咖啡，其次很喜欢去西餐厅，所以许岑安早早就定了包间位置。
齐非点完餐，看到许岑安一直在接听电话，只能乖乖趴在桌上等着，他目光又看向手上的伤疤，在想，创面应该再大一点，哥哥就会关心很多天。
许岑安拿着手机那边传来声音：“你在哪啊，我直接跟你当面谈吧。”
许岑安语气柔和：“陪我弟弟过儿童节，你也知道，他心态幼稚，没办法，明天再找你吧。”
对方嗤声笑起来：“定位发给我，正好没吃饭，我要蹭饭。”
这家餐厅人比较多，上餐时间慢，许岑安挂完电话后，回到餐桌前坐下说：“再加几个菜吧，盛西周要过来。”
齐非倏地皱眉，满脸极不情愿：“他来干什么。”
过来把他杀了。
盛四周是个gay，人尽皆知，现在社会比较乱，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他是许岑安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喜欢可爱天真型这款，每次喜欢逗齐非，因为哥哥在，齐非总是容忍着没动手。
许岑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肩膀说：“别害怕，西周虽然是同性恋，但是有分寸，每次逗你都是开玩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齐非眼眸森冷，他害怕？呵，该害怕的应该是盛西周，竟然敢打搅他和哥哥的单独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牛排刚好上餐桌，盛西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金丝框眼镜，像是斯文败类那款，似乎是才下班直接过来，他是金牌律师，有时候没业务的时候，就会很清闲。
“哈喽，弟弟晚上好。”
他们三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盛西周过来率先就和齐非打招呼。
以前，齐非会装乖一脸纯真说：西周哥哥好。
现在，他早就不想忍受，冷眼看着他目光狠戾：“你怎么不去死。”
盛西周茫然片刻，坐在许岑安旁边明显错愕看着他：“怎么回事？老许，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可爱的弟弟了，今天变得这么凶。”
许岑安微蹙眉，想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缓声说：“可能小非最近心情不好。”
齐非以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现在愈发疯狂，是因为得了种病，这个病的名字叫许岑安，他会令自己失控。
许岑安敲了敲桌子，“讲正事，陈耿把诉讼递给了检察院，这官司你帮我打吧，具体原因我跟你说一遍。”
“上次出差安城，去了他们工地巡查，咱们要拿下安城大道1号线的工程项目，陈耿说事成之后单独分我60%资金，他从中抽取30%，我听到这话，直接放弃合作，当时已经走了，这老东西带了记者，拍下我们单独在工程交接口的照片，没多久，就登出新闻说咱们同流合污，收钱不办事。”
盛西周像是左耳进右耳出，目光直勾勾看着齐非，心想着，这孩子还像十八岁的少年，长得真是勾人，就是不晓得好不好骗。
齐非一直认真听着许岑安的话，没有关注他。
许岑安忽然拍了下桌子，温和的眉宇间染上怒意，“盛西周！你看够了没，我弟弟跟你不是一类人，调侃玩玩也就算了，敢把他带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盛西周回过神说：“我靠，我有这么禽兽吗？大哥，我就是觉得小非长得好看，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他啊？醒醒，咱就是说，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啊。”
“你刚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放心吧，一个月后开庭，人间真相即将大白，冤案落到我首席律师手上，算他碰到硬茬了。”
齐非忽然插了句问：“哥哥，同性恋很可怕吗？”
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盛西周虽然是个混蛋，但是心是好的，也没想过带坏齐非，他走过去坐着故意说：“确实很可怕，像小非这种单纯可爱的人，落入这圈里，恐怕被吃得骨头不剩。”
齐非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好像很有趣，他确实很想把哥哥吃得骨头都不剩。
“咳咳——” 许岑安又敲了敲桌子说：“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小非，这种问题你就别好奇，你太单纯，不需要知道这些，快吃饭。”
齐非看着桌上的刀叉和刀具，拿起来娴熟地三下两下切开，整整齐齐地牛排散开，仿佛能用尺子量出每一块都是2cm大小。
他递给许岑安乖巧笑道：“哥，给你。”
盛西周揉了揉眼，看着那牛排困惑道：“怎么做到的？手再稳，这熟透的牛排，你是怎么把他切成一样大小的？”
齐非伸出舌尖舔了舔刀尖的油渍，目光冷淡看着他问：“想学吗？”
打扰我和哥哥约会，等着吧。
“当然想，弟弟快过来。”
盛西周冲他勾了勾手指，齐非扬起唇，径直走到他身边，低头帮他切着牛排，让他拿起刀具，他刚抬手，恰好撞到齐非的手腕，他手中的刀尖一滑，落在了盛西周手指上，血立马冒了出来。
“哎呀，好像我不适合教人。”
语气茶里茶气的。
他目光阴森寒栗，盛西周抽了张纸巾按着流血的手指，错愕地看向他，怎么感觉，齐非不太正常……
刚才明明不会撞到，像是齐非故意贴过来的，但是印象中这位弟弟，从来不会打架闹事，很乖巧，可能是他撞邪了。
齐非绕过来说：“哥，我去洗个手。”
说完他就出去了。
许岑安叉了块牛排放在嘴里咀嚼，动作举止优雅，边说：“手没事吧，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切牛排，估计小非不喜欢你逗他，故意的。”
盛西周把纸巾扔掉，这点皮外伤已经愈合，他目光惊恐问道：“许岑安，小非最近没撞邪吧？上个月见他，很可爱又听话，怎么今天感觉哪里不对劲……”
许岑安思考片刻说：“还好，有时候心情不好有小脾气，很正常，没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
盛西周毕竟是个gay，他熟悉这种目光，刚刚齐非出去的时候，看许岑安的那个眼神，充满霸占和欲望，更可怕的是，他阴森森冷着脸的时候，还在得意的笑，那笑容瘆得慌。
他思考片刻后说：“有时间带他去做个体检吧。”
他怀疑齐非也弯了，并且喜欢的人是许岑安，但是这种事，盛西周不好开口，免得兄弟情突然崩了，他就是罪魁祸首。
齐非在卫生间洗着手，不断地搓洗，满手洗衣液泡泡，他扶着墙大口喘气，眼尾泛红，一直压抑着心底疯狂的情绪，太难受了。
他刚刚看着那牛排刀，在最后清醒的时候收回了一些力道，不然盛西周该去缝针了。
他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把哥哥占为己有，不管是谁来打扰，内心都憎恨疯狂，难道他真的病了吗？
他这个样子，凶恶残虐，如果出现在许岑安年前，哥哥一定会讨厌自己。